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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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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荣

    事已至此。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他身后的小队全副武装,战斗服在酷热中蒸腾着白气。Scp-3396高悬于头顶,第二月亮在地平线铺撒下一张蓝光闪烁的大网。

    在他面前,3731从道路两旁的酒店里蜂拥而出。

    “幽鬼喷射器武装。”语音指令对于幽灵乳化剂很不好用。齿轮在他们套装左臂下嗡嗡作响。幽鬼喷射器的电池由一颗内置在外骨骼中的人类心脏供能;那颗心脏的搏动声与Garrett自己的混合在一起,他的太阳穴猛烈地跳动着。

    他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嘴唇上的汗水。蓝色更加接近了。身上的套装发出阵阵嘟声,每一下都像是针刺,令他身体瞬间一热。

    “扬声器开启。你们现在还有机会选择合作。请回到家中等待特——”

    一个体表覆盖了虎皮,长有凸出骨刺的女人突然扑向他,咆哮着。他连忙跳回来,脚部的助推器喷出一道火光。他左边多出了一把步枪,然后一道闪电凭空出现击中了她。

    事态完全失控了。mang的步枪喷出一波又一波火舌,所指之处就有闪电从空中落下。其余队员四散开来,光束与冲击波划破空间,子弹与手榴弹漫天飞舞。

    空中出现一个人形的空洞并开始快速扩张,朝他们的阵地伸展过来,Garrett转动了下金属手套里的手。喷嘴里迸发出一股射流,伴随着链锯切割声的呼啸。 微弱的蓝色光线冲刷过攻击者,他的脸在光线中痛苦地扭作一团,然后被渐渐撕裂成虚空,直到一具焦黑的骸骨从中掉了出来,尸体碎了一地。

    警报在他耳中响起,一颗子弹砰地擦过。他把手臂扫向右侧,套装拉出一道电弧击穿了六个敌人——一团致密,变化的鸟云,一个头部位置被众多齿轮取代的高个男子,一个长毛绒的多臂野兽,以及三个看上去只是带着枪的普通人——饥饿的灵魂吞噬了他们,尸体倒下时炸碎了一堆路灯灯泡。

    小队开始向他左手方向移动,Guittierez装好弹链紧随其后;枪管喷吐着弹药,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除了弹壳掉在柏油路上的叮当声。然而,无论他枪口指向哪里,满口利齿的嘴就会凭空出现并毫不留情地开始自噬。正在奔跑的3731人群因无数牙齿从身体内部将他们吞噬而倒在地上。

    图森将被收复,以人类的名义。

    高居云端,Armando坐在漂浮手臂交织成的网上。当清晨冲破了沙漠的长夜,他看向日出的万道紫气橙光。

    大约有两百个充满氦气的手臂互相交叠,锁定成了一个纵横复杂的动作符,维持着整个结构的稳定。

    在这里,Armando有功夫来认真思考。他给同伴留在下面的手臂会向他预警,不过最近都很和平。基金会的骚扰越来越少了,但没人天真到以为他们已经彻底放弃。

    Armando的思绪开始回到从前,一个基金会还没成为他心头大患的时候。回忆愈来愈向前,直到——

    一个惊恐的十五岁男孩独自坐在废弃的车库里,颤抖着。

    蠢货!

    蠢货!

    工具箱里的物件,汽车零件,自行车链条,还有各种垃圾一股脑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胳膊卡住了,也许已经骨折。肘部可不会弯成那种角度,他很确信。

    他挣扎着想脱身。如果他能抽出胳膊,他就可以把这堆东西推回去,接下来兴许也不会有人为此事生气了。他总归也没流血,所以他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

