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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大家都不想打扰长生的安眠,不过孩子哪里知道这般多,尤其是一个还没满月的,每个一个多时辰便得吃一次奶,不给吃便哭,而且萧顾小少爷还嘴刁,奶娘的奶怎么也不肯吃,一直哭闹个不停,便是一堆人哄了大半天,赵太医也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哄不住,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只得前来惊扰长生安眠了。

    即便睡的很沉,可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便猛然醒来了,甚至还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便对着外边喊道,“怎么回事?哭成这般厉害?”说着,便要下床去看看,不过还没起来,腰间便多了一双手臂,她愣了一下,眼眸随后一睁,转过了头。

    萧惟看到她眼里的惊喜,便觉得这一路再多的辛苦也没什么。

    “你回来了?”长生道,笑容在她的嘴边绽放,也平和很纯净的笑容。

    萧惟也笑了,“嗯,我回来了。”

    夫妻两人还没来得及诉衷肠,外边便传来了凌光焦急的敲门声,“驸马爷,小少爷哭闹的厉害,怕是要……”

    “进来吧。”长生道。

    门随即推开了,奶娘抱着孩子快步走了进来。

    长生起身。

    “坐着。”萧惟没让她起来,随后对奶娘道:“将孩子抱过来。”

    长生也没反对,伸手接过了奶娘递过来的孩子,“怎么了?饿了?怎么哭成这样子了?”

    “奴婢该死……”奶娘忙跪下,“小少爷不吃奴婢的奶,一直哭闹着。”

    “这样啊?”长生低头看着到了她怀中便安静了不少的儿子,笑道:“嘴真刁。”随后抬头看向奶娘,“起来吧,跟你没关系。”

    “谢长公主。”

    “下去吧。”

    “是。”

    萧惟看着妻子怀里的孩子,眉头皱的紧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生也没理她,先喂饱儿子再说,哪里有空去理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驸马爷?

    萧惟见了眉头皱的更紧,尤其是那小不点大口大口地吃着奶……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碍眼!“长生,孩子交给奶娘喂便好,你身子还虚,不宜……”

    “我儿子自然是我自己喂养。”长生温柔浅笑,见了某位当爹的那般神色,顿时怨怼:“你这是什么眼神?”

    萧惟更觉得碍眼了,不过哪里敢说什么?只好讪讪道:“这小子怎么这般能吃?”初为人父的喜悦更是散的一干二净了。

    “你饿着了不能吃?”长生睨着他,有些警告的意味。

    “那便吃吧。”萧惟道。

    “好吧。”长生笑道,“那便饶了你爹吧。”

    “爹?”

    “我觉得爹比父亲更好听。”长生道,“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萧惟没多说话。

    “那就好。”

    萧顾小少爷大口大口地吃着,吃的累了的时候便停了一下,吧唧吧唧的咬着,看的一旁他家父亲大人眸子又沉了沉,莫名地生出了一股火。

    终于,小少爷吃饱了,睁着眼睛看着,蠕着小嘴唇。

    “去拧条热毛巾过来。”长生道。

    萧惟立即起身,走到了旁边的架子盆便,拧起了旁边还在炉火闻着的水壶,让水盆里倒了水,然后……拧着架子上那小的可怜也就两个巴掌大的……毛巾,“这个?”

    “嗯,快点!”

    “你别动!”萧惟忙道,很快便将毛巾拧了过来了,“你别动手,要怎么做?”

    “擦嘴,轻点。”长生道,“别伤着了儿子。”

    萧惟点头,神色极为的严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儿子的嘴,可不知道是力气太大了还是小少爷没见过父亲大人,哇地哭了起来了。

    萧惟一时间手足无措,“这……”

    “没事。”长生失笑,将孩子趴在自己胸前抱着,一边哄着一边拍着后背,“不哭不哭,我们萧顾不哭……”很快,便真的不哭了。

    萧惟松了口气。

    长生继续拍打着儿子的后背。

    “他不哭了,别这般用力……”

    “哦,我们驸马爷懂的心疼儿子了?”长生笑道。

    萧惟神色一囧。

    “得这般拍,免得孩子吐奶。”长生失笑道,“我还能虐到你儿子不成?”

