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地狱厨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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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选手宿舍，蕾妮立刻挑着眼角笑了起来——她的眼睛有点像三角眼,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笑起来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我说过,我不会就这么滚蛋的！”她大大咧咧地扯开外套,一把甩在餐桌边的椅背上，回过头，得意地走在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
“当然,我的朋友。”吉娜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伊莉，仿佛在挑衅——无论你想怎么清洗，都赶不走我们。
伊莉对此的反应是耸耸肩,不做理睬,直接走开。
从大清早被叫起来,到下午的速成学习——但地狱厨房的大多数菜谱伊莉都提前练习过，这在轮回者之中根本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主厨别临时添一些全新的菜品，伊莉敢说,她是所有选手中最擅长的那一个,没有之一。但即便这样，该一起学习练习的，她都和队友一起继续，没有丝毫懈怠，这是态度问题。
这样的繁重练习，再加上连轴转的晚餐服务，以及后续的队内争执，伊莉真的感到身心疲惫。如果说上一次的全美超模是女大学生的游戏，那这一次就真的是成年人赌上职业生涯的比赛了，两者的竞争激烈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也许，这就是地狱厨房的选手经常爆粗口的原因了——有时候，粗口确实是宣泄压力的有效方式，相应的还有暴力，不过后者在比赛中是绝对禁止的。但无论哪个，有效归有效，本身并不正确，对于承受者来说更不是愉快的体验。伊莉不想和队友产生没意义的争执，索性就任对方嚣张了——有争吵的功夫，她还不如好好泡个澡来得愉快。
伊莉的转头离开让蕾妮和吉娜面面相觑了一会，那过于冷淡的态度让她们完全无法产生自己胜利了的错觉，反而还有种输掉似的憋屈。说得更直白一点，伊莉没有回应她们的挑衅，就像让她们一拳打到棉花上，挫败，无力，非常不爽！
蕾妮不满地哼了一声，走到橱柜边，拿了瓶香槟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大大地灌下一口，用手指抹掉嘴边的浮沫，打了个酒嗝，大声抱怨道，“[哔]！我觉得她太[哔]恶心了！如果可以，我[哔]完全不想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
“我也是！”吉娜也跟着坐下，附和道。自一起站到主厨面前面临淘汰后，她已经觉得蕾妮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了——至于在那一刻，她们在心里互相诅咒，让对方淘汰，让自己留下这种事，当然谁都不会说出来。
两人高兴地碰了一杯。
男选手们之中，比较年轻的西恩和布兰登互相瞪了瞪眼睛，做了个小小的鬼脸，较成熟的德温他们则对女子队的分裂乐见其成。不过，在比赛之初就见到这么激烈的争执，即使是旁观，还是让他们有点适应不良。
看着蕾妮将她又粗又短的身体摊在沙发上的难看样子，男选手们暗暗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互相拍了拍肩膀，沉默地走回了他们的房间——他们一点也不想参与女子队的破事，即使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们也很同情伊莉，但对方是他们的对手——还是那种强大的对手，他们当然不会付出多余的同情。不过，伊莉也不需要就是了。
男士们走光之后，客厅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女选手们默默站在客厅里，半晌无言。
“要喝一点吗？”蕾妮向其他人举起了酒瓶。
“好啊。”本来就和伊莉没什么交情的惠特尼等人也自然地接了话。
但也有人完全不想给她们面子。
“我有点累，准备去休息了。”朱莉略显生硬地说道——她脾气确实偏软，但如果这些人就这么认为可以把她随便推出去顶锅，那她也会告诉她们，她们彻底错了！
“你？！”蕾妮转头瞪了朱莉一眼——这是和她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
“嗯哼。”朱莉也学着伊莉先前的样子，耸了耸肩，就和男选手们一样走上了楼梯。
“那、那我也要休息了。”继朱莉之后拒绝了蕾妮邀请的是梅格。
不过梅格生性就比较软弱，即使先前在主厨面前，她为自己说了话，但现在对上蕾妮凶狠的眼神，她又硬不起来了。即使她非常不开心梅格先前想推她出去做挡箭牌，依然不敢和梅格正面对上，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就跟上了朱莉的步伐。
“哼，随便你们。”由于没被淘汰而兴致高昂的蕾妮挥了挥手，也懒得和她们计较。说真的，这些蠢货她一个也不放在眼里，没有了那个女孩，她们就什么都不是了。蕾妮有自信，她绝对是所有选手中最好的一个。当然，如果要说这是自负，也完全可以。
除了先行离开的伊莉、朱莉和梅格，其他六人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和蕾妮一起享用起了节目组提供的酒水。不过，这不代表她们真的就站蕾妮了，恰恰相反，有些人只是正好想听听蕾妮又想做什么而已。而且，蕾妮微醉之下的大放厥词也足以让她们暗暗发笑了。
“那个碧池根本不算什么！”蕾妮四肢大开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又喝掉了一杯香槟——看到她这么喝香槟，也让有些人很无语——一边用力地拍了拍沙发扶手说道。
“我觉得莉亚还挺厉害的。”有着一头褐发褐眼的艾琳小声道。
“你说什么？”蕾妮立刻一眼瞪了过去。
“……没什么。”艾琳皱皱眉，想了想，还是保持了沉默——她也不愿为了其他人对上蕾妮这种说不清道理又擅长制造麻烦的人。
“我们也该休息了。”这时，边上的迪妮莎为艾琳解围道，“明天还有比赛不是吗？早点睡觉吧。我可受不了没睡醒的时候又被闹醒。”
“对，我也是。”艾琳立刻跟着说道，然后对其他人点了点头，就和迪妮莎结伴上楼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别玩得太晚了。”
被两人这么说，蕾妮感到有些扫兴，她不满地撇撇嘴，但也折腾不动了，于是没理她们，只是继续和她的“朋友”说着闲话。
楼梯上，艾琳走在迪妮莎边上，一边上楼一边摇头道，“蕾妮的性格真的是……”
“她太自大了。”迪妮莎冷静地说道。
昏暗的转角灯光中，她的蓝眼睛仿佛微微发着光，看起来又聪明又冷酷。
“没错。”艾琳点点头，继续小声道，“她今晚的服务实在太差劲了。”
如果说迪妮莎是被其他人拖累的，那么蕾妮就是拖累其他人的。至于莉亚，她是在自己发挥出色的同时，也能提升其他人的表现，比蕾妮好得不知凡几。
艾琳今晚在配菜台上工作，和其他工作台上的人配合最多，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和莉亚的配合是最舒服、最明确的。在莉亚的带动下，她和前菜台的配合一次都没出错过，这绝对是莉亚能力的体现——她有近乎本能的统筹和调控能力，仿佛厨房的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中。
