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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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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助众人赏花兴致,沈月笙特地安排了歌舞。

    谈笑间,乐师已悄然隐至菊园各处。恰巧一阵北风卷香迎面扑来时,沈月笙朝领头的乐师点一点头,御园之中便奏乐之声骤然响起。

    先是古筝幽幽萦绕不散,随后鼓声激昂接踵而来。南宫擎宇不觉为之一震,觉得这乐声与往日宫中的乐声大大不同,顿时兴致大起。

    八位乐师分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两位乐师,每二人面前摆放着八枚一组的编钟,围成一个四方形。

    这些编钟皆为远古流传下来的青铜编钟,颜色古朴,造型别致,叶片皆为椭圆形,钟面饰以繁复的兽面纹饰,更难得的是虽历经百年时间音质却丝毫不受损伤,其声清越凝重,威严端庄。

    坤仪城中已是满城尽带黄金甲之景,此时钟鼓之乐铿锵悠扬,斯情斯景在如此的秋日让人生出辽阔的豪迈和悲壮之感。

    宫里见惯了柔美的歌舞升平,此番的豪情是惯常所不得见的,沈月笙见南宫擎宇被这乐声所吸引,微微一笑便知道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啪啪”两下掌声响起,在那时不时行过一行大雁的碧蓝如洗的长空中,忽然有一头带帷帽的女子飘然而降,落在编钟围成的四方形中间,因纱幔遮面众人看不清她的面貌。

    此女子一袭胡人的窄袖白裙,既有女子之妩媚又稍带些男子的英气,纤纤玉手左右各执一把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宝剑,此刻乐师敲击着的青铜编钟奏出雄健寥廓的乐曲,女子遂闻乐而动和乐而舞。

    其舞姿体迅如飞凫,飘忽若仙子,动无常则,若危若安。南宫擎宇忍不住暗暗赞叹此女子英姿飒爽,与宫中女子大有不同。

    编钟的妙响连绵不绝,女子飞旋翻转衣袂飘飘,手中的宝剑如蛟龙出水,变幻莫测。时而身轻如燕凌风而起,骤如闪电让人应接不暇,时而又如扶风之柳,翩跹与落叶落花纷崩。

    剑若寒霜,女子冷若冰雪,更显风姿卓绝。

    乐曲将至尾声,女子仰头足尖轻点,凌风飞旋而起, 右手剑指长空,气势如虹,似要拨云见日。白裙在风中飘摇如羽宛若欲乘风归去,在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之时,缓缓旋转落下。一曲舞毕,叫人不觉神往她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清姿,看得诸位后妃颇有些目瞪口呆。

    听惯了靡靡之音的南宫擎宇一看见她在后宫中少见的英姿大觉有趣,赞道:“此曲剑舞,不俗。”

    女子行至南宫擎宇并众位妃嫔前,纤纤玉手掀开遮住面目的面纱,那清光冷凝光润玉颜的面庞不是程明月还是谁?

    程明月盈盈拜倒向南宫擎宇与沈月笙并一众嫔妃行礼。

    “不必多礼,今日不必拘谨”南宫擎宇道。

    沈月笙朝她微笑赞道:“程小仪好舞姿,叫众姐妹今日可开了眼。”

    程明月进宫多年其父官职微小,自进宫之时便甚少有宠,偏偏她私下里又是个稍微有些心性的平日里并不喜多言,不愿结交巴结后宫连半个依附也没有,今日一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甚有些不自然道:“王后谬赞了。”

    站了半晌,满院的红粉青娥们早被晒得香汗淋漓了,兼之未达到得蒙圣宠的目的,又见程明月占尽风头不免心中嫉妒。

    施嫣然含酸道:“瞧瞧,咱们姐妹入宫多年,竟不知道程小仪有这样的好本事。”旁的人明里暗里投去几道阴冷的目光,恨不能插在她的心上才爽快,立即有人附和:“可不是嘛,程小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不与众姐妹走动,原来是在苦练舞技啊。”

    “这可是程小仪不对了,有这样好的本事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咱们知道。”

    程明月垂首听着这些含酸的挖苦不觉红了脸,沈月笙正色道:“大邺后宫能人许多,有道是真人不露相,大家以后一一便知了。也站了这半日了大王也乏了,就散了吧。”南宫擎宇朝沈月笙点了点头。

    还欲久留的妃嫔们看见这样的场景,立刻如霜后的茄子蔫了下来,都显得恹恹起来,傅月影今日特地穿了显眼的桃红撒花孔雀裙,忙了半日虽然摆尽了娇媚可爱的姿态,谁知南宫擎宇竟往她那里瞧都没有瞧上一眼,偏偏她这半日的摆足了架势众人想不看见她都难,但是最终却收效甚微,这一切皆被众人看在了眼里,傅月影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别人看去面上早已羞红了一片。

    施嫣然见她这般弄巧不成的囧样掩口轻蔑一笑,再不管她有没有看到。冉绿竹素来是那般淡淡的模样,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抬头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鬓角,默然不语。

    众位妃嫔便行过礼各自回宫了。

    沈月笙知道南宫擎宇此番要去乾元殿小憩,便道:“臣妾得了些尚好的檀香,想给太后送过去,今日不如就由程小仪侍候大王午憩吧。”南宫擎宇看着沈月笙的眼睛,伸手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紧一紧轻言:“代孤向太后请安。”

    许是近日太过忧思疲累,午间的小憩南宫擎宇足足睡了有三个时辰。一睁眼便已是申时,身边的程明月还是那幅齐整的样子,站在西窗下出神地望着墙壁上的月出山高图。

    南宫擎宇道:“孤睡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孤?”

    程明月回过头莞尔一笑:“大王近日诸多操劳之事,难得好睡。臣妾见大王睡的十分香甜,不忍叫醒。”

    “你便一直站在那里吗?”南宫擎宇问道,瞧着窗下的程明月,觉得她与沈月笙有两三分神似,正欲言说只听见脚步声响动,魏良安奉茶进来道:“顺义侯求见。”

    南宫擎宇“哦”了一声,略迟片刻若有所思道:“叫他到正殿等候。”

    程明月见南宫擎宇要接见大臣,自知留在此处多有不妥道:“臣妾告退。”

    南宫擎宇正喝了一口茶水,细细咽下,缓缓合上盖碗道:“孤叫人送你回去,过些日子孤再去看你。”程明月行礼恭恭敬敬的退下。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南宫擎宇才抬足前往苏振候着的宫室,见苏振面上已微带不耐之色道:“爱卿久等了。”

    苏振不着痕迹得隐去不虞之色,道:“大王日理万机,何必在意此等微末之事。”

    “苏爱卿果真是我大邺国之肱骨。”南宫擎宇赞道。

    “臣今日是为弹劾梧州刺史施溪亭而来。”苏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