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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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青青封妃一事在宫里宫外一石激起千层浪。

    毕竟,还没进宫就得封妃位的事情是几乎没有先例的。

    更何况这获得殊荣的妃子还是个男人。

    楚楣还在宫里研究给叁叁一个什么封号,焉贵妃就闹进来了。

    焉觅芸在王府时是侧妃,楚楣登基后便是贵妃。

    与此相对的,正妻尚书千金便是皇后了。

    后宫里本来就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大臣们看着寒碜,就变着法子送来了不少美女。

    楚楣并不拒绝,会斟酌着收下几个。

    他在朝中根基不稳,所以对待大臣们比较客气,不会轻易驳了对方面子。

    这些美女充入后宫之后,位分都很低微,也不怎么得宠。

    性情跋扈的焉贵妃勉强能忍。

    现在,楚楣要纳个男妃,未入宫就赐封妃位,这显然是真心宠爱的待遇啊!

    这让焉贵妃十分难忍。

    焉贵妃身边的宫女也在嘀咕:“皇上一直不近女色,却对一个男人那么在意,会不会……是个断袖?”

    焉贵妃虽然已通人事,但到底是个大家闺秀,不太懂这些,疑惑地问:“什么是‘断袖’?”

    宫女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只喜欢男人而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这宫女讲的话绕口令似的,焉贵妃脑子转了几个弯才会意过来,气哄哄地说:“我管他什么断袖不断袖的!敢勾引皇上的男人,我让他‘断根’!”

    焉贵妃气冲冲地跑到御书房求见皇上。

    楚楣不喜欢焉贵妃,却忌惮焉家势力,所以对焉贵妃总是很纵容。

    底下的人很会看眼色,知道焉贵妃能在后宫横着走,便也不敢认真拦着。于是,焉贵妃便顺利闯进了御书房。

    楚楣看见焉贵妃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心想:焉家的人就是跋扈嚣张。

    然而,楚楣看着焉贵妃的模样却是十分宠溺:“芸儿,谁惹你生气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如水似的,让焉贵妃的怒火冲刷了七八分。

    焉贵妃脸上怒容敛去,露出娇媚的样子,只说:“陛下,我不许你纳一个男人为妃!”

    楚楣冷哼:你不许?你是个什么东西?

    楚楣微笑:“说什么胡话?从前纳贵女、美女也不见你生气,现在纳个出身寒微的男子,反而醋了起来?”

    焉贵妃便道:“纳就纳了,怎么一上来就封妃?”

    “封妃又如何?”楚楣说,“横竖也越不过你这位贵妃。”

    焉贵妃仍不满意:“我在潜邸时就是侧妃了,现在当贵妃是理所应当的。他是什么东西?一上来就是个‘妃’!可见皇上更疼他。”

    楚楣便说:“难道贵妃不想诞下朕的长子吗?”

    焉贵妃闻言一怔:“皇上……”

    楚楣柔声说:“旁的女子都是官家千金,比你早诞下孩子的话,你怎么办?但这个艾生是个男人,不会生孩子的,而且又出身寒微,根本影响不了你的地位。你好好调养身子,等你养好了,我就不要他了。”

    原来,焉贵妃被诊出了不孕之症,正在调养之中。

    太医说,焉贵妃调养的时候不能侍寝。

    尽管不能侍寝,楚楣还是常常留宿在贵妃宫里。

    此外,贵妃患有不孕症乃是丑闻,楚楣和焉贵妃都没有告诉外人此事。

    而且,楚楣千叮万嘱,让焉贵妃连娘家人都不要告诉,免得暴露秘密。

    楚楣这样费心替焉贵妃隐瞒不孕的事情,让焉贵妃十分感动。

    焉贵妃想到自己是个不孕之身,楚楣身为帝皇还那样保护自己,便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的。

    她又听楚楣说,这个男人纳进来不过是做个玩意儿,更没有生气的必要。

    然而,焉贵妃还是不太舒坦:“所以,皇上会宠幸一个男人吗?”