相比之下，配菜台和主菜台的合作出错简直不要太多。当然，这不是说出错都是肉膳台、鱼膳台的问题，这是主菜台和配菜台共同的问题，艾琳还是承认自己在合作上有所不足的。但就是并不十分擅长合作的她，在和前菜台、和莉亚合作的时候，一次错都没有出，从头到尾，配合得无比默契，就像她们已经合作了很久一样。而事实上，这只是她们的第一次晚餐服务。这只能说是莉亚在控住了前菜台的时候，又间接控住了配菜台。
“话说……”艾琳欲言又止。
“什么？”迪妮莎随口问道。
“不，没什么。”艾琳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
其实，刚刚那一刻，她脑中划过的想法是——
如果由莉亚来管理她们的厨房，她们一定能在晚餐服务上毫不费力地赢过蓝队吧。
两队选手的个人实力本来就相差不大，红队最大的问题是无法团结配合，而这正是莉亚可以带给她们的。
艾琳作为厨师的天赋可能不是最好的，但身为餐厅经营者的女儿，她有一个其他人绝对赶不上的优势——看人，更准确地说，是分辨一个厨师好坏的能力。成长于餐厅之中，经历过父母的无形熏陶，艾琳见过的厨师远远比一般人多得多。即使她的眼光比不上戈登的狠辣老练，但她也能做出自己的判断，远超于她这个年龄的判断。
所以她能意识到，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身上有着无与伦比的潜力。不知为何，这一刻，艾琳隐隐觉得，那个女孩一定会把不适合这个团队的人不动声色又毫不留情地踢出去，保留适合的人组建她的团队。她能忍，能狠，所以该滚的绝对是其他人，而不是她……
但这也意味着艾琳多了一个强大得可怕的对手。
艾琳的心情很复杂，她一方面向往着对方的强大，渴望追逐着对方，另一方面，她知道对方是她夺冠的障碍，她又忍不住暗暗忌惮着对方。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之下，艾琳终究无法说出“其实应该让莉亚来接管我们的厨房”这样直接推对方上位的话。但她也明白，哪怕她不说，对方也早晚会做到这一点。
她有这样的预感。
＊＊＊
“你们回来了？”听到集体卧室门开的声音，已经洗完澡、正窝在被窝里随手翻着菜谱的伊莉抬头对两人说道，“怎么样，她们说了我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根本不将那些难听的话放在心上。
“没什么。”艾琳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迪妮莎却抢先开口了。艾琳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把那些实话转告给莉亚。难道担心莉亚认为她们挑拨离间吗？应该不会有这种事，蕾妮对莉亚的敌意简直明晃晃地放在那里，根本不用她们添油加醋。
“啊。”得到这样的回答，伊莉反而惊讶了一下。但想到迪妮莎可能是不想激化她们的矛盾，想要维持团队的和平，所以大局为重，没有转达那些可能的污言秽语，于是伊莉笑了一下，对迪妮莎点了点头，“好，谢谢。”
“嗯。”迪妮莎也对她回以微笑，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你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厨师之一。”即使对方可能不需要这种鼓励的话，但迪妮莎还是想把这句话告诉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没有半分虚假。哪怕只是一次挑战赛和晚餐服务，迪妮莎和其他人也都看出了这点。不过，迪妮莎比较坦然，所以能毫不犹豫地夸赞对方，而其他就算这么认为，也不会亲口说出来。
“谢谢你，你也很出色。”伊莉对其他人的善意一向是投桃报李的，闻言，立刻也称赞了对方——能在第一次晚餐服务中，就做出恰到好处的惠林顿牛排（即使不是每次都成功），迪妮莎真的很厉害了。
要知道，就算是主厨戈登，也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掌握住惠林顿牛排的火候，但即便如此，偶尔也会遇到那么一两次失败。当然，这不是戈登的水准不够，而是惠林顿牛排的做法和特性决定的。
不一会儿，朱莉和梅格也从水池里回来了，和迪妮莎、艾琳她们轮流洗完澡后，也各自坐到了床上，一边翻着菜谱，一边随口聊着天，准备酝酿睡意迎接第二轮的比赛。
至于楼下的其他人，虽然她们也想提醒她们早点休息，但作息这种事还是私人的，只要不打扰到别人，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当然，如果那些人明天的挑战赛发挥因此而受影响，她们就可以摊开说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这又是一个选手们被副厨的可怕叫醒方式折磨得头痛欲裂的早晨。
数十个闹铃在楼下一齐响起，那灌耳的魔音让很多觉浅的人寒毛直竖地坐了起来，就连睡得比较沉的人，都在用枕头被子阻隔噪音失败之后，痛苦地醒来，瞪着一双死鱼眼发呆。
“快快快，收拾好你们自己，主厨在楼下等你们！”两位副厨分别来到男女卧室。
“主厨？！”每个人都瞬间清醒，并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迅速整饬好了自己，人模狗样地跑到了楼下，站到了主厨面前。
看着急匆匆跑下来的选手们，戈登脸上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乍一看是没问题，但仔细看的话，就……
“给你们最后一分钟收拾好自己。”戈登的目光划过露出衬衫领子内翻、袖口扭曲、衣角露在裤腰外的男士和扣子扣错而稍显走光的女士们，大发慈悲地说道。
“是，主厨！”选手们立刻顺着主厨的目光调整着自己的衣服，如果有谁的衣服乱掉的地方自己看不见，那就和身边的人互相帮助一下。
一分钟后，选手们终于呈现出了精神饱满、一丝不苟的模样。
“早上好。”戈登这才和选手们正式打了个招呼，“这是你们在地狱厨房的第二天，今天，你们要外出比赛。”
“外出？”选手们适时地惊讶了。
“没错，这对你们来说，绝对是辛苦的一天。”戈登想到待会可能出现的场景，就觉得心情愉快，“走吧，这可是你们重要的比赛。”
随着主厨的一声令下，选手们纷纷坐上了节目组的交通车，紧张地到达了目的地——
一片蔚蓝的海域！
“哦，天哪！”选手们惊讶地叫了出来，脸上却都挂上了笑容——美国人是有沙滩情节的，每年阳光最好的时候，海滩边总有数不清的做日光浴的男女老少。没有血色的苍白不是他们的主流审美，小麦色的微黝才是健康健美的象征。
“今天，你们要做的就是从头到尾、亲手做出一盘扇贝。”戈登笑着对睁大眼睛的选手们说道，“没错，你们要自己下海摸到扇贝，再自己把它们挖出来，清洗干净，再动手制作。”
“可是……”选手们立刻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采集扇贝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计，而且扇贝所在的地方都是深海，光线又昏暗，需要专门的采贝人用专业的潜水设备才能采集到，这就是大扇贝的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有采扇贝的能力！
“放心放心。”戈登用手向下压了压，队他们安抚道，“你们不需要去深海干活，事实上，我们已经把这一小片海域圈起来了，并在里面投放了很多现成的扇贝，你们只要弯腰伸手去摸就好。我保证，最深的地方都不会超过你们的脖子，所以完全不用害怕。”
“呼……”听到主厨这么说，选手们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只是节目噱头，而不是真让他们去体验一下采贝人的辛酸艰苦。真让他们吃那种苦头，他们真不一定能坚持。
