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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婚姻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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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桑出现在众人跟前时,是被白天朗搀着手臂的。刘凝波虽然心里吃惊,但是转念想天明哥出了车祸,生死未卜,柔桑担心过度被白天朗架着来医院也是情理中的事情。于是便没细想迎上前去。

    “嫂子。”刘凝波唤了柔桑一声。

    柔桑看了刘凝波一眼,她虽没见过刘凝波,但也经常从白天明的嘴里听到刘凝波的名字,见眼前的女孩穿着白色上衣,下身一条天蚕丝的粉色长裙,显得十分仙气,大抵是刘凝波无疑,便问道:“你是凝波?”

    刘凝波点头。她的目光从柔桑脸上滑向白天朗。丧子的白天朗大抵还没有从极度的悲伤中缓过劲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戴着白边眼镜原本温文尔雅的模样更加显得沉郁和低靡。看白天朗和柔桑来了,众人都围上来,同二人交谈白天明出车祸的大抵经过和目前的伤势。刘凝波从人堆里退出来,走到长椅上坐下。蓝凤凰已经眼泪汪汪的。小日正在安抚她。刘凝波发现蓝凤凰的目光始终偷窥着柔桑。方逸伟打来电话,刘凝波告诉他天明哥出车祸的事情,他便也很快赶到了医院。方逸伟赶到医院的时候,白天明刚好出了急救室,已经住进了病房。一行四人,其他人都伤势严重,还没出急救室,只有白天明一人醒了过来,白家人都觉万幸。因为白天明十分虚弱,医生不允许众人继续留在病房里,刘凝波没能和白天明说上话,甚至她都不知道天明哥是否看见了她,她只能悻悻然地随方逸伟走出病房。蓝凤凰执意要留下,被蓝局长训斥了几句,只好跟着小日走。其他人都退出了病房,只留柔桑和白天朗照顾白天明。

    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看见庞大的天际一轮孤月,想到白天明的车祸刘凝波不禁鼻子一酸。方逸伟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没有生命危险,其他伤都不算什么,都能治好的。再说天明哥是工伤,就更不用担心了。”

    刘凝波点头,泪眼模糊里望见方逸伟憔悴的面庞,心里不禁一疼,她问他:“你晚饭吃了吗?”

    方逸伟摇头,有些心酸地说:“我的老婆都要和我离婚了,哪还有心情吃饭?”

    刘凝波心里一下就软了,她在心里说:逸伟,要怎么样我们才能不分开?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幸福?

    方逸伟看着刘凝波心事重重的面孔,叹了一口气,他拉住刘凝波的手说道:“想想天明哥吧!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差一点就回不到这个世界了,所以我们活着的人可不可以不要再彼此折磨?对不起,凝波。”方逸伟将刘凝波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地低语着。

    刘凝波顿感委屈,这一段时间她有些平白无故就蒙受了冤屈,她几乎觉得她又重蹈了第一次婚姻的覆辙,好在方逸伟到底比康浩明理得多。可是,梅淑不会轻易就饶过她的,钟翠柏也会一直来逼迫她和方逸伟离婚的,她该怎么办呢?

    再一次去监狱探访梅淑。梅淑还是阴险的得意的神色。

    “来求我吗?”玻璃墙那头,梅淑轻蔑地问刘凝波,然后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没有用,我就是要让你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要怎么样,才能放过逸伟?”刘凝波问。

    梅淑答:“除非你和他离婚。顶着私生子的头衔,方逸伟还怎么在政界混?不管他爬到什么位置都低人一等,因为他是私生子,他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如果我不呢?”

    “钟翠柏让你看了那份杂志吧,进监狱前我就安排妥当了一切,如果你不离婚的话,不单单是纸媒,还有网络,网络可比纸媒的轰动效应快得多。以后,每当方逸伟有提拔的机会,他的身世就会被对手拿出来炒作一次。私生子,娶了父亲的情妇。提拔一次,就炒作一次,像是一个创口,结痂了,又被人揭开,结痂了,又被人揭开,这一辈子都要流血,直到发脓溃烂而死。你觉得他对你的爱,还能坚持多久?你确定他对你的爱一定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离婚吧,刘凝波,只要你离婚,我就会写一份遗产赠予书,你的方逸伟就能继承你干爹所有遗产,而不必让你谢凡叔叔在北京焦头烂额地寻找如何证明方逸伟是你干爹私生子的证据。”

    刘凝波倒抽了一口气,铁窗内的梅淑果真对铁窗外的局势一清二楚,居然一清二楚,她蓦然想起钟翠柏说的话:你那干妈恨你入骨,别看她在监狱里,她还是有本事毁掉你。如果你不想我们逸伟和你一起被毁灭,无论如何,都离婚吧!刘凝波晃悠悠地起了身,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梅淑的嘴角牵出一抹冷笑来。

    白天明打了电话来央求刘凝波去看他:“老哥受了重伤,你还不来看我?难道要等到我死了,才要给我送花圈吗?”

