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篡唐 > 第八六章 父仇不共戴天

第八六章 父仇不共戴天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八六章 父仇不共戴天

    夜幕下的荆紫山,起伏延绵。

    山势陡峭挺拔,因多荆树,春天是漫山紫花而得名。古传荆紫山北麓多金,故而又名金子山。

    山海经中,亦有关于荆紫山的记载,名为敖岸山。

    眼见除夕将至,而一场本应极为惨烈的大战,消声于无形之中,洛阳城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可径自山下,却格外冷清。

    大业十年的时候,杨广迁三万户入洛阳;武德二年初,王世充为提防关中兵马,实行坚壁清野,荆紫山下的住户,纷纷被迁入洛阳城内。远远看去,昔日的荆紫村已经变成了废墟。在这隆冬最后的日子里,更显几分幽寂和清冷。

    尉迟敬德跨坐乌骓马,嘴巴里嘀嘀咕咕。

    “好端端跑这里喝个什么酒,鬼影子都不见一个……老秦和老程可真是麻烦,一会儿还要爬山。”

    玉皇阁,位于荆紫山主峰,海拔近九百米。

    山上虽有盘道,但山路崎岖,不利于战马行进。所以要想上玉皇阁,就必须要先到荆紫山脚下的通仙观。那本是一出道观,早在战火中荒芜。观中的道人,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只剩下一座空荡荡,占地面积还颇广的道观。里面的香火几乎断绝,偶尔有上山的人,会在通仙观停留,把马匹寄存于通仙观中,然后顺便烧几柱香,这才使得道观保存了几分人气。

    尉迟敬德带着百余名亲兵,来到通仙观外。

    倒也不是他想要摆谱,只是习惯问题。慈涧一战,李世民险些遇难,使得李唐将领出巡时,都非常小心。哪怕这战事已经平息,可小心无大错。焉知会不会有流寇,或者郑军造反?

    在通仙观外勒住了战马,尉迟敬德在马上向四周环视。

    一名亲兵上前挽住马辔头,想要伺候尉迟敬德下马。却不想尉迟敬德看罢四周后脸色一变,顺手从马上摘下双鞭,将那亲兵拍翻在地。

    “大家不要下马,立刻返回大营。”

    亲兵们心里不免奇怪。

    大半夜要跑来这里喝酒的是你,到了地方还不等喘一口气就走的人,也是你……

    尉迟将军这是怎么了?脸色看上去那么难看?

    尉迟敬德却顾不得解释什么,拨马就准备走,同时还吆喝着:“把酒水扔掉,赶快离开这里。”

    秦琼和程咬金都是好酒之人,尉迟敬德同样喜欢烈酒。

    洛阳投降之后,李世民赏了麾下大将一人十坛美酒,敬德想着,既然大家要喝酒,索性把这些酒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可是,当他发现这通仙观内外寂静无声,顿时就感觉不妙。

    原因很简单,秦琼和程咬金既然请他上玉皇阁,这通仙观里即便不是人满为患,也应该很热闹才是。如今,通仙观里寂静无声,而通仙观外,更是连个人影子都不见,岂非不太正常?

    如果单从外貌来看,敬德很容易被认为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一类。

    可实际上,尉迟敬德出身将门,在隋末时能官拜散朝大夫,虽没有什么实权,却也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可以坐上。他能察言观色,认清楚时局,本就说明尉迟敬德不是单纯武夫。

    情况既然不太对劲,理应迅速撤离才是。

    蓬——

    通仙观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团焰火冲天而起,刹那间从荆紫山两边山麓中,蜂拥而出两队骑军。这些骑军并非传统的重装骑兵,也没有配备什么甲装骑具。清一色的轻骑兵,但在行进之中,蹄声错落有致,宛如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冲击而来。马上的骑士,全都是白衣白袍,白巾抹额,一副孝装。

    骑士们,也没有发出什么喊喝,无声无息,随战马冲锋。

    但正是这种没有任何喊杀声的冲锋,却给人一种震撼的效果。天地之间,只剩下马蹄声的轰鸣,远远看去,就好像两股白色的洪流,瞬间冲过来。不过这些骑军并没有立刻投入战斗,而是有条不紊的散开,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把尉迟敬德一行人,团团围困起来。

    “尉迟敬德,既然来了,为何又急于离去?”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通仙观中传出来。

