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挣扎

作者:风雨归来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纪子期曾多次向纪氏夫妇提出,小风小星都还小不能经饿,小雨也正长身体,蒋大师年岁又大,为免饿坏几人,让他们不用等她一起用晚膳。

    纪仲春和蒋灵却坚持一家人本就难得见面,若连晚膳都不能一起用,见面机会会更少,不利于家人间情感的交流。

    而且老的也好,小的也好,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用担心饿着。

    纪子期无法,也明白即使是家人,若长期无交流,感情也会变淡,便默认了纪氏爹娘的决定,只每日尽量早一些回家。

    今日从户部出来本就有些晚,中间一耽搁,回到蒋府时更晚了,看到等着的蒋大师、范铭烟和纪氏一家,纪子期心中愧疚无比:

    “太爷,外祖母,爹,娘,小雪回来了。今日又晚了些,耽搁您们用膳了。”

    范铭烟朝她招手:“小雪,今儿个又累着了吧,快过来坐下用膳。”

    蒋大师一发动,小雨小风迫不急待地大口吃了起来。

    看样子真是饿坏了,纪子期心里怜惜,对着二人道:“小雨小风饿坏了吧,是姐不好,以后姐尽量早点回来。”

    “没事的,姐。”小雨嘴里含着一口饭菜,含糊不清地道:“其实也不是太饿。”

    这毫无形象的样子惹来蒋仪一顿白眼,“小雨,注意仪态,你外祖母今儿个才说过你,这么快你就忘了?

    你好歹也咽下口中饭菜再回答,现在这像什么样子?你年岁也不小了,过两年便要说婆家了!

    你这个样子,哪家婆婆敢要你?”

    小雨暗中吐下舌头,低下头继续埋头苦干。

    纪仲春在一旁笑呵呵地做和事佬,“呵呵,好了,都快吃,菜都凉了!”

    “大姐,小风确实有点饿。”倒是小风老实道:“不过,小风今日回来的也有些晚。”

    “哦,为何?可是背不出书,被夫子留堂了?”纪子期笑眯眯逗他。

    小风放下手中的筷子,很认真地答道:“大姐,不是的!夫子留的功课,小风总是第一。

    是快出学院的时候,阿辰哥哥说要跟小风玩捉迷藏。

    小风已经好久不玩了,但看阿辰哥哥这么大人了,还喜欢玩小孩子的游戏,肯定是以前玩得太少,便答应了他,于是就晚了。”

    阿辰是杜乐送过来的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

    纪子期想到回来路上的袭击事件,心里一跳,装作无意问道:“是你藏他找吗?”

    “是啊,是啊!大姐你怎么知道的?”小风兴奋道:“不过阿辰哥哥真笨,小风藏了好久,他才找到小风。”

    “不是阿辰哥哥笨,是咱们家小风太厉害了。”纪子期笑眯眯夸他,心下却暗惊,想着等会定要找阿辰问个明白。

    得到表扬的小风开心得咧开嘴大笑,小脸因激动而有些发红。

    一旁的小雨听得此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纪子期两眼。

    “小雨,有事要跟姐说吗?”纪子期问道。

    小雨环顾一下桌上众人,吞吞吐吐道:“姐,我等会去你园子里再跟你细说。”

    莫非?纪子期后背一阵发凉,看向小雨的眼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小雨似明白了她眼中的深意,轻轻点了点头。

    纪子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当下更是惴惴不安,食不知味。

    蒋灵在一旁看到两人的互动,又看看纪子期突然有些苍白和无措的脸,轻轻皱了皱眉。

    晚膳过后,纪子期唤来了阿辰,犹带着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严肃,“阿辰,今天小风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说来,不得有瞒!”

    “是!纪小姐。”阿辰行礼道:“今日快下学的时候,小的在学院外等小风少爷,无意中发现有两个陌生中年男子背着长剑,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不远处,盯着学院门口。

    气势冷冽,看得出有几分功夫在身,面孔僵硬,应是有进行过简单易容,怕被人认出。

    小的想起杜首领的交待,若遇到无缘无故出现的身怀功夫的人,绝对要小心。

    便假装和小风少爷玩游戏,让他藏了起来。

    出来学院门,那两人也发现了小的,小的和他二人就这样默默对峙了一阵。

    后来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那两人便离去了。”

    阿辰接着道:“那两人明显冲着小风少爷而来,但如此明目张胆,说明只是想给个警告而已。

    纪小姐,出了什么事?您是否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纪子期点点头,并未多言,便让阿辰先下去了。

    她咬着唇,双手握得紧紧的,全身僵硬,脚步踉跄的回到了自己的园子里。

    房间时,蒋灵和小雨正等着她。

    小雨和她约好了的,在这里不奇怪,可蒋灵为何也一起跟来了?

