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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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姬病了。

    按理来说, 太后卧病在床,虽然不至于全国上下一片不安, 但在秦国内也会引起不小的波澜,却因为赵姬长居梁山宫, 竟然没有在咸阳宫大朝廷引起半分的动荡。

    嬴政身为其子,倒是专门去了一次梁山宫探望,然而也不知因为何缘故, 赵姬并没有同嬴政见面,而是将他挡在门外, 对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相当严酷了。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 但少年秦王却没有多懊恼,反而和颜悦色地嘱咐宫人让他们好好照顾赵姬,然后就走了。

    秦王与太后看上去虽像一对模范母子, 然而多年未曾亲近,即使有一层血缘联系两人也不过就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赵姬的拒绝在嬴政心中翻不出一点风浪。

    更何况,他现在所关注的,另有其事。

    因为嬴政出色的表现, 咸阳宫中一众大臣作出了一个决定。

    提前加冠。

    按照周制, 男子二十行冠礼,历史中秦始皇在秦王九年加冠,也就是二十二岁。

    但是现在, 嬴政满打满算也就才十五岁,虽说天子诸侯为了早日执掌国政而提早行冠礼,这时间未免也早得有些惊人。

    传说中周文王十二岁而冠, 成王十五岁而冠,嬴政十五岁加冠礼,岂不是能与成王相提并论。

    因为这缘故,朝廷上儒家的大臣对于他加冠的态度有点微妙。

    不过,现在秦国朝廷上儒家能占一席之地,都是因为嬴政看重儒家的缘故,别以为他们都是迂腐的酸儒,在战国末年无论是哪一家都不会出死读书的人物,特别是有政治理想的,秦国是法家大国没错,但谁说儒家没有成为秦国大家的梦想?在沉寂了这么多年之后竟然有秦国的君主愿意重用他们,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好机会。

    不管心中怎么想,表面上,他们是大力支持嬴政加冠的,甚至还能给他找出提前加冠的理由,要不是因为读书人说话不能太过谄媚,而他们也算有自己的学术坚持,说不定都能将出嬴政才华堪比成王这种话来。

    大臣的支持只是一个方面,不管怎么说,现在在朝廷上主掌政事的还是吕不韦,他甚至还有一个“仲父”的名头,想要让嬴政亲政,他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此事能够促成,少不得吕不韦的功劳。

    很长一段时间内,秦国上下到处涌现有关少年秦王天资卓越的传闻,不仅朝廷上的大臣知道了嬴政的聪明才智,就算是民间的百姓也津津乐道,他们都相信,秦国在各国都走向衰败的节骨眼上出现了这样一位王者,是他们从中兴时期再度重回巅峰的开始。

    对此,叶孤城不置可否,只是在进入灞下学宫时,听见有学子就嬴政的才能是否配得上传闻而大肆讨论。

    他们并不知道,已经成为了学术界瑰宝的灞下学宫在建立之初就有嬴政的一份力,否则,估计会把这位天资聪颖的王者吹上天。

    受到了外界的强力关注,嬴政本人却没有任何不安,对他来说,加冠是迟早会到来的一天,加冠之后做的无非就是处理政事,以前在暗地里处理,现在在明面上处理,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政治道路走得相当顺遂,连大的波澜都没有起过。

    然而在加冠前一天,尚且还是少年心性的他又干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

    竟然在加冠前一天晚上偷偷溜出来,找叶孤城“夜话”。

    加冠之地并非咸阳,而是在雍城,秦国的太庙就在此,嬴政在雍城太庙沐浴斋戒三日,而后祭天祭祖。

    叶孤城无论是以太子傅的身份还是以国师的身份都要到场,虽然不至于让他开坛**,还是要伴随嬴政左右的。

    但君臣有别,两人住的地方并不在一起,所以等叶孤城看见嬴政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小兔崽子,胆子贼大。

    嬴政也被吓了一跳,不仅被吓了一跳,心中还有一点小委屈。

    因为他又又又又又在叶孤城身边看见了西门吹雪!

