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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钱太后与皇帝现在的母子关系如何,皇帝病了,哪怕只是风寒,她都应该来看看的,便是不是第一时间来,也会来,更何况宫里面的动静有些不寻常,即便她深居后宫可也不可能真的对宫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过当钱太后赶到了太极殿之后,却不得其门而入,她是皇帝的生母,是当朝的太后,可现在她要进去看望儿子却也没法子,这是何其羞辱的一件事?

    “太后娘娘,陛下说了,他得的是风寒之症,便先不见太后娘娘,免得过了病气给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放心,过几日他便会好的,等好之后,便会亲自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传话的不过是太极殿的一个普通内侍,一个甚至连直接面对皇帝资格都没有的内侍,他哪里来的陛下说?!

    “是陛下说还是大长公主说?!”

    “奴才只是奉旨传话……”

    钱太后冷笑,也没有为难眼前的奴才,“那你就回去问问大长公主殿下,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让我们母子见面!”随后,拂袖而去,而回宫之后,心里的疑窦与担忧便更深了,秦长生这些年便是想阻止他们母子亲近也从未做过这般明显的,如今……她到底为何阻止他进去见皇帝?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为什么不让他们母子见面?

    “来人——”

    ……

    皇帝还没有到昏迷的程度,虽然浑身难受,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知道他不仅仅只是风寒之症,也不是后来太医说的出水痘。

    “来人……来人……”

    床边的福公公听了主子的话赶紧上前,没有被传染的惊恐,因为若是皇帝救不活的话,他估计也活不成了,便是好了,怕也逃不过追责,所以与其惧怕会不会被传染,不如好好地伺候,将功抵过,看大长公主的脸色,便是陛下安然渡过危机,怕也会死很多人!“陛下,奴才在!陛下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年少的建元帝看着自己的近身大太监,那是一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脸……这更说明了他得的不是寻常的病,是很危险,甚至很有可能熬不过去的病……“朕……到底怎么了……”

    “陛下放心,太医说了只是出水痘罢了,等过几日水痘退了……”

    “朕还没死了——”皇帝大怒,挣扎地要起身。

    福公公赶忙阻止:“陛下您别动,您……”

    “告诉朕,朕到底得了什么病!?”皇帝没有再挣扎,事实上即便没有人阻止他,他也起不来,此时此刻他浑身无力,身上的能量像是一点一点地流失一般,心里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东西都在流失……“告诉朕——”

    “陛下……”

    “天花。”一道清冷的声音与福公公的慌张回答一并响起。

    皇帝猛然看向声音的主人,正是他最恨最怕却又最离不开的人!他死死地盯着她,脑子里她方才所说的两个字在不断地徘徊。

    天花!

    天花!

    天花——

    皇帝笑了,笑的尖锐刻薄,“是吗?”

    天花啊。

    没想到他最终不是死在了别人的手里,而是死于天花。

    长生眼底的怒火燃起,起步上前。

    福公公让开了位置,既恐惧又担忧地看着,只能看着,陛下这些日子对长生大长公主的不满已经越发的明显了,更是越来越深,他甚至觉得若是有机会,陛下甚至可能会一刀砍向大长公主,而这些,大长公主也一定知道的!

    现在陛下得了天花,大长公主虽然很着急、也是责令太医院一定要救陛下,但是……若是陛下没了,大长公主手里还有二皇子,二皇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对大长公主是又敬又爱,几乎已然是将大长公主当成了母亲的,比起陛下对大长公主的不冷不热,二皇子的亲近绝对更占上风……

    陛下……

    福公公恨不得提醒陛下不要在这时候再惹怒大长公主了!

    “怎么?区区一个天花便将你给吓到了?”长生冷笑道,“堂堂大周皇帝,连区区一个天花都惧怕?”

    皇帝也笑着道:“若是老天爷要收回……”

    “秦慎!”长生上前一把将人给揪起来。

    福公公跪在地上,死死地压低着身子。

    皇帝大怒,“放肆——”

    “怎么?忍了这般久了,现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终于不愿意忍了?”长生没动手,继续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能忍!”

    “放开我——”皇帝的确是不想再忍了,他都快死了为什么还要忍?他不就是怕死,所以才会不得不忍辱负重吗?现在他还需要忍什么?“你得意了吧?这般多年,终于等到今天了,朕是不是要感激你给了朕这般一个体面的死法?病死,总好过被你收拾吧?就是不知道天下臣民会怎么想你!不过以姑姑的本事一定已经准备好应对的法子吧?对了,朕的那位好表弟怕是没有去袁州吧?姑姑这般大张旗鼓地弄出一个袁州案,便是为了让大家都相信你们不是早有预谋,你看,大长公主若是有意弑君谋反的话,怎么会在这时候送走自己的丈夫儿子?!”