“这一次的比赛规则是。”戈登很快说回了正题，“你们两两合作，下海摸扇贝和做扇贝的工作也可以自己分配。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我要看到的是一盘完美的干煎扇贝。哪个队伍先完成六盘扇贝，就是获胜者，能享受到这次的奖励。至于输了的队伍，那就抱歉了，可怕的惩罚在等着你们。明白了吗？”
“是的，主厨！”选手们立刻回答。
“你们可以自由组合。”戈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男队比女队多一人，这会让比赛不公平。所以男士们，你们要选出一个人，这个人可以旁观这次挑战赛。”
“那……”男选手们立刻互相看了看，想找出最不擅长这次挑战赛的人，这时，白胖的中年人肖主动开口了，“这次我旁观吧，我不擅长游泳，也不太会摸扇贝。”而且他又矮又胖，这种体力活性质的比赛对他来说太艰难了。
“好吧，那就肖吧。”男选手们一致说道。他们是很想在主厨面前表现自己的，当然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虽然肖的手艺不错，但他的体型确实是个问题，男选手们也不希望对方在这时候拖累他们。毕竟，越快摸到扇贝的人，就能越快开始烹饪，越快呈现出菜品！
“很好。”戈登很满意男选手们的干脆，“接下来，工作人员会带你们去换衣服，穿救生衣，还会发护目镜给你们。之后，你们就要正式开始这次的比赛了。好了，去吧！”
随着戈登一声令下，两队选手立刻开始装备起来。
“莉亚，我们一组怎么样？”朱莉一边让工作人员帮她系好救生衣的带子，一边抢先对伊莉说道——一晚上的晚餐服务，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个海鲜餐厅出身的厨师对扇贝的精妙掌控！整整一个晚上，她一片扇贝都没有浪费，完美地送出了每一盘菜品！
如果和她搭档，在这一轮挑战赛中太有优势了！即使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煎扇贝——这说不定会让主厨认为另一人偷懒，但如果在自己煎扇贝的时候，莉亚愿意提点两句，那自己的扇贝一定也能通过主厨的考验！
不止朱莉一个人，在听到这次挑战赛的内容时，女选手们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在莉亚身上飘来飘去了——在这场扇贝主题的挑战中，谁都想跟她合作！
“当然。”伊莉的头发早就绑好了，此时正在调整她的水下护目镜，闻言立刻答应了。
对她来说，跟谁合作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不故意拖她后腿就没问题。不过，对于团队来说，最好的搭配方式还是一个擅长煎扇贝的配一个不擅长的，这样两人中就有一个能把控住料理台的人，从而尽快地呈上菜品。
如果两人都擅长烹饪扇贝，那就是浪费人力资源，如果都不擅长，那绝对就是噩梦了——好不容易采到的、挖出的扇贝也会全部被浪费掉。
见伊莉答应了朱莉，好几人都不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每个人都想要一个强大有实力的队友，而不是两人一起在扇贝的噩梦中苦苦挣扎。
“对了，一会儿我们采集扇贝时，每组把数量定在10个或者15个吧。”伊莉提议道。
“嗯？”有的人没反应过来。
“我们有四组人，要做六盘扇贝，也就是每队至少要做出一盘扇贝，而有两队必须要端出两盘。每组的扇贝都不能共用，再考虑到扇贝的高失败率，准备两到三盘的食材是非常有必要的。”伊莉冷静地说明道。否则，不准备足够的食材，最后现有的用光、任务却没完成的时候，再重新下海采扇贝，绝对是大大拖累进度的事情！
“我同意。”和艾琳一组的迪妮莎点了点头，不过也提出了问题，“可是，哪组收集10个，哪组收集15个？”这片海域可不小，采扇贝的任务不说海底捞针，也差不多了。采集10个还是15个扇贝，所花的时间相差一定不小。
“自己注意好时间吧。”在这点上，伊莉也不能给出什么确切的定论，只能说道，“如果动作比较快的，其他人也没开始煎的话，那多收集一点，采15个也没关系；如果动作比较慢，其他人大多都开始了，那就10个吧。实在太慢，5个也可以。反正别其他人做完了，自己还在水里没开始，那就糟糕了。”
“嗯。”其他人纷纷点头，这是她们现有的最可靠的意见了。哪怕对伊莉完全没有好感的蕾妮她们，也不会因此无视这个提议，这可事关她们自己的利益。
“如果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尽快讨论一下。”伊莉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了，这样就够了。”迪妮莎摇摇头，代表其他人开口道。如果没有莉亚，她们绝不会考虑得这么周到，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莉亚有着非常强的大局观和相当的远见，这在一般女性中是少有的。迪妮莎能察觉这一点。
就像天桥风云中以彩弹为赛噱头的那次男女设计师对抗比赛，两方实力相差不大，甚至论起单个实力，女设计师一方还要隐隐胜出一筹。但就是这种情况下，胜利的却是男设计师队，而不是女设计师队。这固然有女设计师一方内部竞争激烈、小心思和小伎俩用得太多、内耗严重的缘故，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女设计师们没有统一的规划，也没有统一的执行力度。
这应该就是男女的天性差别了，一般而言，男性更注重大局观，但是细枝末节问题一大把，细节决定成败用在男性身上最合适不过了，而女性天性就更谨慎，细节上能处理得很细腻，但总体把控上有所不足。这就像体育竞技中，男运动员爆发力更强，女运动员耐力更强。无关好坏，只是男女在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天性差别而已。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此外，如果后天有注意的话，这些也并非不可改。比如，一个喜欢占据主导权的男性在吃了一次又一次细节的亏后，终于变得细心仔细，再比如，一个女性经常参加团队合作，并渐渐成为其中的领导者，那么也能有出色的局面掌控力。
比赛中的选手们是不可能进行这些太深入的思考的。
她们只知道，莉亚提出了好建议，对她们有好处，她们执行，这就可以了。
至于，这些建议本身的价值，是否关系到比赛的成败，她们可能不懂，也可能不关心。
很快，男女选手们全部换好了装备，拖着臃肿的身体，向海水稍深的地方慢慢走去。
这片海域的水还算清澈，走动的间隙能隐约看到水底的扇贝——偶尔也会是海星什么的，摇晃的海浪扭曲了视线，让选手们看的不太清楚。这时候，他们就会将戴着护目镜和呼吸器的头部伸到水下，进一步确认这是不是他们重要的扇贝。
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了，于是大多数选手都直接弯着腰，寻摸着扇贝，这么一来，他们的细眼渔网中，扇贝的数量渐渐多了起来。
“莉亚。”和伊莉一队的朱莉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伊莉从水里抬起头后，才说道，“我找到了7个，你找到了多少个？已经有人上去了，我们也快点吧。”
男选手们那边已经有4人上岸了，她们这边蕾妮和吉娜也准备上岸了。在水中行走采集扇贝确实是很辛苦的工作，女性在体力上天生就不敌男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也许考虑到了男选手的天生优势，所以主厨才要求选手们自己处理扇贝——女性在这种细节性的工作也有优势，应该能扳回一城，两方的优势就持平了。节目组在这方面考虑的还是很周到的，很少会出现一队优势明显、一队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
至于哪队的选手比较擅长烹饪扇贝、会不会对比赛产生优势倾向这种事，节目组就不会考虑了——这本来就是烹饪比赛，做好菜品是应该的，做不到输掉也没资格抱怨。
