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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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乙盯着蛛网遍布的房顶，陷入深刻的自我反省。
虽然那人武功在她之上，上上上，切磋机会难得，但并不代表出现在别人梦里的感觉舒坦……
尚乙叼着绑头发用的布条，理顺头发挽了一个髻，耐心整理好衣衫后出了屋子。
非得问清楚不可。
袁嫂子独自住在破巷尾巴上一所还算像样的平房里，家里男人几年前溺水死了，两人尚无己出。
七大娘一手操办了他俩婚事，本身又是个热心肠，因此常与袁嫂子往来，比人家亲戚还放在心上。
受大娘的影响，尚乙偶尔也会去袁家打扰。几次相处下来，她对袁嫂子的印象大为改观。
究其首尾，尚乙是一问三不知，但反而比知情人多了几分客观和坦然。
再过去几丈地就是袁家。
尚乙默默组织言语，边四下里找寻耳边频繁乱响的来处。
奇了怪了。
袁家屋檐上趴着一只野猫，尚乙瞄了它一眼，抬手敲门。
窗后布帘被撩起，先露出半张脸容，紧接着门被拉开。
“快进来。”袁嫂子温和地笑道。
“嫂子好！”
屋里明净，用具各置其位一尘不染，窗前小几上的瓷瓶中随手插了几枝白梅，未完成的绣品搁在一旁。
袁嫂子请尚乙在窗边坐下，自己沏来一壶花茶。倒出的浅粉茶水用两只白瓷杯盛了，既雅致又大方。
“尚乙，把那边布帘子挂上吧，亮堂些。”袁嫂子复起身端回一碟腌果，自己挂好一边帘子，因朝尚乙说道。
尚乙点头照做。
“最近睡得好些？”
“嗯，谢谢嫂子心意。”
袁嫂子眉眼都染上笑意，别好垂落的碎发后道：“谢你七大娘才是。那药我也没吃过，听家里人说珍贵，这才敢送去给你。”
尚乙睁大了眼，连忙咽下嘴里的果子抱歉道：“嫂子都没用，我哪好意思收下！”
“这叫什么话。我本就担心七大娘不肯收，才佯说剩下云云。药再珍贵又算得了什么呢，对症用了才实在。”袁嫂子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
野猫不知何时蹿到了对面屋顶上，正斯文地舔舐毛发。
尚乙不知如何再问得详细，干脆抱怨道：“嫂子，我吃了那药，做了两夜怪梦，也不是睡得不好，就是感觉别扭……”
袁嫂子转过头注视尚乙的眼睛，轻声应了。
“我梦见和人比划功夫，很真实！甚至说话的时候，就像、就像不在梦里一样。”
尚乙挠了挠头，苦恼自己嘴笨说不明白。
袁嫂子笑道：“我能明白。你袁大哥精于医术，也曾跟我提过类似情况。可是吃了那药之后发生的事情？”
“药是我兄长捎来的，应该没有问题才是。我虽然明白这个情况，但不懂原理，你且停了药，留心或许还有别的因素不明，再做打算。”
尚乙一连串了两个果子吃完，点头称是。
袁嫂子为她沏满茶，道：“得空就来，和我学些女红不好？”
“好是好。我手笨，砍柴烧火在行，那些恐怕学不来。”
“你的心静，要是肯学，学什么都快。”袁嫂子瞧着她笑，“下次也早点来，试试看。”
尚乙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离开袁家时已是日昳，尚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准备绕道上山捡些枯柴枝。
天冷，好在这时辰日头盛，还不妨事。
不承想遇上了那伙挂牌混混围了一堆吆五喝六，几个脸蛋脏兮兮的孩子踮着脚瞧。
尚乙目不斜视直接走过，随后拐弯。
却见七大娘挑着两个空桶迎面走来，大声道：“小乙诶！”
“大娘买卖回来？”
“是是。”大娘笑呵呵地空出手拍了拍尚乙起皱的领子，“和大娘回家去吃饭？天冷！”
尚乙说明前后，便和七大娘道别。
待大娘走远，尚乙低头重新整理自己的短褐，瞥见地上有一条汗巾子，正是七大娘常用的，忙捡了回身去追。
这一回去及时得很。
那群混混三两个将大娘堵了个严实，为首的家伙手指戳在大娘鼻子跟前嘴里乱喷唾沫星子。孩子们躲在后头嘻嘻地笑。
