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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下 桂英智敌大忽悠 老马哀逐可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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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本章字数过多,遂分三次更新,以下内容为《33下》的第三部分。)

    晚上桂英躺在床上,又累又醉。回想今天吃饭的每一番对谈,无不令她烦躁起火。她不知堂妹马兴华嫁出去以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怜人可怜之前,必先变得面目可憎;可憎人可憎之前,必先受了不少难忍的委屈。

    同样失落的还有老马,他唉声叹气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亦复如是。在马家屯的那股架势今天如何也端不出来,一想起三弟建济临终前的场景,他忍不住地吞气咽唾沫,喉咙如被堵了一样。按说这是马建济家的事情,于他马建国有何瓜葛?再者是嫁出去的女儿,亲疏上远了一层又一层,他本可视而不见,奈何于心不忍。

    当年父亲把妹妹马淑敏嫁了出去,听说嫁的人家不错,老马舍不得妹子可只得全心祝福。眼见着淑敏为别家生儿育女,他只当妹子过得不错——谈不上幸福也是顺当的,直到婚后第七年淑敏被她老汉打得满脸淤青不成人样逃回了娘家,老马这才知妹妹是入了火坑,只是她从不吭声罢了。作为大哥他管过,可那个年代的风俗不同于今日,他管得越公道伤淑敏越深。这种事儿在当时的社会比比皆是,后半生老马如是安慰自己。

    到了下一辈,第一个出嫁的是建济的大女儿马兴兴。嫁的是个裁缝,那裁缝后来跟其他女人好过,兴兴嫌丢人不敢跟娘家说,最后还是兴波从外人嘴里知道了,直到兴波、兴才他们弟兄四个开着车把那裁缝的铺子砸了、把妹夫打了一顿,那人才知原来马兴兴也是有娘家人撑腰的。

    到了桂英身上,老马一直相信自己的女儿理所当然地会嫁得好,到了深圳以后才知不尽然也。当初镇上那个小伙儿,人家家里条件很好,奈何桂英不乐意。后来找了个老师,老马不乐意,村里人觉何致远品相不错,勉勉强强说得出口。因为婚事老马和桂英那些年一直僵持,听说她有孩子了、买房买车了,老马一直以为他的英英过得不错。十几年过去了,如今面对真枪实弹的日子,才知女儿嫁得好是不好。

    马兴华嫁了个窝囊废且不提,关键她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她两口还害了三个娃儿。老马忧伤又困惑:怎么马家的儿子过得还可以,为何马家的女子个个不行呢。

    第二天周五,又是煎熬的一天。这一天桂英很想在家坐镇,奈何她今天要参加利捷副总出席的那个茶话会。无奈,强势女人在临走前强势安排了今天的家庭项目——带出去玩一天。宋志高兴高采烈,马兴华扭扭捏捏,还满心思想着投资赚钱的事情。致远上午带一众人去爬莲花山,中午参观深圳博物馆,下午去红树林看海。游玩途中兴华兴致高昂,拍了不少照片,发了七八次朋友圈。

    周五下午一点钟,桂英到了北京宾馆的三楼大厅里,那里的会场已经布置好了,十来平米的大屏幕上赫然写着“安科行业存储技术交流茶话会”。会场内的演讲席上盖着一排红布,观众席是六个圆桌。下午两点半入会,三点开始演讲,六点结束后主办方安排了晚宴。

    桂英早记住了利捷公司王副总的长相,她提前一个多小时到会场,是为了能拿到主办方的会议纲要以仔细研究王副总今天要发表的观点和倡议。拿到会议纲要后她赶紧在网上查找与其观点相近或相对的言论及技术方向。午饭也来不及吃的马桂英,左手捧着手机,右手捏着笔在小本子上认认真真地摘抄。周密的计划和临阵的果敢助马经理多年来攻下了很多难缠的客户及管理上的难题,在职场上用久了,这两者无形中也成了桂英的行事习惯。

    会议开始后,马桂英坐在最后头,一边听一边记笔记,特别是等到王副总演讲的时候,桂英全程瞪大眼睛拎着耳朵。五点半时会议进入交流环节,桂英铆足志勇举手提问,目标对象正是王副总。

    问题并不难,只为了让王副总能记住她。交流环节结束以后,马桂英假装意犹未尽地挤到王副总跟前,继续跟他探讨固态存储在安科行业的未来趋势,直到王副总忍不住问她是哪家公司的,桂英这才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安科展的杂志记者,想就存储专题写一篇行业内的深度报道。

