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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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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若擎天巨柱的雷霆轰然落下,它不带有任何一抹多余的分枝岔条,笔挺得宛若一条通天路,凝着连天接地的气势,转瞬便莅身于樱花源地,将周遭一切镀上现阶段天地唯一的紫意盎然。

    从蓄势到出手,白兰雨在期间过渡不掺半点犹豫,把握时机继而利用时机,一气呵成的行云流水终是造就了这她从进入第三阶段开始便一直尘封于心间的最后杀招。

    初进二十一阶时,白兰雨便寻到了那本记载着通过以命赌命而暂时把控天象的奇险之招,并且从来都没有跟那位算师,却与朋还相差几分的之声提及过与之有关的讯息,以至于到现在,当玉人昂首望见那通天紫柱的煊赫气势时,亦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她可真敢赌啊。”从先前自远方冲天的气机中回过神来,以轻音道出由衷的佩服:“就真不怕自己一次算计失误,就此成就千古之恨么?”

    雷霆的翻滚旷日持久,同一时间,作为召唤者的白兰雨亦是七窍流出深红色的鲜血,当中的每一滴都或多或少地点缀着属于其本身的生气。

    红蛇每下一毫,白兰雨的状态便会随之更下一层楼,不光是面色自红润转入苍白,而后踏入金纸一般的虚脱色彩,其身上肌肤亦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着,雷霆这才显了绝对称不上一会儿的时间,她就已然变成皮包瘦骨。

    原先还算饱满且笔挺的大腿线条,如今却是连撑起身子都倍感费劲,忽闻一声惊起的铿锵,白兰雨便是应声跪倒在地,但就算如此,她也仍然撑着双手的十指鹰钩,稳固得一如初现。

    那是借天象之力的运气所在,同时,那也是白兰雨自己寄命之所。

    无人可控天象,这是人间必然的道理,为人者,最多只能以极其昂贵的代价借得几分天象的垂怜。而这所谓昂贵代价,最为寻常的便是寿命。

    一刻天象轰然,一年寿命偿还,这是江湖之上对于借支天象所公认的代价。

    与人一般,天象照样分划三六九等,其中低廉者莫过于荒漠中的借雨倾盆,而至高等,则与现如今的雷霆霹雳相差无几。

    等阶越高的天象,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亦会做出相应提升,而一旦达至酷似于雷霆的狂暴时,这代价之数便是直接转化为十年。

    当然,这些所谓的代价都仅仅只是针对江湖上流传的一些仰仗天象之力的秘籍,樱源一方面作为人迹罕至的世外之境,当中存乎的秘籍又怎么可能同凡人之流一辈呢?

    何为神技?超乎常理,逾越常规即为神技。就譬如眼下听受白兰雨召唤呼啸而来的紫电雷霆,便是超乎常人理解的神技。

    一般而言,借天象多为秋后算账,且代价往往归属于使用者本身。但现下的雷霆却是与众不同,其一,此雷的呼啸需预先透支生命,往后才能换来凌冽席卷四方,这也是玉人会将白兰雨的所作所为称作赌命的主要原因。

    但倘若只有这样,此招便没有存在于樱源之中的必要了。招式的根本在于抗敌护身,就算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除非真的穷途末路,不然也不会去接受这样一门十有八九都难逃一死的赌命技,毕竟谁修行招数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埋一条死路呢?

    而此招之所以能够在樱源之中,甚至是在步入三阶段的樱源历练之中占得一席之地,一方面除去与所有借天象之力的威能赫赫,另外一方面,更在于它独一无二的特殊性。

    经过定时定量的韬光养晦后,此招,可以将代价彻彻底底地转嫁他人。换而言之,此招但凡只要能够在惊雷轰然震天之后弑杀一人,便会自动将那人之命转化成为借天象时的代价,从而让使用者免去一死。

    听着弥足诱人,对吧?毕竟以那天象强雷的赫赫炫势,击杀一人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是,世间万物的存在皆有其全然不可逆的法,虽然摸不着看不见,但它总在那里,总在那儿以上下两限制衡着万物。

    而此招借天象亦是同理,定时定量的养晦韬光,除去初初掌握,还未开锋创下先例的半年潜伏,打后的日子里,便是以六十年为一期,每隔六十年,才能握上换命的筹码去赌那么一次。

    换而言之,以修者那一生顶破天不过百来年的命,就算是习得长生术得以延年益寿,能够使用此招的次数,算上初始至多也只有三次。

    同时间,此番惊雷滚滚更需要执念的支撑,因为从指尖绕上电光的那一刻开始,筹码便已献给苍天,对于肉体的削弱亦是在那个瞬间便毫不留情地开始了。而一旦精气神三者中有任何一方没能抵住那初始的肆虐,甚至撑不到紫电落定,使用者便会直接命归黄泉。

    所以天象之法,非常人所能控,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此时此刻,白兰雨纵使命悬一线,却仍然不敢松下早已是颤抖不已的双手,因为一旦放下,生死便是旋即尘埃落定。

    而无形的事实也证明了白兰雨的谨慎果真是正确之举。

    “神明大人。”空灵唯独响彻玉人的脑海,那是无名的声音,平稳如初,甚至一点也听不出正置身于风险的意思。“现在,您说该怎么办?”