尚乙沉默地冲向人群，一把拉回大娘，上去就往那家伙下巴上猛击一拳。
“连七大娘都欺负，你们还算东西么。”
“哦哟——！”
周围果不其然响起一片喝彩声，看客既不阻拦也不参与，全然一副不嫌事大的呆板嘴脸。
七大娘哎呀呀地拉住尚乙，迭声安抚着些什么。
刺头儿被个毛丫头打了当众丢脸能善罢甘休？不等七大娘说上两句话就呲牙咧嘴地挥拳甩来。
尚乙护着大娘退后，转而站定，挨了一拳后扣住他的手腕逆向狠狠一拧，借力往前送，提腿状似轻巧地一踹。
那家伙蜷成一团滚在沙路上，嗷嗷叫疼。
小孩们早溜远了。
一帮小弟架起老大，边跑边叫嚷：“他奶奶的娘们儿！等着被扫地出门才得意！娘的，插把刀在身上吓唬谁？”
七大娘即牵住尚乙的手要看被打中的地方，尚乙说着没事，转身去挑大娘的东西。
七大娘红了眼。
“小乙啊，大娘没事。别为这点事难受，啊？那些也还是孩子，他们懂个屁。”
“好孩子，重不重？”
尚乙闷闷摇头，赶着往前走。
“进来歇歇，大娘给你做点吃的，啊？”
尚乙卸下扁担，勉强笑道：“大娘，我也没事。汗巾子。”
“欸，诶！”
七大娘掖好巾子，忧心忡忡地瞧着尚乙进了屋，无奈地叹气。
尚乙的脸色随着帘子落下变沉。她环顾四周指甲大的地方，货真价实破屋一个。
说来好笑，就这么一个破地方，也能让她面临“等着被扫地出门”。
尚乙双亲逝世后，从哪个爪洼国漂来几个远亲，大肆宣扬要把她接走以便照养，不济也要把破屋收入囊中。
尚乙只有冷笑。
无凭无据无情无理的事情还真是多的是人干。
尚乙虽然才周岁十二，但也在破巷一人摸爬滚打了几年，就凭几个乱七八糟的亲戚和混混，想影响她？
呸！
不过是吃不饱穿不暖玩不好睡不香罢了，有什么难的？
尚乙趴在草席上一动不动。
压抑的悲鸣一点点从娇小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一点点充盈整个屋子。
尚乙盯着蛛网遍布的房顶，陷入深刻的自我反省。
虽然那人武功在她之上，上上上，切磋机会难得，但并不代表出现在别人梦里的感觉舒坦……
尚乙叼着绑头发用的布条，理顺头发挽了一个髻，耐心整理好衣衫后出了屋子。
非得问清楚不可。
袁嫂子独自住在破巷尾巴上一所还算像样的平房里，家里男人几年前溺水死了，两人尚无己出。
七大娘一手操办了他俩婚事，本身又是个热心肠，因此常与袁嫂子往来，比人家亲戚还放在心上。
受大娘的影响，尚乙偶尔也会去袁家打扰。几次相处下来，她对袁嫂子的印象大为改观。
究其首尾，尚乙是一问三不知，但反而比知情人多了几分客观和坦然。
再过去几丈地就是袁家。
尚乙默默组织言语，边四下里找寻耳边频繁乱响的来处。
奇了怪了。
袁家屋檐上趴着一只野猫，尚乙瞄了它一眼，抬手敲门。
窗后布帘被撩起，先露出半张脸容，紧接着门被拉开。
“快进来。”袁嫂子温和地笑道。
“嫂子好！”
屋里明净，用具各置其位一尘不染，窗前小几上的瓷瓶中随手插了几枝白梅，未完成的绣品搁在一旁。
袁嫂子请尚乙在窗边坐下，自己沏来一壶花茶。倒出的浅粉茶水用两只白瓷杯盛了，既雅致又大方。
“尚乙，把那边布帘子挂上吧，亮堂些。”袁嫂子复起身端回一碟腌果，自己挂好一边帘子，因朝尚乙说道。
尚乙点头照做。
“最近睡得好些？”
“嗯，谢谢嫂子心意。”
袁嫂子眉眼都染上笑意，别好垂落的碎发后道：“谢你七大娘才是。那药我也没吃过，听家里人说珍贵，这才敢送去给你。”
尚乙睁大了眼，连忙咽下嘴里的果子抱歉道：“嫂子都没用，我哪好意思收下！”
“这叫什么话。我本就担心七大娘不肯收，才佯说剩下云云。药再珍贵又算得了什么呢，对症用了才实在。”袁嫂子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
野猫不知何时蹿到了对面屋顶上，正斯文地舔舐毛发。
尚乙不知如何再问得详细，干脆抱怨道：“嫂子，我吃了那药，做了两夜怪梦，也不是睡得不好，就是感觉别扭……”
袁嫂子转过头注视尚乙的眼睛，轻声应了。
“我梦见和人比划功夫，很真实！甚至说话的时候，就像、就像不在梦里一样。”
尚乙挠了挠头，苦恼自己嘴笨说不明白。
