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帝业 > 第四百三十三章 法不责众这种东西

第四百三十三章 法不责众这种东西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夏日一道惊雷,炸裂了苍穹。

    一场盛大的雨水倾盆而下,鱼非池看着这场雨,突然想起来,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样酣畅淋漓的大雨,下得痛痛快快,干干脆脆,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不像那三月绵绵细,总是带着说不清道不完的缠绵悱恻,平白给人心头添堵,让人心生哀愁,易起忧伤。

    她喜欢这样的大雨,痛快淋漓,就像她喜欢这样行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拉。

    可是好像,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大雨,也很久没有这样行事了。

    她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屋檐下,一个人打发着无聊的时光,看看雨,听听声。

    她有十一天没有见到石凤岐了,这些天他一直忙着对那十七的暴力碾压之事。

    城郡挑出来了,需要安排人手,安排时机,安排出把事情做成什么样子,可以达到最好的震慑效果。

    这些都要时间与精力,而石凤岐的人手从来也不在太子府里,或许在老街,或者在其他鱼非池不知道的地方。

    比如一间密室。

    密室里物件简单,一桌一椅一茶,墙上挂几幅不知名的山水画。

    石凤岐记得上次来这间密室的时候,还是几年前,他为了帮一帮鱼非池对付叶家,来这里动用了一些人力,找了很多很多的奴隶过来,给她解了危机。

    那时候的他褪了一身的洁白无暇,着了一袭的清贵高雅,好像今日很凑巧,着的又是这一身藏青色的长衣,还是有宽大的袍子,他面如冠玉,凤眸潋滟,长眉一压,好一个天成的公子世无双。

    老街上卖酒的清伯那时想,公子开始得人敬畏了,不止于敬,更有畏。

    不过那时,他的内心总是复杂,总想着以后,不知道能不能摆脱这身衣服,不知道可不可以不用与太子这名声一起过一辈子,想着鱼非池爱自由,想着无为学院多乐趣,想了许多。

    如今再来这密室,他的内心却很安稳,或许他失去很多,但是他有鱼非池,便抵过了千千万。

    笑寒与林誉看着石凤岐出神发呆,忍不住喊了一声:“公子?”

    “嗯。”石凤岐回过神来,笑看着站在这里的一双人,想起那时候,林誉还是个暗卫,与笑寒日日相见却不能有半分情意流露,也是颇为可怜。那时候石凤岐就说,林誉,快了。

    如今虽然局面与他所想的有些差别,但也算是应了那时候的承诺,他们终究是苦尽甘来。

    石凤岐想了这许多杂事,才慢慢收了心绪,端起茶杯:“叫你们安排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公子话,已经办妥了。”笑寒回话,“十七郡中都安排了人手,今夜统一行动,一举拿下。”

    “好。”石凤岐点点头,点了滴茶水打在墙上一副画上,画后面的暗门无声打开,鼻青脸肿地清伯险些站不稳,跌跌撞撞地跪倒在石凤岐脚下。

    石凤岐一双漆黑的靴子纹丝不动,看着跪在地上的清伯,薄唇抿起如刀锋,邪戾含煞,带着冷得寒彻他人骨髓的笑意:“清伯,我记得我上次回来,在这里问过你,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处置你是否知道,你说你是明白的。”

    清伯跪在地上未曾抬头,声音虽然虚弱但很平稳:“是,属下记得。”

    “那为何你要明知故犯?”石凤岐语气淡淡,却无半分人情在,笑寒与林誉对视一眼,退后一步静默不敢出声。

    “属下知错。”清伯并不推脱他隐瞒了苏于婳动向的事,干脆的请罪。

    石凤岐手指拔一拔茶杯盖,吹了吹杯中的热茶:“你是老人了,犯了规矩该怎么罚,你自己心里清楚。”

    “属下会自行了断,绝不敢脏了公子的手。”清伯心里一片哀然,他何尝不想把消息传给公子,可是隋帝陛下有令,他也不敢违背。

    石凤岐冷笑一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清寒无情的眼睛低头看着地上的清伯:“死就不必了。清伯,我知道你是石无双的老部下,忠心不必多说,但我不是我哥,我做事的方法可能会与他不一样,就算是我与父皇之间,我也不喜欢有不稳定的因素,你如果不能彻底忠心为我所用,就尽早离开,去我父皇身边,如果你要留下,就要记得,为了我,便是叫你违背圣旨,拂逆圣意,你也要做到。”