“12个。”伊莉看都没看她的渔网，就给出了数字——在采集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默数好了数量，“再1个我们就上去。”伊莉将额角一些湿掉的额发向后一顺，又快速捋了一把满是海水的脸颊，转头对朱莉说道。20个正好是4盘。
“啊。”朱莉看着伊莉痛快拂掉脸上水渍的姿态，莫名地觉得对方有种干脆利落的帅气。明明莉亚是非常漂亮的金发碧眼长相（系统随机，伊莉没花积分改），但这一刻，她并不觉得对方很美，只觉得对方很帅——那种很酷很干练的帅。
不过，听到伊莉说到11个时，她就反应了过来，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莉亚的速度这么快！她本来打算和伊莉合计一下，两人采到差不多到15个就可以了，但现在莉亚的目标竟然是20个！
朱莉在心里小小嘀咕了一下，采集这么多真的有必要吗？这可是4盘的量！
当然，想归想，既然已经有了19个，不多找一个反而浪费，于是她也赶紧说，“那我也再找找。”朱莉不是那种会把活推给队友的人，该她承担的工作她还是会好好完成的。
“不用了，找到了。”伊莉说着，又游了两下——齐颈深的海水里，游泳绝对比走路快——吐出一口气，降低重心，从水底拾起了最后一个开开合合的扇贝，又冒出水面，对朱莉说道。
朱莉点点头，两人立刻向岸边游去。
“我们一边处理一边做。”伊莉用干毛巾飞快地擦了一下自己，对朱莉说道，“一个人做的时候，另一个人可以继续处理扇贝。”
“没问题。”朱莉点头道，“你先吧。”她对莉亚的扇贝烹饪技术比对自己的有信心，而且，如果莉亚能赢来第一个得分，那对她们这队的士气也是一个激励。
“好。”伊莉对先后顺序无所谓，也并不觉得第一个给主厨上菜有什么压力——这是她最擅长的菜品之一，是地狱厨房本就有的菜品，她绝不会做坏。
两人擦拭好自己，走到节目组安放好的料理台边，各捻起一把面包刀，一手捏着扇贝，一手用锋利的刀面撬开扇贝，将里面的扇贝肉小心地割下来，去掉边上的扇贝内脏等，保留最白净最细腻的一块肉质——顶级的扇贝肉，哪怕生吃，都有一种天然的鲜香，带着扇贝肉特有的微甜，令人口齿生津。而如果进行烹饪，并加入恰当的调料，就能激发出扇贝的更多鲜美滋味，煎出拥有海洋清香的滑腻扇贝肉汁，更是让人百吃不厌。
取出扇贝肉后，伊莉就打开了炉火，边等着油锅加热，边将扇贝切成固定厚度的肉片。不一会儿，平底锅中的热油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伊莉晃了晃锅子，让锅中的热油更均匀，然后将五片扇贝肉一一放到平底锅中，等待着踏翻面的时刻。
边上，朱莉仍在一丝不苟地开扇贝，顺便拌好了待会儿要用的点缀沙拉。
即使话不多，存在感不高，而且限于家庭主妇的身份，她对那些高级菜品也不擅长，流水线工作更觉得很吃力，但该干活的时候，她也很吃苦耐劳，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学习——单亲妈妈的日子可不好过，如果性格太软绵、太娇气，她根本无法抚养她的两个孩子。不过，幸运的是，她也没有被生活逼的过于尖刻，反而保留了性格中沉默柔软的一面，这让一般人很难对她产生恶感——除非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刻。
就在这时，男队的德温和亚当已经送上了他们的第一份扇贝。
“告诉我，这份是谁做的？”戈登看了看餐盘里的扇贝，挑了挑眉头。
“是我，主厨。”德温忐忑地开口道——主厨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可怕，但也绝不是满意。
“你的扇贝看起来煎得很好，但是……”戈登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德温的心情都吊了起来，“你的扇贝大小切得不一样，所以我不能给你这一分。”戈登对他说。
“是的，主厨。”这位好脾气的中年大叔失望地对主厨点点头，和亚当一起走回了他们的料理台。亚当板着脸，也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很失望。
“早知道，应该我来做。”这位现役军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如果不是德温说，他之前在前菜台上服务，所以对干煎扇贝有经验，他也不会答应让德温先来。
“抱歉。”德温知道这是他理亏，是他拖累了团队的进度，所以低声下气地道了歉。
“下一盘我来。”亚当皱着眉，抬了抬下巴，对德温说道。
“当然。”德温点点头，没有反驳——这本来就是轮流的工作，但亚当的态度还是让他有点不快。没有从主厨那里拿到分数，他也不满啊，但是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德温知道自己有错，但不认为自己错得罪无可赦。
看到了男选手折戟，女选手们这边又是高兴，又是心焦——她们还没送出一盘扇贝！
“好了！”伊莉她们边上的料理台上，蕾妮和吉娜突然低叫了一声，快速将扇贝装盘，端到了主厨面前。
“谁做的？”戈登例行问了一句。
“我，主厨。”蕾妮自信地回道。
她觉得自己的扇贝绝对没问题，形状很好，大小一致；汤汁口感也不错，调味应该没问题；颜色也煎得很好，两面金黄，又不至于发焦。她怎么都没理由拿不到这一分！
“很遗憾。”然而，戈登一开口就否决了她，“蕾妮，配菜在哪里？”
“！！！”蕾妮张了张嘴巴，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做配菜的沙拉！
“你不能拿到这一分。”戈登对她摇了摇头。
“是的，主厨。”她胖胖的脸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对主厨点了点头。
“你该告诉我的！”回到料理台的路上，蕾妮不悦地对吉娜埋怨道。
“我也忘记了。”吉娜不满蕾妮把锅推到她的身上，“这是你上的菜，你应该自己负责！”
“可是你就不能[哔]提醒一句吗？”蕾妮不满地指责道。
“我[哔]说了，我！忘！了！”吉娜一字一顿地重复。
“哼，待会儿轮到你做。”蕾妮说道。
“我知道。”吉娜皱皱眉，“放心，我没指望你！”
“……”蕾妮从鼻子里重重喷了口气，两人相看两厌地撇过头。
此时，两队都浪费了五只宝贵的扇贝，总共要完成的六盘扇贝也一盘都没完成。
“我们好了吗？”两组人都铩羽而归，但至少端出了菜，见伊莉还在笃定地煎着扇贝，朱莉也有点着急了——她可不想队友煎过头，也浪费了她们好不容易摸来的扇贝。没有动手之前，她都不知道采扇贝是这么辛苦的事情！
“好了。”伊莉估算着扇贝的时间，又留意了一下扇贝的底部边缘——这算是煎制扇贝的小技巧，虽然不能翻面，但有经验的厨师可以从底部边缘的金黄程度推测扇贝的生熟度。
“那你装盘，我来放沙拉。”朱莉连忙说——在配合上菜上，她还是很积极的。
“好。”伊莉点点头，将五只扇贝轻轻盛到盘子里，均匀地摆成一圈，圆面向里，平面向外，又将朱莉拿过来的配菜沙拉点缀在盘子的最中间。
“走吧。”伊莉端起盘子对朱莉说道。按照规定，两人必须同进同出，不能出现一个人去给主厨上菜，一个人留在料理台上继续烹饪的情况。这会被判定为违规。
“好。”朱莉擦了擦手，立刻跟上了伊莉的步伐。
两人快步走到了主厨面前——时间可是比赛的生命，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慢悠悠地踱步。
“漂亮的扇贝，谁做的？”戈登仔细打量了一下扇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我，主厨。”伊莉从容地开口，对自己的扇贝，她有绝对的信心。
“外形不错，摆盘也没问题。”果然，戈登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刀叉翻了翻扇贝，确认煎得不错，又切开了扇贝的一角，观察了一下肉质，用叉子将一小块贝肉送入口中，“调味很好，这是一盘品质出众的扇贝。女子队先得一分！”
戈登对面前的两位女士露出了笑容。
