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只能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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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凤娇嫁入陆家之后,就不怎么爱管事。

    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是知礼数,性子绵软,不会生什么事端,就连时初都很喜欢她,小时候常常喜欢去三房玩儿。

    更何况是陆瑾安,她的丈夫,朝夕相处,更是对她宠爱有加,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陆家的三少奶奶喜欢安静,好脾气,任谁说了什么都不会理会。

    陆瑾安早些年身子不好,许凤娇伺候他从来不假手于人,事事亲力亲为,典型的好媳妇代表,因此也深得陆家上下喜欢。

    许凤娇的声音跟她的一样,听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却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在对不起陆静临:“静临染了bingdu,厉少爷要分手,也情有可原,毕竟没有哪一个豪门愿意娶一个染了dupin的千金小姐,这几年,算是静临瞎了眼,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没关系,静临还年轻,四九城那么多豪门子弟,总归有喜欢她的,对了,宁家那小子,我记得一直在苦追静临,回去问一下,看他还愿不愿意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温柔如水,却像一把刀子不动声色的往厉晟尧心口里戳。

    “不过是分手而已,咱们静临不至于嫁不出去!”许凤娇说完这句话,抚上了陆静临的背,手指明明绵软无力,却仿佛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力量,陆静临眼底的泪意滚落的更多,看样子,很是悲切。

    然后对厉晟尧说了一句,送客之意已经显而易见:“厉少,请回吧,我们这里地儿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厉晟尧不知道别人听这些话怎么样,可是他却心疼了,都怪他啊,才让静临染了那种可怕的东西,他也想陪她jiedu。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再给陆静临任何一点儿希望了。

    给她希望越多,到最后的伤害也越大。

    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只想着能保全自己心爱的那个人,所以,只能辜负陆静临,只能如此!

    心越来越钢硬,像是竖起了厚厚的荆棘!任谁也穿不透。

    狠狠的一握拳头,手背上青筋直跳,指甲隐隐发白,可是男人的话却徐徐缓缓如风散来,让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凉薄无情:“我辜负了她不假,可如果继续在一起,才是毁了她一辈子,我可以给她厉太太的头衔,可是你们愿意让她一辈子跟着我独守空房吗?”

    这话,分明是说,哪怕陆静临嫁给他,他以后也不会碰她!

    病房里的三人,同时色变,尤其是陆静临,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不是男人不想那方面的事情,而是对她,他从来没有那种想法。

    尔后,厉晟尧的目光微微一凛,落在了许凤娇身上,那双墨色的瞳仁里像是翻滚了强烈的情绪,浓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凤娇阿姨,您说呢?”

    最后一句,似有意提醒。

    许凤娇神色蓦地大变,眼底似乎浮出了一丝不可置信,厉晟尧,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可是,不可能的!

    但那种惊骇的感觉一下子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内心。

    她望向了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那双墨色的瞳仁里生出些许的窦疑,询问,还有一份拿捏到恰到好处的威胁,让她陡然一惊!

    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倒是陆瑾安突然上前一步:“厉晟尧,你在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饶不了你!”

    说着,拳头就要抡出来,朝他挥了过去,厉晟尧长臂一伸,不紧不慢的截住了他的拳头,神色端的从容不迫:“陆叔叔息怒,别气坏了身体,晟尧言尽于此,告辞!”

    最后,目光落在陆静临身上,他想,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能理解!

    厉晟尧刚走,陆静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崩溃大哭起来,从病房里面传出的哭声让男人的步子滞了一下,很快,他又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终究是负了她,不是吗?

    只是,他没有想过,陆静临真的喜欢他,很久以前,他跟她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喜欢别人,可是,她却忘了。

    她有过男朋友,既然可以喜欢那个男人,以后,也可以喜欢别人,不是吗?

    陆瑾安听着陆静临的哭声,脑子里嗡嗡作响,又想着方才厉晟尧盛气凌人的态度,分明是不把陆家放在眼里:“哭什么哭,明天我就去厉家让厉老爷子评评理!”