    纪子期怕被蒋灵发现她的异常,忙深呼吸几下,压制住心头烦乱情绪后,装作讶异地看了蒋灵一眼,问道:

    “娘,这么晚了,您还过来,可有什么事?”

    “你和小雨刚晚膳的时候打着哑谜,当娘不知道啊?”蒋灵白她一眼,“有什么事说出来,让娘也知道!”

    “娘,”纪子期微怔,清妍双眸里有些犹豫。

    蒋灵语气坚定:“小雪,若是碰到了什么难题,你该说出来,娘虽然帮不上忙,也可以和你说说话,安慰你两句;

    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更应该说出来,好让一家人早点防范。”

    听到蒋灵所言,因着刚刚小风的事,纪子期强压住的烦乱又涌了上来,她定定看向蒋灵,只见蒋灵眸中带着她从见过的凛冽。

    为母则刚!纪子期心头浮现这句话,不由点了点头,“小雨,你先说说你今日遇到的情况。”

    小雨道:“今日出了学院后,阿如姐陪着我走了一会后,突然拉着我的手,附到我耳边悄声道,让我不要回头,走快点。

    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有两个人从出院门口,就一直跟着咱们,已经好长一段路了。

    而且她感觉到那两人有功夫在身,虽无杀气,但现在特殊时期,还是小心点好。”

    小雨接着道:“刚听小风一说,我猜想他是不是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所以阿辰哥将他藏了起来。

    姐,我刚看你用眼神问我,神情不对,今日是不是也遇到了这样的人?”

    纪子期道:“嗯,经过街口的巷子时,突然马车急停,原来是从巷子里冲出了两个黑衣人,拔剑就向杜乐砍去。”

    小雨惊呼道:“那姐没事吧?杜乐哥呢,他没事吧?”

    蒋灵刚听小雨说完,本就苍白的脸,现更加惨白,一把扯过纪子期,急道:“小雪,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撞到哪?”

    边将她上下打量边数落,“你这孩子真是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回来居然像没事发生过一般。”

    “娘,我没事,那些人这次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而已。”纪子期抓住蒋灵的手,交缠在一起的两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她在抖,还是蒋灵在抖。

    “娘,咱们坐下来说。”纪子期道。

    蒋灵犹沉浸在后怕中,胸口跳得厉害,连连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缓了过来。

    纪子期心中也是大乱,若那些人只针对她一人,她怕,可是怕也要面对。

    如同先前同杜乐说的那般,她的存在始终是那些人的隐患。

    与其一直生活在担忧中,倒不如主动出击,将那些人揭发出来。

    可现在不同了,她虽想过那些人会用纪氏一家子来威胁她,却没想过,居然这么快。

    也许不只是小雨小风,纪仲春的布行,待在蒋府里的蒋灵,或许也有人过来明目张明地盯过。

    只是杜峰派过来的人,担心他们害怕,没有告诉他们而已。

    这一切表明,幕后之人这是在明晃晃地警告她,让她不要再查总账的事了,否则下一次,就绝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这一瞬,纪子期萌生了退意。

    她可以拿自己的安全来赌,但却不能拖着纪氏一家子一起陪她赌。

    无论是小雨或小风,或是纪氏任何一人出了事,她都无法想像失去他们的情形。

    纪子期看着蒋灵毫无血色的脸,倘若她们四姐弟有人出了事,她也无法想像纪氏夫妇会是如何的悲痛欲绝。

    蒋灵好似也想到了这一点,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娘,”纪子期轻轻拍拍她的手,“我打算放弃了。”

    蒋灵和小雨同时惊讶出声,“放弃?”“你不帮少爷了吗?”

    “没人比你们更重要!”纪子期坚定道:“这样只能对不住他了。”

    “姐……”小雨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娇美的面上全是黯然,如此一来,少爷不是更可怜了吗?

    “小雪,”蒋灵紧拽纪子期的手,让她略转过头,双眸里还带着后怕,却直直看进她眼底,“之前你曾跟娘说,不管你帮不帮苏少爷,咱们家都有危险时,娘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或者说从你才华显露的那一天起,娘就已经知道了。

    可这不是你的错!

