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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抵背扼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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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东家倒是一个很讲信誉的买卖人,说好两千两银子的股金,在签过契约之后的第二天,便在前一天已到五百两现银的基础上,痛痛快快的补齐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

    有了钱自然是好办事,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郭家的牛肉铺子和作坊便是重新造好。

    郭家煮制的牛肉,必须是腌足冬八夏五春六秋七的口诀才能够味,具体的腌制配料实在是不好言说,总之在煮制以前的腌渍过程,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一口煮制牛肉的大锅,口径大概有四五尺的样子,这样的大锅,足足可以放下一头大牛卸下来的肉块。

    因为炭火的性子烈且燃烧的气味重,很容易影响到成品牛肉的口味,所以煮制正宗郭家牛肉的灶火热量,只能是由上好的杨树柴火提供。

    还是因为银子充裕,所有腌渍煮制牛肉的配套物料,已经是基本的准备就绪,现在唯一让朱达昌发愁的,就是腌制生牛肉所用的陶瓮。

    这种陶瓮其实很好买来,然而买来的陶瓮都是新瓮,和原来的老瓮比较起来,那种岁月积淀腌汤香味已经是难以弥补,这是一件很难补救的缺失。

    对于这件事情,朱达昌足足的想了三天三夜。

    没有了老瓮的弥久留香,就像是没有了酒窖里的陈年窖泥一样,即便是剩下的所有环节都不差毫厘,却也总是莫名其妙会少了些许滋味。

    这一天的朱达昌,一个人蹲在院子里苦思冥想,没有了郭家牛肉独有的滋味,有多少银子的入股都是无济于事。

    这时候的朱达昌,还想起了郭家牛肉另外的一个秘方,这个秘方就是郭老掌柜离世的时候那所谓的遗憾。

    这个遗憾在外人的眼里确实是一个遗憾,可是在朱达昌这里,却是一件不好为外人道的事情。

    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来,郭老掌柜的并不是一个腐朽的老人,心里知道自己没有男丁延续家业的郭老掌柜的,早已是把自家做牛肉的秘方当做女方的回礼送到了朱家,即便是朱家给郭家的聘礼仅仅是只有两头猪的表达,可郭老掌柜的一样是提前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因为朱家的家境变化,郭老掌柜的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心理的变化,可最终做了决定的郭老掌柜,还是基本遵循了定亲时候的约定,唯一有一些改变的,就是最后郭家希望朱达昌以上门女婿的身份进门。

    朱家和郭家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即便是给朱家的定亲文书的具体内容里,其实只是寥寥几句正言加细细致致的煮肉秘方,可关于秘方的事情,刚刚开始看到信物的朱达昌,其实是没有发现的。

    那时候的朱达昌,那还能顾及得到纸上写着什么,那时候的朱达昌,满脑子都是汾酒和牛肉。

    不识字的朱母就更是不晓得了,一直以来的朱母,其实也包括朱达昌的父亲,都以为那张纸只是一份定亲的文书,也就是朱达昌住进郭家的时候,才从麝香的告知中了解到了这件事情。

    在给朱达昌家回礼的时候,郭老掌柜的竟然也没有给朱家任何人讲明这件事情,很难理解这样做的郭老掌柜究竟是怎么想的。

    掌握着煮肉秘方而没有老瓮的朱达昌,只能是拿个一个小凳坐在现在已经是崭新的院子里吃着牛肉喝着小酒,其实朱达昌很少在家里喝酒吃肉的,可是现在的酒肆已经停业,不想去别处享受这点小乐子的朱达昌。只能是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踅摸着心里的疙瘩。

    此时心里的顾虑,朱达昌并没有告诉雷东家和吴掌柜,不是朱达昌不想实诚做人,只是现在的朱达昌开不了这个口。

    看着已经是重新刷过白灰的铺子后墙,看着已经是收拾妥当的几处屋子,本来是让人很是舒心的陈设,此时却让朱达昌十分的闹心。

    再看着一堆朱达昌没有舍得丢掉的老瓮陶片,死死的盯着陶片发呆的朱达昌,就连那最香最爱的汾酒和牛肉都忘记吃了。

    “娃儿,愣啥了嘛,是娘给你炖的牛肉不合胃口?”