    在叶孤城家里看见西门吹雪与在雍城看见西门吹雪是两个概念,他既不是叶孤城的死士也不是他的下属,为什么到哪里都要跟着?

    朋友关系好也没有这样的。

    到底是少年人,虽有天纵之才又有些心高气傲,该郁闷的时候还是会郁闷,就比如说是现在,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

    还好,他并没有小孩子似的问“为什么西门吹雪在这里”。

    叶孤城看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嬴政道:“加冠之前,想来见见叶师。”

    叶孤城摇摇头道:“有什么好见,明日就能看见了。”

    嬴政想,又不是叶师给我加冠,看见了与没看见有什么两样的。

    叶孤城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道:“文信侯与你加冠,正合适。”

    嬴政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道:“今日痛饮一杯?”

    叶孤城都乐了,为了少年偶尔天马行空的想象。

    他道:“你斋戒三日,现在告诉我要痛饮一杯?”

    他看着在站在门口的少年道:“罢了。”

    “酒没有,茶却是有的。”

    眼睛都亮了。

    嬴政虽然见过西门吹雪很多次,但两人却没有怎么说过话,他来找叶孤城也不是出于对未来的彷惶不安,而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想要见到叶孤城的安心感,如果真让他自己来选择的话,比起吕不韦,他一定更愿意让叶孤城为他加冠。

    秦庄襄王是他血缘上的父亲,但对嬴政来说,真正扮演父亲角色的,只有叶孤城一个。

    他双手捧起清茶,问出了一个很让他在意的问题。

    嬴政道:“那个男人,同叶师你,是什么关系?”

    叶孤城的手一顿道:“你明日就要加冠,现在竟想这问题?”

    真想把他的小脑瓜撬开,看看在想什么。

    但是嬴政确实不担心所谓的还政不还政,他现在满脑子就是西门吹雪。

    雍城,叶孤城有住处,住处很小,想要弄出一个规格相同的院子绝对不是段时间内能够搞定的,所以西门吹雪理所当然同叶孤城住在一起。

    两人已经很习惯这套路了。

    但是他们习惯,外人看来却不习惯,知己之间抵足而眠为佳话,但那也是偶尔一次两次,天天睡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嬴政却没有因为叶孤城的训斥而退缩,他道:“以叶师的年纪,为何现在不曾娶妻?”

    叶孤城一噎,这问题可是问得有点犀利了。

    这年头娶妻是成功男人的标配,死了原配也好,反正所有人年纪轻轻都结过婚。

    叶孤城的年龄不好推算,但总归早就过了正常男人娶妻的年纪了,嬴政想,叶师不仅是没有娶妻,连交好的有来往的女性都没有,这让他不得不有点担忧。

    特别是他最近还隐约听见了一些传闻。

    叶孤城不说话,他的沉默让嬴政更加紧张。

    嬴政道:“莫非……”

    绝对不是有隐疾!

    叶孤城道:“国不定,何以家为。”

    说得很有一番豪情壮志,终于暂时稳住了嬴政。

    果然,只是叶师太忙了所以没有娶妻?

    又或者是一心都扑在了自己身上,所以没有时间?

    想到这,嬴政都有点内疚了。

    但他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所以上一个问题并没有放过去。

    他道:“那白衣人是……”

    叶孤城想,今天这问题是绝对混不过去了,所以他道:“是我知己。”

    他加了一句道:“是比伯牙子期更加亲密的知己。”

    嬴政:哦。

    说实话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总觉得,这两人并不是单纯的友情。

    他最怕的就是哪天叶孤城拉着西门吹雪对自己说“我心悦于他”。

    要知道,嬴政是真的将叶孤城当作他爸来尊敬的,那副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打了个寒颤,简直就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给他找了个后爸,虽然他是秦王,在这方面的接受力并没有特别高。

    只能求脑海中的画面就是脑海中的画面了,千万不要变成现实啊。

    说起来,这世界上真有比俞伯牙钟子期更加亲密的知己?