    “瑾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平淡无奇的一句话。

    陆瑾安微微一怔,随即很有道理的反驳了一句,他陆瑾安的女儿岂容厉晟尧说不要就不要的,更何况,陆静临这会儿也染了du,可,这是怎么回事?

    陆瑾安知道静临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儿,她性子乖巧,随了许凤娇,从来不会让他们这些长辈担心,心口憋了一口气,绞得他理智全无!“是他厉晟尧负了我们陆家的女儿,他当我们陆家是什么人家,想怎样就怎样!”

    许凤娇这会儿还没有缓过神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些哀凄之色,听到这句话,突然叹了一口气:“瑾安,你还嫌陆厉两家的恩怨不够深吗?”

    “可是,我不能让静临受了委屈!”看着妻子平静的眸色,陆瑾安却怒火中烧!

    许凤娇轻喝了一口气,看看丈夫,又看了看女儿:“瑾安,静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你一定要跟着她胡闹吗?”

    陆瑾安身子一怔,半天没出声。

    她又吐了一口气,清清幽幽的,女人这会儿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可是她眼睛里却像是倏地注入了一汪雪水,凉的透底:“如果你一定要去厉家讨一个公道,那咱们就离婚,我绝不允许我的孩子嫁进厉家受尽委屈。”

    陆瑾安大骇:“凤娇!!!”

    就连身边的陆静临也不哭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一向柔弱无比的妈妈,这会儿,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眼底全是坚定不疑。

    为什么会这样?

    陆静临想不明白,可是陆瑾安却是一点一点的明白过来,他心口一痛,连呼吸都不平稳了,伸出手想去拉许凤娇,可是许凤娇却避开了她的手。

    她站在那里,声音明明很平静,却听出了一丝绝裂的味道:“瑾安,你考虑清楚,你若一意孤行,咱们离婚,我带着静临离开陆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不可能!”陆瑾安大喝一声,他怎么可能跟许凤娇离婚,她当年能对他不离不弃,如今,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放手。

    陆静临从来没有听过她这么说话的语气,不可置信的问了声:“妈,为什么?”

    许凤娇看着女儿,目光清澈,很难想象将近五十岁的女人眸色应有的神色:“静临,你只要记住,妈妈从来不会害你,这个世界上,谁都会害你,可是妈妈不会,如果你一定要喜欢厉晟尧,从今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

    “妈,你怎么能这么逼我!”陆静临捂着嘴,眼泪又簌簌而落,看上去伤心极了,她知道陆家会反对,厉家也会反对,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最反对的竟然是妈妈。

    她一直那么爱她,难道,她就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吗?

    她这辈子唯一的幸福就是厉晟尧,难道她不知道吗!

    “静临,以后你就知道了,妈妈是为了你好。”许凤娇看着悲恸欲绝的女儿,知道她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可是安城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久呆之地。

    目光凝了一下丈夫,又恢复了从前的温软万般:“瑾安,你去办出院手续,咱们回去!”

    今天,立刻,马上回四九城!多呆一天,便有一天的危机!

    陆静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泪如雨下的望着自己的妈妈:“妈,我不走,求求你,让我再呆一天,再多一天,哪怕是分手,我想跟他说清楚!”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许凤娇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长大,不是为了在她长大之后跟自己成为仇敌!许凤娇心底不忍,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搅得她不得安生。

    对,不得安生,紧紧的攥着拳头,说了一个字:“好,我再给你一天时间!”

    许凤娇说要出去买东西,陆静临受了惊吓,总该让她吃得好一点,她在陆家经常钻研药膳,知道怎么调理身体,陆瑾安点了点头,就让她去了。

    她让保镖看好陆静临,免得再出什么差池!

    等一切安排妥当,才拎着自己的包包离开了。

    等她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却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给那人打电话,那人接了电话,她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让静临彻底对厉晟尧死心,他们两个,绝对不能在一起!”

    “好!”那人回答。

    “我挂了。”许凤娇不待那人有任何表示直接切断了电话,然后又清除了通话记录,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只是出来找个地方帮女儿煮一餐饭。

    时初回了病房之后,躺下去,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又去见了医生,问仔细了厉晟尧的情况,是不是一定到了非截肢不可的地步!

