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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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掌柜自是拗不过子挺，不过也没有为难他，福生把椅子搬到店门外，扶着他坐好。
靠着椅子背，面朝街市，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晒着久违的和煦阳光，蜡黄的脸露出了一丝苦笑。
“曾几何时，沐浴阳光竟成了件奢侈的事！”
子挺，子氏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如今竟成了一个连走路，都需要搀扶的累赘，可笑，可耻！
一场梦，一场春秋大梦！
一觉醒来，恍如隔世，似乎成熟了许多，又似乎变得更加痴了！
沐浴着久违的日光，浑身暖洋洋，驱散了往日的阴霾，让那幼小的心灵增添了一丝暖意！
这里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摊位层叠，南北东西的货物都摆在那兜售，叫卖声、讨价声、争执声等等充斥耳间此起彼伏，人流涌动中擦肩磨肘略显拥挤，穿着各色衣裳的人们兴奋的表情与坐在店门口的子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门仓原是朔州城武定门内一处官仓，五十余年前随着一声春雷炸响，官仓贱卖于民，子挺的太爷爷子甲以超人的眼光，用了一万斤稻米一口气买了一百间。当时的人们都说他疯了，官仓私买那是挖公家的墙角，杀头的死罪，可谁成想五十年过去了，朝廷一直也没有反悔，这时别说一万斤稻米买一百间了，只是租一间一年也要三十块，买稻米足足可以买三千斤。
自子甲之后，子挺的爷爷子振是个守成之人，西门仓一百间库房的房租追缴，家门口杂货铺买卖，老家五百亩水浇地，三千亩旱地的春种秋收就让他忙得团团转不得闲空，每年按照惯例分出些心思派人参与北上塞外的行商活动，已经是他了不得功绩了。
至于父亲子寿，完全就是个公子哥，除了不赌，吃喝嫖样样不差。
子家如今虽然没落，可根基还在，只是资金链暂时有点断裂的风险，若能把未收回得房租货款收回，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可收回房租货款岂是那般容易？不全因为债户没钱，因为借贷时会有相当的考虑，没有偿还能力的人很难借到钱，即使借给也是出于同情与怜悯，这部分所占比例很小，大部分债户估摸着都是看现在子家只剩下一个十二岁病秧子少爷与一个老实可欺的掌柜赖着不还，或者是其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也未尝可知！
自打这次清醒过来，子挺觉得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以往不明之处，也豁然开朗。
又一连躺在炕上好几天，仔细回味琢磨，剥丝抽茧一般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想个明白，这一连串的事，绝对不简单，不是偶然，是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操控。
而黑手会是谁呢？就不得而知了，但他绝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有其缘由，而人家为难坑害子家必然有因。
而这个因，不是那一百间库房，就是因为仇怨，或者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这些对于此时的子挺来说，却有些有心无力，毕竟半年沉疴未去，行走无力生死都难保全，如何能操心以后的事。
…
“您是子挺少爷？”
一个佝偻老妪拄着拐杖神情紧张的出现在子挺面前。
“我就是，您是？”
子挺看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花白的头发，下意识的回复道。
听到子挺确切的回答，老妪心里立时激动，一双满是污垢的手颤抖的伸到子挺面前。
“这是？”
话刚一出口，子挺就停住了，一张张皱巴巴的绿色纸币，被满是污垢的双手捧着。
“子挺少爷，这是老身当初借的一块钱，攒了好久才攒够，连本带息一共两块钱，没耽误您的事吧？听说贵府上出了些事，老身这把老骨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把以前拖欠了许久的债还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老妪话刚说完，肖掌柜缓步从店里走出来，“少爷这是城外白石沟陈阿婆，三年前被儿媳赶出家门，沿街乞讨，那年大雪差点冻死在咱们店门口，是老爷请百草堂翁大夫给她诊治，当时翁大夫没收诊金，只收了一块钱药费。她记得清楚，非要还给老爷，老爷没当回事，其实是知道她当时一厘钱也没有，待到她身体稍微好了，便不辞而别，后来咱们才知道，她没有继续乞讨，而是做起了拾荒人。”
子挺伸出一只手托住对方枯槁的手，一只手从那堆绿油油皱巴巴的钱票里，挑拣了一番，拿出十张一毛的票子。
“还本金就够了，当初我爷爷没打算让您还，更没打算让您出利息，按理说我不该拿，可天底下道理最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拿回本金，您还清恩义，各不相欠两不相该，自然心安理得，福佑后人。”
旁边肖掌柜见子挺真拿了老妪还来的钱，嘴上虽然没说话，可嘴角轻轻的异样蠕动，还是让子挺双眼的余光察觉到，可他什么也没有解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道真理最是无情，而无情中又处处有情，不以恩义图私报，专以大爱度世人。
老妪还了三年来日思夜想的债浑身一轻，也没有纠结子挺不要的利钱，只记得刚才子挺最后说的“福佑后人”四字，心中一喜。
“子挺少爷，您说的真能福佑后人？”
“当然！身形正，立得直，无债无怨，无悲无妒，光明自生，福气自成，佑护后人本是应有之义。”子挺喘着粗气把话说完。
老妪听后满心欢喜连连点头，见此时子挺说话都费力，忙道：“愿佛祖保佑您早日健康！”随即退后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子挺身子说真的实在是差劲，只说了这么几句，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见老妪转身离去，也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哼！故作姿态，你看你那四处漏风的身子，不在炕上躺着等死，却跑出来忽悠老太婆，真是可耻，我都为你爹替你害臊！”一个挺着大肚腩肥头大耳的壮汉抱着一盆爆炒螺狮从对面走过来。