    儿子……

    萧惟看着妻子怀中的小不点,那般弱点,便是刚才哭闹的厉害声音也是少了中气,他意外早产,差一点便没了……“嗯,我的儿子。”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抚着孩子的头,头发柔软浓密,方才看了会儿,相貌还没张开,但是还是不错,没有他太过的容貌,也不普通,而且,像母亲,“我们的儿子……”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比当初他知道她怀孕自己即将当父亲更加的奇妙,说也说不出来,但是,他很喜欢。

    “辛苦你了,还有……”

    声音似乎有些颤。

    “谢谢。”

    长生眉眼都是柔柔的笑,“来,抱抱你儿子。”

    萧惟有些傻眼了。

    “不想抱?”

    “我……”萧惟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当然不是……”他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抱,只是怕自己会玷污了这个孩子,他的儿子……“长生……我……”

    “我累了萧惟。”长生道。

    萧惟顿时便将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开了,伸出了手,“好……”

    长生站起身来,“这样抱……对,就这样……别紧张,不会摔了他的,稳的很呢,对,就这样,嗯,抱得很好,还得再拍拍,这样,手掌中留空心,力道不能小,小了没用,也不能大了,就这样,对,就这样……很好。”

    萧惟眼眶湿润,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儿子,心口胀胀的,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给塞满了一般,“我儿子……”他抬头看向长生,眼眶湿润地笑着,笑的有些傻乎乎的,“长生,我的儿子!”

    “嗯,你儿子。”

    “不!我们的儿子!长生,我们的儿子!”

    “嗯,我们的儿子。”

    萧惟哭了,不再是那个流血不流泪的大丈夫,而是一个喜极而泣的父亲,他萧惟也有这一天,满身肮脏之后他居然还能有儿子!他当了父亲,当了父亲了!

    “爹在这里……爹在这里……”

    长生笑着看着这一幕。

    萧惟也没有失控多久,很快便冷静下来了,儿子重要,可妻子更重要,“来人!”

    外边候着的凌光赶紧进来。

    “奶娘呢?”萧惟道。

    凌光颔首,便转身出去将还没完全平复心里恐慌的奶娘叫了进来。

    “奴婢在……”

    萧惟见跪在地上吓的三魂不见气魄的奶娘,方才想将孩子交给她带下去的念头便动摇了,将儿子交给这般一个人,靠谱吗?

    “把孩子留下吧。”长生哪里不知道丈夫的心思,也乐见其成,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奶娘,他驸马爷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凌光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可奶娘却未必能承受的住他的气势,“你们在外边候着就成。”

    “是。”

    奶娘也没敢再说什么,应了一声是便退下去。

    萧惟皱眉,“你得好好休息。”

    “萧顾在这便不能休息了?”长生走了过去,将孩子从他手里抱了过来,然后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孩子放在床榻上,还拿了一块叠成长方形的绸布垫在孩子的头下边,算是枕头,再拉了小杯子给他盖上。

    萧惟看着这一应俱全的用具,便知道这小子已经不是第一次睡在这里了,“长生,你还在月子中。”

    “他睡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萧惟心头一痛,走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我该在你身边的。”

    “不错,长进了,没有一上来便说对不起。”

    “对不起。”

    “这才说你长进了……”话还没说完便没了,因为小少爷好像是被吵到了,呜呜了两声,“饶了你了。”

    “累了吧?”

    “你这一身什么味?”长生转过身嗅了嗅,“比我这坐月子都好脏,你多少天没洗澡了?还是……”

    “我马上去!”

