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成黏人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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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挺拧巴。”狄科说。
宗念专心开车，没听见一样。
“算计来算计去的，你不累吗？”
宗念估摸着从电梯口忍到家门口，他攒了大半个钟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但累不累……碍于最近一次让她追悔莫及的敞开心扉，她最终还是将这份欲言又止悉数转化为沉默。
狄科有些恍惚：跟她交流，有时候真的像自言自语外加精神分裂，他这么好聊的人愣是被她晾到哑口无言。
现实中任何一种情感的升温都需要双方共同促成，一方积极主动，期待的是另一方及时配合。狄科养大爷似的靠在副驾，看似不经心，实际只有自己才清楚这份茫然——他是不是太久没接触医院以外的人了？也太上赶着了，所以显着不值钱。
“……其实男的最忌惮你这样的女的。你就承认自己运气差，然后潇洒点儿放手不行吗？再不济，找人收拾他一顿出出气儿也就结了。我觉得你这种，报复到最后也就是一时痛快，等日后想到你如今所有的睚眦必报，想起你所有的言不由衷，你难道不会觉得丢脸和后悔吗？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你真觉着你做的这些都值得？”
宗念心底反驳：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上去思考更多了。她需要一个独属她一人的告别仪式，她需要将所有的回忆清零，她需要将这段往事彻底从她生命中剔除，而不是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这段过往，然后懊恼：为什么在有能力以牙还牙的时候，却窝囊的选择忍气吞声。
“你不明白，我——”当下，她确实有自白的冲动，但侧首对上狄科那双狭长的眼，触及到那份明确的不赞同。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
成年人的崩溃向来以‘没事儿’作为结尾，告别也注定特别简单：就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宗念目送狄科下车，她没有开口确认‘你还会不会继续跟我做朋友’。他也随意挥了挥手，不如昨晚一般迟迟不肯走。成熟且默契的留下一段可供日后随意填补的空白，至于将来，宗念想：顺其自然吧，理解，并尊重，努力，但不强求。
视线收回，宗念打了把轮上路。
……
两天后的下午，韦历城载着宗念出发去机场。
宗念手机响了，看到是胡胜男的名字，她随手把手机静音反扣，“城哥，你说从杉北跳槽的那两个销售，跳去了同一家公司？而且直接升上项目经理？”
韦历城‘嗯’了一声，语带玩味，“跳去同一家公司这点不稀奇，按照我们的猜测，查到的也会是别人想给我们看的理由：归结到友谊，或说成是两人不约而同接了新公司的橄榄枝。我比较在意的是他们俩的业务能力，本来垫底的人，忽然间就有了质的提升，。”
宗念一琢磨，这事儿她最有发言权，“脱胎换骨从来不是个瞬间动词，我不信他们这么断的时间能从碌碌无为一跃成了中翘楚。”
韦历城点头，“确实，就算我们不考虑对方公司的规模和内部竞争程度差杉北多少。单从客户角度出发，会跟杉北接洽的人，最后竟然会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撬走，甚至不惜放弃大几十万的预付款……两种可能，一，跳槽，抢客户，这些都是他们俩的个人选择。二，这俩人就是马前卒，背后有高人运筹帷幄，之前一直在杉北卧薪
尝胆，盯上的就是客户资料。”
宗念并非阴谋论者，但她还是更倾向于第二种推测。
韦历城也是这个意思，“我着重查了对方公司法人，中年男人，靠做五金代工起家，去年成功转战实木家具行业，表面上看，跟杉北，或是跟杉北的高层并无交集。”
宗念闻言皱眉，明白韦历城口中的‘高层’就是宗炳辉，但他又说双方没交集……“城哥，你亲自去查的东西不可能有假，但我始终觉得这里面还有猫腻，我们能不能再深入查查？”