    如果他没有了这条胳膊,还是厉晟尧吗?

    一定不是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陆家人了,包括陆吾心,打他的电话,早已经不是多年前用的那一个了。

    这是一个信息化的时代,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永远用一个号码。

    明明熟悉万般的人,也许有一天,因为换了一个电话号码,人就不见了。

    她上了QQ,已经很久没有上QQ了,上面消息果然很多,不过她无心理会这些,找到陆吾心的号码,给他留了言,让他看到之后,回她一个电话。

    做完这些,她睡不着觉,想来想去又打算去看看陆静临,只是没有想到会听到病房里的争吵声,她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突然有点儿空。

    厉晟尧对不起陆静临,陆静临是陆家的女儿,她难道就不是了吗?

    她扭头离开,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管厉晟尧选择如何,已经跟她无关,从今以后,已经跟她无关,再也无关。

    回到病房之后,她躺在床上,告诉自己得好好休息,明天就出院,等出院了一切就好了,厉晟尧受了伤,她会让宝儿前来关心慰问。

    只是,她不会再关心了。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时初让宝儿去办了出院手续,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看一眼厉晟尧,毕竟,或多或少,厉晟尧因为她也受了伤。

    于情于理,她得过去打一声招呼。

    更何况,她想问问行善的下场,她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回应,时初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结果却看到厉晟尧准备下床!

    他脚上的伤腐蚀的很严重,根本不能下床,时初想也不想的走过去,虚扶了他一把,随即将他按在床上:“你脚上的伤还没有好,有什么事情不会叫护工!”

    厉晟尧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这会儿脸有点儿红,他的肤色偏古铜色,性感又MAN,这会儿涨得微红,竟然有点儿呆萌的帅。

    憋了半天,总算害羞的憋出来一句:“我昨天晚上打了很久的点滴,想去洗手间!”

    时初瞬间一愣,望着他那张脸,总算想明白了,厉晟尧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目光不变,处乱不惊的开口:“我叫保镖扶你进去。”

    “不要!”他这会儿,倒是跟时初较上真了。

    时初一咬牙,凤目生了威色:“那你想怎么样?”

    “你扶我进去!”他开口。

    时初冷冷一笑,凤眸里扫出一片冷色寂寂:“你想得美!”

    他一个大男人,上洗手间竟然让她扶着,他怎么不上天呢,松开他的肩膀,时初还是注意着没有碰到他的伤口,然后高跟鞋一踩,出门叫保镖进来,自己在外面呆着。

    一分钟之后,保镖愁眉苦脸的出来了:“时小姐,厉少让您进去。”

    时初心想,怎么这么快,不过还是进去了,但是看着厉晟尧一张便秘脸,当即惊讶的扬了扬眉毛,这家伙方才都想自己进去,这会儿有人扶他进去,他还不乐意了?

    怎么不矫情死他。

    时初没好气的问了一句:“你没去?”

    “不去了!”厉晟尧其实也急了,他昨天晚上一夜没有上洗手间,再加上一直在打点滴消炎,这会儿早已经涨得不行。

    可是让一个大老爷们去扶他,说真的,他干不出来。

    “哎哟,忍者神龟啊!”时初的眼底先是生出了一丝繁复的光,随即轻嘲起来,悠悠的光在她眼底点起来,又是那个会嘲笑他,跟他对着干的时初。

    只不过这道光偏暗,如果细说起来,恐怕是嘲弄居多,还有挪揄。

    她眼底浮出了一丝笑,笑意明朗,这一笑仿佛气色也好了很多,不像昨天那样苍白惨人,她笑的时候总是分外好看,分外撩人。

    大概也是因为她长得美,又爱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她吧。

    这个女人,看着就想征服,看着就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不纯洁想法,可惜她说的话却完全破坏了这份儿美,而且相当粗鄙:“那你继续忍着,如果尿床了的话,我会直接把视频录下来,挂在微博上,到那时候,让全国人民看看咱们厉大少是如何小便失禁的!”

