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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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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看着眼前的四位保镖,小酒保只觉得一阵哆嗦着,拔腿就跑。他飞快地跑到了酒吧的吧台,对着一个调酒师,低声说了几句。

    “……沈香香?”刘弯弯并不认识她,但印象中,似乎听何止提起过这个名字,对酒保说:“你让他们等一下,我去通知老板。”

    十分钟之后,沈香香和吕春秋被刘弯弯领着,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包厢。沈香香抬头瞥了一眼房间号码,给王姬发了过去。一场好戏还未开场,她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场。

    包厢内。

    白衬衫配西裤,深邃漆黑、微卷波澜的齐颈发随意地脑后扎了一个小鬏,一双剑眉下,俊俏的双眼在舞厅的灯光下荡漾着湖光山色。

    温柔的笑意循循而至:“哟,没想到,是稀客。”

    沈香香看了一眼何止,一时也有些恍惚:那样一位风神迥异的庄生,现实生活里竟然是如此的放荡不羁,浑身上下充斥着浓重的风尘气息。

    “怎么?看我看得那么入迷?”何止仰着头,睨着她道。

    沈香香回过神来,轻蔑地一笑:“何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喝醉了胡言乱语,其实,你们的酒不假,是——人假。”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何止也报之以轻蔑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这位,是我的朋友,吕春秋。他呀,是迷摄影的忠实粉丝,自从看见了你拍的那套庄生梦蝶,就成天惦着你呢。所以,我就带他来见识见识,真正的庄生是什么样子。”

    何止瞥了瞥吕春秋,看他兰花指微翘,眼神暧昧,又穿着诡异,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此时,吕春秋正定定地看着何止,不但没有丝毫失望,反而更加欢喜,心潮荡漾。

    “今天我特地过来,就是想让你们认识认识,交个朋友。不如,你今晚就好好陪他喝喝酒,聊聊天?”见吕春秋红光满面,沈香香更加笃定地说。

    刘弯弯见沈香香嚣张跋扈,十分不爽,也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客气:“你别欺人太甚。何止哥是这里的大老板,又不是三陪。你们想找鸡找鸭,去别处找。”

    “是吗?”沈香香缓缓说道,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何止,十分挑衅地踱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看来,你这个小弟,不知道你的来头啊。”

    霎时,何止的脸色变了一变,不过转而就冷冷笑了:“果然是富家千金,有手段。”

    “怎么样?今天你只要好好招待我这位朋友,我就不把你的秘密……告诉她。”

    “沈香香,你到底想干什么?”何止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终究压抑着自己,低喝而出。

    “我想干什么?很简单。你还记得当初怎么让我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丑的吗?我要你如数奉还。”

    她狡黠地微笑着:“不过是你让陪春秋喝喝酒聊聊天,又不陪睡,不必紧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交这个朋友,不过,如果这样,你的真实身份,她马上就会知道。还有你的妈妈……我也会找几个大老板,好好关照她的生意……”

    “你!”何止脸色大变,突然一把就掐住了沈香香的脖子。却见她,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邪恶地笑着。

    “何止哥!”刘弯弯大惊失色。

    “无耻之尤。”何止狠狠地骂了一句,却不得不放手。

    沈香香喘了一口气,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却向何止虚空一碰:“祝你们玩得开心。”一饮而尽之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留下了一个销魂的背影。

    回头路上,沈香香正巧撞见了王姬和苏晓梦。混乱中,她们并没有看见她。

    “好戏,就要开场了。”沈香香对高欣说着,一边伴着舞厅的音乐摇晃起来,出了天上人间。

    这一晚,何止陪吕春秋喝了一夜的酒,而且答应了一个他一个不能不答应的要求。

    他不能不答应,因为正如沈香香威胁的那样,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苏晓梦猜的没错。他始终是一个伪装者。

    明面上,他是荷风会的会长,一个人人看了,都会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国风美男子;而不为人知的是,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却是这个有着“天上人间”的美名,实则却是“人间炼狱”的夜总会的幕后老板。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会愿意选择如此日进斗金。他没得选,因为人的出生,从来就没得商量。

    夜总会的老人都知道,他是私生子,是老鸨何怜和外面一个大佬的私生子。但是,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因为那个大佬有着十分的手段。

