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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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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房间里有这个女孩的气息。

    她家务做的很好,里里外外被她打理的有条而不染,她用水果味的清新剂,于是他每次回家都能闻见一阵似有若无的清甜。

    她和他一样都热爱植物,窗台的那几盆盆景,她比他打理的更加欣欣向荣。

    她在做饭或者洗涮碗盘的时候,嘴里会轻轻哼起歌谣,带着淡然而满足的神情。

    她跪在地上擦地板的时候,猫咪总会窝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许她不懂,但是他看得出来,猫咪很喜欢她。

    和她一起吃晚餐是一件不错的事,她常常会说一段家乡或者童年的往事,出糗的,有趣的,短暂的……些事,她会不自觉的说起好几次,他并没有厌感,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试着去感触她所说的甜蜜回忆。后来他发现,每次她讲完,她总会不自觉的眸光晶亮,而且只字不提她的父母。

    女孩慧质聪明,只是身上有些许与她的年纪不甚相符的成熟和世故,她纯善,却不够坦诚。有时,他会觉得女孩身上背负着什么,却又说不出任何缘由。

    她做的一切都很用心,会不时流露出对他的关心,却从不逾矩,用一个“仆人”的身份,无声却又实在的走进他的生活里。

    他已说不清楚当初是怀着何种心理决定聘用她做帮佣,自从他上大学时从家里搬出独立后,他便再也没有过固定的佣人,他的生活一向条理规整,有没有佣人区别并不会太大,最多也只是偶尔会有钟点工来清扫一下。他习惯一个生活,从来都不愿意自己的“生活区域”被任何形式的轻扰。

    他的世界里许久以前便充斥着理性因子,内心洁净而节制,而这件事无疑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他的规则。

    也许是同情或者怜悯的缘故,也许他从未见过如此艰难和努力的女孩,抑或只是因为那些他听过的相似的话,见过的相似的神情,他听过的相似的话,见过的相似的神情……但,他又从未把她想象成拥有许默任何痕迹的影子,因为许默是许默,在他心底不可能有人取代,即使一切渐渐平复,他也不会将任何人和她挂钩。

    “没有谁的青春是永垂不朽的,许多年以后,我们原谅了曾经不问缘由的爱和自己,那些爱过我们和给过我们伤害的人,都是有关青春最好的记忆,而知晓如今的温暖和幸福,才是最大的宽恕。毕竟,幸福如履薄冰。目的最后,送上一首老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我是许默,明天我依然在这里等你。”

    明天见。

    他摘下眼镜,关了收音机,神情依旧有淡淡的沉浸。

    “你好像是她的忠实听众。”他每天吃完晚餐后,都会打开收音机,听这档都市节目。

    他抬首,接过女孩递过来的茶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扬了扬。

    忠实听众……是吧,她的节目他真的几乎没有漏过,开始时是期待,后来是习惯成自然。只是,她最忠实的听众也许是她那个对文字和语言比较迟钝的丈夫。

    “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暖暖的,很舒服。”她收拾碗筷的时候,会无意间听到一两句,渐渐地也会跟着不由自主的听起来。

    他颔首,“是啊,就像她本人一样。”

    她本人……

    “你认识她?”

    他拿起眼镜,却没有立刻戴上,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妻子。”

    朋友的妻子……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因着他神情和语气里透出的异样的气息而莫名低落下来,些许的释然,淡淡的沉浸,他很少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她在他脸上看见最多的是温和笑容,而刚才的那一刻,他提及那个相识的女主持人时,不由自主放柔的表情,短暂而清晰……她几乎没有从他的口中提及有关女友的任何事情,而且她也从来没见过他把女友带回家的情景,他的床头上也没有摆放任何两人的照片……曾有一次,他们交谈的时候曾经无意间提起在饭店的第二次相遇的情景,她曾试探着说起他的女友很美丽,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否认。

    不论是什么原因,很明显的,他“朋友的妻子”在他心里的痕迹要比女友来的更加深刻。

    “她以前的性格相当内敛,话不多,特别容易害羞。”不论是面对听众,还是面对过去的回忆,她都可以坦然的诉说,她成熟蜕变,为人妻母,感受着那些薄冰似的幸福,然后也终于掩埋了他的爱情,只是有些往事袭来,他依然会清晰的记得。

    “她,很美么?”她抿着嘴唇,垂下目光。

    “嗯。”他轻微的应着。

    “那你的朋友一定很爱她吧。”那么一个让他都由衷赞赏和异样的女人,想必一定是美好的,可是他也说,那是朋友的妻子,不是么。

    半晌。

    “他们很恩爱,那个家伙对许默和孩子疼得要命。”他戴上眼镜,啜了一口清茶,神色终于恢复了平稳。

    他抬腕看了看表,然后对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她看着他背过身,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晃而过,但是她却看见了他眉宇间的波皱和冷冽,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疏离。

    “好,我先走了。”她暗下眸光,心有一瞬间的僵涩,随即,释然。

    是她,多事了吧……甜蜜的回忆,总是容易被津津乐道,比如她模糊的童年家乡,比如他口中的“朋友的妻子”……关于伤和疼,却又早已习惯留给自己,即使会痛的入骨,也再也不愿拿出来分享。

    也许,他和她,是一样的。

    她将手放进口袋里,拿出那条迟迟没有还给他的手帕,轻轻地握紧,然后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走到玄关换上鞋子,推开门,暗黑的天际下,又落下无声的雪花。

    她吸了吸酸酸的鼻子,扬着嘴角问自己,“宋小书,你怎么了?”

    为什么,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