    楚楣挑眉:“男子不会怀孕,这不比宠幸女子更好?”

    “话虽如此……”焉贵妃咽了咽,又说,“可他终究是个男子,男女有别啊。放在后宫里,谁知他会不会秽乱宫闱?”

    楚楣心中对焉贵妃更加不悦。

    楚楣笑得越发温柔:“胡说什么?你哥也是男人,他在后宫的时候不也一样母仪天下?”

    “你这话可别当着我哥的面说!”焉贵妃笑了,“我哥最恨别人说他‘母’了。”

    楚楣微笑不语。

    焉贵妃又不笑了,正色道:“再说了,那个姓艾的算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我哥相提并论!”

    楚楣还是淡淡笑着:“那你以为该如何?”

    焉贵妃说:“他既是个断袖,索性让他断根。将他净了身吧。那我才放心呢。”

    按照焉贵妃的意思,就是要把艾青青阉了。

    闻言,楚楣握着椅背的手不觉紧了紧,几乎要将那黄梨木捏碎。

    楚楣仍然淡淡笑了,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据朕所知,艾生和你哥有点儿交情。”

    “什么交情?”焉贵妃大感意外。

    “艾生曾随玉王爷去秋狩,期间认识了你哥,似乎还结交了。我不能不给面子。”楚楣道,“不如这样,你写信发到禅宫问问你哥的意思。如果他同意让艾生净身,朕就答应。”

    “好啊。”焉贵妃不疑有他,“我这就去问问我哥。”

    楚楣早就看焉贵妃不顺眼了,但却不能出手教训焉贵妃。

    想来想去,现在能教训焉贵妃的,天下之间就只有焉薄晚了。

    也不知道焉薄晚看到焉贵妃的来信,会是什么表情呢。

    说起来,焉薄晚也差不多应该知道朕要纳艾青青为妃的事情了吧!

    只是禅宫离京师不近,一来一回都要大半个月。

    等焉薄晚获知情况后赶回来,婚事早办完了。

    就算焉薄晚再跋扈,还能以皇太后之身强抢皇妃不成?

    不过真说起来,楚楣也怕“夜长梦多”。

    就算不怕焉薄晚,也怕焉贵妃。

    焉贵妃脑子一抽就要给艾青青净身,也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有那位皇后,看起来端庄贤淑,但还是个爱算计的——这可瞒不过楚楣的双眼。

    要论绿茶白莲的段位,皇后在楚楣面前就是个弟弟。

    于是,楚楣决计速战速决、暗渡陈仓。

    安抚了焉贵妃之后,楚楣召来大太监,吩咐:“派一顶轿子去玉王府,将艾青青接进宫来。”

    大太监感到疑惑:“册封妃子的典礼还没操办好,陛下的意思是……?”

    “先送进宫来。”楚楣并没有多做解释。

    大太监倒是明白过来了:新帝估计是急色了,等不及册封礼,今天就要把人弄进来。

    楚楣确实是想着,先将叁叁接到宫里来。

    什么册封礼都是虚的,周公之礼才是正理。

    趁着焉薄晚还没动静,先把叁叁要了,放在后宫里养着,楚楣才算安心。

    因为楚楣对“艾青青”超乎寻常的态度,叁叁也成为了京师近期话题人物的榜首。

    然而,叁叁本人则不太清楚,因为他不被允许出门。

    封妃的圣旨降下之后,按照规定,叁叁半步门都出不了,只能一心“待嫁”。

    叁叁难免觉得无聊,玉王爷得空就来和他一起聊天游戏解闷。

    叁叁看着和玉王爷这个穿越者,又想到楚楣那个穿越者,忽而问玉王爷:“我们穿越过来的时候,晚哥身边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玉王爷道:“这我哪儿知道?”

    不过,玉王爷还是召人去打探了。

    打探回来的消息,居然是有。

    “我们穿越过来的那天,”玉王爷说,“正好是焉薄晚姥爷的死忌。”

    叁叁闻言大感惊讶:“这么巧吗?”