    厉晟尧一张脸更是红得彻底:“时初,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又叫了外面的一个保镖,说是让保镖扶他去厕所,保镖有点儿不情不愿的,毕竟厉晟尧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结果听着时初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他如果不愿意,你直接把他裤子扯下来,不上完洗手间,就一直把他扔在马桶上!”

    保镖泪,时小姐,还是您狠!

    折腾了半天,总算解决了生理问题,厉晟尧想,这个女人,他都跟陆静临分手了,她还对他这么阴阳怪气的,她到底是明不明白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明白也就算了,最起码看看新闻吧!

    她不是一向喜欢看新闻,他怕她看不见,连商业那个版块,也拿钱砸了下来,只要时初今天一开电视,一看新闻,准能知道他跟陆静临分手了。

    可是,她怎么没反应?难道没当一回事!

    这么一想,厉晟尧又有点儿着急了:“时初,你今天有没有看新闻?”

    “没有。”

    果然是这样子,厉晟尧心底一叹,让她帮他拿过遥控板,然后按开了电视,随便搜了一个台,定格在一条新闻上。

    一早,厉氏开了发布会,说是厉晟尧因为胳膊受伤,怕耽误陆静临大好青春,提出和平分手,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这些声音传到时初耳朵里的时候,女人乌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将眸底的情绪遮掩的一干二净,再抬起头时,仿佛她不过是听了一个故事而已,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因为他胳膊受了伤,所以怕耽误陆静临,所以分手了吗?

    果然,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总是会想着把所有的好处留给她。

    而厉晟尧期盼的望着时初,眼底似乎闪了一束光,亮晶晶的,有点儿扎眼,甚至语气有点儿着急:“时初,你看了新闻,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

    “我要表示什么!”她奇怪的挑了挑秀气如水的眉毛,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已经不想看到厉晟尧是如何表达对陆静临的喜欢了。

    原以为心如死灰,不会再因为这个事情有任何的波动,可是心脏的某一处,还是咚的跳了一下,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就不会再喜欢了。

    从喜欢一个人到不喜欢,恐怕要一段时间,她得慢慢的记忆里的那些东西全部剔除干净,一点儿都不留,哪怕用火烧,也得把这段记忆烧没了。

    她只是时初,金苑的时老板,陆航国际的南部总裁,不再是陆时初:“我今天过来是问你一个正事儿,行善抓到了吗?”

    厉晟尧看着她这样冷淡的态度,火苗星子在心底点了一个小口子,隐隐约约的想跳出来,不过语气还算和善。

    再说了,时初问得是正事,他不可能不回答:“落入山崖,生死不知!”当时,他已经布置了人,堵了行善所有的路,就连港口,她都走不掉。

    哪知,她却故意反行其道,上了山,那个King护着她,不离不弃,苏寒手中的人折了不少,当然,行善那边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最终的结果是那两个人一起跳了崖!

    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苏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绝对不允许三年前的意外再一次发生,那边的搜捕还在继续,如果不是厉晟尧在医院,他非亲自过去不可!

    “那就是说,还有可能活着。”时初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怪她大惊小怪,而是行善给人的感觉太毛骨悚然,一想到那个女人刁钻可怕的手段,她到现在还后怕不已。

    如果这个女人没死的话,下次再卷土重来,又会怎么样?

    “时初,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让人跟踪,直到找到她的尸体为止!”厉晟尧看着时初眼底闪过一闪即逝的后怕,他心疼得不行,明明这些事情不该发生在她身上的。

    不该,都是他不好,没有保护好她!

    心底沉甸甸的,可是有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以前他总是顾及太多,束手束脚,倒是错过了他跟她的太多时光。

    他来安城本来就是为了她而来,却把她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倘若这一次,时初真的没了,他岂不是懊恼终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目光渐渐的浮出了一些柔软,那道目光落在时初身上,有一丝灼人,像是一团火,一直在燃烧着,一直在明亮着:“小时,我跟静临分手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