    在叶孤城都不知道的瞬间,他心中忽然泛起了粉红色的小泡泡。

    [心悦之——]

    不远处,西门吹雪的眼皮子一跳。

    过了一会儿,叶孤城莫名其妙接受到了西门吹雪的心音。

    [我亦然。]

    叶孤城:???

    发生了什么事?

    在所有人都各怀鬼胎的气氛之中,在雍城的最后一夜终于结束了。

    次日正午,加冠礼在大郑宫正殿举行,吕不韦自去“仲父”之名,还政于嬴政。

    算一算,他也没有当政几年,嬴政就上台了,可以说是同当年秦庄襄王的预计一点都不一样。

    真要说的话,还是归功于叶孤城的教育方针以及嬴政自己的聪明才智,要不是他着实办了几件漂亮的大事,表现出了他非同一般的能力,秦国的国政还有的磨。

    但让众臣没想到的事,在大礼过后,嬴政并没有多做停留,就直接从雍城回到了咸阳,一刻都不愿意耽误。

    若不是祖制不可违,想他应该也不会斋戒三天,秦国上下正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而最核心的位置便是由他参与,在这拓展国力的节骨眼上,他真是不想为了这些礼制而多浪费时间。

    当行政的能力摆到明面上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大展身手了。

    回咸阳之后,他颁布的第一道诏书就让许多族老脸色大变,引起朝野上下一片动荡。

    宽法度!

    就这一条,便破了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持续百年的常理。

    “不可!”

    果然不出所料,朝廷上最坚定的反对派便是秦国的宗室族老。

    “律法为秦国之本,自商鞅以后,国力不断强盛,靠得是老秦人的意志力以及严明的法度,如果宽律法,一时尚不见弊端,但是长此以往,必同山东六国一般,风气败坏,国将不国!”

    说到这,秦国族老虎目含泪,他跪在地上大拜后道:“请王收回成命,以保秦国百年基业。”

    “请王收回成名,以保秦国百年基业——”

    身后哗啦啦跪了一批人,各个都是秦国的宗室,偶尔还有些宗室的门客,所有人都奉商君书为盛典。

    如果是寻常人物,见到这场景定然会很有压力,但叶孤城抬头看看嬴政,却发现他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很正常,因为他们在颁布法律之前已经猜到了下面的老臣会有什么反应,吕不韦对群臣的了解让他们知道反对派大概会有哪些人,其中有激烈的反对派,温和的反对派,以及左右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而叶孤城则用他来自后世的经验,以及庞大的信息库推测出这些人会有什么反应。

    连话都没有变多少,叶孤城想。

    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因为他们之前已经帮嬴政模拟过了。

    一抬头,就发现少年秦王脸色不变,就好像下面没有声势浩大地跪着一圈人,而是很淡定地在讨论今天吃什么。

    嬴政慢条斯理道:“卿可听说,秦周人□□?”

    族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谨慎回答道:“臣略知。”

    所谓的秦周人,就是原本的周人,随着秦国这些年的扩大,属于周的最后土地,也有不少纳入了秦国的版图,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周人就成为了秦人,然而因为并非土生土长的秦国人,在秦之后还要加上周字,证明他们的来历。

    这就是所谓的秦周人。

    嬴政道:“那你可知是什么引起秦周人□□?”

    听到这,宗室成员眉眼中染上了不屑的意味。

    他道:“因为他们不耐秦国严刑峻罚,肆意触犯法律,却不服管教,最终引起□□。”

    □□的结果就是,一部分秦周人死了,一部分秦周人被打服了,现在正蛰伏起来,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但这些人却从未有一天把自己当作是秦人过,虽然对他们不屑也知道周人不成气候,却也无法信任这些人,只能将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管起来,还颇为耗费人手。

    嬴政道:“严加管教,此法可行?”

    宗室道:“有何不可。”

    他道:“假以时日,等他们知晓秦法的好处,就自然会遵守法律。”

    嬴政道:“我看未必。”

    他道:”心怀怨愤者为民,是祸患。”

    这年代被出卖之后倒霉的人一点都不少,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一个国家,如果秦周人真的想要坑秦国一笔,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他们还是能成功的,现在不曾行动,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被压迫到极限,如果秦国的律法严苛到印象他们生活的地步,原本活在压抑环境中的秦人还好说,他们要是真的鱼死网破,谁也没有办法。

    更不要说,秦国已经处理掉一批□□的秦周人了,剩下人早就产生了共识,秦国人非常不好对付,如果被发现违规,他们可能会死!