    长生松开了他。

    皇帝跌了回去。

    “话说的还这般利索,想必也死不了!”长生继续冷笑。

    皇帝嗤笑:“让姑姑失望了!”

    “你的确让我失望!”长生继续冷笑道,“我原本以为我一手教养大的孩子即便资质有限不能成为千古明君,但至少会是一个坚韧不屈的男子汉,可没想到最终长成了一个孬种!”

    “你——”

    “这是不是便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长生继续打击,没有丝毫的手软,似乎人已经不中用了,便再也不需要客气了。

    皇帝脸都绿了,“不许你侮辱我父皇——”

    “侮辱他的人是你!”长生厉色道,“你父皇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现在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看的就是你这个儿子!你都是孬种了,生你出来的先帝又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又是一个孬种,至少是孬种的老子!”

    “你闭嘴——”

    “不过是死了一个太傅,你就跟天塌了一边似得!”长生怒道,这股火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了,不就是死了一个方阁老吗?他就慌了?不就是一个钱太傅?他就怕成这个样子!“你父皇的确不怎么样,但是他从来没有胆怯过,而你呢?不就是钱家?你怕什么?你不是想对付本宫吗?不是怕本宫最后抢了你的皇位吗?你大可以跟钱家联手收拾本宫,方阁老死了正是你向钱家示弱示好的好时候,你若是有点脑子的话便该这样做,而你却没有,你既怕本宫对你不利也不敢用钱家,你怕什么怕?!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大周的皇帝!”

    皇帝气的浑身颤抖。

    “你疏远你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清楚!”长生继续道,“本宫给你背了这般多年的黑锅也没说一句话,你倒好,明明对你处处有利的局面最终你却将自己弄成了进退两难,只会成天黑着一个脸连句狠话也不敢放的孬种!慎,你倒是真的如你父皇所希望的那般谨言慎行了,也把我们秦氏男儿的骨气与勇气都给丢了!以你这般模样,即便没有本宫没有钱家,你也坐不稳这张龙椅,更护不住我大周的江山,你比你父皇更加的无能——”

    “你闭嘴——”皇帝怒斥道,眼眸发红,“你闭嘴——”

    “生气了?”长生却笑了,“还知道生气这是好事,至少你还有点血气!我告诉你秦慎,如果你不想让人嘲笑你父皇,不想看着你厌恶的人在你的面前耀武扬威,就给我撑住,区区一个天花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是大周朝的皇帝!”

    皇帝没有再发作,脸色依旧颤抖,通红的眼眸中泛着泪水,他的下唇被牙齿死死的咬着,似乎依然咬出了血丝。

    “恨我的话便好起来然后堂堂正正地对付我!”长生站直了身子,“强者永远不会躺着骂别人几句便可以天下无敌!秦慎,别让天下人瞧不起你!”

    区区一个天花而已!

    她就不信她一路艰辛走到现在,会败给一个小小的天花!

    ……

    钱太后瞧瞧派人往宫外送信,即便心急如焚也没有失去冷静,这个时候她必须更加的冷静,不过却没想到信不但没有送出去,还被人扔回了她的面前,甚至这些年好不容易在宫里面布下的暗桩都被一下子清楚的干干净净了。

    “放肆——”钱太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勃然大怒,若是秦长生亲自来了,她还能忍,可不过是她的一条狗,也敢如此羞辱她?

    凌光面色冷厉,“陛下得的并非风寒,而是天花!”

    钱太后怒火一下子熄灭了,便像是被人从头顶淋了一盆冰水,彻彻底底的将所有心火给熄灭了,还让她遍体身寒,“你……你说什么?!”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一点地褪去,“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皇帝到底怎么了?!”

    不是风寒?

    而是……天花?

    天花?!

    怎么可能?!

    “不可能?你休想骗我!你告诉秦长生,她若是有本事便光明正大地对我们母子下手,用这般卑鄙手段算什么英雄?!”

    凌光眼底泛起了一丝讥笑,面上仍是冷厉,“这是太医院三位以上太医得出的诊断结果,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奴婢也没有法子。”

    “秦长生——”

    “太后娘娘是认为是奴婢的主子害陛下得的天花?”凌光继续道,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陛下之所以得天花的确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钱太后眼神几乎想吃人,其他的病症还能说的过去,可天花这等恶疾,绝不可能在宫里面出现,即便出现了,也不可能是皇帝第一个发病,除非是有人故意让皇帝染上的!所以,绝对是人为,绝对是!