韦历城顿了顿，“与其耗费大量时间去求证，我们还有条捷径。”
宗念一脸的‘愿闻其详’，韦历城此时已经将车子停好，“泰禾很快会针对旗下新开发的度假村项目公开招标，杉北可以参加家具品类的竞标，不如我们借这个机会试试宗炳辉副总。”
泰禾集团，林沅的公司。
“公开招标？全国做家具整装的企业不少，何况泰禾的标会……城哥，林总那边是已经有内定的合作人选，还是我们正常走流程？”
韦历城懂她的试探，“林总意思是正常走流程，但杉北水准在这里，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这边好好准备，赢面挺大的。”
见她仍然愁眉不展，韦历城微笑着提醒道：“老板抬头，赵司机妻子在看你了，你如果继续愁眉苦脸，搞不好人家又要误会你涉黑，连漂洋过海都躲不掉你的威逼胁迫。”
宗念时常觉得，韦历城之于她，远不止是个值得信赖的助手，他的稳妥和缜密涉及方方面面，很像是警钟本钟。
宗念差点忘了此行目的——给司机老婆和儿子‘践行’。
四岁孩子自然是天真懵懂，在磕破膝盖都乃人生大事的年纪，他眼里只有制服和飞机。过安检前，司机老婆一把攥住宗念的衣襟儿：“这个手机里边是我按你意思录的东西，现在给你了，领导，后来网上那些事儿真不是我找人发的，我没违约，你相信我。”
唯恐自己情急之下的逾矩之举会‘冲撞’到宗念，女人赶紧松了手，又犹豫着要把攥出来的褶子掸平。“我带着儿子走了就不会再回来，领导本事大气量也大，不会有闲工夫去跟我们小老百姓计较……你也不用怕我儿子长大会回来找单位麻烦，我肯定把他管住了，我就是希望领导能放过我们娘儿俩，尤其是是我儿子……”
宗念说不会，让她放心，女人压根儿不信。
终于在广播催促下，在女人惶恐的执拗下，宗念说：“你们不再找杉北麻烦，我就不动你儿子。”
宗念知道女人要的就是这句‘保证’。她也知道话一出口，在这对儿被这对儿被命运苛待的母子心目中，自己将被冠以‘恶’的符号。
无奈，也释然，每个人的苦楚都需要出口。当初是自己选择了‘软硬兼施’一途，如今也必须接受对方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对‘坏人’肆意描摹。
“老板，你电话一直在闪。”韦历城提醒道。
宗念点点头，让这惯性的多愁善感及时打住：有些人，转身就是一生，不得不说，母子的离开意味着某些混乱的结束，那些早准备好的通稿和声明终于能见光了。
“你这人挺拧巴。”狄科说。
宗念专心开车，没听见一样。
“算计来算计去的，你不累吗？”
宗念估摸着从电梯口忍到家门口，他攒了大半个钟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但累不累……碍于最近一次让她追悔莫及的敞开心扉，她最终还是将这份欲言又止悉数转化为沉默。
狄科有些恍惚：跟她交流，有时候真的像自言自语外加精神分裂，他这么好聊的人愣是被她晾到哑口无言。
现实中任何一种情感的升温都需要双方共同促成，一方积极主动，期待的是另一方及时配合。狄科养大爷似的靠在副驾，看似不经心，实际只有自己才清楚这份茫然——他是不是太久没接触医院以外的人了？也太上赶着了，所以显着不值钱。
“……其实男的最忌惮你这样的女的。你就承认自己运气差，然后潇洒点儿放手不行吗？再不济，找人收拾他一顿出出气儿也就结了。我觉得你这种，报复到最后也就是一时痛快，等日后想到你如今所有的睚眦必报，想起你所有的言不由衷，你难道不会觉得丢脸和后悔吗？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你真觉着你做的这些都值得？”
宗念心底反驳：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上去思考更多了。她需要一个独属她一人的告别仪式，她需要将所有的回忆清零，她需要将这段往事彻底从她生命中剔除，而不是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这段过往，然后懊恼：为什么在有能力以牙还牙的时候，却窝囊的选择忍气吞声。
“你不明白，我——”当下，她确实有自白的冲动，但侧首对上狄科那双狭长的眼，触及到那份明确的不赞同。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
