阿里文学 > 朱门风流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卿本佳人,为何从贼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卿本佳人,为何从贼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卿本佳人,为何从贼

    唐赛儿已经在益都县的永安村住了好几个月。

    自打前几年丧夫之后,她就心灰意冷出家为尼,谁知道这应该是方外清静之地的尼寺也并非善地。她出家不过数日,就有几个乡间恶少强行进寺烧香,又对几个尼姑动手动脚。若不是她曾经因缘巧合得过白莲天书,自小又练就一身好武艺,那时候便誓难保全清白。在那样的遭遇下,她就绝了平静度日的念头,索性自称佛母活动于乡间,在她神奇的医术和幻术下,这名声便渐渐传扬了开来。

    外头的百姓多半称她为佛母,真正的教众都称她为教主。白莲教盛传至今,教主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而她以白莲天书作为信物,又重定白莲教义,但凡沾着这白莲两字的人都来投奔。由于不少人原本就是乡间大豪,她也无法尽数节制,索性让那些人打着自己的旗号发展信众,这一来,从济南府到青州府,信众何止数万。

    然而,她真正能控制的人却并不多。那些白莲教教首明里都说遵奉她的号令,其实却多半是阳奉阴违。除了她的堂妹和几个近亲,也就是蒲台和益都县附近十几个村子的人方才是她真正指挥得动的。即便如此,倘若不是有岳长天出谋划策前后奔走聚集人手,她这个所谓的教主只怕也未必能躲过某些手段,早就被人当成傀儡摆布了。

    唐赛儿如今所住的地方乃是益都县有名的财主崔三杰的产业,原本教民和财主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但她当初在时疫流行的时候救过崔家上下好几口人,而后又在一场棘手官司中帮过崔家一把,因此如今崔家一家都是忠实信众。

    此时虽是大白天,因为光线不好,堂屋里仍点着灯。她手中捧着那卷让自己与众不同的白莲天书。渐渐地便苦笑了起来。

    这天书上头的丹术颇能练出些效用古古怪怪地丹药,幻术至少在那些不明就里的百姓面前绝对露不出破绽,只有那撒豆为兵呼风唤雨的神奇法术是怎么也使不出来。不过这也不奇怪,若是真有那么神奇的术法,白莲教还会被朝廷所禁?

    “三姐!那些人本来就是阳奉阴违,三姐你为什么还要让岳大哥去传信,说是以后不再节制他们的所作所为,你可是教主!”

    她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穿云绢对襟衫的少女急匆匆地掀帘进了屋子,正是自己的堂妹唐青霜。她微微一笑,这才淡淡地说:“教主又怎么样,以前空有节制权就能管他们?他们要的只是我那佛母地声势,借此也好取信于民,需要我讲经的时候便恭恭敬敬请了我去,不需要我的时候恨不得我死了!咱们眼下只要牢牢抓着眼前能抓住的人就好,其他的何必去管他们?官府如今百般抚民。他们这时候使小动作,蠢人而已!”

    唐青霜虽说也认识几个字,毕竟年纪还小不懂那么多,此时便傻乎乎地问道:“那些狗官既然是为了收买人心,眼下不正好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么?”

    “你说得容易。怎么揭穿?小四儿,咱们这民心是如何得的?还不是靠行医、靠舍药、靠教民捐助、靠宣讲教中经义?如今官府推行垦荒屯田、给口粮、贷种子耕牛、合作互助,若是他们真能做到底,咱们拿什么指摘他们?由得宾鸿赵琬他们做他们的。咱们干咱们地。”

    尽管仍有些不甚明白,但唐青霜也不再多问,因又说道:“我带人去清点过,咱们囤积起来的各色兵器已经有八百多件,岳大哥真能干,这些东西比铁匠铺打造的那些货色强多了!对了,三姐你的那个师傅半个月前竟是半夜里被人请走了,我悄悄打听了一下。结果听说就是那个孟家!你和他学的医术,又到那儿去炼过丹,他会不会吐露口风?”

    闻听此事,唐赛儿连忙细细追问了一番,得知详情之后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官府如今侦缉越来越严密,据说锦衣卫高官在青州府坐镇也是为了查禁白莲教,所幸青州府境内那么多人,他们无法个个清查。况且她行医时常常蒙面。认识她地人不多。尽管确定冯远茗应该只是被请去诊治,而不是官府发现了其他端倪。她仍然决心到时候去走一遭。