    死这个下场,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脑海中。

    这套路,只要是对史记熟悉一点的人就会想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再联系秦国未来的四分五裂,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宽律法的重要性。

    然而对嬴政提出来的可能,宗室却道:“秦国的军队远胜于秦周人。”

    言下之意,想要镇压□□十分简单。

    嬴政道:“若是他们向山东六国求助何如?”

    宗室自信道:“山东六国不会响应。”

    一群合纵连横都失败的人,没什么搞头。

    然而嬴政却道:“国家不响应,不代表百姓不响应。”

    他道:“我国既志在天下,就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百姓虽不至于心向秦国,却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过于怀念故国,这样便会给心怀叵测之人可趁之机。

    他需要让秦国以外的百姓接受秦国,靠的就是即使遵守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新法律。

    宗室哑口无言,他应该还没有被嬴政说服,但谁叫新秦王逻辑太严密,一时间竟然令他找不出突破口,最好还是先沉默一会儿,等到想起反驳的法子再接着说。

    随后,嬴政又颁布了第二道法令。

    招贤令!

    秦孝公的招贤令重出于世。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海面的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别说是正在灞下学宫学习的学子,就算是山东六国之人都在议论纷纷。

    他们在议论招贤令背后的含义,以及秦国的新当政的王者嬴政。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少年秦王并没有进入山东六国之人的眼球,因为他们在乎的秦国现在的当权者是吕不韦,对他们来说,嬴政不过就是一个表面上的吉祥物。

    没人知道,他们眼中的吉祥物究竟做了多少事情,也没有人知道秦国现在的新政有多少都出自他手,让山东六国的学子注意到他,还是新秦王加冠的时间,吕不韦竟然都同意了,那应该是真的很有才华的少年王者?

    他们原本还准备观望一二,却想不到他的第一道第二道诏书就如此有魄力。

    “秦王,大才也——”

    远在韩国的韩非,难得没有任何结巴地说出一句话。

    但在他说了这句话后,却长叹一口气。

    自然不是因为秦王而叹气,而是看见了秦王之后又想到了他们国家不成体统的君主,怎么想怎么悲愤。

    如果他不是韩国宗室的话……

    想到这里,就算是韩非都一阵恍惚。

    如果他不是韩国宗室定然会被秦王发出的招贤令所打动,往秦国去了吧?

    想来现在天下众多能人,都在往秦国赶,不久之后,本来就迸发出生机的咸阳会变得更加生机勃勃。

    山东六国之国度,无一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叹一口气,又开始动笔。

    手上拿着毛笔,而桌子上的纸是二次加工后的草纸,比起最开始研究出的一代,这纸张的颜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硬度却提高了不少,写起来触感也更好。

    因为墨水不会把植物纤维浸染开,所以秦国开始大力推行造价更为昂贵的毛笔,这种笔只要干了之后字就不会再糊掉,比起炭笔更加受读书人的喜爱。

    当然,炭笔还是没有脱离历史舞台,中下层人民比起毛笔更经常使用便捷的炭笔,而且价格上,一支好的毛笔比炭笔要贵许多,他们更倾向于选择便宜又耐用的炭笔。

    连墨水钱都能省了。

    韩非正在写文章,等到他的文章写完,集结成册,就会成为后传后世的法家宝典,韩非子。

    但他今日,是注定不能好好写书了。

    小童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公子,有客人 。”

    韩非闻言一愣。

    以他在韩国不受欢迎,甚至可以说是被韩王厌弃的身份,有什么人会来找他?

    心中狐疑,便对小童道:“是什么人来了?”