    “洗干净点,你老婆子儿现在可脏不得。”长生笑道。

    “等着。”萧惟哪里听不出她的打趣,不过也没说错,现在不管的大人和小孩都经不起折腾,“别等了,若是累了便先睡,你沾不得水汽,我弄干了再回来。”

    “谁等你了。”说完便躺在儿子身边了。

    萧惟笑了笑,便转身出了寝室,寝室外边,凌光跟奶娘还有一些丫鬟婆子都守着,见了他出来,众人神色都一紧。

    “备浴水。”

    “是。”还是凌光第一个回答他,随后便转身吩咐其他下人。

    萧惟径自走向净房。

    身后是松了一口气的下人。

    萧惟将自己上上下下都清洗干净了,又散去了水汽,这才回到寝室,床榻上的母子都已经睡着了,孩子睡在了里侧,外边还留着一个位子,他知道是留给自己的,就跟她先前说的,不会抢了他的位置。

    “嗯……”

    萧惟上了床榻,将人揽入怀中。

    “洗好了?”

    “嗯,不是说不要等我吗?”

    “嗯,香香的。”长生转过身,头埋在了他的怀中,“是洗干净了。”

    “嗯。”

    “现在倒是我脏。”

    “不脏。”

    “也不臭?”

    “不臭?”

    “你知道我多久没洗澡吗?问问你儿子,他出生之后便没洗了。”

    “哦。”

    “不信?”

    “没关系。”

    “好吧,骗你的,澡是没洗,不过身子擦了,你闻不到臭味的。”

    “嗯。”

    “不过头发还真的没洗过,你瞧,都出油了。”

    “没关系。”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是跟你表哥吗?”

    “谁说的?我表哥可好得很!”

    “你说的。”

    “有说吗?”

    “有。”

    “没有!”

    “那便没有。”

    “你便不能有些立场?”

    “对你不需要。”

    “花言巧语。”

    “嗯。”

    长生伸手揽着他,“我想你,萧惟,我好想你。”

    “我回来了。”萧惟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话,可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退让,即便是她,他也不会退让,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好好睡。”

    “顾绮死了。”

    “先好好睡觉,听话。”

    “好……”

    长生睡了。

    萧惟也睡了,得到了奔波多日以来的安心睡眠,虽然也没有睡多久。

    “哇哇哇……”

    “又饿了?”某位新科上任的父亲大人皱紧了眉头,心疼自家老婆月子里面都不能好好休息。

    长生伸手摸了摸儿子,“还尿了。”

    “……”

    不仅尿了,还拉了。

    萧惟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长公主殿下还是怜惜某人还是新手,也没为难他让他换尿布,笑着叫来了下人,萧顾小少爷洗干净了屁屁又换上了干爽的尿布后,又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吃饱了之后继续睡。

    吃了睡睡了拉拉了再吃。

    这是他儿子!

    萧驸马瞪大了眼睛。

    “你这什么眼神?”

    萧惟赶紧转移话题:“萧顾?”好像是听了很多次她这般叫孩子,难道是孩子的名字?

    哪个顾?

    “顾长生的顾?”

    “嗯。”长生点头,随后警告道:“不许反对!”

    萧惟笑了,将人拥入怀中,“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哪里会反对?”

    “有什么好高兴的!”

    “长生公主是很多人的,是这个江山的,可顾长生只是我的!”萧惟笑道,即便什么也没解释,可他还是明白,就跟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长生窝在了他的怀中,“凌光说是顾绮的顾。”

    “先养好身子再说。”萧惟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听话。”

    “好。”

    原本这事便急不来,要泄恨不难,跟秦阳一般直接跑到大牢里边将王驰给杀了就成,顾长远拦得住秦阳,但是拦不住她,她也有过这样的冲动,便在出事的那晚上,她便有过了,只是,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顾绮或许错了,我没有她所想的那般好……”即便她用性命来保护她,可到头来,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理智,“萧惟,其实……”

    “睡觉。”萧惟道。

    长生抱着他,将整个人都偎依入了他的怀中,“好。”