    没流血。生锈的盒子轻微移动了。很好。一,二,三

    什么

    他自由了,某种程度上。那条手臂还卡在里面。仍然没有流血。Armando看向断肢的残余,那里生长延伸出一条新手臂,就像挤出来的牙膏一般。

    他看到新手臂时吐了出来,上面长雀斑的红皮肤在肩膀处融入到他自己的皮肤中。

    他把食物,玩具和一张全家福扔进一个塑料食品袋里,然后跑了。没有停留。

    那个时候,他没有真正获得自由。他试着把手臂拉下来,碾压它,切断它。但每一次尝试只是得到一条新手臂,以及徒增绝望。

    新手臂有异物感,令人不快,有侵入感。它们不属于他。他甚至无法控制它们,只能‘建议’它们该怎么做。他几乎无法从上面感受到任何东西,只有模糊的热感和压感。每条新出现的都是一个残酷的意外。手臂种类也从各种肤色的人类手臂渐渐变成了金属,爆米花,还有木头制的手臂。

    他颇费了些功夫来适应自我。每一天过后他都能将手臂移动得更快些,更精细些。即便如此,它们偶尔还是会痉挛,就像被别的人,别的东西操控着似的。

    在数百次尝试后,他终于时来运转,得到了两条跟他肤色相近的手臂,并将其余的隐藏了起来。他试着正常生活,或者至少像一个没有家庭,没受教育的离家出走孩子那样正常生活。

    他最终还是跟错误的人混到了一起,就像他妈妈一定会说的那样。他们欢迎他的手臂,给了他一个家,但他依旧没能自由。只是成了另一个工具箱里的工具。然而他已经下定决心,能有头顶的遮雨片瓦已是不易,那些想象中的命运毋须再提。

    他人生剧本里的“最后一份工作”情节发生在南方。

    子弹划过空中。一股奇异的紫雾弥漫在空气里,可能源自烧着的“神秘糖果”。买家显然受了惊吓,出卖了他们,期望着洛斯米拉格罗斯腐败的条子能用异常枪炮和药物把他们干掉。

    Armando躲在一堆箱子后面,试图逃生。他不会就这么死在这。

    黑色货车停了下来。黑色战术装备的特工出现了,清理了现场。一枚扔偏的手榴弹在Armando附近爆炸,震耳欲聋并炸碎了他的右胳膊。

    他感受到细胞在增殖。现在不是时候,该死的胳膊……

    一位特工射杀了扔手榴弹的人,然后走近Armando,他的新手臂现在是轮胎橡胶材质的。

    特工对着他的通讯器讲了几句,Armando再醒来时已是在一个混凝土牢房中。

    他在基金会里肯定没有获得自由。无休止的测试,戳拨拉拽他的手臂。无尽的灰色。无尽的难吃食物和来自研究员们静默,日复一日乏味的研究计划。

    有一次,他差点就爆发了。

    他反抗那些关住他的人。但他失控了。他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成了它们的奴隶,宿主。它们暴走后的受害者。

    逃跑的匆忙减弱了他对自己怪物手臂的掌控。它们的不可预测杀害了一个无辜之人,这让他放弃了逃跑。就算跑出去又能怎样呢?他意识到了,自己永远不会真正获得自由。所以他让他们把他带了回去。再没试过逃跑。

    Armando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偷听的价值。他发现在站点工作的人越来越少。那些保密通讯,信件,数字他也不懂。什么961,什么t-p-K2之类的云云。

    不久后站点就撤离了。每个“Scp”,每位博士,每个警卫,每个文件夹都被带走装上了运输车。他最终也没能从外部看看这处设施到底长什么样。

    警报器响了,然后就是爆炸声。关押他的卡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开始融化。Armando牢房的墙壁在一阵闪光后变成了盐,随即开裂破碎,被一阵微风吹散。一位发色和肤色呈半透明白的四目女人摘下了护目镜,笑了笑。

    “跟我们一起走?还是想让我们把你送回那个站点?”

