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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教主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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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的战事,如火如荼。

    扬州,同样不差分毫。

    自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转运使叶英发以下,各级官吏被杀、被捕。无数盐商因勾结倭寇,而被抓捕击杀。

    江都城中,一片紧张气息。

    所幸,事情没有被扩大化处理。

    除了一开始的紧张,从和风阁分赃大会开始之后,局面也已经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最近。

    扬州府衙,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昔日里,那些连正眼都不带看上一眼的两淮盐商们,如今一个个谦卑不已,拿了名帖登门造访。

    就算是这样,还要等到扬州知府邓永新,邓大老爷有了空闲时间,这才会被召见。

    事关两淮盐务空缺,谁也不敢造次,若是在这个时候,惹了邓永新不喜,怕是要就此在两淮寸步难行了。

    刚刚会见完一位,在两淮贩盐的浙商,邓永新有些口干舌燥。

    他几番好言相劝,终于是打消了对方,想要行贿的举动。

    那可是三万两白银呀!

    三万两啊!

    该能做多少事情哇……

    可是,邓永新依旧严词拒绝,并申斥对方,若要再行此举,必将从两淮盐务上被除名。

    此时,走在府衙里的小道上。

    邓永新心绪不宁。

    他是不想要这些银子吗?

    不是!

    可是他敢骂?

    也不敢!

    今年两淮盐务空缺份额,是太孙亲自交给他督办的,早先就已经叮嘱过,若是他老邓敢贪腐腐败,不说落得个叶英发的下场,去南疆敢死队也是最大的可能。

    那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镇抚使,总是会在自己意志薄弱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比如现在。

    锦衣卫镇抚使罗向阳,手握着绣春刀,走在前面,不时的回头,看向邓永新。

    罗向阳没有开口说话。

    邓永新也只能是陪着干笑,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邓大人,该收下那三万两白银才是。”罗向阳走在前面,声音却是忽然传入到邓永新的耳中。

    邓永新当即浑身一颤,有唯唯诺诺,鞠着腰:“镇抚使可千万不要在此等事情上开玩笑,邓某一心为民、忠心朝廷,绝无贪污枉法的心思。”

    “本官的意思是,邓大人可以先收了钱,再送给太孙转交于南疆征伐大军,可就算是一件功劳了。”罗向阳摇摇头,说完后便不再理会邓永新,继续往前走。

    邓永新稍稍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罗向阳的一句玩笑调侃。

    尴尬的笑笑,只得是低着头,跟在其后。

    ……

    扬州府衙后,那座无人问津的宅院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仆役。

    皇太孙要返回应天,行礼之类的物件,终究是要收拾归置到一起的。

    朱瞻基插着腰,站在廊下,不时的指指点点,言语之间颇为严厉,声称那某某东西,是要带回宫送给谁谁谁的,若是弄坏了小心砍了脑袋。

    这位大明朝的皇太孙,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了一重身份。

    南疆白莲圣教教主。

    教主大人现在很忙,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南疆如今究竟都怎样了。

    他正再次抬起手,指着前面:“那福禄寿紫屏,是扬州府的东西,你们搬什么搬?算了……既然都搬了,就带回东宫放在太子爷那边吧……”

    刚刚被呵斥停下的四名仆役,听到太孙说完,无奈一笑,接着将一块硕大的紫檀屏风,往外面搬。

    朱瞻基无奈的挥挥手,低声骂着:“一群不成器玩意!”

    刚说完,罗向阳已经带着邓永新,走到了近前。

    “太孙,邓大人有事面见。”罗向阳率先开口解释。

    邓永新赶忙上前:“下官参见太孙。”

    朱瞻基看了眼邓永新,脸上微微一笑:“邓大人不在忙两淮盐务的事情,怎么到我这个将行之人跟前了?”