    这一次,一觉到天明了。

    衡王妃出殡。

    衡王抱着福寿小郡主一路送了衡王妃到了皇陵,大周宗室只要不犯大错,死后都是葬入皇陵的,自然,是葬入宗室的墓地,而不在历代皇帝的陵墓中。

    长生自己待了一个时辰,便是萧惟也不让陪着,儿子也不管。

    萧惟由了她性子,让她自己一个人悼念。

    之后,便会雨过天晴的。

    至少她不会再折腾自己。

    这一次,萧惟可以说是擅自回京的,怎么说都得给皇帝一个交代,所以在衡王妃出殡第二天,他便递了牌子进宫求见了。

    皇帝倒也没怪罪,尤其是在得知了昨晚上衡王府中的事情之后,“回来便好,阿熹的状况不太好,你好好陪陪她。”

    “谢陛下!”萧惟领旨谢恩,“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王驰?”

    “阿熹可有说什么?”皇帝问道。

    萧惟道:“她尚在月子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不该由一个产妇来处理。

    皇帝皱了皱眉,“你应该清楚她不会喜欢你将她隔离在外的,顾绮毕竟是为了她……”

    “顾绮是为了自己而死。”萧惟打断了皇帝的话,在其他事情上边他不可能违逆皇帝,但事关长生,他不得不大逆不道,“陛下,长生不该为衡王妃的死背负任何责任!若真的要说她有什么错的话,那便是她不该照拂衡王妃!”

    皇帝脸色微沉,显然对他的态度不满,“萧总兵,你放肆了。”

    萧惟跪了下来,“末将该死,但是末将除了是陛下的臣子之外更是长公主的夫君,为人夫若不能庇护妻子,如何有资格为陛下尽忠效力?!”

    皇帝面沉如水。

    萧惟也没打算做出退让,“陛下,这原本便不该是她承担的!”

    “你便不怕因此而惹恼了她?”皇帝问道,语气虽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大发雷霆。

    萧惟道:“我们是夫妻。”

    皇帝愣了,随后便笑了,“是啊,至亲夫妻,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好,朕如你所愿。”

    “多谢陛下。”

    皇帝虽应下了,不过也没有当即便下旨,而是一直按兵不动,萧惟开始觉得皇帝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他在等秦阳。”

    便是什么也没说,可两人若是足够了解彼此的,不管如何隐瞒也还是可以猜出些端倪来的,更何况萧驸马根本便没打算怎么瞒着,从宫里回来便直接坦白招了,不过也态度明确地表示,这件事不许她管,至少在身子没有养好之前不许管,那般多男人在,哪里需要她一个女人来管?!

    萧惟一愣。

    长生挑眉,“怎么?驸马爷连这都瞧不出来?”

    “不许生气!”

    “呵呵。”长生笑了笑。

    萧惟接过了旁边侍女递上来的炖汤,动手喂她,便跟伺候一个没有动手能力的人似得。

    长生也没跟他争,他喂什么便吃什么,就算他想要将她喂成了肥猪也一样张开口吃下去一般。

    “还疼吗?”萧惟目光落到了长生脖子上。

    长生抬手抹了抹,“哪里这般脆弱。”说完便又道:“八皇兄没了妻子,情绪失控很正常。”

    萧惟没回这话,冷笑一声。

    长生正色道:“萧惟,他是我皇兄。”

    萧惟喂了一勺汤到她的嘴边,见她喝了下去才道:“你放心,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就是了。”

    “萧惟……”

    “他差一点害死你和孩子!”萧惟没让步,便是没有这脖子上的伤痕,他也轻饶他不得!

    长生伸手抚着他的脸,“我不是好好的吗?”

    “喝汤!”

    “是,夫君大人。”

    很快便证明了长生的猜测是真的,皇帝的确是在等秦阳。

    衡王殿下从皇陵回来,将福寿小郡主送回了衡王府皇贵太妃手里之后,便进宫了,便是连梳洗也没有,直接跪在了太极殿外,求皇帝严惩凶手。

    皇帝很快便下旨,命内阁钱阁老,自己的老丈人和刑部尚书顾长远一并审理原礼部尚书谋害衡王妃一案。

    至此,这桩震惊朝野的案子正式进入审理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