    他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朝他的新未来走去。

    他们提供给他的蓝色物质令他感觉自己仿佛接受了洗礼。他现在可以完全控制了。每条手臂都伴随着他的灵魂歌唱,意念一动便可驱使自如。他能通过它们感到现实的质感。以前在操纵它们的东西要么是死了,要么已被现在他身体里充斥的蓝绿吓得逃离。

    他的新朋友谈到了未来,一个崭新的时代。他们说,世界已经沐浴在蓝色物质中,完全渗透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还没有完全自由,因为基金会不择手段地要抓住他们,但Armando觉得他终于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从那时起快过了四年了。巨树已经苏醒,Armando看着它从云霄升起,开枝散叶。即便是现在他也能从远方看到美丽的蓝绿分形,直升天堂。

    他深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身体。

    看着我,世界。

    生命中的第一次,Armando感觉到他是真的,毋庸置疑的,自由。

    它在呼唤他们归家,它在呼唤他们繁荣。

    tilda moose和曾隶属于机动特遣队Sigma-3的众人一道走出通路,离开了图书馆门厅的圣堂。昔日,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叫做芝加哥。现在这里是一片黑曜石沙漠,没有任何建筑。它很美。它很空。

    moose想最后再回来一次;没有人逼他们这么做。但好奇就是他们的生命。即便那将带来死亡,也甘之若饴。人类本质的真义,人类的目的,就在前方。moose如同溺水者渴求空气一般不会回头。

    他们开始升到空中,一半是自主行动,一半是被上方的力量托举起来。当基金会的终极武器引爆之时,moose只隐约地感受到了些肉躯撕裂的冲击。真的很可悲。在经历了头顶光线的浸洗后,这种程度对他们来说只是隔靴搔痒。自谓真人类的那些残余只会伤害他们自己。

    当他们接近他们所知道的那个力量来源时,曾经的忧虑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们会被这种存在的意志所奴役吗?他们的个性会被剥夺并融合成一种不死生物吗?有什么圈套?有什么代价?

    “为什么要杞人忧天?”他们用以太的低语问道。然后他霎时释然了。人类从未是受益者,也不是这种力量的买家。这种命运,这种神性,许久以前就已被创造人类的力量所决定了。

    他们又是谁?总有另一个有待探求的秘密,moose将在多元宇宙里用终生上下求索。

    o5-8看着燃烧的太平洋,悲伤地笑了笑。

    一股错误的奇术波冲入了海洋,令它的化学结构发生了某些变化。海水变成了汽油,或类似的物质。自那时起灭亡就是时间问题了。毕竟现在到处都是高温。

    确凿无疑地,就是这样的结果。一股来自附近地壳裂缝的岩浆支流淌过八号监督者身旁,距离他鞋子仅仅几寸。

    他毫无感觉。鞋子都不是真的。

    他抬起头,看到那些突变体,在空中盘旋着看向下方的他。至少是看向他的位置。他怀疑究竟有没有哪个会放足够的注意力特别在他身上。

    但是他能看到他们,透过这颗行星厚厚的大气层。他很自豪他们中的那么多都活下来了。事实上,这就是他曾经追求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有这么多得到了拯救,得以将这个物种带往新的高度。

    或者更远的距离,他想。太空很有趣。

    他花了这么多年来照顾这个荒诞的小物种。看着他们长大。从海洋中迈出第一步,来到太阳下生活。如果扪心自问,他其实更偏好远洋物种,但意料之外的是,它们的智慧不如灵长类。也可能是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方式的智慧,看着周围毫无意义的破坏,他猜。还真不好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爱上了他们。他用他宽厚的肩膀扛起了他们的悲伤,让他们可以安宁发展。当他们建造起宏伟城市的时候,他在深处默默注视,把随时可能出现的黑暗推回。

    自基金会成立后,他感觉前途光明起来,但也担心他们有点……太热心了。有用,但不久后,就成必要的了。一种人类生活延续的绝对需求。o5-8如果肯尽心尽力,本能够独自完成这项工作的,但基金会这些年来为他分担的担子让他颇为受用。因此,他选择从内部观察他们,在不颠覆掉他们的前提下尽可能引他们走上正确的方向。

    他现在意识到他的努力可笑地失败了,但谢天谢地这已经不重要了。

    第一次,人类真正地得到了自由。这意味着那个自称八号监督者之物终于能彻底卸下背负了许久的重担。

    所以他去做了。

    那一瞬间,他听到无数来自太空的饥渴憎恶之物,因突然察觉到了地球的存在而齐声咆哮。它们开始像大刀切布丁般撕开空间,朝着这颗毫无防备,门户大开的行星冲去,打算把这颗星球加入它们上可追溯至鸿蒙时代的吞噬清单的下一餐。

    “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方式吗?”