    刘凝波无奈地轻笑,于是买了果篮去看白天明。走到病房门口,见方逸伟和另一年轻的男孩子站在病房门外,刘凝波疑惑地蹙起眉头。方逸伟拉过她,压低嗓音道:“我老板和市长都在里头。”

    说着,他又指着旁边的男孩子向刘凝波介绍:“这是市长秘书小光。”刘凝波向小光点头微笑了一下。小光也礼貌地笑了笑。三人正站着,病房的门开了,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高的一个器宇轩昂,矮的一个文质彬彬。刘凝波想这两个大抵就是主宰这座城市命脉的人了,于是退到一边去。一窝蜂跟在两个男人身后的是几个记者,有男有女。扛着摄影机的女记者虽然个子不高,却极其干练利落。刘凝波知道她就是这座城市的名记君君小姐。方逸伟和小光已经随着大部队匆匆走掉。消失在通廊尽头的时候,方逸伟回头冲刘凝波笑了笑,刘凝波从梅淑那里升起的阴霾顿时消了大半。

    提着果篮进了病房,白天明正仰面躺在床上,只听他大声道:“柔桑,刚刚书记和市长来看我,你跑哪里去了?”

    “是我,天明哥。”刘凝波已走到病床前,将果篮放到储物柜上。

    “凝波来了?”白天明喜笑颜开,正要仰身,胸前的肋骨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立刻安静了身子,只嘴里呻吟了一声。

    刘凝波兀自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道:“你别动,听说你肋骨断了,安安静静躺着吧!”

    “你怎么知道我肋骨断了?”白天明吃了一惊。

    “不但肋骨断了几根,还有胯骨脱臼,肺部轻创,对吗?”

    白天明更吃惊了。

    刘凝波笑道:“昨晚我和逸伟就来看过你,当时病房里人多,医生不让打扰你,我们就先走了,没和你打招呼。”

    “怪不得,”白天明恍然大悟,“昨晚我明明觉得自己看见你,一眨眼,你又不见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刚刚逸伟也有来,大概在门外,没进病房来。”

    “我知道,已经碰过面了。你挺有面子的嘛,两位大人都来看你。”

    “主要是同车的,除了司机,其他两位都是副处级干部,我这个副科啊只是沾了他们的光而已。”

    “听说那两位还在重症监护室没醒呢。”

    “所以才来看我啊,我醒着,起码能有问必答。”白天明不忘戏谑自己。

    刘凝波“噗嗤”一笑,“都什么时候了,伤成这样还能耍贫嘴。”

    刘凝波的笑容夹带一抹淡淡的忧伤,白天明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问道:“凝波,你有心事?”

    这个拉手的动作恰巧落入了刚走到病房门口的蓝凤凰眼里,她不禁一怔。

    看见蓝凤凰站在门口,刘凝波连忙从白天明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她见蓝凤凰一脸难看的面色,心想她大抵是误会了,但又不好解释什么,只是说道:“天明哥,我没事。小蓝来了。”

    白天明转头看病房门口,见蓝凤凰不悦地杵在那里,便招呼道:“小蓝来了?怎么不进来,愣着干什么?”

    蓝凤凰这才走进病房,瞪了刘凝波一眼,并不打招呼。

    刘凝波无奈地笑笑,起身给蓝凤凰让座,并向白天明告别。看着刘凝波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白天明悻悻然的。

    “你爱她?”蓝凤凰冷冷地道。

    白天明转过头看她,见她小嘴撅着,一脸的老大不高兴。待要解释,只觉胸口疼得厉害。蓝凤凰看他脸色发白,立即拍他的胸口,谁知他大声叫起来:“小姑奶奶,我肋骨断了好几根,你还拍我胸部,想我早点死啊?”