袁嫂子笑道：“我能明白。你袁大哥精于医术，也曾跟我提过类似情况。可是吃了那药之后发生的事情？”
“药是我兄长捎来的，应该没有问题才是。我虽然明白这个情况，但不懂原理，你且停了药，留心或许还有别的因素不明，再做打算。”
尚乙一连串了两个果子吃完，点头称是。
袁嫂子为她沏满茶，道：“得空就来，和我学些女红不好？”
“好是好。我手笨，砍柴烧火在行，那些恐怕学不来。”
“你的心静，要是肯学，学什么都快。”袁嫂子瞧着她笑，“下次也早点来，试试看。”
尚乙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离开袁家时已是日昳，尚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准备绕道上山捡些枯柴枝。
天冷，好在这时辰日头盛，还不妨事。
不承想遇上了那伙挂牌混混围了一堆吆五喝六，几个脸蛋脏兮兮的孩子踮着脚瞧。
尚乙目不斜视直接走过，随后拐弯。
却见七大娘挑着两个空桶迎面走来，大声道：“小乙诶！”
“大娘买卖回来？”
“是是。”大娘笑呵呵地空出手拍了拍尚乙起皱的领子，“和大娘回家去吃饭？天冷！”
尚乙说明前后，便和七大娘道别。
待大娘走远，尚乙低头重新整理自己的短褐，瞥见地上有一条汗巾子，正是七大娘常用的，忙捡了回身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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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混混三两个将大娘堵了个严实，为首的家伙手指戳在大娘鼻子跟前嘴里乱喷唾沫星子。孩子们躲在后头嘻嘻地笑。
尚乙沉默地冲向人群，一把拉回大娘，上去就往那家伙下巴上猛击一拳。
“连七大娘都欺负，你们还算东西么。”
“哦哟——！”
周围果不其然响起一片喝彩声，看客既不阻拦也不参与，全然一副不嫌事大的呆板嘴脸。
七大娘哎呀呀地拉住尚乙，迭声安抚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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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乙护着大娘退后，转而站定，挨了一拳后扣住他的手腕逆向狠狠一拧，借力往前送，提腿状似轻巧地一踹。
那家伙蜷成一团滚在沙路上，嗷嗷叫疼。
小孩们早溜远了。
一帮小弟架起老大，边跑边叫嚷：“他奶奶的娘们儿！等着被扫地出门才得意！娘的，插把刀在身上吓唬谁？”
七大娘即牵住尚乙的手要看被打中的地方，尚乙说着没事，转身去挑大娘的东西。
七大娘红了眼。
“小乙啊，大娘没事。别为这点事难受，啊？那些也还是孩子，他们懂个屁。”
“好孩子，重不重？”
尚乙闷闷摇头，赶着往前走。
“进来歇歇，大娘给你做点吃的，啊？”
尚乙卸下扁担，勉强笑道：“大娘，我也没事。汗巾子。”
“欸，诶！”
七大娘掖好巾子，忧心忡忡地瞧着尚乙进了屋，无奈地叹气。
尚乙的脸色随着帘子落下变沉。她环顾四周指甲大的地方，货真价实破屋一个。
说来好笑，就这么一个破地方，也能让她面临“等着被扫地出门”。
尚乙双亲逝世后，从哪个爪洼国漂来几个远亲，大肆宣扬要把她接走以便照养，不济也要把破屋收入囊中。
尚乙只有冷笑。
无凭无据无情无理的事情还真是多的是人干。
尚乙虽然才周岁十二，但也在破巷一人摸爬滚打了几年，就凭几个乱七八糟的亲戚和混混，想影响她？
呸！
不过是吃不饱穿不暖玩不好睡不香罢了，有什么难的？
尚乙趴在草席上一动不动。
压抑的悲鸣一点点从娇小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一点点充盈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