“哦！”听到戈登的宣布，朱莉比伊莉还开心，“你太棒了，莉亚！”
“谢谢，主厨。”伊莉还记得向主厨道谢，顺利通过也让她很高兴，然后和朱莉飞快地抱了一下，两人快步走回她们的料理台，准备下一份扇贝。
一回到选手宿舍，蕾妮立刻挑着眼角笑了起来——她的眼睛有点像三角眼,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笑起来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我说过,我不会就这么滚蛋的！”她大大咧咧地扯开外套,一把甩在餐桌边的椅背上，回过头，得意地走在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
“当然,我的朋友。”吉娜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伊莉，仿佛在挑衅——无论你想怎么清洗，都赶不走我们。
伊莉对此的反应是耸耸肩,不做理睬,直接走开。
从大清早被叫起来,到下午的速成学习——但地狱厨房的大多数菜谱伊莉都提前练习过，这在轮回者之中根本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主厨别临时添一些全新的菜品，伊莉敢说,她是所有选手中最擅长的那一个,没有之一。但即便这样，该一起学习练习的，她都和队友一起继续，没有丝毫懈怠，这是态度问题。
这样的繁重练习，再加上连轴转的晚餐服务，以及后续的队内争执，伊莉真的感到身心疲惫。如果说上一次的全美超模是女大学生的游戏，那这一次就真的是成年人赌上职业生涯的比赛了，两者的竞争激烈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也许，这就是地狱厨房的选手经常爆粗口的原因了——有时候，粗口确实是宣泄压力的有效方式，相应的还有暴力，不过后者在比赛中是绝对禁止的。但无论哪个，有效归有效，本身并不正确，对于承受者来说更不是愉快的体验。伊莉不想和队友产生没意义的争执，索性就任对方嚣张了——有争吵的功夫，她还不如好好泡个澡来得愉快。
伊莉的转头离开让蕾妮和吉娜面面相觑了一会，那过于冷淡的态度让她们完全无法产生自己胜利了的错觉，反而还有种输掉似的憋屈。说得更直白一点，伊莉没有回应她们的挑衅，就像让她们一拳打到棉花上，挫败，无力，非常不爽！
蕾妮不满地哼了一声，走到橱柜边，拿了瓶香槟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大大地灌下一口，用手指抹掉嘴边的浮沫，打了个酒嗝，大声抱怨道，“[哔]！我觉得她太[哔]恶心了！如果可以，我[哔]完全不想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
“我也是！”吉娜也跟着坐下，附和道。自一起站到主厨面前面临淘汰后，她已经觉得蕾妮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了——至于在那一刻，她们在心里互相诅咒，让对方淘汰，让自己留下这种事，当然谁都不会说出来。
两人高兴地碰了一杯。
男选手们之中，比较年轻的西恩和布兰登互相瞪了瞪眼睛，做了个小小的鬼脸，较成熟的德温他们则对女子队的分裂乐见其成。不过，在比赛之初就见到这么激烈的争执，即使是旁观，还是让他们有点适应不良。
看着蕾妮将她又粗又短的身体摊在沙发上的难看样子，男选手们暗暗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互相拍了拍肩膀，沉默地走回了他们的房间——他们一点也不想参与女子队的破事，即使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们也很同情伊莉，但对方是他们的对手——还是那种强大的对手，他们当然不会付出多余的同情。不过，伊莉也不需要就是了。
男士们走光之后，客厅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女选手们默默站在客厅里，半晌无言。
“要喝一点吗？”蕾妮向其他人举起了酒瓶。
“好啊。”本来就和伊莉没什么交情的惠特尼等人也自然地接了话。
但也有人完全不想给她们面子。
“我有点累，准备去休息了。”朱莉略显生硬地说道——她脾气确实偏软，但如果这些人就这么认为可以把她随便推出去顶锅，那她也会告诉她们，她们彻底错了！
“你？！”蕾妮转头瞪了朱莉一眼——这是和她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
“嗯哼。”朱莉也学着伊莉先前的样子，耸了耸肩，就和男选手们一样走上了楼梯。
“那、那我也要休息了。”继朱莉之后拒绝了蕾妮邀请的是梅格。
不过梅格生性就比较软弱，即使先前在主厨面前，她为自己说了话，但现在对上蕾妮凶狠的眼神，她又硬不起来了。即使她非常不开心梅格先前想推她出去做挡箭牌，依然不敢和梅格正面对上，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就跟上了朱莉的步伐。
“哼，随便你们。”由于没被淘汰而兴致高昂的蕾妮挥了挥手，也懒得和她们计较。说真的，这些蠢货她一个也不放在眼里，没有了那个女孩，她们就什么都不是了。蕾妮有自信，她绝对是所有选手中最好的一个。当然，如果要说这是自负，也完全可以。
除了先行离开的伊莉、朱莉和梅格，其他六人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和蕾妮一起享用起了节目组提供的酒水。不过，这不代表她们真的就站蕾妮了，恰恰相反，有些人只是正好想听听蕾妮又想做什么而已。而且，蕾妮微醉之下的大放厥词也足以让她们暗暗发笑了。
“那个碧池根本不算什么！”蕾妮四肢大开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又喝掉了一杯香槟——看到她这么喝香槟，也让有些人很无语——一边用力地拍了拍沙发扶手说道。
“我觉得莉亚还挺厉害的。”有着一头褐发褐眼的艾琳小声道。
“你说什么？”蕾妮立刻一眼瞪了过去。
“……没什么。”艾琳皱皱眉，想了想，还是保持了沉默——她也不愿为了其他人对上蕾妮这种说不清道理又擅长制造麻烦的人。
“我们也该休息了。”这时，边上的迪妮莎为艾琳解围道，“明天还有比赛不是吗？早点睡觉吧。我可受不了没睡醒的时候又被闹醒。”
“对，我也是。”艾琳立刻跟着说道，然后对其他人点了点头，就和迪妮莎结伴上楼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别玩得太晚了。”
被两人这么说，蕾妮感到有些扫兴，她不满地撇撇嘴，但也折腾不动了，于是没理她们，只是继续和她的“朋友”说着闲话。
楼梯上，艾琳走在迪妮莎边上，一边上楼一边摇头道，“蕾妮的性格真的是……”
“她太自大了。”迪妮莎冷静地说道。
昏暗的转角灯光中，她的蓝眼睛仿佛微微发着光，看起来又聪明又冷酷。
“没错。”艾琳点点头，继续小声道，“她今晚的服务实在太差劲了。”
如果说迪妮莎是被其他人拖累的，那么蕾妮就是拖累其他人的。至于莉亚，她是在自己发挥出色的同时，也能提升其他人的表现，比蕾妮好得不知凡几。
艾琳今晚在配菜台上工作，和其他工作台上的人配合最多，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和莉亚的配合是最舒服、最明确的。在莉亚的带动下，她和前菜台的配合一次都没出错过，这绝对是莉亚能力的体现——她有近乎本能的统筹和调控能力，仿佛厨房的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中。
相比之下，配菜台和主菜台的合作出错简直不要太多。当然，这不是说出错都是肉膳台、鱼膳台的问题，这是主菜台和配菜台共同的问题，艾琳还是承认自己在合作上有所不足的。但就是并不十分擅长合作的她，在和前菜台、和莉亚合作的时候，一次错都没有出，从头到尾，配合得无比默契，就像她们已经合作了很久一样。而事实上，这只是她们的第一次晚餐服务。这只能说是莉亚在控住了前菜台的时候，又间接控住了配菜台。