    紧跟着,一个白衣白袍,头裹白巾的俊秀青年,纵马从通仙观大门中跃出。只见他,年纪大约在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跳下马身高八尺开外,体型略显清瘦,俊面含煞,目光冷森。

    掌中一杆奇形长槊,槊首大约有婴儿手臂粗细,却呈一个三棱刺刀的形状。

    胯下一匹中原罕见的龙子天马,背负银鞭,马背兜囊中挂着一张强攻,杀气腾腾,直视敬德。

    青年马前,是两个步行的巨汉,一个背负双斧,腰间系着牛皮大带,倒插十柄手斧。

    另一个略显瘦削,不似负斧巨汉那般形容可怖。不过近丈身高,同样给人带来一种难言的压迫感。掌中倒拖一柄陌刀,冷冷凝视敬德,那目光好像是看着死人一样。两个巨汉,一黑一白,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冷杀气,足以证明他二人曾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搏杀。

    青年身后,则是两个骑马巨汉。

    一个手持独角铜人槊,一个背负双枪。

    这五个人从通仙观里一出来,周遭白衣骑军,几乎是同时向后退出十步,将场地腾空出来。

    指挥骑军的两员大将,尉迟敬德并不陌生。

    一个名叫刘黑闼,一个名叫王伏宝,都来自于荥阳兵马的统帅级人物。

    这两人在马上,向从通仙观出来的青年微微一欠身,没有开口说话。其实,眼前这状况,不需要他二人开口,尉迟敬德也能猜出对面青年的身份。他很清楚,刘黑闼和王伏宝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即便是在和秦王李世民商议军务的时候,也未见他二人表现出如此恭敬态度。

    能让他二人如此这般,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一人而已……

    尉迟敬德的脸色,变了!

    他自认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当面对眼前这青年的时候,竟生出一种惧意。

    “尉迟恭!”

    青年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磁性。

    他神色平静,但目光却极为森冷的看着敬德道:“我久闻你的大名,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和你见面。我是李言庆,至于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无须赘言。”

    果然是他……

    尉迟敬德心里一咯噔,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

    李言庆的语气非常古怪,恨意浓浓之中,却好像带着几分惋惜。而且,尉迟敬德自出道以来,都是以别名行世。知道他叫尉迟敬德的人有很多,但直呼大名尉迟恭的人,却非常少。

    即便是李世民,也多称呼他敬德,而不是呼他的名字。

    可这李言庆,居然一口就呼出他的大名,语气里似乎还对他颇为熟悉,让他不免感到古怪。

    隋唐时期,很多人都是以表字为名行世。

    比如颜师古,大家都知道他叫颜师古,其实他真名叫做颜籀,师古只是他的表字。可除了少数亲近的人之外,大都是唤他颜师古。再比如柴孝和,大名一个‘松’字。只是知道柴松的人很少,而听说过柴孝和的人,却很多。诸如此类,包括房玄龄,同样也是以别名行世。

    尉迟敬德犹豫了一下,双臂倒拖,双拳一碰。

    “末将尉迟恭,参见河南王……”

    他是出来喝酒的,所以没有穿甲胄,自然也说不出什么‘甲胄在身,不能大礼参拜’的话语。

    李言庆把他引到这里,目的已经非常明显。

    几乎是在刹那间,尉迟恭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可不会认为,李言庆把他骗到荆紫山下,是为了和他饮酒作乐。偷眼向两边看了一下,敬德心里也是暗自叫苦。王伏宝和刘黑闼虽然并没有关注他,可是那两队白衣骑士,却把他死死困住。粗略观察,这两队白衣骑士,大约有千人左右,想必就是李言庆麾下赫赫有名的墨麒麟,如今则更名为万胜军。

    李言庆,这是要把他留在荆紫山下……

    言庆心情复杂的看着尉迟恭,也没有开口。

    不可否认,前世尉迟恭在他心里,也算是个了不得的大英雄,还是他少年时心中的偶像。

    门神……

    那是神话,算不得数。

    可后世流传的评书当中,尉迟恭也算是他最为喜欢的几个人物之一。

    只是,李言庆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尉迟恭会成为他杀父的仇人,和他对阵于疆场之上。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言庆非常不舒服。