    他虽然胸中有大才,生性孤僻也是真的,如果来的人是他不想见到的人,绝对能做出让人托词自己不在,或者干脆把人哄出去这种事。

    跟着他的小童别的不说,韩国的贵族还是都认识的。

    小童却道:“公子,我不认识。”

    韩非想,难道不是韩国人?

    他想想又道:“你与我说说那人什么样子?”

    小童道:“那人穿一身白衣,长得很好看。”

    是无法用别的词汇来形容得好看。

    白衣,长得很好看?

    韩非在脑海中不断思索,忽然,一十多年未见的影子撞入了他的脑海中。

    他眼皮子一条道:“快让、让他进来。”

    有些急切,都结巴了。

    他说话一向很慢,因为慢的时候就不会结巴,说话如此快,如此急,还真是很少有的。

    小童一愣,立刻冲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把人领了进来。

    叶孤城道:“十五年未见。”

    韩非睁大了眼睛。

    他因为惊讶过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韩非终于从极度惊讶之中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的脸,为何一点变化都没有。”

    岁月在叶孤城身上,凝固了。

    他与十五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什么目光深邃,眼神沧桑都不曾表现出来,就好像十五年对他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在漫长的生命中无法留下足迹。

    韩非以前就经常觉得,他这难得聊得还不错的同学同世间格格不入,但是没有哪次,比现在这一刻,更强烈。

    韩非再一次道:“你的脸,为什么没有变化?”

    就连他自己从一个孤傲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发间夹着根根银丝的中年,眼尾多了点皱纹,这都是岁月的痕迹。

    小童已经被屏退,只有两人面面相觑。

    叶孤城道:“你看得出?”

    韩非冷笑一声道:“怕是过去见过你的人,都看得出。”

    他道:“莫非你也去修仙问道,习得长生不老术?”

    他是很认真在问这个问题,沉迷丹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秦国的皇帝虽然还没有表现出这一倾向,但是山东六国,宫殿里不知道养了多少方士,大多都是为了延长诸侯的寿命而来。

    韩非身为王室,自然知道一些辛秘,就比如说是咒术的存在,方士的存在,但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诡术不可乱国,就算他们拥有神奇的能力又能怎么样,对国家并不会起到什么影响。

    但如果真的长生不老,就是另外一回儿事了,别说是山东六国,就算是秦国都会闻风而动。

    但叶孤城却摇摇头道:“与之无关。”

    然而,就算他的外表不变没什么关系,他都不想多谈。

    韩非子的情商并不是很高,但他也是知道,有些秘密不可以多说。

    只不过……

    他想,叶孤城这模样,若是给有心之人发现,是要出问题的。

    两人毕竟是同窗,而且过去还是关系很不错的同窗,韩非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冷淡神色道:“你从秦国而来,找我何事。”

    他关注天下各国的政事,秦国尤甚,自然不会不知道叶孤城的身份。

    叶孤城这人说话也很直白,他对韩非道:“自然是为了招贤令而来。”

    招贤令名字一出,韩非的眼皮一跳,已经猜到叶孤城接下来要说的话。

    韩非不动声色道:“招贤令?”

    他是在装傻。

    叶孤城知道韩非在装傻,但他却不说破,他道:“秦国的招贤令,与我有什么关系?”

    叶孤城道:“自然因为你是世之贤人。”

    言下之意,想招揽韩非。

    嬴政虽然选择重用儒家,但骨子里对法家也不是没有好感,然而现在秦国想要有一个好开局,就必须把儒家提上来。

    儒家的大师不少,秦国内有那么几个,但是现在依旧在秦国社会占据主流的法家却没有什么大人物。

    这就有点问题了。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撑场面,也需要法家的大师来才可以啊!

    叶孤城想想,战国末的法家大师一共就李斯与韩非两人,李斯现在正在嬴政手下艰难地打下手,剩下的不就只有韩非一个?

    虽然知道韩非现在来韩国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也要试试看啊,反正嬴政才颁布招贤令,就算来找韩非刷一波印象也都是好的。

    为秦国,他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

    韩非摇摇头道:“担不起此评价。”

    他虽然恃才傲物,但这些年因为遇见的挫折颇多,脾气也稍微变得好了一点,而且所谓的世之贤人,评价实在是太高,韩非觉得,自己还配不上这称呼。

    读书人,还是很有尊严的。

    叶孤城却道:“现在咸阳城中,需要法家大师坐镇。”

    法家?韩非没有一皱道:“我怎么听说,秦国现在重儒?”