    邓永新赶忙摇头摆手:“太孙见笑,下官请见,正是为了两淮盐务之事。”

    “哦?”朱瞻基疑惑道:“皇爷爷的旨意,已经从北平送来,在新的两淮转运使就任之前,两淮盐务皆有邓大人主持,难道有人不满?”

    邓永新再次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最近两淮盐务空缺,刚刚开始整理。太孙您这就要回应天,届时下官该如何处置……”

    朱瞻基摆手:“邓大人现在做的就很好!认真做事,朝廷会看到的。两淮盐课,朝廷没有动的意思。但一如本宫先前所说,朝廷仁厚,下面的人也该实诚,爱护百姓。总不能十两银子的赋税,最后朝廷只拿到五两甚至三两!”

    邓永新不时的点点头。

    这番话,他听的很清楚,太孙交代的也很清楚,连底线也给划出来了。

    还是如前些日子,在和风阁中所说的一样。

    盐价需要控制,这一点大概要等太孙会应天,与朝廷、户部商议之后,才会拿出一个明确的数字。

    但两淮的盐课赋税,却是实打实的不能有拖欠、隐瞒。

    朝廷如今已经给了他们南疆的好处,那么盐课上的好处,就该退让。

    朱瞻基见邓永新已经明悟,便挥挥手:“万大人很勤勉,邓大人要多余万大人往来。本宫这里还有事,邓大人且去吧,本宫就不送了。”

    万高?

    邓永新此时,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细思,听到太孙赶人的话,连忙抱拳施礼,缓步退走。

    见邓永新离去。

    朱瞻基招招手,坐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罗向阳紧跟其后,小声开口:“南疆刚刚得到的消息。”

    朱瞻基目光一凝,眉头微微皱起:“如何?”

    罗向阳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太孙的脸色,压着声音道:“唐……唐姑娘潜伏缅甸,劝降城池一座,如今已经交由鄂宏大的军队接管。黔国公府,也已从北面,领军进入缅甸宣慰司境内。三宝太监已经彻底占领大骨剌宣慰司,大骨剌王室献出堪舆,正在准备北上归化我大明。”

    随着雨季的结束。

    南疆的天平,开始向着大明一方倾斜。

    大明三方并进,整个南疆没有一家能够独力支撑对抗。

    三方齐头并进。

    然而朱瞻基却没有多少喜悦。

    这就像是,自家门口有颗鸡蛋,都不用走出门,伸个手就能拿回家的事情。

    罗向阳沉吟了片刻,稍后才缓缓开口:“藏匿在南疆的锦衣卫回禀,唐姑娘那个圣教……如今已发展超过五千护教武士……”

    罗向阳没有说信徒,因为南疆信奉唐赛儿的土着,已经无法清除计算数量了。

    五千护教武士,还是熟悉南疆一草一木的土着,这股力量的存在,放在朝廷眼中,就会很刺眼。

    同样,罗向阳也在担心,一旦鄂宏大等人,知晓唐姑娘的底细,南疆诸军会不会发生变故。

    “唐赛儿,有没有和鄂宏大说,她们圣教是要往西去的。”朱瞻基并没有在意,那所谓的五千护教武士。

    五千很多吗?

    往阿三家一洒,都溅不起一片浪花。

    要是再往西,跨过戈壁荒漠,渡过碧蓝海峡,路过连绵雪山,进入欧罗巴大陆。

    五千人一点都不多!

    五万也不够!

    罗向阳点点头,鄂宏大的身边,有锦衣卫的人,自然知道一些更加细节的事情。

    “唐姑娘与鄂宏大交易,不许鄂宏大阻拦南疆土着信封唐姑娘的圣教。”

    朱瞻基点点头:“自然人家都商量好了,你们就不要管了,派人盯着就好。眼下,咱们要忙回京的事情。那两百万两白银,想必已经在应天城中,往无数人流口水了吧!”