    专管利捷公司技术研发的王战王副总,听到行业内最顶尖杂志的记者要采访他,一口答应下来。桂英趁机提出去利捷实验室、工厂参观以及希望促成双方领导碰头的意愿,从不问公司业务的王副总措手不及,虽致力于安科行业潜心研发多年,可一听行业名人钱建平要来,他当即承诺愿意促成这场双方领导的会晤。

    马桂英激动不已,宴席结束后还特意送了王副总几本行业内关于存储技术的研究报告和一份小礼物作留念。绕过业务经理直接找高层谈业务,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如果此举能成,也不枉她一番努力。和王副总告别以后,桂英先回了趟公司,整理下一步的计划。

    晚上八点半,致远带着老小和客人吃完晚饭回家了。一路上兴华见缝插针地推销这个推荐那个,致远不是装忙就是装怂,将决策权全推给了桂英。仔仔下了课回家后,兴华稍稍安分了两分。桂英回来后,兴华又开始开口闭口投资啊、办会员啊、他们公司啊……桂英今天着实累了,任她天花乱坠地吹牛,她只哼哼——不同意也不反驳,由着兴华空穴来风地怼她、批判她、给她戴帽子、贴标签、挖陷阱……她很清楚,她在虚张声势。

    到了周六,更是难熬。夫妻两商量好今天让致远清净一天,桂英带着众人出去玩。

    上午去世界之窗,转移转移马兴华的发财梦、财富经;下午去欢乐谷,桂英全程陪着漾漾玩,耳不听为净;晚上去东门,人多嘈杂,堵住兴华的嘴。吃完晚饭回来时,桂英口口声声喊累了,回家后往床上一躺,再也不出屋了。致远待在仔仔屋里看仔仔的作业,兴华不敢进来,怕仔仔跟她吵架。于是,屋里只剩老马一个闲人了。

    兴华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老马旁边和老马聊天。先是聊兴才腰椎间盘突出的病,接着说兴成的媳妇如何不懂事对她妈不好,后来抱怨兴波如何如何小气不借她钱,还说她姐马兴兴吝啬得要跟她撇清关系……老马当她只是抱怨抱怨,左耳进右耳出,直至扯到兴盛的果园,老马的气一下子上来了。

    “伯,你给个实话嘛,兴盛的果园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兴华托着腮帮子使劲打听。

    “你问他呗,现在打电话问!”老马低头用牙签戳烟灰。

    “你最清楚了还问别人。”

    “你说的没错,我最清楚了。兴华,你问这个干什么?”老马厉色凝视兴华。

    “随便问问呗!别不好意思。”兴华笑怼老马。

    老马叹了口气,继续问:“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在信用社存了五十万。”

    “啊,伯你这么有钱!我估摸你也就十来万——最多,怎么这么多钱?”

    老马纹丝不动,说不出话。

    “伯,你想没想过投资呀!你投在我这儿,我保证你两年赚一倍!”兴华拍着膝盖激动不已。

    “你终于说实话了,你是要拿我的钱去投资,是不?”老马冷笑着问。

    “是啊,有钱不投资,傻呀?”

    “哼哼!”老马躺在摇椅上叹气。

    “赶紧啊伯,你不投五十万投二十万也行呀!实在不行你买我们公司的保险,一个月只要八百元,十年后本金加利息还给你,这期间可以随用随取,我们公司的保险你看啥病都能报销!你这脚伤可以,感冒发烧也可以!咱小县城的小医院可以报销,北京深圳的大医院也可以报!你要不相信我们公司可以跟着我去我们公司参观啊!”

    “啊!还参观!”老马失落至极地苦笑一声。

    “是啊,开会、演讲、培训,业余了大家唱歌、讲笑话、表演节目啥的,我们公司可热闹了,每年年会都要上新闻的!伯你准备出多少?投资还是买保险?”兴华两手握着老马的胳膊,以为大客户要来了。

    “我买你个头!我忍你两天了!”老马大声嚷嚷,直指兴华的眉间。众人一听老马大喊,知老头爆发了,各个安静无声。

    “爱投不投,发什么火呀?你看看你这人!一点情绪管理的能力都没有……”兴华吓了一跳,赶紧挪开板凳站在边上指着老头抱怨。

    “你拿了你妈一万五什么时候还?你妈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那是她一个老婆子十块二十地存起来的,你撒谎说你难产,马兴华你有皮有脸吗!”老马站起来指着兴华质问。