成年人的崩溃向来以‘没事儿’作为结尾，告别也注定特别简单：就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宗念目送狄科下车，她没有开口确认‘你还会不会继续跟我做朋友’。他也随意挥了挥手，不如昨晚一般迟迟不肯走。成熟且默契的留下一段可供日后随意填补的空白，至于将来，宗念想：顺其自然吧，理解，并尊重，努力，但不强求。
视线收回，宗念打了把轮上路。
……
两天后的下午，韦历城载着宗念出发去机场。
宗念手机响了，看到是胡胜男的名字，她随手把手机静音反扣，“城哥，你说从杉北跳槽的那两个销售，跳去了同一家公司？而且直接升上项目经理？”
韦历城‘嗯’了一声，语带玩味，“跳去同一家公司这点不稀奇，按照我们的猜测，查到的也会是别人想给我们看的理由：归结到友谊，或说成是两人不约而同接了新公司的橄榄枝。我比较在意的是他们俩的业务能力，本来垫底的人，忽然间就有了质的提升，。”
宗念一琢磨，这事儿她最有发言权，“脱胎换骨从来不是个瞬间动词，我不信他们这么断的时间能从碌碌无为一跃成了中翘楚。”
韦历城点头，“确实，就算我们不考虑对方公司的规模和内部竞争程度差杉北多少。单从客户角度出发，会跟杉北接洽的人，最后竟然会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撬走，甚至不惜放弃大几十万的预付款……两种可能，一，跳槽，抢客户，这些都是他们俩的个人选择。二，这俩人就是马前卒，背后有高人运筹帷幄，之前一直在杉北卧薪
尝胆，盯上的就是客户资料。”
宗念并非阴谋论者，但她还是更倾向于第二种推测。
韦历城也是这个意思，“我着重查了对方公司法人，中年男人，靠做五金代工起家，去年成功转战实木家具行业，表面上看，跟杉北，或是跟杉北的高层并无交集。”
宗念闻言皱眉，明白韦历城口中的‘高层’就是宗炳辉，但他又说双方没交集……“城哥，你亲自去查的东西不可能有假，但我始终觉得这里面还有猫腻，我们能不能再深入查查？”
韦历城顿了顿，“与其耗费大量时间去求证，我们还有条捷径。”
宗念一脸的‘愿闻其详’，韦历城此时已经将车子停好，“泰禾很快会针对旗下新开发的度假村项目公开招标，杉北可以参加家具品类的竞标，不如我们借这个机会试试宗炳辉副总。”
泰禾集团，林沅的公司。
“公开招标？全国做家具整装的企业不少，何况泰禾的标会……城哥，林总那边是已经有内定的合作人选，还是我们正常走流程？”
韦历城懂她的试探，“林总意思是正常走流程，但杉北水准在这里，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这边好好准备，赢面挺大的。”
见她仍然愁眉不展，韦历城微笑着提醒道：“老板抬头，赵司机妻子在看你了，你如果继续愁眉苦脸，搞不好人家又要误会你涉黑，连漂洋过海都躲不掉你的威逼胁迫。”
宗念时常觉得，韦历城之于她，远不止是个值得信赖的助手，他的稳妥和缜密涉及方方面面，很像是警钟本钟。
宗念差点忘了此行目的——给司机老婆和儿子‘践行’。
四岁孩子自然是天真懵懂，在磕破膝盖都乃人生大事的年纪，他眼里只有制服和飞机。过安检前，司机老婆一把攥住宗念的衣襟儿：“这个手机里边是我按你意思录的东西，现在给你了，领导，后来网上那些事儿真不是我找人发的，我没违约，你相信我。”
唯恐自己情急之下的逾矩之举会‘冲撞’到宗念，女人赶紧松了手，又犹豫着要把攥出来的褶子掸平。“我带着儿子走了就不会再回来，领导本事大气量也大，不会有闲工夫去跟我们小老百姓计较……你也不用怕我儿子长大会回来找单位麻烦，我肯定把他管住了，我就是希望领导能放过我们娘儿俩，尤其是是我儿子……”
宗念说不会，让她放心，女人压根儿不信。
终于在广播催促下，在女人惶恐的执拗下，宗念说：“你们不再找杉北麻烦，我就不动你儿子。”
宗念知道女人要的就是这句‘保证’。她也知道话一出口，在这对儿被这对儿被命运苛待的母子心目中，自己将被冠以‘恶’的符号。
无奈，也释然，每个人的苦楚都需要出口。当初是自己选择了‘软硬兼施’一途，如今也必须接受对方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对‘坏人’肆意描摹。
“老板，你电话一直在闪。”韦历城提醒道。
宗念点点头，让这惯性的多愁善感及时打住：有些人，转身就是一生，不得不说，母子的离开意味着某些混乱的结束，那些早准备好的通稿和声明终于能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