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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记当时只有西江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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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威起于卒伍,从一个小兵,一路做到大将军,其间辛苦,非一两句所能言尽。他自觉非池中物,遇风雨而成龙。他既歆羡李安通的神勇,料想自己的一言半语便能打倒了她,又谈什么成龙?

    既有提拔她的心思,又渴望这一讲从此把人打入阿鼻地狱,从此不再超生。

    但旁人听来只觉得这戚威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坏人,若戚威当真是这样的人,又凭何位至如此。

    他说完,只听的啪啪两下掌声,何锦和赵玄等人走了过来。

    何锦道,“戚将军。”

    戚威转过身施礼道,“太子殿下,光驾于此。正好,天有瑞雪,我们一起去阳城楼上,赏雪品酒,等一下会有一场漂亮的表演。”

    又指着李安通道,“传令下来,雪彦,你带领着兵将为我们的大英雄保驾护航。”

    他们退后,李安通还是愣在当地,想着戚威的话,自己对戚威的确毫无尊重之心,只觉自己本领通天,谁也不想放在眼里。听他的话,自是义愤填膺,仔细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前世,戚家军,威震一方,三路兵马都是戚威的手下,而她手下却无一人,她虽能打胜战,却无可用之人。两人一个是帅,一个不过是将。

    孙子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对戚威一无所知,他对自己却了若指掌。她自问神勇,却对对手一无所知。说起来,前世赵玄经常打她打的落花流水也是有道理的。

    她抬头见赵启秀,此人也是如此。最差的倒是自己了。她把手放在赵启秀的臂上,转头对他道,

    “三郎。我要你知道,李安通能屈能伸,决不是一个只知道逞勇斗狠的人。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语毕,拍拍他的手,转身跟着雪彦离去。

    柴永春走过来道,“家主,这样他才知道成长。”

    赵启秀道,“成长?一个人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倒不如稀里糊涂地过一世。”

    柴永春笑道,“家主似乎若有所感。”

    赵启秀叹了一口气,“颜华先生,你比我年长,又比我聪慧得多。想来一定比我更心有戚戚才是。”

    柴永春,字颜华,他和李安通同出龙城大渊,自是明白李安通所想何事。人之一生,未开化算一曾,开化又算一层,世间凡人大都处于未开化和开化之间,最难是大智若愚,返璞归真。

    “家主,世间的事情,不到一定年岁,不经历一番,又哪能真正顿悟呢。这也是一种缘法。”

    赵启秀微微一下,“说的也是。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去陪天遇罢。”

    众人回到长安,来到长安东面的阳城楼,李安通就会从那边跪起。

    顾小楼和朱大铭,还有沈氏兄妹俩,听说消息,全部都来了,

    顾小楼道,“通哥!怎么回事!怎么又要跪,不是说赢了吗?”

    长安城刚因为武魁大赛得大国士的李安通而喧闹,很快又因为她又聚集起来,酒楼里聚满了人,有意无意地打算看她跪走长安,既当赏雪,又当看热闹。

    当时,雪正下得急,纷纷扬扬地落在李安通的身上,冯翊道,

    “通哥,这侮辱来的也太惨了,大不了我们就拍案而起,死了算了。”

    朱大铭也道,“是啊。这也太侮辱人了。为什么我们要跪他?”

    李安通道,“跪一圈而已,我跪天,跪地,跪父母,问心无愧,又不是跪他。你们都回去吧。”

    顾小楼等人在旁边骂骂咧咧的,怎么也不敢相信。盖颜则给她披上了一件雪裘。

    赵启秀道,“我陪你一起。”说着也跪了下来。

    耿痴见状,也跟着跪下来。顾小楼、朱大铭、冯翊等全部都跟着跪下来。

    冯翊道,“好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吗?”