“话说……”艾琳欲言又止。
“什么？”迪妮莎随口问道。
“不，没什么。”艾琳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
其实，刚刚那一刻，她脑中划过的想法是——
如果由莉亚来管理她们的厨房，她们一定能在晚餐服务上毫不费力地赢过蓝队吧。
两队选手的个人实力本来就相差不大，红队最大的问题是无法团结配合，而这正是莉亚可以带给她们的。
艾琳作为厨师的天赋可能不是最好的，但身为餐厅经营者的女儿，她有一个其他人绝对赶不上的优势——看人，更准确地说，是分辨一个厨师好坏的能力。成长于餐厅之中，经历过父母的无形熏陶，艾琳见过的厨师远远比一般人多得多。即使她的眼光比不上戈登的狠辣老练，但她也能做出自己的判断，远超于她这个年龄的判断。
所以她能意识到，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身上有着无与伦比的潜力。不知为何，这一刻，艾琳隐隐觉得，那个女孩一定会把不适合这个团队的人不动声色又毫不留情地踢出去，保留适合的人组建她的团队。她能忍，能狠，所以该滚的绝对是其他人，而不是她……
但这也意味着艾琳多了一个强大得可怕的对手。
艾琳的心情很复杂，她一方面向往着对方的强大，渴望追逐着对方，另一方面，她知道对方是她夺冠的障碍，她又忍不住暗暗忌惮着对方。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之下，艾琳终究无法说出“其实应该让莉亚来接管我们的厨房”这样直接推对方上位的话。但她也明白，哪怕她不说，对方也早晚会做到这一点。
她有这样的预感。
＊＊＊
“你们回来了？”听到集体卧室门开的声音，已经洗完澡、正窝在被窝里随手翻着菜谱的伊莉抬头对两人说道，“怎么样，她们说了我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根本不将那些难听的话放在心上。
“没什么。”艾琳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迪妮莎却抢先开口了。艾琳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把那些实话转告给莉亚。难道担心莉亚认为她们挑拨离间吗？应该不会有这种事，蕾妮对莉亚的敌意简直明晃晃地放在那里，根本不用她们添油加醋。
“啊。”得到这样的回答，伊莉反而惊讶了一下。但想到迪妮莎可能是不想激化她们的矛盾，想要维持团队的和平，所以大局为重，没有转达那些可能的污言秽语，于是伊莉笑了一下，对迪妮莎点了点头，“好，谢谢。”
“嗯。”迪妮莎也对她回以微笑，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你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厨师之一。”即使对方可能不需要这种鼓励的话，但迪妮莎还是想把这句话告诉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没有半分虚假。哪怕只是一次挑战赛和晚餐服务，迪妮莎和其他人也都看出了这点。不过，迪妮莎比较坦然，所以能毫不犹豫地夸赞对方，而其他就算这么认为，也不会亲口说出来。
“谢谢你，你也很出色。”伊莉对其他人的善意一向是投桃报李的，闻言，立刻也称赞了对方——能在第一次晚餐服务中，就做出恰到好处的惠林顿牛排（即使不是每次都成功），迪妮莎真的很厉害了。
要知道，就算是主厨戈登，也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掌握住惠林顿牛排的火候，但即便如此，偶尔也会遇到那么一两次失败。当然，这不是戈登的水准不够，而是惠林顿牛排的做法和特性决定的。
不一会儿，朱莉和梅格也从水池里回来了，和迪妮莎、艾琳她们轮流洗完澡后，也各自坐到了床上，一边翻着菜谱，一边随口聊着天，准备酝酿睡意迎接第二轮的比赛。
至于楼下的其他人，虽然她们也想提醒她们早点休息，但作息这种事还是私人的，只要不打扰到别人，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当然，如果那些人明天的挑战赛发挥因此而受影响，她们就可以摊开说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这又是一个选手们被副厨的可怕叫醒方式折磨得头痛欲裂的早晨。
数十个闹铃在楼下一齐响起，那灌耳的魔音让很多觉浅的人寒毛直竖地坐了起来，就连睡得比较沉的人，都在用枕头被子阻隔噪音失败之后，痛苦地醒来，瞪着一双死鱼眼发呆。
“快快快，收拾好你们自己，主厨在楼下等你们！”两位副厨分别来到男女卧室。
“主厨？！”每个人都瞬间清醒，并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迅速整饬好了自己，人模狗样地跑到了楼下，站到了主厨面前。
看着急匆匆跑下来的选手们，戈登脸上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乍一看是没问题，但仔细看的话，就……
“给你们最后一分钟收拾好自己。”戈登的目光划过露出衬衫领子内翻、袖口扭曲、衣角露在裤腰外的男士和扣子扣错而稍显走光的女士们，大发慈悲地说道。
“是，主厨！”选手们立刻顺着主厨的目光调整着自己的衣服，如果有谁的衣服乱掉的地方自己看不见，那就和身边的人互相帮助一下。
一分钟后，选手们终于呈现出了精神饱满、一丝不苟的模样。
“早上好。”戈登这才和选手们正式打了个招呼，“这是你们在地狱厨房的第二天，今天，你们要外出比赛。”
“外出？”选手们适时地惊讶了。
“没错，这对你们来说，绝对是辛苦的一天。”戈登想到待会可能出现的场景，就觉得心情愉快，“走吧，这可是你们重要的比赛。”
随着主厨的一声令下，选手们纷纷坐上了节目组的交通车，紧张地到达了目的地——
一片蔚蓝的海域！
“哦，天哪！”选手们惊讶地叫了出来，脸上却都挂上了笑容——美国人是有沙滩情节的，每年阳光最好的时候，海滩边总有数不清的做日光浴的男女老少。没有血色的苍白不是他们的主流审美，小麦色的微黝才是健康健美的象征。
“今天，你们要做的就是从头到尾、亲手做出一盘扇贝。”戈登笑着对睁大眼睛的选手们说道，“没错，你们要自己下海摸到扇贝，再自己把它们挖出来，清洗干净，再动手制作。”
“可是……”选手们立刻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采集扇贝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计，而且扇贝所在的地方都是深海，光线又昏暗，需要专门的采贝人用专业的潜水设备才能采集到，这就是大扇贝的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有采扇贝的能力！
“放心放心。”戈登用手向下压了压，队他们安抚道，“你们不需要去深海干活，事实上，我们已经把这一小片海域圈起来了，并在里面投放了很多现成的扇贝，你们只要弯腰伸手去摸就好。我保证，最深的地方都不会超过你们的脖子，所以完全不用害怕。”
“呼……”听到主厨这么说，选手们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只是节目噱头，而不是真让他们去体验一下采贝人的辛酸艰苦。真让他们吃那种苦头，他们真不一定能坚持。
“这一次的比赛规则是。”戈登很快说回了正题，“你们两两合作，下海摸扇贝和做扇贝的工作也可以自己分配。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我要看到的是一盘完美的干煎扇贝。哪个队伍先完成六盘扇贝，就是获胜者，能享受到这次的奖励。至于输了的队伍，那就抱歉了，可怕的惩罚在等着你们。明白了吗？”
“是的，主厨！”选手们立刻回答。