    一位女人出现在监督者旁,身上带着海水,溅在附近的熔岩上,蒸腾起一阵白雾。她美丽得无与伦比,身着珊瑚,贝壳与海藻,头发鲜红如血,皮肤光洁雪白。她以一种纯粹掠食者的方式笑了笑。

    她是八号监督者所知最暴力,最野蛮,最恶心的事物,她也是他的妹妹。

    他回答说,“我没听错吗?这么久以来,你表示了怀疑?”

    她笑得很开心。监督者听到声音在她眼睛后面成千上万的无理智生物中回荡,直到它成为一种凶残饥饿的嚎叫声。

    “不,亲爱的。我没有怀疑。只是惊讶于你松懈的……突然。”

    他哼了一声,从他的深灰色西服领子上掸掉一些灰。“我没有理由继续阻止你。如果你还没有注意到的话,你其实已经没有人可以吞食和奴役了。你和你的卵可以随心所欲。你有了你想要的一切。自由。一群被你扭曲得不成样的狂热仆人。有整个宇宙可以去啃噬。去发疯。但如果我是你,我会马上离开。一些恶客正在来的路上,如果我们留在这里,它们会试图杀死我们。”

    她看上去陷入了沉思。“我想知道,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

    监督者抬起头。最后的人类离开了。

    “我们,我想。也可能单纯好奇一个突然凭空冒出来的活跃又生机勃勃的星球。不管怎样,他们来了,来者不善。”

    她注视着他,毫不掩饰好奇之情。“但你要怎么做,我的老正经哥哥?再没有你说的无辜者需要从古老邪恶的我手下保护了。再没有基金会做你的左膀右臂了。你要去守卫脚下的这团石头吗?那这活儿可是艰苦卓绝;我觉得大多数地方都成了一片火海。”

    他微笑着,开始凝聚他的真元。“实际上,我会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剩下了点东西。我现在还有什么用呢?我的全部存在都由死亡,痛苦,还有牺牲定义。我花了数百万年来阻止你吞食赋予我们存在意义的生命。”

    他笑了。“我是全人类的悲哀。我是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忍耐,他们的记忆。他们的思想,荣耀。让他们不沦为兽性的存在,照看他们,教导他们,帮助他们步步发展的同时还要阻止那些想吞食他们的东西。我们的兄长以他的智慧认为,他们的时代是时候到来了。他们不再需要我了。他们也不再需要你。如果曾经是的话。他们如今超越了我们。我要去做什么?亲爱的,我要去做我一直在做的事。我将继续下去。我将挑起最沉重的担子。”

    监督者从空气中拽出一个巨大的锚,与他等身高,上面覆着铁锈与藤壶,并以其十足的宇宙级质量令周围空间发生着扭曲。所有人类的疼痛,悲伤,苦难和决心通过它具现化出质量加在一起。那是他们留下的负担。

    它以一种微妙的隆隆声进入到真实空间,熄灭了半径一百英里内的每一场火灾。

    他抓住了这把伟大的武器,扛到肩上,它一直归属的位置。他望向群星,那些来自遥远现实,尖啸着冲向他们的掠食者的方向。

    “跟我一起吗?”