    即使没有你,还有小雨,还有小风。

    小雨生得这般美貌,没有庇护迟早会惹来麻烦。

    小风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能力,亦早晚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若要说是谁的错,只能怪娘将你们生得太优秀。

    咱们一家子,早就处在只能进不能退的位置上了。

    小雪,你做的事情娘不懂,但娘懂得,只要你拥有这样的才能,只要你还在,藏在暗处的敌人一日都不会安心。

    你难道打算用你一人的性命,来换咱们一家的安全吗?

    就算你换了,这样的安全能维持多久?你不在了,杜峰会护咱们多久?林家又能护得了多久?

    最多不过十年,十年后,小雨仍风华正茂,小风锋芒正露,小星刚刚成人。

    除非小雨能嫁个厉害的婆家,可小雨这性子,你觉得她适合高宅大院吗?

    若为了护着纪家,将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娘不舍得。

    所以小雪,娘不是糊涂人,别说娘不会牺牲你来换家人的安全,就算娘舍得,你舍得离开咱们吗?舍得离开杜峰吗?”

    “娘……”蒋灵双眸里的担忧,渐渐转为坚定和心疼,看得纪子期双眼发红。

    蒋灵握紧她的手,“小雪,你现在做的事,若退缩了,危险仍然一直存在。

    若继续向前,将藏在暗处的人揪出来,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小雪,你是个聪明孩子,相信你一定知道如何做,才是对大家都好的法子!”

    “嗯,”小雨在旁边点头,“姐,我同意娘说的。我虽然什么也帮不了你,但不愿意拖你的后腿。

    最多以后我老老实实的,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下了学后,绝不随意往外跑,乖乖跟阿如姐回来。”

    蒋灵横她一眼,心想你这丫头的事晚点再找你算账。

    “小雪,天子脚下,娘不信他们敢青天白日之下就动手,以后让你爹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小风也是一下学院就回来。

    你太爷那,听说陛下有派人暗中看着,应该问题不大。倒是你,每天那么晚回来,才是最该担心的那个。”

    “娘,小雨,让我再想想。”纪子期点点头。

    蒋灵说的话,她何尝不知。

    如同先前在南临时,她面对西烈墨递过来的毒药,选择了吞下去暂时抑制病情一般。

    先保住了眼前这一刻,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谋划未来。

    否则现在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将来?

    何况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纪氏一家子的性命,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支柱!

    若连他们都护不住,她所做的那些,她想要做的那些,又还有多大的意义?

    纪子期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不得安眠。

    恍恍惚惚中,天很快就亮了。

    纪子期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里仍是晕晕沉沉,昨日发生的一切,还在她脑海里天人交战。

    她猛甩两下头,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觉得好了些。

    外面传来蒋灵熟悉的呼唤声,“小雪,起了吗?”

    每天早上挨个将自己的孩子叫起来,似乎成了蒋灵的习惯。

    其实纪子期几姐弟早就形成了生物钟,到点就会自然醒来。

    可蒋灵还是坚持要这么做,她说,娘只是想多跟自己的孩子亲近亲近,等你们大了,成了亲嫁了人后,娘想喊你们早起,都没这个机会了。

    纪子期一想到若有一天,她再也听不到这熟悉的唤她起床的声音时,眼眶迅速地红了。

    ——

    来到户部时,她苍白憔悴的样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纪小姐,你,昨晚可是出了什么事?”有人犹犹豫豫问道。

    纪子期猛地抬头,目光如电,“你怎么知道?”

    “今早林大人和范大人派人过来传话,说昨晚出了点事,今天要晚点过来。”那人在她的眼光下瑟缩了一下,“下官看你神色不好,胡乱猜的。”

    纪子期大惊:“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两位大人坐的马车的马,被几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惊着了。

    两位大人没事,只是摔了一下,不过两位大人年岁不小,可能还是受了点伤。”

    那人道:“两位大人道晚些会过来,怕纪小姐担心,特意派人传了话。”

    纪子期心中又惊又怒,那帮人不光威吓纪氏一家,这是要连林氏,还有才刚见过一次的名义上的蒋灵外祖家都要牵连进来吗?