    ……

    应天城。

    最近户部,很受大家的追捧和欢迎。

    户部衙门前的门槛石,几乎都要被踩没了,却依旧是挡不住,各部司衙门里的来人。

    而在户部主管的官仓,若不是户部尚书夏元吉紧急请求,从锦衣卫调来了整整一个千户所的缇骑,只怕也要被那些杀气腾腾的京官们给冲翻了天。

    不为别的。

    大明朝的财神爷,皇太孙殿下,从两淮弄来了三百多万两白银,其中有足足两百万两,已经被解送到户部官仓里头。

    财神爷。

    是最近应天城中的官员,对皇太孙的宠溺小爱称。

    没有人会不喜欢,能给南疆送去一百多万两银子后,又能给朝廷拉回来两百万两银子的人。

    甚至期间,有人提议,是不是可以再从两淮收上来一笔银子。

    若不是留守内阁的杨士奇,怒而申斥,只怕这些人恨不得,一个个都要带着麻袋,去两淮抢银子了。

    财帛动人心。

    两百万两银子,进了户部的官仓,意思自然是要拿给朝廷各处支用的。

    总不能,让这些可爱的小银银,被藏在库房里生霉吧。

    也正是因此,应天城中各部司衙门的官员,天天没事就往户部衙门里窜。

    反正,大家的衙门,离得都很近,不过是走两步的事情。

    大伙的热情很是高涨。

    然而,户部尚书夏元吉,却只能是无能狂怒。

    两百万两是在户部的官仓库房里,但一起回来的,还有皇太孙单独给户部的一份书信。

    信上写的很清楚,谁要是敢在皇太孙没有回京之前,擅自动了这两百万两银子,往后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这话很有意思,能有好几种解释。

    一是说,皇太孙往后还能弄来源源不断的银子,但这次谁的手乱伸,以后的银子就彻底没戏了。

    二是说,现在敢动,就回家歇着吧,以后再也不用眼红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了。

    信上,结尾还特别提醒,要夏元吉守口如瓶,不得外传。

    这下可是愁怀了老尚书。

    他要是能拿着皇太孙的手书,给那些被银子冲昏了脑袋的同僚,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夏元吉觉得自己还足够年轻,万不想这个时候,得罪了大明未来的继承人。

    然而,他能将各部衙门的小官小吏,拒之门外。

    却绝不能将各部尚书,乃是于……监国给挡在户部门外吧。

    ……

    户部衙门里。

    正堂里,户部尚书的位子,已经被监国朱高煦,霸道的占据。

    尚书夏元吉,只能是无奈的坐在下首左首。

    对面,是一名年近六十老倌,工部尚书宋礼。

    看着闯上门的两人,夏元吉也只能无奈的唉声叹气。

    朱高煦的地位比他高,让他无法指摘。

    宋礼老倌儿的年纪,又比他年长四五岁,他也不能指着对方鼻子骂。

    夏元吉借着喝茶的机会,侧着头往外面看去。

    衙门里那些个废物,一看到监国和工部尚书上门,一个个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独独就留下,他这位劳心劳力的尚书大人,在这里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坐在上方的朱高煦,眼看着夏元吉装聋作哑,不得不沉声开口:“夏维喆,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两百万两银子,你今日必须交出来!”

    维喆,是夏元吉的字。

    听到监国开口相逼,夏元吉手中的茶杯,差点衰落在地,他苦着脸道:“监国,您是知晓的,朝廷用度,早有定数。如今南疆已有上百万两押送过去,可解南疆征伐短缺。天下四方生平,无灾无难,哪里还有用得到银子的地方啊!”

    官场老手,夏元吉看似无法,却拒绝的很是坚定,让朱高煦找不出漏洞来。

    朝廷的用度,也确实是每年提前都会做好计划的。

    财政预算,并非后世独有。

    古人的智慧,早就告诉他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提前计划。

    前些日子,朝廷最缺钱的地方,就是正在南疆征伐的十数万大军。如今有一百多万两,从扬州直接押送到南疆,朝廷基本没有急缺用钱的地方了。

    朱高煦一时被怼的无语。

    然而,坐在夏元吉对面的工部尚书宋礼,却是冷哼一声:“夏维喆!你放屁!小老儿莫要以为坐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就能一手遮天!”