    孟玉宸见他们都如此,被这种义气动容,刚想跪下去,陈疆世忙拦住,

    “孟少爷,你这一跪,这脸可丢不起。到时我们怎么在他们面前抬头啊。”

    陈疆世的意思是如果孟玉宸这样一跪,那就是彻底选择了赵启秀那边,反而不能再去长安的富贵子弟圈去了。

    孟玉宸骂道,“你若不想跪,就给我滚。大户,你陪我一起罢。”

    说着也跟着跪下去。

    沈昭兰本来犹豫之际,见哥哥跪了下去,也跟着一起。

    这一下就更加壮观了,这样一来,很快黑蛇也带着戚威的消息来了。

    “将军有命,要跪回去跪。这儿只要一个人跪。那个人就是李安通!”

    李安通回头道,“你们都回狮子楼等我,文叔陪着我就行了。”

    她顿了顿,仰起头,开口道,“天若怜我,想必会停止下雪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把雪走刀立在她面前,黑色的身影纵马而至,正是一头银发的雪漪,道,

    “李安通,你真是个废物。别人让你跪,你就跪。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李安通见他语气不好,也不客气,皱眉道,“滚开。”

    雪漪冷哼一声,抽起一只黑色羽箭,弯弓搭箭,对准城墙上的旌旗射去。

    此时戚威正在和何锦喝酒,见一只长箭呼啸射来,射下了他们城墙前的旗子,这里距底下雪漪所站之处足有四十来丈,相距那么远,他竟然也能射的到,箭没入石墙中,神箭手当如是。

    这一箭,看的众人都连声叫好,看的李安通几欲起身和他交握,高手出招,让人叹为观止。

    雪漪此番来,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失望。他视她为对手,她却对戚威说跪就跪。雪漪的性子,任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他愿意听戚威的话,也是因为戚威对他好,他以命报之。

    可说是他是戚威的奴才,让他做一些屈辱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

    是以李安通跪地求饶,他的心中是又惊又怒,最近自己的弟弟又和他离心,心情烦闷至极,冷哼了一声,纵马离开了。

    戚威身边的戚飞尘大怒道,“爹。这个雪漪,简直!”

    戚威摆手道,“罢了,他见自己的小兄弟受了屈辱,心中一时想不开。这雪漪对我忠心耿耿,不会背叛我。他不过就是心情不好而已,送几个美人给他解解闷。”

    这雪漪和雪彦性格大不相同,雪漪是他亲手长大的义子,性格刚烈,为人勇猛至极,一点也不比那李安通差。而雪彦就不一样,心思重,主意多,倒是不一定跟从他。

    这两手臂,想必要砍掉一只才好。

    雪彦,他还听到风声,知道他似乎有了异心,故而这次武魁大赛他才没有让他上场。

    他把目光放在如今铺满了雪的大道上。一个黑衣少年正一步步地就走着,走一会儿跪一会儿,边上还有一个白衣少年,两人的发上都沾满了碎雪。

    “这比可跑步累多了。”跑步是一眨眼的事情,而跪长安城,却是个心理战。身体上的劳苦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们要面对旁人的目光。

    李安通道,“你要不要先回去啊,白月光。”

    “白月光?”赵启秀转过头,“为什么叫这个?”

    李安通道,“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称呼,感觉还蛮适合你的。”

    她自己不知道,那晚她喝醉了,吻他的时候,就是觉得赵启秀像一弯浅浅的白月光,只是她自己忘记了。

    赵启秀失声笑道,“为什么是月光呢?我哪里像月光?”

    李安通抓抓头,“我随便说说的。小楼说你若即若离,想来是这个原因吧。”

    赵启秀道,“月最大的特点,应该是阴晴不定罢。我像是那种反复无常的人吗?”他转过头盯着她,眼珠如黑曜石般澄彻明亮,似要寻找一个答案。

    还记得大渊村家门口,平明之时,他身穿粗布白衫,也是这种眼神,那时淡淡的月光笼罩着他,那时少年的身影已经定格了。

    她微微一笑,“你不是。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少年。”

    两人聊着又路过一处酒楼。

    楼上的包间内。孟芝夏和李令仪,还有宋莹心等人,还有其他长安的淑女,如王家的王菁菁,他们来此也不过是赏雪品酒,也不是特意来看李安通跪,只是多了这一件事情,倒也有趣。

    王菁菁道,“芝夏,你未婚夫听说是有龙阳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