    “嗯,啊?不是娘,我在想事。”

    看着朱达昌正在思考,其实朱母是很欣慰的。

    以前的朱达昌根本不知道烦心为何物,唯一能够让朱达昌抓耳挠腮的,只能是无有酒肉的那点没正形事。

    现在的朱达昌,开始自个儿思谋正事了,作为母亲的朱母,看着已经在迅速成熟的儿子,那种滋味儿实在是很喜人。

    “想什么事,跟娘说说。”

    “哎呀,娘你还是歇着吧,儿在这里想点事,这事要命啊。”

    “除了生老病死,哪有什么要命的事情,跟娘说说,你娘以前也是管着一大群猪的猪倌儿,可不要随便的小看你娘。”

    看着朱达昌的心里有事,朱母便是拿自己的过去取笑了起来。

    “哎呀娘,这事吴掌柜和雷东家都还不知道,如果被他们知道了,估计他们是要被撤股的。”

    “不会吧,这么严重?究竟是嘛事?”

    “娘,您老看看,老瓮都碎了,没有老瓮就煮不出原来的滋味儿,煮不出原来滋味儿的牛肉,他们不闹着要撤股还能怎么地。”

    听得朱达昌的烦心事后,朱母也愁了起来。

    还确实是这样的,没有了老滋味,什么天花乱坠的事情都是扯淡。

    看到自己的娘亲也因为自己的事情犯起了愁,朱达昌便是急忙起身的拉住朱母的手说:“娘,没事,儿一定能想的出办法来,您老就不要为儿的事情操心了。”

    “不操心,咱把那些大一点的陶片煮了不就行了嘛,将旧陶片熬汤后趁热倒入新的瓮里,让汤子滋养着瓮子壁,十天半月不就嘛事都解决了吗?以后新瓮变老瓮的,这根本就不是个事,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

    “这...这法子可以...倒是可以试试,这法子可以试试,娘,您老这法子有点意思,试试试试,儿马上就试试。”

    这个时候的朱达昌,倒是并没有确定朱母这法子就一定管用,可是事已至此,还真是没有什么法子比这法子更有可试性。

    因为还没有确定什么时候会开工,聘好的工人都还在家等待通知,所以这一切的事情只能是朱达昌亲自去做。

    其实也不愿意这样的法子让外人知晓的朱达昌,便是和朱母两个人忙活了起来。

    这看似简单的一个法子,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十分的费事,几十口老瓮的碎陶片,足足的折腾了朱家母子好几天的精力,这才算是有了一个和预想不差许多的结果。

    等这一系列的操作就绪之后,为了确定实用性的朱达昌,还专门的腌了一整瓮的生牛肉,就这样的过去了六天多的时间以后,朱达昌还挑选了一块瓮子里最上面的牛肉煮了起来。

    提前便温好汾酒的朱达昌,听着小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牛肉声,心里的急躁相比起以往来,实在是不能同日而语。

    这时候等待着牛肉出锅的朱达昌,不由得想起了过去买卖好的连生肉都供应不得的时候,如果没有发生这许多的事情,朱达昌觉得此时的自己也许还在蒙地垦荒了。

    不过暂时的朱达昌,已经不需要担心没有生牛可用了,虽然现在马市上的生牛还是很紧缺,可今日的郭家牛肉铺已经是不同往日。

    勤快的朱母和傻傻的麝香一直帮着朱达昌看着火候,这时候就着几颗蚕豆喝着小酒的朱达昌,脑海里的臆想画面已经开阔到了广袤的蒙古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