    坐在账本间的纪子期,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就这样呆坐着过了快一个时辰,搁在她面前的账本,还是一页也未翻过。

    整个人陷入呆滞中,直到外面有人道:“纪小姐,林大人和范大人到了”时才清醒过来。

    纪子期连忙起身,直奔林大人处。

    房里不止有林大人,还有范铭意,纪子期来之前,两人好似在谈些什么,面上神色凝重。

    “小雪见过太爷,见过外叔祖。”

    “小雪,听说你昨晚也遭到袭击了,没事吧?”林大人一看到她,顾不得自己老腰还痛着,忙站起身走向纪子期。

    纪子期扶住他,“小雪没事,太爷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闪了一下老腰。”林大人呵呵两声,又转为愤怒,“这帮贼子实在太可恨了,太爷晚点就去见陛下,将昨日发生之事禀告陛下,请陛下做主!”

    “林伯父,这会不会太小提大做了?京中江湖人士甚多,昨日不小心冲出来惊了咱们的马,或许只是碰巧而已。”范铭意劝道。

    范铭烟是林大人大儿媳妇,作为她的弟弟,范铭意按礼称呼林大人为林伯父。

    即使在户部官衙,若无外人在场,范铭意也一向如此称呼。

    初时林大人曾提过几次,范铭意也改过几次口,不知怎的慢慢又变回来了。

    林大人见他公私分明,从未在有外人在的时候叫错过,也就作罢了。

    林大人冷哼道:“老夫和你算凑巧,那小雪呢,那可是拿着剑直接杀过去的!”

    范铭意道:“小雪现在术师协会和兵部粮草署之事都有份,也很难说是不是这两方面得罪了人,因而被袭击。”

    “哼,老夫不管,总之小雪现在在帮朝廷做事,朝廷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这事,无论如何,老夫也得上报陛下!”

    林大人越说越肝火上升,“老夫现在就进宫面圣!”

    “太爷!”纪子期喊了一声,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林大人已起身快速离开了,动作敏捷得完全看不出腰被闪过的痕迹。

    纪子期和范铭意只能目瞪口呆地目送他离去。

    “看来林伯父还真是疼你啊!”范铭意感慨道。

    纪子期还挂念着林大人的腰伤,对范铭意之言并未入耳,只自己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走这么快,腰有没有事。”

    “小雪,”范铭意轻唤她,见纪子期转头看向他,遂正色道:“你太爷进宫去找陛下了,但外叔祖心里还是不太同意。

    不是因为外叔祖受到了威胁,而是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啊!

    你太爷和外叔祖年岁大了,出点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活着也够本了。

    但你太爷家有孙子曾孙,外叔祖家也有孙子,小雪你还有弟弟妹妹们。

    若是这些小辈们出了事,外叔祖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外叔祖,实在是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纪子期抱歉道:“小雪也在想是不是要放弃为好。”

    “小雪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外叔祖不逼你,只希望你为了那些小辈们多想想!”范铭意点点头,又换上可惜的神情,叹道:

    “不过小雪你非寻常女子,也要考虑你自己的情况,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告诉外叔祖,外叔祖一定支持你。”

    纪子期拱手道:“谢谢外叔祖!”

    范铭意一番话,让纪子期心里退意更甚,她坐在账本间,魂不守舍地过了一下午。

    后来实在撑不住,便告别了户部众人,提前离开了。

    第一次见她这么早出来,杜乐有几分意外,纪子期神色疲惫道:“杜乐,现在就去纪府吧。”

    “是!”杜乐应道:“到了纪府后,我让老李传信给杜安杜喜,让他们早点过来。”

    纪子期轻轻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她到达纪府的时候,杜安杜喜正在来纪府的路上,杜乐吩咐老李出去没多久,几人就一齐回来了。

    “纪小姐,听杜乐说你昨晚遇袭了,没什么事吧!”杜安一见她人,连忙问道。

    “我没事。”纪子期道:“昨晚出事故的,不光是我一人,我妹妹小雨和二弟小风,以及户部尚书林大人,户部侍郎范大人都遇到了意外。

    不过那些人并没有发动攻击,林大人和范大人是惊了马受了点轻伤,小雨和小风二人,则只是不掩饰行踪地远远跟着,暂时都只是警告。

    我猜想,若总账之事再查下去,下次就不会只是警告这么简单了!所以,我想放弃了。”

    杜安看着她因倦怠无力而轻垂的眼眸,面上犹带惶恐的神情,想着她不管如何厉害,始终是一柔弱小娘子,心里有丝怜惜,轻声道:

    “纪小姐,不如先听听我和杜喜二人查到的消息后,再做决定可好?”

    纪子期抬头睁眼,原本暗淡的双瞳,露出点点光芒,“有消息了吗?”