    但他不会说出来,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尉迟恭。

    许久,李言庆开口道:“敬德,你是一条好汉,而且也知是非轻重。我对你也颇为看重,本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你。只是……原因想来你也清楚,我不和你废话。有道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管什么各为其主……总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朝廷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可是我却不能。今日我非河南王,而是李孝基之子寻你报仇。”

    一句话,让尉迟敬德准备好的诸多托词,全都说不出口来。

    李言庆说的很清楚,我不用河南王的身份来压你,我是以人子的身份,找你报仇。

    所以,什么朝廷律法,什么大局观,我都不会在意。我就是要杀你,这是为人子的一点本份。

    话说到这种地步,尉迟恭别无选择。

    要么自尽偿命,要么和李言庆一战,最后落个身死。反正不管是什么结果,这一战不可避免。

    可是,他真的能和李言庆一战吗?

    李孝基虽然是宗室,可声名并不彰显。杀了他,李渊会难过,但从大局考虑,却不会追究。但如果杀了李言庆的话,尉迟恭唯死而已。李言庆不同于李孝基,那是当今天下士林的代表,同时更立下显赫的战功。如果他杀死了李言庆的话,李渊不会答应,李世民更别想把他保下来。

    这绝对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当他成为李言庆的仇人时,就注定了他的下场凄凉……

    敬德,不由得露出苦涩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双鞭在手中扑棱一转,鞭梢遥指李言庆,“李公子,可敢与某家一战?”

    你不是说你不拿出河南王的身份吗?

    好吧,我就直呼你李公子,向你邀战……

    尉迟恭本以为,李言庆不会应战。却不成想,李言庆闻听这句话,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敬德,如此方不负尉迟恭之名。”

    尉迟敬德有点不明所以,被李言庆这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懵。

    却不想李言庆突然厉声喝道:“今日我以人子身份,和尉迟敬德一战。

    勿论胜负,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手,否则格杀勿论……若我被杀,请转告万岁,不得追究尉迟敬德之罪。”

    “大王,万万不可!”

    刘黑闼王伏宝等人,大惊失色。

    李言庆厉声道:“我意已决,尔等休要呱噪……敬德,今日你我一战,不死不休!”

    尉迟敬德眼中,显出敬重之色。

    双鞭左右一分,大笑一声,“李公子,休怪尉迟恭无礼!”

    说着话,他一催胯下乌骓马,大喝一声,跃马挥鞭,向李言庆扑去。李言庆一摆手,雄阔海阚棱两人左右一分,让出一条通路。就见象龙希聿聿长嘶爆吼,脖颈上趴着的那一层肉鳞,似乎是充了气一样,突然膨胀起来,变成一圈肉疙瘩,蹄声如雷,擦着地面长身窜出。

    手握沉香槊七寸之处,李言庆迎着尉迟恭就冲上前来。

    这不是什么切磋武艺,一个是要为父报仇,另一个则是想要竭力活命,双方都不可能留手。

    就连两人胯下坐骑,似也通灵一样的清楚,这将是一场生死之战。

    冲刺的过程中,乌骓马和龙子象龙各出决战。四蹄极有韵律的踏动,节奏变化不止。短短的十数米距离,乌骓马和象龙数次变速,试图来协助主人取得胜利。不仅仅是人在斗,连战马也在斗智斗勇。眼见二马照面,李言庆突然长身而起。沉香槊顺势随着他的身体拔起,在手中诡异的滑动。

    本来,李言庆握在沉香槊槊首一下七寸之处,而随着他这一长身,大槊滑动,等到李言庆握紧的时候,正是在距离槊纂七寸。大槊一招灵蛇出洞,迎着尉迟恭分心就刺。这槊出的突然,扎的诡异,猛然窜出,果如灵蛇扑击,快如闪电一般。再加上象龙突然间提速,大槊眨眼间就到了尉迟恭跟前。

    尉迟恭也是吓了一跳。

    在他想来,李言庆早年以文出名,后来虽有李无敌之名,估计也是长于谋略战术。

    至于武艺嘛……也许不会太差,但未必能有多么厉害。可这一交手,尉迟恭不免感到吃惊。这位河南王的武艺,绝非等闲。单只这简简单单的一招灵蛇出洞,若非无数次搏杀,绝难有如此造诣。槊未至,而锐气已然临近。尉迟敬德大吃一惊,匆忙间在马上一个侧身,沉香槊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擦了过去。胸口只觉一凉,锦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胸膛。