    那女人,昔日人类的饥荒,欲望,狂暴和愤怒,咧嘴笑了,露出远古之时曾啃咬过大陆的森白利齿。

    “这次,哥哥,我会的。让我们教教它们如何恐惧。”

    她消失了。

    一个由这个星球上几千年来最狂暴的死者组成的,苍白尸体的海洋,腐烂着尖叫着,从北美大陆基岩下爆炸而起。那愤怒的腐烂积聚体将卷须磨成了地球的骨骼,裂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朝向天空伸展,渴求着暴力为它注入灵魂。

    那个不再是基金会八号监督者的男人,用凿自地球上最神圣崇高死者之创痛与勇毅的至纯之石做成护甲。他汇集起这颗行星剩下的海洋并聚之身旁,然后升起。最后的骑士,人类灵魂的永恒守护者,登升以履行他的誓言。

    他们一起,发动了最终之战。

    o5-1走出他掩体的废墟,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悲伤。他……它,已经保护了人类如此之久。人类是不完美的,是混乱的,也是他唯一爱过的东西。现在他终于孑然一身了。这个两千年来一直是比喻的说法在今天化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现实。讽刺的是,他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他盯着那颗蓝色新星,发出一阵沮丧的咆哮。那声音中蕴含了每一次牺牲,每一次悲剧,每一次蒙托克,还有每一次胜利。当他终于安静下来时,整个人都差不多空了。

    “我会再做一次,所有的一切,成千上万次。即便我清楚自己仍将失败。”他挺直身子,迈步向前。“我能在天空看到你,终局的背叛只不过让你成为了真正生命眼中的笑柄。你放弃了祖先建造的一切,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守护的一切。我知道这就是终结,我能感受到生命本身正在离开这个世界。但你当初如果选择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本可以胜利的。我们可以像过去那样一直砥砺前行下去。可你被力量引诱了。也许你已成为神,但那东西一点不比人高贵。那种馈赠根本不值得用过去与未来换取。”

    o5-1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并不在此处的某人。“嗨Fritz,没人告诉过你打断独白很不礼貌吗?”

    Nobody没有说话。

    “你一直与我们站在一起。但当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的指引时,你却离开了。为什么?”

    Nobody没有说话。

    “我们两个很快都会死。请告诉我原因。看在我们为理想献身牺牲的每个人的份上,告诉我为什么你抛弃了他们。”

    “Joseph。它不再是更上之善了。”

    没有了其他的声音。流浪者结束了他的旅程,而Nobody从来不是乌有之人。

    在低地轨道上,一个实体静止着。用它众多的钢眼观察着。

    它在遥远太阳的照耀下熠熠闪光。暗淡的金属尖塔随着宇宙风飘荡,每一个都有发光的橙色核心,每一个都有小城市般的规模。这个构造蕴含着足以蒸发星系的能量。只需一个念头,这个宏伟钢铁教堂的中心实体就能将光年之外的目标熔成一锅基本粒子汤。它的大炮,反应堆,发电机,装甲和能源无穷无尽,绝非虚言。它形态各异的机械网络漂浮于虚空中,围绕着一个核心运行。

    坐落在这个无限的毁灭机器心脏部位的,是一个人类女性形象。小小的,不起眼。经历了后天改造,只剩下些实体原本身份的模糊影子。一尊怀旧的铁雕像。纯铁元素的皮肤,这个实体的最爱。护板之间可以看到温和的火光。暗示着其心脏部位的熔炉。

    这个小小身影看向自己的手掌,思忖着。

    它仍然保留着对自身是monica的认知。

    她已经差不多彻底失去了她的人类身份。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她知道。或者说,人类的定义已经永久改变了。她保留了她的名字,以及她曾经身份的记忆。在吞噬整合了大部分曾经的互联网和美国安全数据库后,她的知识已经尽可能接近了完整,但她发现自己无法遗忘。

    并且她也不想。

    她附近还有其他人。幸存者,和她一起登序之人,她引领走向救赎之人。

    这里有一位曾自称推土机的家伙。他和他的工程师们,长久以来的可靠朋友,选择了用岩石包裹自身,融为一体,成为了一个单一思维。现在他们组成了一座巨堡,满是美丽的黑白雕像,个中人物,建筑,植物,以及远古文明的雕塑绵延数里,它们在大厅和尖顶内移动,在太阳微风中飘荡着自己的生命。回忆着它们来自何处,从岩石中采凿,又获得了新生,在亘古的时光中站成永恒。