    “我当时是难产呀,后来又好了!”兴华两手拍着大腿。

    “你个可憎的骗子!你这两年骗了多少钱?兴才借了你一万,是不是?兴波借了你五千你说他小气,你哥兴成看在娃儿份上前后给了你两万!你找兴邦要就行了,你还要骗兴盛!你骗不来马桂英,你过来骗我!你吃了豹子胆啦!我这两天且给你留面子呢,你自己不要脸,跑到这丢人!你爸死了没人教训你是不是?”老马用拐杖指着兴华。

    “我骗谁了?”兴华小声狡辩。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打你?”老马伸出一指,面目狰狞。

    兴华吓得不敢说话,远处的宋志高斜着身子耸着肩不敢喘气。

    “不要脸的东西!你在家里坑坑自己人就算了,还跑到村里骗人——卖你的狗屁面膜!娃上学生病你不管不问扔给老太婆,前年妙妙发高烧,要不是你哥过去娃儿差点烧死了,你个当妈的还有良心吗?还有你宋志高——没用的东西,你自己没脑子吗?天天被婆娘拎着走!你的娃你的种才八个月撂下不管——跑出来投资开店,开个狗屁店!娃生了病一个老婆子能应付?妙妙被你俩养坏了,你还要糟蹋这两个娃儿吗!”老马指着远处宋志高。

    顿了数秒,老马又指着兴华骂:“不好好务农,只想着花钱,整天这里跑那里跑的不踏实!你这几年在外面贷了多少款、欠了多少钱,你这么能成怎么还没赚钱?钱是大风刮来的——那么好挣吗?你再这么下去,我看你不是坐牢就是发疯!咳咳……”老头气得大咳起来,边咳边用拐杖敲打地面。

    “明天收拾东西,马上给我滚!你明天晚上再待在这儿,信不信我把你箱子扔了!听着没?”老马用拐杖指着马兴华说。

    兴华低着头不敢说话。

    在一旁观望的何致远见老马骂完了想去调节,站在门口的桂英拉了拉致远的手腕不让他去。老马骂完以后喘着大气回了屋里,桂英夫妇拉着漾漾也回了房。看完全程的仔仔回房后轻轻坐在床上偷望爷爷的背影,见他用毛巾擦汗的时候也在偷偷擦泪。少年对爷爷的感觉有些异样,无法用好或坏来判定,只觉那一刻自己心里复杂得难以形容。

    周日一早,致远去买早餐,兴华见机偷偷溜进桂英房里,她坐在床前先是一通叹气流泪。

    “欸?兴华你怎么了?”还在床上睡觉的桂英一醒来见这么一出,不知何故。

    “英英姐,我也不在这儿叨扰你了,我今天就走。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外面不好混……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呀!一万元就行,够我们两生活一段时间。”兴华边哭边说。

    “我……你先别哭。”桂英吞吐。

    “我两穷也就罢了,关键我娃有病,那两双胞胎不足月,奶粉钱也不够用……哼哼哼……”兴华抹着眼泪继续说:“英英姐,你看在娃儿可怜的份上,借我点钱吧。”

    桂英低头盯着刚睁开眼睛揉眼挠耳的漾漾,忽然间沉默了。

    “姐,你住着大房子开着好车,你不可能没有这么点钱,你可怜可怜我三个娃儿……我日子不好过呀!但凡能有好营生,我俩也不会到处瞎跑啊!”兴华抹着眼泪。

    桂英红着眼眶说:“我看在你娃儿的份上给你五千,你也别还了,把这钱踏踏实实用在娃娃身上。你两别乱跑了,听你伯的,回去好好照顾三个娃儿吧,妙妙这几年没怎么见你,娃也想你了。”

    “嗯。待会让我姐夫开车送我俩吧,你别去了,我舍不得你也嫌在你面前丢人。我箱子重,姐夫顺便能搭把手,送我们到深圳火车站就行。”

    “成。”桂英心里也不愿亲自去送。

    “那你睡吧,我去收拾了。”

    兴华两口子在屋里收拾行李,桂英下楼去给她两买路上吃的零食水果,待众人吃完早餐,致远开车去送。到了火车站,兴华临分别时弯着腰半跪在致远面前,擦着眼泪说孩子有病、奶粉钱不够,致远说他没钱两人不信,待何致远将手机里的微信零钱、支付宝账户、银行终端的存款一一给她们看了,马兴华才翻着白眼作罢,最后甩了个脸色离开了。

    告别以后,何致远望着马兴华怏怏又扭捏的背影,心里大感妻子的明智。原来他买完早餐回家后,桂英迅速将他账户里的钱全转走了,微信零钱只剩下一百五十三块七毛二,当时致远揶揄桂英多心,没想到真是如此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