    叶孤城摇摇头道:“法家为秦国国本,非一日可改,更别说法家有法家的好处,只要使用得当,于国有利。”

    韩非道:“我为韩国人,你就不怕我到秦国之后,用什么计策?”

    叶孤城一听,便知道他有点被自己说动了,立刻道:“若他看不透你的计策,只能证明他判断太差。”

    他知道韩非说的是嬴政,所以他回答的也是嬴政,但因为他与嬴政的关系实在是情同父子,韩非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韩非欲言又止,他自己是写驭下之道的,所以当然知道叶孤城同嬴政的关系已经亲近得过分,但是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多说,甚至叶孤城对他发出的邀请也不能正面回答。

    只是道:“再说吧。”

    毕竟,他能不能入秦,这可不是韩非自己能决定的,韩国的朝堂再昏庸,这点事儿也是要告诉他们的。

    而且韩非毕竟是个爱国的韩国宗室,这一重身份,让他不能同天下读书人一样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不被重用,他也是心向韩国。

    但就算是韩非都没有想到,他们国家,竟然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糟糕一点。

    因为惹火了韩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读书人都知道的事情能够通过小童知道不错,但是对韩国来说更为机密的事情,却与他没什么关系。

    叶孤城挑眉道:“你莫非不知道,郑国入秦一事?”

    韩非大惊道:“什、什么!”

    惊讶得结巴了。

    他被这名字,以及其背后的含义给吓到了。

    叶孤城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我先走了。”

    他道:“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随时能来找我。”

    不管韩非入秦国,是另一个疲秦计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只要他愿意进入秦国,对现在的秦国来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叶孤城走了,只有韩非一人因为叶孤城话中的信息量而坐在原地兀自思考。

    郑国,是韩国的水工,以在秦国修了郑国渠扬名于天下,而郑国渠则是能与都江堰相提并论的大型水利工程。

    按理说,有郑国这样的水工大家,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小心翼翼地珍惜,偏偏韩国认为此人在国内会消耗国力,所以把如此大家献给秦国,让他修建水利工程,认为可以消耗秦国的人力,物力。

    此之谓疲秦计。

    一开始就知道韩国“妙计”的叶孤城,也是很无语了,但正是因为韩国的愚蠢,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同学,韩非。

    据说他在韩国内不仅得不到重用,还很被韩王嫌弃。

    恰好秦国现在正在寻找法家大能,以平衡朝廷上之局势,谁叫秦国虽然信奉法家,却也很多年都不得推成出新,还保持着早年的法家观念。

    叶孤城明明记得,第一个提出中央集权的就是韩非,虽然在未来中央集权被认为是封建糟粕,但是现在不得不说是划时代的一笔。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韩非的死法,一是弹劾姚贾而被报复将韩非关入大牢,二则是李斯嫉妒将他毒死。

    就算韩非主张存韩,光是看他的才华就知道,这人活着绝对比死了好,实在不行,就算是圈着著书立说都对国有裨益。

    叶孤城不得不感叹,这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比他更加担心秦国的未来了。

    经济得到发展,有更多的贤能之士入秦,嬴政的雄才大略,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得到的结果可不仅仅是蝴蝶扇动翅膀在地球另一边引起风暴,秦国现在已经露出爪牙对山东六国虎视眈眈,然而,这统一的时间比历史上所记载的早了将近十年。

    想来只要郑国渠完工,秦国又多出大量重劳力,接着整顿内务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就真的要磨刀霍霍,统一天下了。

    而叶孤城现在所做,无非就是让统一的过程更加平稳,不多生事端。

    五年,他想,最多五年,定会开始统一大计。

    当叶孤城远在韩国的时候,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无动静的梁山宫又再生事端。

    风言风语流传到了咸阳宫中,说梁山宫闭门许久,无一点消息,说不定太后已经死了。

    等消息传入嬴政耳中,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他虽然日日学习处理政事,没有太多时间八卦,但是身边却跟了个神出鬼没的赵高。