    玉王爷想了想,又说:“这算什么巧呢?每一天都是一个人的死忌啊。”

    “……”叁叁也没话说了。

    但叁叁还是觉得奇怪。

    焉薄晚母亲死的时候,楚楣穿过来了。

    焉薄晚姥爷死的时候,阿玉穿过来了。

    啊,梁青梨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呢?

    叁叁想起来,梁青梨曾经说过,自己来这边十年了。

    叁叁又问:“十年前呢?十年前晚哥家里有丧事吗?”

    玉王爷觉得叁叁的问题很奇怪,但还是派人去打听了。

    然而,打听的消息还没传来,就迎来了内宫大太监。

    大太监位高权重,要好好招呼。所以玉王爷便抛下叁叁,亲自去接待大太监。

    大太监虽然很得脸,但也知道给王爷脸面,对王爷恭恭敬敬地问安、寒暄了一番,才说明来意:“皇上口谕,要传艾青青入宫。轿子已经备好了,请艾青青即刻觐见。”

    玉王爷闻言感到吃惊:“怎么这么忽然?”

    大太监皮笑肉不笑:“这奴才怎么知道呢?但皇上口谕,还请王爷遵从。”

    “那是自然。”玉王爷点头不迭,便命人去叫叁叁了。

    听到传召,叁叁心里忽然有些紧张:来了吗?要来了吗?

    这倒和史书里记载的差不多,艾青青是被正式纳妃之前被送去皇宫的。

    也是在送去皇宫的路上,焉薄晚抢亲了。

    然而,叁叁的心里还是很不踏实:史书上面并没有写当时焉薄晚在禅宫呀?

    现在焉薄晚远在禅宫,能赶得及抢亲吗?

    叁叁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期待焉薄晚抢亲成功的。

    甚至说,如果焉薄晚没来抢亲,叁叁会很难过。

    这种难过,当然有任务失败的沮丧,但更重要的是……

    叁叁真的不想和焉薄晚以外的任何人成婚。

    玉王爷把叁叁亲自送到门外,见叁叁脸色不好,便问:“怕吗?”

    叁叁深吸了一口气,强笑说:“怕也没有用。”

    玉王爷也笑了:“我这儿有一份上好的‘护菊宝’……”

    “……”叁叁摆摆手,“不用了,大内应该也有。”

    “那怎么一样呢?”玉王爷说,“你是从我府里出去的,我的王府就是你的‘娘家’了。从‘娘家’出去,什么都不带很奇怪吧?”

    “从‘娘家’出去,带着‘护菊宝’也很奇怪吧……”叁叁低声抗议。

    “拿着吧,是我一点心意。”玉王爷热情地将“护菊宝”塞进叁叁的兜里。

    言谈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侧门外了。

    侧门外停着一顶素色的轿子,纹饰很少,颜色灰暗,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皇家御用之物。

    可能是因为国丧未过,也可能是怕引起路人注意,这轿子有种过分朴素之感。

    玉王爷已经充分带入了“娘家人”的角色,忍不住跟大太监抱怨道:“就一顶素轿子从偏门出去,悄悄儿地又从偏门抬进宫?这怎么跟偷人似的?”

    大太监也有些尴尬,却不接话。

    旁边的小太监则说:“咱们师父是宫里头一名的大太监,皇上最信任的内官,时时刻刻伺候皇上不离身边的。皇上点了师父来亲自接贵人入宫,这是天大的恩宠。”

    这些轮到玉王爷有点尴尬了。

    那大太监便挺了挺胸膛,笑道:“这次只是入宫相谈罢了。封妃典礼已经办得如火如荼了,到时候必然是极为风光的。您放心吧!”

    说完,大太监就做了个手势,请叁叁上轿:“贵人,请。”

    叁叁看着众人的脸色,颇有一种“大姑娘被押着上花轿”的窘迫感。

    这顶轿子便被抬起,往宫里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