    如果他躲闪的慢半分,这一槊就能让他见血……

    尉迟敬德不免心惊肉跳,左手鞭竖起一招顺水推舟,贴在沉香槊上向外一推,右手槊趁势搂头就打,挂着风声,呼的砸向李言庆的脑袋。哪知,象龙在这个时候,却突然间向后一顿,言庆让过铁鞭,沉香槊顺势划了一个古怪的圆圈,槊首变槊尾,槊纂铛的撞在铁鞭上。

    铁鞭被崩开,但李言庆却感到手臂发麻。

    这黑厮好大的力气,不愧被后世称之为门神。不过,李言庆心里虽然惊叹,可胯下马,掌中槊却没有停下。二马错蹬一刹那,李言庆单手轮槊,翻手一记横扫千军,而尉迟敬德双鞭背负,招出苏秦背剑,双鞭十字交叉向外一崩,铛的一声,就撞开了李言庆势大力沉的一击。

    只一个照面,两人斗智斗勇,各出绝招。

    只看到一旁观战之人,一个个心惊肉跳,脸色变幻不停。

    “尉迟恭,咱们不死不休。”

    李言庆拨马盘旋,抢先发动攻击。经过刚才的交手,他也大致上了解了尉迟恭的状况。单论力气,尉迟恭比他略胜一筹。所以再次交手,言庆决定不再和尉迟恭硬碰硬,大槊呼呼作响,以雷霆万钧之势,分心就刺,左一槊,右一槊,槊槊相连,枪枪夺命,就如同疾风暴雨一般,将尉迟敬德圈在其中。而尉迟敬德也不示弱,双鞭上下翻飞,左封右挡,凶狠无比。

    一个枪疾马快,一个势大力沉。

    两人斗在一处,只杀得难解难分。而观战众人,则显得无比紧张,死死的盯着疆场上两个两骑。

    大约三十多个回合,李言庆的槊,是越来越快,尉迟恭的鞭,也是越来越猛。

    两匹战马更纠缠一处,互不相让。你咬我一口,我踹你一下,忽而马头相抵,忽而仰蹄奋起……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更有人厉声吼道:“敬德叔父,休要惊慌,我来救你!”

    从金镛城方向,冲来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正是秦琼叔侄。那秦琼,手擎大铁枪,风驰电掣冲在最前面。在他身后,则跟着秦用、程咬金、牛进达、秦武通等秦王府帐下大将。李言庆和尉迟敬德正斗得难解难分,谁也没有留意身外的变化。而尉迟恭的那些亲兵,好像看到了机会,齐声发喊,向外冲去。

    如果尉迟恭死了,他们的结果,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王伏宝冷笑一声,完全无视尉迟恭的亲兵,拨转马头厉声喝道:“郑大彪、柳亨,随我迎敌!”

    一旁观战的郑大彪和柳亨,早就迫不及待。

    王伏宝一声令下,这两人纵马就冲上前去……而刘黑闼更是冷哼一声,也不打招呼,拨马就走。

    雄阔海咧嘴嘿嘿一笑,“兔崽子们不老老实实待着,阿棱,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阚棱大笑,不等雄阔海反应过来,拖刀就冲向那些试图突围的亲兵。陌刀划着一道绮丽弧光,刀云重重。不过,他的速度是快,雄阔海丝毫不比他慢。虽然比阚棱起步晚了,但见他双腿飞奔的同时,唰唰唰三道寒光出手。三柄手斧飞出,将三名亲兵,劈翻在马下……

    “阿棱,你小子又耍诈!”

    雄阔海冲进人群,那对板斧已经握在手中。

    斧过人亡,血肉横飞。这荥阳黑白双煞在人群中搅起腥风血雨,只杀得亲兵们鬼哭狼嚎。

    尉迟敬德这时候也觉察到了援兵,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不太高兴。

    李言庆崩开双鞭,冷声道:“敬德,你的援兵来了……不过,你且放心,今日你我之战,无人可以打搅。”

    掌中大槊招数一变,顿时变得狂野无比。

    枪枪相连,全然不顾及自身安全,正是鱼俱罗当年所传的无回枪法。

    尉迟敬德顿时手忙脚乱,双鞭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拼命的封挡李言庆的招数。只是,李言庆的大槊却越来越快,一枪未回,一枪又出,枪枪连接一起,在夜幕下划破一道道虚影。也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一个是假,而无回枪的精髓,也就在于此。虚虚实实,无从分辨。

    秦琼和程咬金,本是想找尉迟恭喝酒。

    洛阳城里的繁华之气,也使他们心醉神迷。除夕将至,大战结束,可谓双喜临门,正可一醉。

    可没想到他们到了尉迟恭大营后,却听说尉迟恭去荆紫山赴宴,而且是受他们邀请。

    秦琼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和程咬金带上兵马,赶往荆紫山,同时又派人即刻入城,向李世民禀报。

    尉迟恭曾杀了李孝基!