    秦长生——

    不是你还有谁?!

    “可太后娘娘猜错了,不是奴婢的主子下的手。”凌光继续道,“就在不久之前,宫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同样被诊出了天花之症,太后娘娘可想知道是谁?”

    钱太后目光瘆人。

    “正是先前从太后娘娘宫中移居出去的余太后。”凌光继续道,“而陛下在发病之前,唯一一个不再日常接触范围的人,便是余太后!两日之前的夜里,陛下曾私下去看了余太后!”

    钱太后震惊不已。

    “至于余太后是如何染上的。”凌光继续道,“是因为她用了一套不属于宫中规格的被褥,当然了,若是不出事的话,谁也不会在意这件事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余太后在宫里的处境,入秋之后给她送一套被褥已经是很不错了,哪里有人会去追究那被褥到底是不是新的是不是宫里的织品?”

    “你想说什么?!”钱太后冷静了下来,可脸色却更加难看。

    凌光眼中含着明显的杀意,“调查结果,这套被褥是钱家的人特意送进宫的!”

    “不可能——”钱太后尖厉地叫了起来,“绝对不可能!你们休想构陷钱家,你们休想——”不是构陷是什么?钱家怎么可能谋害陛下?即便……即便真的要下手,又怎么会通过余氏下手?皇帝不喜余氏谁都知道?!即便父亲真的做了——也绝对不会留下痕迹的!绝对不是父亲,绝对不可能是父亲——

    可是……

    钱太后浑身颤抖,脑海中浮现出了之前钱太傅在她宫中所说的那一番话,那般伤心又不甘的神色……

    不会的!

    不会的——

    慎儿死了,对钱家有什么好处?

    一旦慎儿死了,秦长生必定会扶二皇子登基的,到时候得利的便是卢家!

    卢氏——

    “是卢氏!是他们……”

    如果不是秦长生,那必定是他们!

    凌光没有理会她的话,“公主说了,若是陛下熬过来了,钱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陛下熬不过来,她不管钱家是真的做了还是被谁陷害,她都会让钱氏九族陪葬!”

    “你们休想——”

    “当然,也包括太后娘娘您。”凌光继续道,“在这之前,便请太后娘娘好好待在这慈宁宫中,若是太后娘娘还有一丝慈母之心的话,便祈求上天保佑陛下平安渡过这一关。”说完,便不再看钱太后青红白交织的脸,转身离开。

    ……

    皇帝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不过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长生没打算告诉他,告诉他病情是因为见不惯他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更不愿意大周的皇帝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可钱家的事情……此时此了,她已经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的起这个!

    这件事当中,钱太后到底有没有参与?

    她不愿意怀疑一个母亲,可是,这些年来,钱太后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她明白她的挣扎与压抑,可同样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法理解她的选择,她可以不做钱太后,但可以当一个慈母,她相信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她不介意皇帝有一个慈母!

    可她放弃了权力,连同这个也一并放弃了!

    “喝药了。”

    皇帝睁开了眼睛,即便还不清醒着,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但是他不会放弃,便是咬碎了牙他也要撑着,药很难喝,胃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眼前的人更是他最不想见到最厌恶的人,可是,他必须忍着,再痛苦也得忍着!

    他要活下去!

    他要告诉她他秦慎绝对不是孬种!

    他要赢她,告诉天下人,谁才是这大周的主人,谁才该站在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上!

    总有一日,他秦慎的名字绝对会排在她秦长生之前!

    长生松了口气,即便情况没有好转,但至少他还能喝的进去药,至少他的眼中有着很强烈的求生意念。

    “不像死就给我撑下去!”

    “你——放心——”他绝对会撑下去的,绝对会——

    ……

    皇帝一脸好几天都没有上朝了,连长生大长公主也没有出现,据说她在贴身照顾皇帝,可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哪里需要她丢下一切去照顾?还是她想要缓和一下这些日子皇帝对她的不满?又或者是……皇帝不仅仅只是风寒这般简单?

    有大臣前去看望,不过没见到。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大了。

    秦阳对皇帝到底得了什么病并不关心,不过不介意添一把火,所以这一日在进宫给太皇皇太妃请安之后,便去了一趟太极殿,说是来看望陛下的,原本的打算是皇帝也不见他,那便更可以证明皇帝现在真的有问题了,可没想到,皇帝让人请他进去了,自然,实际上是长生大长公主请他进去的。

    “天花?!”

    ------题外话------

    大家中秋快乐,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