    “是的,先说说秦娘这边。”杜喜道:“我派人查了这近三十年的疑似冤案,主要是家中有已婚妇人或小女童的案子。

    其中大约有五六桩是当时比较轰动的,但无一能与现在的秦娘划上等号。

    若秦娘只是一相貌普通女子,或许会很难断定。

    但她容颜如此不俗,那五六桩案子中倒都是有已婚妇人以及女童等,却无一能在样貌上与之匹配。

    由此可以断定,秦娘接近那些官员,或官员家眷,并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探听消息。

    也就是说,秦娘是密探!

    因是密探,而其在黎国潜伏近十年,均未被人发现,说明与她接头的人非常小心谨慎,传递消息的的方式或地点亦十分隐蔽。

    因此具体是哪国派来的密探,暂时还未查到。呵呵。”

    纪子期闻言略一沉吟道:“可否从西羌开始查起?”

    “为何是西羌?”杜安问道:“秦娘的身形样貌倒比较像武夷那边的人。”

    “具体我暂时没什么证据。不过,我在南临的时候,遇到一位姓连的斗室老板,他幕后之人正是西羌大王西烈墨。”

    纪子期道:“当时发生的种种事件表明,从我离开京城到南秦,这一切的行踪西烈墨都了如指掌。

    那么说明他在京城一定有人,而且隐藏许久。

    而现在,碰巧这临仙居掌柜也姓连,碰巧这临仙居老板秦娘又是密探。

    我不能肯定两者之间一定会有关联。但既然现在暂时无法查明秦娘是哪国派来的密探,不如先从西羌下手!”

    杜喜道:“纪小姐这么说也有道理,既然暂时没有多线索,那就从秦娘身边的人再查起,第一个自然就是连掌柜了。呵呵!”

    “秦娘的事暂且说到这。”杜安道:“杜喜,你再说说户部内鬼的事。”

    “这段日子,我派人专门查了查户部几位侍郎巡官,暂时一切如常,查不到任何问题。”杜喜道:“不过,倒是有一点很巧的地方。呵呵。”

    “哪点很巧?”纪子期问道。

    杜喜道:“有几位位巡官倒是经常去临仙居相聚。呵呵。”

    “临仙居?”纪子期惊呼,“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与秦娘勾结,或才说秦娘的幕后之国,可能与这赈灾贪污有关?”

    杜安道:“是的,纪小姐。”

    “如果这样一来,这查总账之事是想停也停不了了?”纪子期喃喃道。

    “还有一事,纪小姐!”杜安道:“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多人同时在白天的时候遇到警告?”

    “不想我再查下去!”纪子期道。

    杜喜呵呵道:“是的,不过还有一点,纪小姐可能忽略了。呵呵。”

    纪子期问道:“哪一点?”

    “就是这些来警告你们的人,从哪里来的?”杜安道。

    纪子期道:“江湖?”

    杜安道:“没错,江湖。查总账之事几乎是半公开之事,可这些人居然请得了江湖中人来威吓。

    说明一,他与江湖中人很熟;二,那些江湖中人是因为知道只是来吓唬吓唬人,并不是真的在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杀人,与皇帝陛下作对,所以才来的!”

    纪子期楞住,这点她还真没想过。

    苏小年之死,是因为他查到了什么,对方不惜铤而走险。

    可她现在什么也没查到,对方就找人威吓她,一说明他们在怕她,二则说明他们自己也在胆怯。

    这里是京城,若在天子脚下杀死明着帮皇帝陛下做事的人,那不是活生生打皇帝陛下的脸吗?

    皇帝陛下若一怒,到时整个江湖怕是会掀起腥风血雨,那些人就算爱钱,但不至于想送命吧。

    毕竟她同苏小年的情况不一样。

    苏小年本身是杀手,有仇家,而且他是在暗中替皇帝陛下做事,出了事,皇帝陛下再恼怒,也不能明着查。

    但她是不同的。她年纪轻,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使与术师协会中人有些矛盾,也不至于到买凶杀人的地步。

    这一想,纪子期心里的忧虑去了大半。

    杜喜道:“这朝中能与江湖中人很熟的……”

    “兵部和刑部!”纪子期脱口而出。

    杜安道:“若论熟,刑部绝对比兵部熟,毕竟刑部一来专管刑案,每日里接触的都是江湖中人,虽然大部分是些二流子之类的,但其中亦不乏一些真正的高手。”

    纪子期道:“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过,只要双方做的事不过份,朝廷与江湖向来两不相犯,但倘若杀了不该杀的人,朝廷是绝不会放过对方的;

    另外,若朝廷中有些什么用正规手段解决不了的事情,便会委托江湖中人去解决。”

    杜喜道:“纪小姐说的对。所以若论熟,兵部不及刑部,江湖中人单打独斗行,打仗却不听命令,没有团队精神,是兵部中人最不喜欢的。

    但刑部很多时候必须倚仗江湖中人来破案,反而私交甚多。呵呵。”

    纪子期道:“你们的意思是说,这赈灾银子贪污的背后,有刑部中人参与其中?”