    谁能想到,早已儿孙满堂的工部尚书宋礼,竟然也会有这般粗暴的时候。

    夏元吉被骂的一愣,近来受的气,也一下子就上来了,伸手指着宋礼:“宋大本!你不要在我户部倚老卖老!说谁一手遮天呢!监国就在这里,你宋大本倒是说清楚,老夫怎么一手遮天了!”

    宋礼不忘分毫,站起身一甩衣袖:“夏维喆,老夫问你,陛下如今在做什么?”

    “陛下在巡视北平……”夏元吉忽然气势一短。

    宋礼冷哼一声:“你夏维喆还知道啊!陛下在北巡,为的就是朝廷营造北平的事情!陛下北迁之意,你我都知道,若是将那两百万两,用于此事,我工部敢打包票,提前两年完成所有的事情!”

    宋礼有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北平城,如今已经基本到了收尾的阶段。

    有两百万两注入,加派工人,采购物资,提前两年完成,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夏元吉听到这话,却是满脸愤怒:“宋大本,老夫万万没有想到,你个老匹夫,竟然是这样的人!为了献上谄媚,要拿两百万两,去讨陛下的欢心!如此奸佞之人,老夫必将上奏弹劾!”

    “有本事,你夏维喆去告啊!”宋礼撇撇嘴,转身喝了一口茶,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夏元吉被气得,伸着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宋大本,老夫羞于汝同朝为官!只要老夫在户部尚书位子上一日,你宋大本,就休想从老夫手上,拿走半分银子!”

    坐在上方的朱高煦,听得是一时头大。

    他不过是想要从夏元吉这里,拿上几十万两,将沟通南北的运河,以及秦淮河道,修缮一下。

    毕竟老爷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

    若是老爷子看着河道整齐,再知道是他做的好事情,必然是要赞许一番的。

    怎么到了宋礼和夏元吉两人这,就几乎成了血海深仇的场面。

    然而,眼看着两个加起来过百的老倌儿,他不得不苦笑着脸站起身。

    “二位!二位老大人!”朱高煦提高音量:“二位听我说,都是同朝为官,万不可因朝政动怒。银子事小,若是两位老大人身子气坏了,本王可担待不起。”

    那边,宋礼显然没有听见朱高煦的劝阻。

    这厢,夏元吉似乎有抄着茶杯,当武器的意图了。

    朱高煦都快要哭出来了,要是这两位真的出了什么事,老爷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当药引子,给两人下药治病。

    他人已经从上面走了下来,伸着手拦在了快要掐出火来的两人中间。

    “银子的事情,咱们往后再说!等大伙都心平气和了,再谈这个事,您二位意下如何?”

    说着,他连转脑袋,看向两人。

    夏元吉哼哼着,双臂环绕,侧过身子,表示不愿意搭理对面的宋礼老匹夫。

    宋礼似乎火气不要,无奈朱高煦伸手挡在了他身前,只得是准备抬脚,就要踹过去了。

    朱高煦被吓得一惊,连忙抱住宋礼,就往户部衙门外面走:“我的宋老大人哇!这大热天的,您可快息怒吧!宫里头一早镇了些果子,您与我一同品鉴一番。”

    拉着宋礼往外面走,朱高煦还不忘回头看向户部正堂里面:“夏大人,你且等等,本王回去了就让人将东西送过来,与老大人消火!万万不可再动怒了啊!”

    “本官羞与匹夫争斗!”夏元吉冷哼一声,彻底背锅身。

    被朱高煦抱在怀里,拖着往外走的宋礼,同样冷喝一声:“老夫不齿为伍!”

    “好好好!咱们不一起,不一起!”

    朱高煦满脸汗颜,脚下再不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