    蓝凤凰一时慌了手脚,忙红着脸问道:“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给你削个苹果吧!”

    “我什么都吃不了,你给我唱个小曲吧!早上一波一波来探望的人,我累了,想眯一会儿,你给我唱个歌儿,我听着好睡一些。”

    “我一来你就犯困,刚刚在刘姐姐跟前,看你还精神奕奕的。”蓝凤凰一边嘟哝,一边哼起小调。

    刘凝波走到电梯间的时候,看见柔桑正挽着白天朗的手臂从楼梯入口走进来。刘凝波颇为吃惊,这二人不乘电梯,偏要挽着手去走楼梯,真是好雅兴。正心里犯嘀咕,电梯门开了,迎面走进来一个人:向思明。刘凝波正迟疑着,电梯双门已经滑上,向顶楼升上去。刘凝波朝通廊那端瞧去,只见柔桑和白天朗已经走进白天明的病房,只是不再挽着对方的手臂,而向思明紧随他们其后也走进了那间病房。刘凝波心想向思明大抵是来探望白天明的,虽然和白家闹得不甚愉快,但是白天明毕竟是大院里头的人,因公受伤,且是受的重伤,他来探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便没细想继续等待电梯从顶楼下来。不一会儿,电梯双门“叮咚”一声向两旁滑开,刘凝波走了进去,正要按关门的按钮,只听一个急匆匆的女声:“等等!”女孩已经大踏步跨进了电梯,是蓝凤凰。

    电梯迅速向底楼坠下去的时候,蓝凤凰问道:“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和天明哥眉来眼去的?”

    刘凝波吃惊地瞥了蓝凤凰一眼,这丫头吃的哪门子干醋。她回道:“你误会了,我和天明哥没什么,而且这也不该你管吧?柔桑嫂子都不说什么,你瞎操心什么?还是管管你自己,看得出来,你喜欢天明哥。天明哥是有家室的人,你何苦耽误自己的青春?”

    蓝凤凰正要发作,电梯已到一楼,电梯门开启,许多人一窝蜂挤进来,刘凝波已经走出电梯,当蓝凤凰追到缴费大厅的时候,她早已不知所踪。

    楼上病房里正气氛紧张着。向思明和白天明寒暄了几句,便对一旁的白天朗说道:“白总,我们出去谈一谈吧!”

    白天朗神色凄惶,点了点头,二人便走出病房去。柔桑担忧地看着白天朗有些蹒跚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微微蹙起了眉头。

    “看向行长的神色,好像并不是为了探看你而来,倒像是专程来找天朗的。”

    听到柔桑突然直呼大哥的名字,原本合眼的白天明睁开了眼睛,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妻子。柔桑最近不一样了,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但他就是感觉她不一样了。

    大抵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柔桑忙解释道:“来者不善,大哥和向行长会不会起争执啊?”

    “你既然那么担心,那就去看看啊!”白天明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不曾想柔桑真就追出病房去了。白天明抬眼看看左手上正吊的点滴,药瓶里的药水已经快干了,柔桑一走,谁帮他喊护士?他只好伸出右手到床头上摸索连接护士站的叫铃按钮。听到外边护士站传来响亮的铃声,他这才颓然地垂下手。浑身的伤痛无法形容,他只有暗自庆幸自己把命保住。听说和他同车的另两位领导有一位已经转院去了上海,变成植物人的几率极大,另一位脑部重创,醒过来也只有八岁的智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还记得那天下乡,原本不该他去,即将变成植物人的那位副处执意要他同行,他不好拂了他的信向。结果就躺到病床上来了。还好命保住。白天明想起刚才,刘凝波走后,蓝凤凰给他唱了一首《最爱》,唱完她说道:“等你伤好出院,还我一首《来生缘》吧!我知道今生是不可能了。”或许对蓝凤凰来说,他就是一场桃花劫。要是如此深爱他的人不是蓝凤凰,而是刘凝波,那么他不会还她一首《来生缘》,他一定会给她一段今生缘。想到刘凝波,白天明只觉胸口疼得更加厉害,万箭穿心般,便用手轻轻抚住。护士来了,一边给他换新的药水,一边责问:“家人呢?都去哪里了?怎么走得一个都不剩?”