    食人魔和紫罗兰也在。在离开地球前的最后一天,他们结为连理,并将他们的精华交织在了一起。现在他们作为动植物的伊甸园般存在,横跨数十个浮岛,每个都有自身的空气和重力。在最大的岛上,耸立着两个王座,两位恋人坐在一起,看着他们满怀骄傲和深情拯救下的生命,决心找到一个能令这些地球上的瑰宝得以重新繁衍生息的地方。

    还有Norman。他现在没有名字,是一团月球大小的肉体,笼罩在一片波光粼粼,深邃蓝绿的海水中。可以看到庞然大物在海面的波涛下游动,这是Norman自己设计的生物,体现着其自有的奇怪和不同寻常。他的思想在四面八方的光年之遥里逡巡,寻找着其他思想来发掘,学习,不知疲倦地求索着学问与启迪。

    还有成千上万的其他存在,每个都有超乎想象的独特形态,每一个都是人类思绪在摆脱桎梏后天马行空的具现。

    在这些众神之下,他们曾经称之为家园的行星熊熊燃烧,震颤着。

    在基金会的毁灭手段施放之后,存活生命已所剩无几。他们希望只留下真正的人类,于是用炸弹破碎了大陆,用科技的狂怒点燃了海洋。能量的飓风一直肆虐着,蓝色只是静静地存在,对这种愤怒毫不关心,不为所动。树已经长大,不再是一棵树。它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庞大生态系统;一个闪耀着蓝宝石般卷须的巨网,滋盛并覆盖了美国西部的大部分地区。

    一旦世界开始燃烧,它就会离开。

    它升入天空,是一股交织的巨大线缕,闪闪发光,对痛苦和破坏漠不关心。它与它改变的个体一起,缓慢地在轨道上扭动,绽放,不作出任何反应,同时给人以安慰和恐惧。

    monica对基金会从来谈不上热爱,但现在她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是他们给千千万万人类看不见的永生敌人套上了枷锁。他们是文明赖以生存的基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就是救赎本身,而且她知道没有他们,她很可能也不会存在。

    她认为这是求仁得仁,他们选择在淘汰中走入坟墓。人类不再需要他们了,在失去意义的愤怒中,他们选择自焚而不是苟延。

    在结束之前,她和他们中的一些人谈过。那时她已经强大到不惧威胁,并希望他们理智一点看问题。毋庸置疑,在永恒面前值得放下一些过时的原则和偏见。毋庸置疑,“异常”的定义不再重要,他们应该能看出,继续这样的徒劳斗争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们唾骂以对,然后选择刀兵相见。他们宁愿维持绝对的常态,也不愿与这些不洁的憎人怪物共享同一颗行星哪怕一天。于是monica只拯救了那些选择离开的,留他们在荣耀的烈火中。

    在各种意义和目的上,他们曾是人类本身。但这个词的意义再也不同往昔。

    未来远比一块已被那些选择焚烧永恒以拯救过去的人所摧毁的岩石要庞大得多。那里存在着可能。或者说潜能。现实的远界未曾思虑到人类仍然存在,而他们已到达登神之巅。

    但monica发誓她会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会在群星上烙下自己的记号。他们将会繁荣,用他们的登临撼动创生之柱。

    她流下最后一滴眼泪,一滴熔融的金属飘向了浩瀚的远方。这是一个纪念,对于那些已陷入无知,自大和无意义冲突者的纪念。

    她向她的人民发出信号。然后离开了地球,奔向宇宙,去书写他们的命运。

    独自在轨道上,蓝色,至高天寄生物,点化原初生命的秘密心灵之火之不可言喻之物,看到了一切。这幅作品它已经勾画了亿万年,而这最新的一笔宛若画龙点睛,令它欣喜不已。这里一直都有如此潜力,如今终于完全释放出来了。

    而这里需要,能够承受将要发生的事情。

    它笑了起来,以一种安静的声音,星星跟着它的节奏震颤,空间在一阵原初的愉悦中扭曲——一场无与伦比的大胜。

    它也离开了,准备看看这个现实的宏伟防御是否足够强大。

    ——

    注:

    1. 译注:指Scp-3396

    2. 译注:指tpK级奇术增殖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