    和天书相比,她毕竟和他有多年师徒恩情在。

    傍晚时分,盘膝静坐的她忽然听到外头有动静,抬头看时,正好瞧见了那个跨进门槛的健硕人影。见岳长天拱了拱手,她便颔首答礼,又问道:“岳兄这回到高山屯去筹集粮食,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两个村子为了争水渠险些打了起来,正好又遇上官府的人下去,自然就多耽搁了一会。”岳长天在唐赛儿面前地蒲团上坐下,详详细细地把今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连自己的那点小手段都没有遗漏,“正好宾鸿准备在乐安县附近闹一闹,我不能放那位小张知县过去坏事,所以就挑唆了两句。那个小丫头既然动了春心,少不得便宜了她。”

    自从有了岳长天,唐赛儿在外头的事情上几乎不用操心。他从来不像其他教首那样对她有非份企图,也从不暗蓄私人,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对她解释清楚。她唯一讨厌的就是他行事肆无忌惮的手段,但岳长天全都是依着人心顺势而为,她顶多只能指责几句,却依旧没法扭转他我行我素的性子。

    此时,她便皱眉叹道:“好好一个姑娘家……”

    “我不过是说了两句,如何做却全凭她自己,教主何必操心一个浅薄的乡下丫头?要不是担心宾鸿那家伙做得太过火,那位小张大人名声也还不错,我何必费这苦心?宾鸿也是为了落在汉王手中地十几个兄弟,谁能想到皇帝派人来削护卫,汉王还敢滥用私刑!”

    唐赛儿问明之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许久方才叹道:“这次宾鸿人多势众,况且汉王天策护卫据说这些天正在调动预备撤出,以无心算有心,事情多半是能做成,只若是激得那位亲藩恼羞成怒就不好说了。算了,咱们静观其变,慢慢等着瞧就是。”

    自从张軏抵达乐安之后,天策护卫中便弥漫着一股惶惶不安的气氛。汉王虽说暴戾残忍,但有丝毫违逆便是重罚不殆,可逢年过节的赏赐却极重。若是调回了京城,虽然是京卫,但他们平日的饷银才那么一丁点,怎及得上在乐安的好?

    然而,这些军士的想法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无足轻重。张軏被拖在这里足足十几日,尽管面对锦衣玉食美女相伴,但他实在不想当那个乐不思蜀的刘阿斗。他来的时候汉王地态度极其冷淡——这一点也是他意料到地,手中仅有的兵权被全部拿走,换成谁都不会乐意高兴。因此,这些天接待他地便是汉王世子朱瞻坦。

    谁知道这位传说中病恹恹并不得汉王喜爱的世子竟是那么难缠!

    张軏瞧不起大哥张辅的谨慎,看不惯二哥张輗的莽撞,自负只是出生晚了几年,国公爵位方才会与己无缘,因此能抓住的机会他绝不肯放过,这一次自动请缨也是如此。此时坐在那儿,见朱瞻坦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只得低头瞧了一眼杯中美酒,许久方才咬咬牙一饮而尽。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从今往后他绝对滴酒不沾!

    “酒后乱性虽说是常有的事,但我相信张大人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犯这种错误。你放心,当时看到的那些人都被我灭了口,至于我自然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恨不相逢未嫁时,若是张大人不曾娶妻,我那表妹不曾许人,却也是一桩好姻缘。”

    被朱瞻坦这么一说,张軏只觉得牙齿直打颤。那烫热的美酒下肚原本该有一股暖意,可这会儿竟是冻得他五脏六腑都是冰凉。虽说只不过是汉王府的一门表亲,但这是非黑白还不是由着朱瞻坦编排,只要这事情宣扬出去,别说什么前途,他的一切就都毁了!

    “世子殿下,您究竟要我干什么?削汉王天策护卫乃是皇上的圣旨,我不过是奉旨行事,纵使有心帮忙也是无力。您若是有其他要我出力的地方,我一定尽心竭力。”

    “张大人何出此言?我不过是觉着圣旨上既然没有定下时间,所以留着你多住几日而已。我早就吩咐王指挥使整顿兵马,按照簿子点齐了之后,今天最后一批人也会撤出乐安,也好让你向皇爷爷有个交代!既然你一心想走,那好,我今日就不留你了,张大人好走。”

    十几天来头一回走出汉王府,看到门口有一溜十几个头戴木枷脚系镣铐的汉子,张軏略瞧了一眼,也没多大在意。他很想长舒一口气,但自负聪明的他竟是无法想明白朱瞻坦为何忽然就松了口,况且,他那一张摁了手印子的文书还留在朱瞻坦手上,这就好似一只手紧紧卡住了他的喉咙口。

    眼看天色不早,满心乱糟糟的他着实不敢趁着夜色赶回青州府,遂打发了一个人回去向儿子张瑾报信,带着随从就往乐安县的驿站赶。

    然而,当他到驿站上房安顿下来,晚饭刚刚摆上炕桌还没来得及动筷子,那驿丞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张大人,有人在王府门口公然劫囚!王府家丁被打伤了十几个,听说还打死了一位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