    “那凡人女子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属实不易,就放她过了吧。”玉人本是僵硬无比的胳膊此刻却是带起右臂往后大幅度地转了那么一圈,荡起宛若碎石一般的爆鸣。“而且,那人来了。”

    “我明白了。”无名沉吟一声,仅在应声后的那么一瞬,数百朵樱瓣不约而同地纷然落下,坠出漫天粉红花雨。

    同一时刻,只见那一直维持着盘腿姿势的玉人以掌猛地拍向大地,磅礴之气顺着荡起的激震裂地而出,径直扑向紫霆,并于眨眼间吞噬了那耀眼无限的电光。“恭喜你,白兰雨。你成功了。”

    当牵引着天地共鸣的回声响彻一方,早已变得瘦骨嶙峋的白兰雨终是可以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只可惜浑浊还未渗出一半,她便是立马没了意识,瘫软倒地。

    索性天象大公无私,自动自觉地降下甘露和风,透着白兰雨的肌肤,将从她身上借走的生机如数奉还,这才让其从骨立的狼狈慢慢恢复成原本模样。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转眼间,一道浑身燃着青焰的女子引着长发飘飘瞬身至白兰雨的身边,搭在一起的双手平放于胸前,并往左右徐徐拉开,等到手掌交汇于一处之时,亮银色的光芒应运而生。

    以这团微光作为绝对核心,那位女子用双手小心翼翼将其托至视平线高度,红唇轻启一道小缝,吹送出一点清凉深光汇入其中,将亮银转瞬改成浅粉,而后双掌猛然下摁,炫光便是直入白兰雨的左胸心脏,刹那没了影踪。

    “来者可是杀神?”樱源入口处,右臂壮如猛虎,左臂纤纤如女子的无名正横架铁铲,灼灼目光紧锁在那徒有左臂的访客身上。

    “杀神?”敦煌轻轻挑眉,尽管他的前半生称号多到不胜枚举,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如同杀神这般戾气近乎满溢而出的称谓。“你是在说我?”

    “没错。”无名点点头,一向都是藏匿于兜帽之下的眼眸此刻暴露于阳光之下,显示出奇异的深红色。

    “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杀神的概念,我可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称号。”敦煌右袖绝对清风,左手亦是空空如也,对于长相奇特,穿着更是显尽褴褛之色的无名并没有多少防范的意思。

    “所谓杀神,即是身负万命的天选之人。”回应敦煌问题的不再是粗犷的男音,而是如同风铃一般清脆的回旋,它仿佛来源于天地,可敦煌的蓝紫双眸却是下意识地凝望着右手方向,这是冥冥之中的预感。

    “果然,您能感应到我的存在。”从那片桃花林并不算茂密的芬芳之中,有一位浑身燃着如同宝玉一般的光焰的女子正缓步走出,她身无寸缕,但除却曼妙的轮廓线条之外,就再无别的春光乍现。

    “你是谁?”看着这位女子,敦煌心中却有一阵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扶摇而出,可两人照理来说应从来都没有碰过面才对。

    “冥界剑族最后的传人,熏香,在此已等候大人六十一万年整。”女子拱手作揖,垂身行礼的动作标准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小女子,于此拜见大人。”

    敦煌以极其难被人察觉的小动作往右稍稍侧了一步,恰到好处地躲开了这位名叫熏香的女子的敬礼。“身负万命这个我不否认,但天选之人,我应该不是。我只是听了一位故人的建议,才会来到这里的。”

    “大人口中的那位故人,可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女子?”熏香微笑问道,以至于敦煌瞳孔微微收缩,片刻迟疑后,还是默默地选择颔首肯定。“这便对了,您就是那位天选之人,归无期的真正主人。”

    “归无期?”敦煌果断捉住重点。

    “天下至锋,曾封印冥界帝王列君生的世间第一剑,樱木为鞘之剑:归无期。”熏香的脸上满溢着正经之色。“也是您那位故人让您来此的目的所在。”

    “等一会儿。”敦煌扬起自己的单臂,停下正要继续说的熏香,同时蓝紫双眸中掠过一抹锋芒毕露的精光:“你说你刚才也是来自冥界的?”

    “曾经。”熏香挥手止住因为敦煌的无礼而蠢蠢欲动的无名,脸上的微笑不变,唯有语气转得更加深沉。“我们剑族原是冥界一脉,但由于与列君生的理念不合而遭到迫害,所以我们叛离出了冥界,并帮助当初的那位大能封印了列君生。”

    “理念不合?具体是什么理念呢,不妨透露一下。”冥界势力在如今几乎已经渗透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就算是敦煌,也不得不谨慎应对。

    敦煌此番刨根问底的做法,熏香虽然并不多加在意,但一向将其奉为神明的无名却是不能视若罔闻,正要因此而发作的时候,却是被一股劲力径直推入樱源深处。

    “当然可以,但现在时间紧迫,可否劳烦大人移步,让我们要不然边走边谈?”熏香依旧保持着谦卑的语气请求道。

    “你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