“你们可以自由组合。”戈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男队比女队多一人，这会让比赛不公平。所以男士们，你们要选出一个人，这个人可以旁观这次挑战赛。”
“那……”男选手们立刻互相看了看，想找出最不擅长这次挑战赛的人，这时，白胖的中年人肖主动开口了，“这次我旁观吧，我不擅长游泳，也不太会摸扇贝。”而且他又矮又胖，这种体力活性质的比赛对他来说太艰难了。
“好吧，那就肖吧。”男选手们一致说道。他们是很想在主厨面前表现自己的，当然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虽然肖的手艺不错，但他的体型确实是个问题，男选手们也不希望对方在这时候拖累他们。毕竟，越快摸到扇贝的人，就能越快开始烹饪，越快呈现出菜品！
“很好。”戈登很满意男选手们的干脆，“接下来，工作人员会带你们去换衣服，穿救生衣，还会发护目镜给你们。之后，你们就要正式开始这次的比赛了。好了，去吧！”
随着戈登一声令下，两队选手立刻开始装备起来。
“莉亚，我们一组怎么样？”朱莉一边让工作人员帮她系好救生衣的带子，一边抢先对伊莉说道——一晚上的晚餐服务，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个海鲜餐厅出身的厨师对扇贝的精妙掌控！整整一个晚上，她一片扇贝都没有浪费，完美地送出了每一盘菜品！
如果和她搭档，在这一轮挑战赛中太有优势了！即使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煎扇贝——这说不定会让主厨认为另一人偷懒，但如果在自己煎扇贝的时候，莉亚愿意提点两句，那自己的扇贝一定也能通过主厨的考验！
不止朱莉一个人，在听到这次挑战赛的内容时，女选手们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在莉亚身上飘来飘去了——在这场扇贝主题的挑战中，谁都想跟她合作！
“当然。”伊莉的头发早就绑好了，此时正在调整她的水下护目镜，闻言立刻答应了。
对她来说，跟谁合作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不故意拖她后腿就没问题。不过，对于团队来说，最好的搭配方式还是一个擅长煎扇贝的配一个不擅长的，这样两人中就有一个能把控住料理台的人，从而尽快地呈上菜品。
如果两人都擅长烹饪扇贝，那就是浪费人力资源，如果都不擅长，那绝对就是噩梦了——好不容易采到的、挖出的扇贝也会全部被浪费掉。
见伊莉答应了朱莉，好几人都不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每个人都想要一个强大有实力的队友，而不是两人一起在扇贝的噩梦中苦苦挣扎。
“对了，一会儿我们采集扇贝时，每组把数量定在10个或者15个吧。”伊莉提议道。
“嗯？”有的人没反应过来。
“我们有四组人，要做六盘扇贝，也就是每队至少要做出一盘扇贝，而有两队必须要端出两盘。每组的扇贝都不能共用，再考虑到扇贝的高失败率，准备两到三盘的食材是非常有必要的。”伊莉冷静地说明道。否则，不准备足够的食材，最后现有的用光、任务却没完成的时候，再重新下海采扇贝，绝对是大大拖累进度的事情！
“我同意。”和艾琳一组的迪妮莎点了点头，不过也提出了问题，“可是，哪组收集10个，哪组收集15个？”这片海域可不小，采扇贝的任务不说海底捞针，也差不多了。采集10个还是15个扇贝，所花的时间相差一定不小。
“自己注意好时间吧。”在这点上，伊莉也不能给出什么确切的定论，只能说道，“如果动作比较快的，其他人也没开始煎的话，那多收集一点，采15个也没关系；如果动作比较慢，其他人大多都开始了，那就10个吧。实在太慢，5个也可以。反正别其他人做完了，自己还在水里没开始，那就糟糕了。”
“嗯。”其他人纷纷点头，这是她们现有的最可靠的意见了。哪怕对伊莉完全没有好感的蕾妮她们，也不会因此无视这个提议，这可事关她们自己的利益。
“如果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尽快讨论一下。”伊莉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了，这样就够了。”迪妮莎摇摇头，代表其他人开口道。如果没有莉亚，她们绝不会考虑得这么周到，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莉亚有着非常强的大局观和相当的远见，这在一般女性中是少有的。迪妮莎能察觉这一点。
就像天桥风云中以彩弹为赛噱头的那次男女设计师对抗比赛，两方实力相差不大，甚至论起单个实力，女设计师一方还要隐隐胜出一筹。但就是这种情况下，胜利的却是男设计师队，而不是女设计师队。这固然有女设计师一方内部竞争激烈、小心思和小伎俩用得太多、内耗严重的缘故，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女设计师们没有统一的规划，也没有统一的执行力度。
这应该就是男女的天性差别了，一般而言，男性更注重大局观，但是细枝末节问题一大把，细节决定成败用在男性身上最合适不过了，而女性天性就更谨慎，细节上能处理得很细腻，但总体把控上有所不足。这就像体育竞技中，男运动员爆发力更强，女运动员耐力更强。无关好坏，只是男女在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天性差别而已。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此外，如果后天有注意的话，这些也并非不可改。比如，一个喜欢占据主导权的男性在吃了一次又一次细节的亏后，终于变得细心仔细，再比如，一个女性经常参加团队合作，并渐渐成为其中的领导者，那么也能有出色的局面掌控力。
比赛中的选手们是不可能进行这些太深入的思考的。
她们只知道，莉亚提出了好建议，对她们有好处，她们执行，这就可以了。
至于，这些建议本身的价值，是否关系到比赛的成败，她们可能不懂，也可能不关心。
很快，男女选手们全部换好了装备，拖着臃肿的身体，向海水稍深的地方慢慢走去。
这片海域的水还算清澈，走动的间隙能隐约看到水底的扇贝——偶尔也会是海星什么的，摇晃的海浪扭曲了视线，让选手们看的不太清楚。这时候，他们就会将戴着护目镜和呼吸器的头部伸到水下，进一步确认这是不是他们重要的扇贝。
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了，于是大多数选手都直接弯着腰，寻摸着扇贝，这么一来，他们的细眼渔网中，扇贝的数量渐渐多了起来。
“莉亚。”和伊莉一队的朱莉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伊莉从水里抬起头后，才说道，“我找到了7个，你找到了多少个？已经有人上去了，我们也快点吧。”
男选手们那边已经有4人上岸了，她们这边蕾妮和吉娜也准备上岸了。在水中行走采集扇贝确实是很辛苦的工作，女性在体力上天生就不敌男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也许考虑到了男选手的天生优势，所以主厨才要求选手们自己处理扇贝——女性在这种细节性的工作也有优势，应该能扳回一城，两方的优势就持平了。节目组在这方面考虑的还是很周到的，很少会出现一队优势明显、一队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
至于哪队的选手比较擅长烹饪扇贝、会不会对比赛产生优势倾向这种事，节目组就不会考虑了——这本来就是烹饪比赛，做好菜品是应该的，做不到输掉也没资格抱怨。
“12个。”伊莉看都没看她的渔网，就给出了数字——在采集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默数好了数量，“再1个我们就上去。”伊莉将额角一些湿掉的额发向后一顺，又快速捋了一把满是海水的脸颊，转头对朱莉说道。20个正好是4盘。