    赵高常年被叶孤城所震慑,以他在嬴政心中的重要程度,若是其他宦官早就开始玩弄权势,但是他本人却还老老实实的,只是充当嬴政身边忠实的耳报神。

    朝廷上才流言四起,他就到了嬴政耳边,对他悄悄说道:“梁山宫有异。”

    嬴政眉头一挑道:“什么?”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从人的口中听见梁山宫这个词了。

    赵姬存在与否,对他来说一点区别有没有。

    赵高道:“小高子听见别人说,梁山宫大门久闭不开,说不定太后已经死了。”

    嬴政眉头一皱淡淡训斥道:“荒唐。”

    赵高立马跪了下去。

    嬴政道:“太后久病,若是忽然出事,定然会令人派我前去探望,哪有人死了我都不知道的道理。”

    他毕竟是秦王。

    赵高道:“但我却听说,梁山宫中的宫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宫外行走。”

    “太后的用度,也并未到咸阳宫中支取。”

    这就有点严重了。

    赵姬是个开销挺大的人,咸阳宫定期送到梁山宫的钱财根本就不够她使用的,她的宫人一没有钱就回来咸阳宫要钱,这已经成了惯例。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咸阳宫中分给梁山宫的钱竟然就足够,简直就是破天荒的事。

    难道是生病要用的钱比较少?

    但也不见得梁山宫来找太医啊!

    他原本以为赵姬生病只是对方不想见到自己的托词而已,之前赵姬也是以相同的理由拒绝自己的探望。

    还是去看看吧。

    秦王的车架久违地停在梁山宫的门口。

    正如赵高所说,宫门大门紧闭,与咸阳宫完全不同。

    从外面看来,竟然感觉不到这里有人气,配合这里的凉风,只觉得鬼气森森,宫中真有人居住?

    “嘎吱——”

    门被推出了一条小缝。

    一幽灵似的宫人走了出来,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脸色苍白,瞳孔过黑,虽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看着这宫人,也会觉得他身上缺乏活人的人气。

    怎么说,就好像宫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浑身上下都没有色彩的宫人对嬴政道:“太后不见人。”

    平板语调,好像被设定好的机器。

    赵高道:“大胆!”

    “王上乃太后之子,哪有不见的道理?”

    宫人眼中流露出了惊讶的色彩,这是活人才会有的神色。

    前几次,只要一说这句话嬴政就走了,毕竟,他自己也一点都不想见到赵姬,但是今天,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

    他摆出了秦王的谱道:“这世上,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大步流星,竟要硬闯!

    宫人大惊道:“等等!”

    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跟着秦王来的护卫架住,不可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嬴政进了宫殿。

    甫一进宫殿,他就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嫌弃表情。

    明明宫殿很大,却充斥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这可能与空气的长期不流通有关,梁山宫本来是用来欣赏大自然景色的宫殿,这回却窗门紧闭,明明是在正午,宫殿内却如同在黑夜,黑黝黝的,恐怖极了。

    嬴政命令道:“大开门窗!”

    宫殿中终于有了阳光。

    但他却没有想到,在光线洞穿宫殿的同时,从宫殿深处,竟然传来了野兽的嘶吼之声。

    众人脸色都齐齐一变,这里是梁山宫,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再看嬴政,脸上已经有了冷然之色。

    他道:“进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广告]

    今天整理了一下后文的大纲,大概在12月底或者一月初这篇文就能完结了

    所以,在这推一波接档文,《大佬的自我修养》在我的专栏里有,感兴趣的妹子们可以收藏一下,谢谢。

    (就是原山海怪物志,因为被吐槽这名字肯定没人点,思考了一下还是改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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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如果我正文完结之后卖一波番外本有人想要吗,大概50RMB左右,有城主变成猫的番外之类的(捂脸)

    各种网上不可放的萌萌的脑洞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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