    而李孝基和李言庆的关系,随着大战结束,也浮出水面。

    这时候,秦琼就算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出,邀请尉迟恭的人,就是李言庆。虽则李言庆也是李唐宗室,可终究不和秦琼属于同一体系。甚至说,李言庆是脱离出长安派系之外的**体系,秦琼即便心怀顾忌,也不能见死不救。只是,秦琼本不准备和李言庆问题,因为那结果于他绝无好处。他只希望,能够拖住李言庆,等秦王出面,再设法挽回尉迟恭的性命。

    想是这么想,可坏就坏在,他那侄儿的一句话。

    秦用和尉迟恭的关系非常好,尉迟恭也从不吝啬对秦用的指点。

    眼见尉迟恭和人斗在一处,秦用急了,在马上喊了一嗓子,原本是想要给尉迟恭打打气。可他没有想到,正是他这一嗓子,却激起了王伏宝等人的敌视,不等他们靠上前,就发动攻击。

    秦琼连忙大喊:“王将军,刘将军……住手!

    我们不是来打架,有话好好说……河南王,手下留情,秦王殿下马上就来,倒是慢慢商量。”

    李世民要来了?

    李言庆闻听这话,心中杀机更盛。

    原本,他对李世民挺有好感。甚至在重生,乃至李密被杀之前,他还想着去抱李世民的大腿。

    可李世民,明知尉迟恭是自己杀父仇人,却仍留在麾下。

    这,又算是什么事情?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卖面子……

    想到这里,李言庆出手更快,更狠,更加毒辣。尉迟恭的武艺,和李言庆在伯仲之间。他长于夺槊,可李言庆的槊太快了,他难以夺下来。同时,李言庆招数虽然狠毒,但想要杀尉迟恭,也不同意。两个人半斤八两,很难分出高下。而这时候,坐骑的优劣,就显得格外重要。

    乌骓马,是一匹宝马良驹。

    甚至当年勇猛如楚霸王项羽,也是一匹乌骓马纵横天下。

    但象龙,却是龙马,是天马,被视之马中妖魔的存在。刚踏入巅峰状态,勿论体力还是反应,都处于最佳。一开始,乌骓马和象龙能斗个不分上下。但百十回合以后,乌骓马的体力和反应,就明显处于下风。要说起来,如果乌骓马和其他战马斗在一起,百十回合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在面对象龙这个无论是在体力,反应,力量都略胜一筹的妖魔时,乌骓马所要付出的精神和体力,远远大于和普通战马的交锋。不仅仅是要斗力,更要随主人斗智。

    一百多个回合过去了,乌骓马疲态尽露。

    尉迟恭也觉察到了情况不妙,手中钢鞭招数一变,以慢打快,一鞭强似一鞭,一鞭重似一鞭。

    他尽量想办法节省乌骓马的体力,以保持和李言庆的僵持。

    秦琼等人的到来,给他带来了一个生机。之前,他是和李言庆搏命……可说心里话,他的确是不想打。哪怕李言庆说过,不会追究他的罪名。可杀死一名宗室,更是天下闻名的名士,那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李言庆和李孝基虽然是父子,可尉迟恭面对的状况,完全不同。

    秦王若能说和,那是最好!

    如果不能说和的话,至少双方可以暂时休战。

    了不起,自己日后躲着李言庆就是……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就是装孙子吗?尉迟恭没装过,却不代表他不会装。

    从一开始决死之念,到现在的心情转变,尉迟恭可就落了下风。

    李言庆绝不会罢手,豁出去今天和李二大战一场,他也要取尉迟恭的首级。不仅仅是为父亲报仇,同时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李言庆也清楚,自己如今算得上是功高震主……

    否则李渊怎么会这么着急的让他前往长安?