“啊。”朱莉看着伊莉痛快拂掉脸上水渍的姿态，莫名地觉得对方有种干脆利落的帅气。明明莉亚是非常漂亮的金发碧眼长相（系统随机，伊莉没花积分改），但这一刻，她并不觉得对方很美，只觉得对方很帅——那种很酷很干练的帅。
不过，听到伊莉说到11个时，她就反应了过来，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莉亚的速度这么快！她本来打算和伊莉合计一下，两人采到差不多到15个就可以了，但现在莉亚的目标竟然是20个！
朱莉在心里小小嘀咕了一下，采集这么多真的有必要吗？这可是4盘的量！
当然，想归想，既然已经有了19个，不多找一个反而浪费，于是她也赶紧说，“那我也再找找。”朱莉不是那种会把活推给队友的人，该她承担的工作她还是会好好完成的。
“不用了，找到了。”伊莉说着，又游了两下——齐颈深的海水里，游泳绝对比走路快——吐出一口气，降低重心，从水底拾起了最后一个开开合合的扇贝，又冒出水面，对朱莉说道。
朱莉点点头，两人立刻向岸边游去。
“我们一边处理一边做。”伊莉用干毛巾飞快地擦了一下自己，对朱莉说道，“一个人做的时候，另一个人可以继续处理扇贝。”
“没问题。”朱莉点头道，“你先吧。”她对莉亚的扇贝烹饪技术比对自己的有信心，而且，如果莉亚能赢来第一个得分，那对她们这队的士气也是一个激励。
“好。”伊莉对先后顺序无所谓，也并不觉得第一个给主厨上菜有什么压力——这是她最擅长的菜品之一，是地狱厨房本就有的菜品，她绝不会做坏。
两人擦拭好自己，走到节目组安放好的料理台边，各捻起一把面包刀，一手捏着扇贝，一手用锋利的刀面撬开扇贝，将里面的扇贝肉小心地割下来，去掉边上的扇贝内脏等，保留最白净最细腻的一块肉质——顶级的扇贝肉，哪怕生吃，都有一种天然的鲜香，带着扇贝肉特有的微甜，令人口齿生津。而如果进行烹饪，并加入恰当的调料，就能激发出扇贝的更多鲜美滋味，煎出拥有海洋清香的滑腻扇贝肉汁，更是让人百吃不厌。
取出扇贝肉后，伊莉就打开了炉火，边等着油锅加热，边将扇贝切成固定厚度的肉片。不一会儿，平底锅中的热油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伊莉晃了晃锅子，让锅中的热油更均匀，然后将五片扇贝肉一一放到平底锅中，等待着踏翻面的时刻。
边上，朱莉仍在一丝不苟地开扇贝，顺便拌好了待会儿要用的点缀沙拉。
即使话不多，存在感不高，而且限于家庭主妇的身份，她对那些高级菜品也不擅长，流水线工作更觉得很吃力，但该干活的时候，她也很吃苦耐劳，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学习——单亲妈妈的日子可不好过，如果性格太软绵、太娇气，她根本无法抚养她的两个孩子。不过，幸运的是，她也没有被生活逼的过于尖刻，反而保留了性格中沉默柔软的一面，这让一般人很难对她产生恶感——除非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刻。
就在这时，男队的德温和亚当已经送上了他们的第一份扇贝。
“告诉我，这份是谁做的？”戈登看了看餐盘里的扇贝，挑了挑眉头。
“是我，主厨。”德温忐忑地开口道——主厨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可怕，但也绝不是满意。
“你的扇贝看起来煎得很好，但是……”戈登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德温的心情都吊了起来，“你的扇贝大小切得不一样，所以我不能给你这一分。”戈登对他说。
“是的，主厨。”这位好脾气的中年大叔失望地对主厨点点头，和亚当一起走回了他们的料理台。亚当板着脸，也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很失望。
“早知道，应该我来做。”这位现役军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如果不是德温说，他之前在前菜台上服务，所以对干煎扇贝有经验，他也不会答应让德温先来。
“抱歉。”德温知道这是他理亏，是他拖累了团队的进度，所以低声下气地道了歉。
“下一盘我来。”亚当皱着眉，抬了抬下巴，对德温说道。
“当然。”德温点点头，没有反驳——这本来就是轮流的工作，但亚当的态度还是让他有点不快。没有从主厨那里拿到分数，他也不满啊，但是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德温知道自己有错，但不认为自己错得罪无可赦。
看到了男选手折戟，女选手们这边又是高兴，又是心焦——她们还没送出一盘扇贝！
“好了！”伊莉她们边上的料理台上，蕾妮和吉娜突然低叫了一声，快速将扇贝装盘，端到了主厨面前。
“谁做的？”戈登例行问了一句。
“我，主厨。”蕾妮自信地回道。
她觉得自己的扇贝绝对没问题，形状很好，大小一致；汤汁口感也不错，调味应该没问题；颜色也煎得很好，两面金黄，又不至于发焦。她怎么都没理由拿不到这一分！
“很遗憾。”然而，戈登一开口就否决了她，“蕾妮，配菜在哪里？”
“！！！”蕾妮张了张嘴巴，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做配菜的沙拉！
“你不能拿到这一分。”戈登对她摇了摇头。
“是的，主厨。”她胖胖的脸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对主厨点了点头。
“你该告诉我的！”回到料理台的路上，蕾妮不悦地对吉娜埋怨道。
“我也忘记了。”吉娜不满蕾妮把锅推到她的身上，“这是你上的菜，你应该自己负责！”
“可是你就不能[哔]提醒一句吗？”蕾妮不满地指责道。
“我[哔]说了，我！忘！了！”吉娜一字一顿地重复。
“哼，待会儿轮到你做。”蕾妮说道。
“我知道。”吉娜皱皱眉，“放心，我没指望你！”
“……”蕾妮从鼻子里重重喷了口气，两人相看两厌地撇过头。
此时，两队都浪费了五只宝贵的扇贝，总共要完成的六盘扇贝也一盘都没完成。
“我们好了吗？”两组人都铩羽而归，但至少端出了菜，见伊莉还在笃定地煎着扇贝，朱莉也有点着急了——她可不想队友煎过头，也浪费了她们好不容易摸来的扇贝。没有动手之前，她都不知道采扇贝是这么辛苦的事情！
“好了。”伊莉估算着扇贝的时间，又留意了一下扇贝的底部边缘——这算是煎制扇贝的小技巧，虽然不能翻面，但有经验的厨师可以从底部边缘的金黄程度推测扇贝的生熟度。
“那你装盘，我来放沙拉。”朱莉连忙说——在配合上菜上，她还是很积极的。
“好。”伊莉点点头，将五只扇贝轻轻盛到盘子里，均匀地摆成一圈，圆面向里，平面向外，又将朱莉拿过来的配菜沙拉点缀在盘子的最中间。
“走吧。”伊莉端起盘子对朱莉说道。按照规定，两人必须同进同出，不能出现一个人去给主厨上菜，一个人留在料理台上继续烹饪的情况。这会被判定为违规。
“好。”朱莉擦了擦手，立刻跟上了伊莉的步伐。
两人快步走到了主厨面前——时间可是比赛的生命，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慢悠悠地踱步。
“漂亮的扇贝，谁做的？”戈登仔细打量了一下扇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我，主厨。”伊莉从容地开口，对自己的扇贝，她有绝对的信心。
“外形不错，摆盘也没问题。”果然，戈登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刀叉翻了翻扇贝，确认煎得不错，又切开了扇贝的一角，观察了一下肉质，用叉子将一小块贝肉送入口中，“调味很好，这是一盘品质出众的扇贝。女子队先得一分！”
戈登对面前的两位女士露出了笑容。
“哦！”听到戈登的宣布，朱莉比伊莉还开心，“你太棒了，莉亚！”
“谢谢，主厨。”伊莉还记得向主厨道谢，顺利通过也让她很高兴，然后和朱莉飞快地抱了一下，两人快步走回她们的料理台，准备下一份扇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