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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物是人非 不得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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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与大哥限期十年,但推迟了一年,吾才重新回到道域。”应零的语气中带着无限惆怅,“那时,吾才明白,什么叫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四宗甫逢巨变,开始排斥外人,吾被拦在学宗之外。不想多作纠缠,吾便离开了。虽然大哥生前承诺,但与吾约定的人终究不在了。七雅也走的走,散的散,留下又有什么意义,只是给泰玥皇锦多添麻烦。”

    “啊……”说到这,她不禁长叹了一声。逍遥游专注地听着,一言不发。

    收拾了心情,应零继续说道:“后来,吾便想到大哥生前最爱的景色,遥山远水。也是在那边,我们相遇了。”逍遥游听到这,也不禁目光放远,仿佛时光回溯到十年前……

    自山下望向顶上,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她爬上了山顶,一步踏入,便感应到一阵奇异的波动。

    “这阵法……难道是?”不远处的茅亭下,出现了如画江山的身影。

    “零妹,你终于回来了。”如画江山微笑着看她,“一声义妹,终生义妹,大哥从不食言。这一次,你愿意唤吾大哥吗?”

    应零快步上前,但身影已然消失,哪里还有如画江山?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大……哥……”

    这一声迟了十一年的“大哥”,终究是心甘情愿喊出了,然而想听的人却不在了。

    应零脸上的白绢缓缓被血色浸染:“是吾……失约了。吾,迟了一年。该罚,该罚啊!”扯下沾湿的白绢,她的唇上已咬出了血。应零声音颤抖着,拿出了一柄赤红长剑与一坛酒。

    “吾,自罚三杯。”卸去封泥,应零仰天痛饮,一口、两口、三口。

    抹去脸上的酒水,她将剩余的酒全部洒在地上,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草亭舞起剑来。剑势凌厉,流光浮动,无数血丝环游,与她共舞,竟有种妖异的美感。

    “大哥,你看。现在的吾,也是剑法有成了,值得你予吾的评价。”一舞罢了,应零明明在笑,两行血泪却无声滑落。

    “你送的咒术,吾也有练,不信你看。”应零指尖泛起一点蓝光,“点三清,开天光,雷旨泣神方。”

    天上雷云窜动,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没入地下。收放有度,并未伤及地面。这是如画江山最爱的景色,她不想破坏分毫。

    血泪模糊间,如画江山的身影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眼前,只是面向她不发一言。

    “你会……夸吾吗?”应零朝他迈出一步,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应零连忙缩回手。感知一探,这哪里是如画江山,分明是一个抱着琴的陌生人。衣袂翻飞,气质殊雅,形似谪仙,只是皱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格外深沉。

    脑中零零碎碎的画面掠过,难以捕捉。其中能看到喷洒的血液,空无一弦的琴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来自记忆的冲击让她忍不住后撤一步,试图远离带来异象的人。

    看他朝自己走了一步,应零下意识喊道:“别过来。”那人的脚步立刻停在原地。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又道歉道:“抱歉,刚才将你错认故人,是吾失态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无妨。”说着,他走向了草亭,将琴放置在石桌上,坐了下来。见她站着不动,那人挥手,一个石凳出现在她的面前。应零瞬间便明白了,此地的阵法是这个人布置的。

    “你也是来吊祭如画江山的?”那人轻轻拨弄琴弦,目光看向了她。

    应零这时已恢复了正常,望向天际,又回过头来,答应了一声。

    一时间,一坐一站,相顾无言。应零抹去脸上血泪,自怀中取出白绢,准备将眼睛蒙上。

    “上面沾染了血。”他忽然出声提醒。应零动作一滞,顿时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困窘,说道:“用我的。”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条发带,长宽刚好合适。应零也没推辞,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发带,绑在了双目之上。

    “哈。”见她行为果断,那人轻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奏弦一曲,太古之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淡泊而悠远,给人一种悠然自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平静下来,沉醉其中。应零来到他的对面坐下,聆听着琴声。不知是烈酒醉人还是痴人自醉,她的心神在琴声中渐渐飘远。

    “你这样失神,会让我觉得自己的琴艺很差。”

    “怎会?”应零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醉意摆脱,“吾只是沉醉在先生的琴声里了。”

    “难怪,我来时一地酒气,原来是你。”他双手放在琴弦上,看向应零丢弃在旁的酒坛。

    “吾离开之际,曾带给他一坛烈酒,他很欢喜。”应零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酒坛与泥封收起,“然后吾告诉他,这不是送给他的,希望他转赠他人。”

    “哈,然后呢?”那人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应零也笑了一声:“然后他面色真难看。吾也无奈,只好又送了他一坛药酒,告诉他,长者要注意养生。他刚才变晴的面又阴了。然后告知吾,他并不老,也很年轻。”

    她坐回了石凳上,侧身看向地上的酒渍:“现在,无需养生,你可以尽情地喝了。”那人沉默,指尖自弦上划过,带起声声伤悲的音。

    “嗯~吾听先生弹奏,不像是会沉溺感伤的人。”应零似乎想要触碰琴弦,但手伸到一半又收回。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那人语气深沉,难解悲喜。

    “闻方才之曲,淡泊宁静,另有自适之意。”应零右手撑颔,“吾之眼告诉吾,隐者,世外逍遥也。”

    那人淡笑一声:“但你身患眼疾,不是吗?”他似乎很爱抚琴,边说话,边拨弄出几个音。

    “所以,吾的心告知吾,”应零从撑颌变成托腮,“琴者,不得逍遥也。”

    那人抚琴的动作一滞,气氛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这时清风拂过,带走了三分醉意。

    “抱歉,吾又失言了。这酒实在太醉人,吾以后都不会再喝了。失策。”应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即起身致歉,“吊祭完毕,吾也该告辞了,先生请。”

    “……请。”仿佛忘却了刚刚的不愉快,那人再次弹奏起来,似乎想要以曲相送。

    应零走了两步,停驻回眸,问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琴声中断,奏琴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一时间竟不知怎样回答。

    “是吾唐突了。”应零觉得自己有点反常,心里将那坛酒又怪罪了一番。

    “也许,能。”也许能?应零不以为意,只把它当做一句客套话。

    说到这里,应零眯起眼睛看向逍遥游:“所以你当时就这么敷衍吾,‘也许能’,多说几个字是能按怎,要了你逍遥游的命吗?吾看你当时一定是被吾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吾要是真信了,就该去天下风云碑,留名天下第一憨。喔,差点忘了,风云碑已经不在了。”

    “并无敷衍。”逍遥游闭了闭眼,略有些无奈:“是你自己听岔了,我那时说的是,也许……能。”

    “呵,有差别吗?不就是多了一点停顿。”应零冷笑了一声,“结果仍是敷衍。”

    “那句的意思是,”逍遥游瞥了应零一眼,语气深沉,“能。”

    眼神压迫,甚至充满杀气。应零毫不怀疑,若是行动正常,逍遥游的下一句可能就是“九谱一琴”甚至“冥海归元劲”了。

    “咳,好吧,吾相信你。”应零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那你留名的时候,一定记得带我一观。”逍遥游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哼。”应零“啪”地合上纸扇,“故事讲完了,你怎还没起来?”

    “你的本源……”听了应零的故事后,逍遥游才明白她送给自己的是什么。就如同当年他舍弃功体救治浪飘萍一般,应零将自己的半条命送给了他。

    “血源,那叫血源。”应零不耐烦地接了下去,“算了,看你一时半刻也吸收不了这股力量,吾就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逍遥游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