    杜安道:“不仅有,而且此人官职不低。”

    纪子期道:“如果户部内鬼与临仙居有关,那是不是说明刑部与临仙居也有关?”

    杜喜:“是的,纪小姐,呵呵。”

    杜安道:“纪小姐,这赈灾银子贪污的背后,现在已经牵扯到敌国、户部与刑部,无论查与不查,纪小姐都会被牵涉其中。

    他们现在做出警告,是希望纪小姐您暂时放弃查这件事,好给他们时间销毁证据。

    但纪小姐也好,纪小姐家人也罢,都会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让他们寝食难安。

    倘若我是那幕后之人,定会等风头过后,找个好时机,将纪小姐一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所以,这件事现在反而不得不查了!”

    纪子期听得心惊肉跳。

    杜安大力喘了两口气,杜喜接着道:“纪小姐,现在不光要查,还要更彻底地查。明面上不好查,咱们可以将此事由明转暗!

    现所有人都知道纪小姐昨日受了惊吓,生了退意,纪小姐正好趁此机会阳奉阴违。

    表面上装出打算放弃又碍于皇命不能放弃,只得做做样子,私底下悄悄记下有问题的地方,查出问题所在。呵呵。”

    纪子期面色兀自苍白,紧咬下唇,“好,我明白了。”

    若我是那幕后之人,定会将纪氏一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响!

    是啊,她想退,也要对方允许她才行!若退的后果,是对方的毫不手软,那怎么能退?

    到时候这件事的风头过去,皇帝陛下不再关注,失去了这层庇护时,那才是真正凶险的时候!

    既不能退,就只能前进!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只能前行!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纪子期,缓缓吐出胸口的闷气,露出坚定的神色。

    ——

    当天晚上,一名男子趁着夜黑,摸进了秦娘的闺房。

    正在对镜梳妆的秦娘,看到铜镜中突然出现的男子脸,不惊反喜,露出噬人心神的浅笑。

    她转过头,眼里春水流动,唇角轻勾,露出半截雪白手臂,轻轻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柔情中带着期盼的惊喜:“大人,您来啦!”

    那渴盼等着有情人上前拥住她轻怜蜜爱的娇媚神情,怕这天下少有男子能抵挡。

    但那男子似并未被她所惑,沉着脸也不看她,径直走到一旁桌边坐下,“你找我来又有什么事?”

    “瞧大人您说的,不找您,您会来吗?”秦娘对他的视而不见毫不在意,起身走到他身旁。

    身子一软娇柔倚坐在他腿上,雪白玉臂一伸,挂在他脖子上,柔媚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媚声道:“秦娘想您了嘛,大人。”

    那男子并未动,可若仔细看,能看到他的喉头在不自觉地滑动,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他垂在两侧的手正紧握成拳,能看到上面青筋暴起,好似正在用全身的力气,克制这怀中女子对他的诱惑。

    秦娘似乎早已习惯,她单臂挂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顺着衣襟滑进,来回轻抚他胸膛,下巴微抬,红唇微启,吃吃笑道:

    “大人,您不想秦娘吗?昨日之事,秦娘还没好好多谢您呢!”

    怀中的女子一袭白衫,裹得密密实实,看不到半点裸露肌肤,结合那妩媚入骨的神情,和清纯绝美的容颜,便产生了致命的诱惑。

    就像一貌美尼姑身着倒人胃口的灰色宽大尼姑袍,反而让人生出想要狠狠撕开那袍子的冲动。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禁欲美。

    那男子终于受不住此诱惑,在秦娘的手划过他腹部往下时,一把大力地捉住,抱起怀中的女子,重重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然后粗鲁而疯狂地撕碎她身上的衣衫,对着那诱人红唇大力吻了下去,手下狠狠揉捏,惹得秦娘不断娇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