    这种时候,李言庆表现的越是谨慎,就越是会显得心虚。

    他和柴孝和商量过,觉得在这种时候,他不能低调,而是应该高调!以前,言庆太低调了,低调的有些过头。现在是他该高调的时候……自污其名也好,高调嚣张也罢,都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毕竟,李言庆不同于其他功臣,他是李渊的侄子,这本身就是一层保护。

    所以,高调一些好!

    那么杀死尉迟恭,也算是一举两得。

    荆紫山脚下,秦琼等人所带来的兵马,甫一和万胜军交锋,顿时溃败。

    王伏宝拦住了秦琼,刘黑闼挡住了牛进达秦武通两人,柳亨对上秦用,郑大彪和程咬金捉对。

    万胜军早已训练出来,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自行作战。

    但秦琼等人的麾下将领却不一样,失去主帅,双方兵对兵将对将的斗在一处,远没有万胜军那样纵横自如。

    秦琼不禁焦急万分,大声道:“诸位将军,我等并无恶意,只为劝战而来。”

    “我家王爷有令,这是他与尉迟敬德的私人恩怨。任何人想要阻止,格杀勿论……”王伏宝冷声回答,手中大刀开阖挥洒,刀云翻滚,和秦琼打得难解难分。

    秦琼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是真不想得罪李言庆,可事到如今,却是骑虎难下。

    秦琼和李言庆交过手,自然清楚,李言庆的手下,都是一群怎样的人物。王伏宝也好,郑大彪也罢,哪一个不是勇冠三军。刘黑闼当年更和他同在李密麾下效力,而且是四骠骑之一,彼此更加熟悉。只看那边刘黑闼进退自如,圈住牛进达和秦武通,就知道今日一战,凶多吉少。

    牛进达和刘黑闼,也有袍泽之谊。

    不过如今,已是各为其主了……

    尉迟敬德眼见援军溃败,心思越发慌乱。

    “李王爷,昔日邕王之事,不过各为其主,并非敬德本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若我杀了你儿子,再告诉你不过是各为其主,你该如何?”

    尉迟恭有一个儿子,名叫尉迟宝林,同时也是尉迟恭最为疼爱之人。李言庆面色沉冷,沉香槊飞舞,而尉迟恭则无话可说,只好拼死抗衡。两人又斗了数十个回合,尉迟恭一咬牙,拨马就走。

    李言庆怎肯罢休,拍马追赶,二马眼见追上,就见乌骓马好似突然间马失前蹄,噗通跪倒在地。

    几乎是在李言庆出枪的一刹那,尉迟恭在马上陡然转身,双鞭撒手飞出。

    这叫做连环撒手鞭,是尉迟恭的绝招。李言庆没有想到尉迟恭还有这一手,匆忙间举槊拨打,拍飞一支钢鞭。另一支钢鞭随之到了跟前,象龙四蹄突然一软,匍匐在地,钢鞭擦着李言庆的头,就飞了过去。如果刚才象龙慢半步,李言庆不死也是重伤。尉迟恭一见绝招失手,心知大事不好。想要捡回双鞭,李言庆断然不会给他机会。趁着象龙还没有起身的一刹那,尉迟恭催马就走。

    老子打不过你,还躲不得你吗?

    远处,李世民率领兵马,向荆紫山赶来。

    尉迟敬德喜出望外,大声吼道:“大将军,救我!”

    “王兄,手下留情啊!”

    尉迟恭背对李言庆,看不清身后的状况。可李世民却看的清清楚楚,顿时亡魂大冒……

    就见李言庆纵马追赶,却收起了沉香槊。

    他在马上弯弓搭箭,遥遥对准尉迟恭……李言庆箭术,师出长孙晟,而且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

    李世民大声呼喊,希望能阻止李言庆。

    而言庆,则弓开如满月。

    这一箭射出,只怕自己和李世民之间,再无半点寰转余地。

    说不得在将来,李世民会和自己……

    不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李言庆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老爹慈祥和蔼的笑容,昔年窦家学舍中,老爹的谆谆教诲,更在耳边回响不息。

    我也许唱不出什么贞观长歌……

    我也许做不得什么千古一帝……

    我只知道,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狗屎的政治头脑,什么狗屎的大局观……若我连父仇都不得报,我妄为重生这世上一遭!

    嘣——

    弓弦轻响,利矢电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