    向思明和白天朗走到了医院的草坪上,在休息长椅上坐下。

    “思明兄,是不是想告诉我贷款的事?”白天朗恭恭敬敬地问。

    “不错。”向思明淡淡地答。

    白天朗精神立刻振奋起来,“那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一笔贷款?你知道上头‘八项规定’下来之后,白氏就惨了,酒店一个月做不到一两单。你知道白氏的酒店业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对公的业务,这几个月下来我快撑不住了。就等着你的贷款救急。”

    向思明一改往常“天朗兄”的称呼,而是生分地称呼天朗为“白总”,只听他道:“白总,你知道银行都是公家的,不是我向思明的私人企业,我不能拿着纳税人的钱去救济咱们的私人交情。再说,若昭死了,我们结不成儿女亲家,也就不存在什么私人交情了。”

    白天朗愣住了,他没想到向思明会说出这一番绝情的话来,他僵硬着声音问道:“思明兄,不,向行长的意思是……”

    “你的贷款不能批,必竟是上千万的数目,要是我把这么大的贷款批给你,白氏集团还是倒掉怎么办?‘八项规定’上头可执行得很坚决,公款吃喝怕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白氏酒店不转型做工作餐的话,根本不可能再维持下去,可是就算做工作餐,拉拢来一批生意,对于白氏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大家都知道做工作餐根本不赚钱,所以白氏的酒店业横竖是个死,我怎么可能让国家的钱去冒险?贷款给白氏集团,就像把钱直接往海里扔一样,所以,对不住啦,白总。”向思明长篇大论了一番,面上却还是始终不动声色的。

    白天朗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整个身子都发抖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交情在,不过都是利益和互相利用的关系,可是向行长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白总过誉了。”向思明微微一笑,八字眉微微向下垂着眉梢。

    “也是,我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呢?希望你向思明雪中送炭真是贻笑大方的事情,是我自己傻,错看了人。我怎么就记不起当初你是怎么对待百刚药业的何总的,你欺骗何总提前偿还一亿多的贷款,承诺他只要将贷款还进去,你立马就能为他贷出来,可是你骗得他好惨啊!原本快要上市的百刚药业资白突然断链,上市成泡影,害得何总锒铛入狱。你呢,自己加官进爵去。想当初你从何总身上没少落着好处吧?还不是能对他痛下杀手,更何况我?”白天朗凄凉地笑着。

    向思明的笑容隐去,换上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他明显不悦,但还是不露声色着,“白总,话不必说得这么难听,其实我向思明也很罩着你了。你那死去的若昭公子生前在银行做了一笔三十万的贷款,按理人都死了,我也应该及时追回贷款的,可是我一直没有跟你追讨这三十万,就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

    “这三十万今天就还给你!”不知何时,柔桑出现在二人身后,她径自走到向思明跟前去,骄傲地昂着下巴,轻视地盯着向思明,道:“区区三十万,就让你罩着白家了?向大行长也太往自己脸上贴白了。”

    向思明和白天朗都站起身,愣愣地盯着柔桑,只见柔桑不卑不亢地对向思明说道:“下午我就会去银行找你,还请向大行长准时上班!”

    向思明脸上明显挂不住,他讪笑着:“那好,下午我在办公室等弟妹来喝杯茶。”说着向思明便起身离开。

    “等等!”柔桑喊住了他。

    向思明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柔桑,“弟妹还有什么事吗?”

    “你办公室那幅花开富贵图出自我的手笔,麻烦向大行长找人拆下来还给我。”

    “弟妹,那幅花开富贵图是我托了本城的大学究,好不容易才从你这里求来的,送人的东西不好再拿回去吧?”向思明陪着笑。

    柔桑微微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白家落难了,我是白家人,我的画挂在你的办公室,向大行长就不怕触了霉头么?如果向行长不找工人代拆的话,自己动手也行,我想向行长对‘拆’这个动作早就轻车熟路,毕竟过河拆桥的事情干得多了。”

    “你……”向思明的脸终于一阵青一阵白起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峻地瞟了白天朗一眼兀自离开。

    “柔桑,谢谢你。”白天朗注视着柔桑,目光温柔而伤感。

    柔桑回望着他,叹一口气道:“天朗,难为你了,若昭刚死,集团又遇到了事业瓶颈,不过会好的。”

    “没有资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白天朗忧心忡忡。

    柔桑把手握在他的胳膊肘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天朗,不用担心,还有我帮你,不是?资白的事情,我来解决。”

    “你?”

    “对,我。”柔桑给了他一个笃定而明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