    这样说话的石凤岐与他平日里判若两人,他是永远不可能让鱼非池看到他如此残忍邪戾的一面的。

    这是他行极恶之事,才会有的样子。

    这样子的他,像是暗夜里的主,虽然可怕,但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清伯的身子微微颤抖,几年前他见公子,只觉得敬畏,如今还带上了臣服。

    他说:“老奴此生,忠于公子。”

    “很好,退下吧。”石凤岐慵懒地挥手,带动宽大的袍子挥动。

    一边的笑寒内心有些震动,他素来知道石凤岐不止是他平日里看的样子,但是大概他太久没有来过这间密室,太久没有见过石凤岐真正薄情的样子。

    他猛然觉得,果然,他天生是要为帝的。

    石凤岐一出密室,便换上轻闲散淡的笑意,不愿把那身过重的戾气带去给鱼非池,又见到下起了大雨,想着鱼非池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痛快淋漓的大雨,该要回去陪她一起听一听这场雨。

    十一天不见,思之如狂,可是他还有事待办,抽不开身来。

    林誉看着石凤岐远去的背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公子心中杀气这么重,却压得住?”

    “因为有太子妃啊。”笑寒笑声说,“有机会你该去见见她,她真的是很厉害,很特别的人。”

    “会有机会的。”林誉说。

    “走吧,今日要把事情办妥,公子他们还等着呢。”笑寒牵起林誉的手,撑开一把油纸伞。

    这一晚的十七郡血流成河,远比这院子里的血腥味要浓得多,死去的人不知几多,累一累白骨,可定山河。

    消息传回邺宁城时,已是天下震惊,人人自危。

    那半道杀出来的太子,只听说他以前手段不凡,立下过好些令人惊讶的功绩,但入主东宫之后,却未见他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人们甚至会想,是不是有关这位太子的传闻有点言过其实了?

    直到这一日,太子做出惊天血案,手段之残忍暴戾令人发指,人们才惊悚发现,他清贵闲散的只是一张皮囊,皮囊之下藏着一颗冷酷狠辣的心。

    死去的人共计三千七百二十人,这其间没有一个误杀,每一个都死得理所应当,每一个都很准确地指向林皇后。

    满朝沸然,有人说太子此行过于毒辣,非君子所为,非圣贤所为,非明君所为。

    石凤岐立于朝堂,透着傲然,冷眼睥睨着朝中众卿:“尔等可是觉得本宫杀错了?”

    “法不责众,纵使他们有不对,也应该循循善诱,这才是待我大隋子民该有的态度,而非像此时这般,一刀斩尽!”这臣子人倒不是个坏人,说得道理也是在理。

    法不责众这种事,最是让人讨厌了。

    好在石凤岐来之前跟鱼非池讨论过个问题,故而也有最合时宜的对答,他看向上央:“太宰大人,大隋的律法里可有写明,多少人犯事可不追责,多少岁杀人可不偿命?”

    上央依君臣之礼拱手回话:“回太子话,大隋律法中并无此例。”

    “原来如此,那么,既然没有此例,我大隋又力推新法,本宫为何不能将犯事之人绳之以法?”石凤岐反问着刚才的大人。

    “那么多条人命!便是真要处置,也不该如此残忍,尽数杀死,这是违背人伦道德之举!”

    “笑话!”石凤岐一声冷喝,看着这些人:“一个人杀和十个人杀人有何区别?一个人犯事与十个人犯事又有何区别?难道就因为人多了,就该心软,不能将这么多罪人予以正法吗?那律法还要之何用?是不是哪天某个人杀人放火之后,只要请来一大帮人哭喊,官差就该按着法不责众的规矩放过他?大人,如果我今日杀了你府上妻儿,家中老小,本来陛下要将我处死,可是我找来百个人为我请命,为我求情,我就是无罪的?还有,如果我是带着一百个人去杀光了你全家,我们这一百个人是不是不该受到律法的制裁?”

    “你这是狡辩!”大人气得手指头直颤。tqR1

    “我这是在说一个事实,既然大隋以严法而立于世,便自当遵循律法行事,不论犯事之人有多少,都该按罪论处!这三千七百二十人妄图谋逆造反,推翻我大隋之律法,动摇我大隋之根基,屠杀我大隋之功臣,难道不该杀?如此犯上作乱,欺君大罪,难道不该死?且不说我大隋以法立国,单说他们这分祸心,便是当诛!如今本宫替父皇除此大害,定我大隋,你们,谁敢有异!”

    石凤岐今日在朝堂上的话,抵得过他平日在这里说的总和,而且一改平日里或嬉笑,或懒散的神色,气势凌人,威严高大,每一声喝问都好像能震耳发聩,令人诧异,更令人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