    为了瞒住自己的丑闻,他给了他们唯一的财产和谋生的出路,就是这一座天上人间。如此,他高明地画地为牢,不让母子二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遇见了苏晓梦,在此之前,他也遇见过其它的“苏晓梦”——明明是告白,却只能用虚情假意的面具来掩盖。

    她们,信了他的,终是失望离去;不信他的,他也永远求之不得。

    今夜,他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是男是女。

    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恶心,他举起了酒杯。吐了,再举起酒杯……一切,似乎无止境地重复着。

    他不知,包厢门外,有两个人,看着他,看着他们。

    王姬看到这一幕的刹那,目瞪口呆。她拼命忍住了尖叫的冲动,但是最终吐了,逃了。

    苏晓梦也看到了,只是,她一直看着,一直看着,最后,忍住了泪水,默默离开。她知道,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看到他这个样子。

    ***

    当苏晓梦再见何止的那一天,正是他陪吕春秋完成他要求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约定的地点,是迷摄影。吕春秋訂了一套情侣套餐,钦点化妆师苏晓梦,摄影师孟十洲。

    一个是绝世而独立的翩翩美男,一个是阴阳又怪气的女装大佬;一个赏心悦目,一个画风奇葩,鲜明的对比,遭来的是背后无数的非议。

    没人想得到,全场唯一表现得淡定自若再平常不过的,却是他们选定的那两个人。

    苏晓梦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流露出任何奇怪的情绪。

    灵机一动,她一边替何止化妆,一边悄悄对他说:“何止,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何止欲哭无泪,刚想说什么,却听苏晓梦又说:“你肯定是和别人打赌,赌输了,是不是?唉,放心,既然输了,就要输得漂漂亮亮的。我的手艺,你放心——”

    如此一说,何止果然轻松地笑了,说道:“你懂就好。”

    轮到替吕春秋化妆,苏晓梦立刻又换了一副模样。口口声声,连连恭喜新人喜结连理不在话下,化妆也是化得颇为悉心。

    何止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只听二人聊着最近流行什么新款口红,哪一种面膜护肤效果出众,穿短裙要怎么搭配等等……等都聊完了,吕春秋也就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模样了。

    “晓梦……”吕春秋激动得差点一把抱住了苏晓梦,被何止一把拉了回来。

    “哟,你吃醋了啊?”他笑了笑,在何止的胸口一戳。

    “我……”

    幸亏,此时十洲跨出了摄影棚:“开拍了。”

    内景拍摄开始了。

    十洲一脸淡定,不露山不显水。但是何止明显地从他的指令中感受到了他的敌意——

    不是让他们靠近点,就是让他们亲热点,连姿势都跟满大街上拍结婚照的如出一辙,譬如现下的这一张:何止站在船头,被吕千秋从身后抱着,十分地“泰坦尼克”。

    尽管他对着十洲的镜头杀气横溢,但十洲偏偏不搭理他,还笑笑说:“前面的帅哥笑一个”。

    而吕春秋呢,乐此不疲,趁机到处揩油。何止只觉得他的十个手指头,像十只蟑螂一般在身上爬,却只能一忍再忍。

    然而,这并不是吕春秋的极限。

    似乎故意而为之,吕春秋常常以自己胸肌不发达作为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唤苏晓梦来替自己打理衣裳。见她来了,他便又变着路数调戏何止,以在她面前宣示主权。

    不过让他纳闷的是,苏晓梦非但不吃醋,不生气,还看得十分乐呵;更让他纳闷的是,何止似乎也因为她的开心跟着开心起来。

    何止想通了:现在,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受这般屈辱,也值了。

    至于那一个夜晚,就当作一场噩梦吧。毕竟,在他穿上古装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那个人,他只是荷风会的会长,何止。

    ***

    最后一套外景,叫作《塞上鸿》,描绘的是一对爱侣在塞外跋涉的历程。地点离影楼不远,是郊外的一片荒地。

    由于拍摄比较简单,十洲便顺便当了一回司机,带着两个客人和苏晓梦去了。

    外景地只有蔓草一片,野草丛生,偶尔还会有几只乌鸦飞过,呜咽一般叫着。

    吕春秋见眼前的景象荒芜,不免有些牢骚。

    一副娇滴滴的模样,翘着兰花指在扑腾,一边嚷嚷:“哎呦。这里怎么那么多虫子啊,会不会有蛇啊……哎呀,你们影楼应该提供一些驱蚊水啊,防晒霜啊这些,不然在草丛里呆几分钟,回头就要肿一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