肖掌柜自是拗不过子挺，不过也没有为难他，福生把椅子搬到店门外，扶着他坐好。
靠着椅子背，面朝街市，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晒着久违的和煦阳光，蜡黄的脸露出了一丝苦笑。
“曾几何时，沐浴阳光竟成了件奢侈的事！”
子挺，子氏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如今竟成了一个连走路，都需要搀扶的累赘，可笑，可耻！
一场梦，一场春秋大梦！
一觉醒来，恍如隔世，似乎成熟了许多，又似乎变得更加痴了！
沐浴着久违的日光，浑身暖洋洋，驱散了往日的阴霾，让那幼小的心灵增添了一丝暖意！
这里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摊位层叠，南北东西的货物都摆在那兜售，叫卖声、讨价声、争执声等等充斥耳间此起彼伏，人流涌动中擦肩磨肘略显拥挤，穿着各色衣裳的人们兴奋的表情与坐在店门口的子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门仓原是朔州城武定门内一处官仓，五十余年前随着一声春雷炸响，官仓贱卖于民，子挺的太爷爷子甲以超人的眼光，用了一万斤稻米一口气买了一百间。当时的人们都说他疯了，官仓私买那是挖公家的墙角，杀头的死罪，可谁成想五十年过去了，朝廷一直也没有反悔，这时别说一万斤稻米买一百间了，只是租一间一年也要三十块，买稻米足足可以买三千斤。
自子甲之后，子挺的爷爷子振是个守成之人，西门仓一百间库房的房租追缴，家门口杂货铺买卖，老家五百亩水浇地，三千亩旱地的春种秋收就让他忙得团团转不得闲空，每年按照惯例分出些心思派人参与北上塞外的行商活动，已经是他了不得功绩了。
至于父亲子寿，完全就是个公子哥，除了不赌，吃喝嫖样样不差。
子家如今虽然没落，可根基还在，只是资金链暂时有点断裂的风险，若能把未收回得房租货款收回，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可收回房租货款岂是那般容易？不全因为债户没钱，因为借贷时会有相当的考虑，没有偿还能力的人很难借到钱，即使借给也是出于同情与怜悯，这部分所占比例很小，大部分债户估摸着都是看现在子家只剩下一个十二岁病秧子少爷与一个老实可欺的掌柜赖着不还，或者是其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也未尝可知！
自打这次清醒过来，子挺觉得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以往不明之处，也豁然开朗。
又一连躺在炕上好几天，仔细回味琢磨，剥丝抽茧一般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想个明白，这一连串的事，绝对不简单，不是偶然，是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操控。
而黑手会是谁呢？就不得而知了，但他绝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有其缘由，而人家为难坑害子家必然有因。
而这个因，不是那一百间库房，就是因为仇怨，或者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这些对于此时的子挺来说，却有些有心无力，毕竟半年沉疴未去，行走无力生死都难保全，如何能操心以后的事。
…
“您是子挺少爷？”
一个佝偻老妪拄着拐杖神情紧张的出现在子挺面前。
“我就是，您是？”
子挺看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花白的头发，下意识的回复道。
听到子挺确切的回答，老妪心里立时激动，一双满是污垢的手颤抖的伸到子挺面前。
“这是？”
话刚一出口，子挺就停住了，一张张皱巴巴的绿色纸币，被满是污垢的双手捧着。
“子挺少爷，这是老身当初借的一块钱，攒了好久才攒够，连本带息一共两块钱，没耽误您的事吧？听说贵府上出了些事，老身这把老骨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把以前拖欠了许久的债还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老妪话刚说完，肖掌柜缓步从店里走出来，“少爷这是城外白石沟陈阿婆，三年前被儿媳赶出家门，沿街乞讨，那年大雪差点冻死在咱们店门口，是老爷请百草堂翁大夫给她诊治，当时翁大夫没收诊金，只收了一块钱药费。她记得清楚，非要还给老爷，老爷没当回事，其实是知道她当时一厘钱也没有，待到她身体稍微好了，便不辞而别，后来咱们才知道，她没有继续乞讨，而是做起了拾荒人。”
子挺伸出一只手托住对方枯槁的手，一只手从那堆绿油油皱巴巴的钱票里，挑拣了一番，拿出十张一毛的票子。
“还本金就够了，当初我爷爷没打算让您还，更没打算让您出利息，按理说我不该拿，可天底下道理最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拿回本金，您还清恩义，各不相欠两不相该，自然心安理得，福佑后人。”
旁边肖掌柜见子挺真拿了老妪还来的钱，嘴上虽然没说话，可嘴角轻轻的异样蠕动，还是让子挺双眼的余光察觉到，可他什么也没有解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道真理最是无情，而无情中又处处有情，不以恩义图私报，专以大爱度世人。
老妪还了三年来日思夜想的债浑身一轻，也没有纠结子挺不要的利钱，只记得刚才子挺最后说的“福佑后人”四字，心中一喜。
“子挺少爷，您说的真能福佑后人？”
“当然！身形正，立得直，无债无怨，无悲无妒，光明自生，福气自成，佑护后人本是应有之义。”子挺喘着粗气把话说完。
老妪听后满心欢喜连连点头，见此时子挺说话都费力，忙道：“愿佛祖保佑您早日健康！”随即退后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子挺身子说真的实在是差劲，只说了这么几句，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见老妪转身离去，也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哼！故作姿态，你看你那四处漏风的身子，不在炕上躺着等死，却跑出来忽悠老太婆，真是可耻，我都为你爹替你害臊！”一个挺着大肚腩肥头大耳的壮汉抱着一盆爆炒螺狮从对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