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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我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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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迎新晚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才在主持人的祝福语中结束。

    虽然晚会办得中规中矩,可是对这群成日里几乎只有枯燥学习的小孩儿来说,也算得上一次难得的可以好好放松的盛会了。

    是以晚会结束大家走出礼堂的时候虽然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疲态,带笑容却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而江南当数参加晚会的学生里最为高兴的几个。

    当然她的快乐主要来自那个晶莹剔透象征着冠军的奖杯——毕竟从小到大江南还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当众得到过这样的荣誉。

    是以回家的时候,不等沈国志停好车,江南将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跑,忍不住想和她家江总炫耀一下。

    只是江南打开门,一声脆生生的“爸爸”还没落下,就发现这个点向来应该在书房的江成行竟然还难得坐在客厅。

    而他对面还坐着她许久未见的哥哥——江寒。

    偌大的客厅被璀璨的水晶灯照得明亮如昼,华丽的光芒透出窗纱将洋气的独栋别墅笼罩起来,仿佛和外面寒冷的冬夜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因为别墅里开着地暖,江成行和江寒都只是穿着单薄的家居服。

    父子两人这会儿正对坐着品茶,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听到江南的动静时,齐齐抬头朝门口过来。

    江南看到江寒时,脸上的笑容凝了几秒,然后才踢了鞋不紧不慢地走进去,自顾自给自己到了杯江成行他们正在喝的清茶。

    “你怎么不吱一声就回来了。”江南还惦记着上次满心欢喜做点心却被江寒放了鸽子的事,“我还以为国外的月亮更圆让你乐不思蜀了呢。”

    江寒被挖苦了倒也不生气,嘴边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大半年没见我妹妹成语说得越来越溜了,看来爸说你之前有好好学习没有骗我。”

    “我一直爱学习。”江南哼了一声。

    江成行也不拆穿江南,拍拍身边空着的椅子,“行了行了别你哥一回来就对他闹来闹去的,要喝茶就安静地坐着,我和你哥哥有话和你说。”

    江成行有什么话这会儿在江南心里都是其次的。

    毕竟她今晚最最宝贝的奖杯还没给她爸爸和哥哥展示一下。

    想到这儿,江南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奖杯郑重其事地捧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江成行和江寒的面前,并十分夸张地做了个“请看”的手势。

    江寒其实在江南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奖杯了。

    知妹莫若兄,光是看江南洋洋得意的眼神,江寒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出。所以这会儿也及其配合地稍微惊讶了一下。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她:“你得的?”

    江南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妹妹我不仅爱学习,而且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江成行上次就听江南说了今晚要和蒋延洲参加“两人三足”的事,这会儿见自己这个鬼灵精的女儿真给自己捧了个奖杯回来,脸上骄傲满足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那神色仿佛江南得的不是一个趣味活动的冠军,而是奥运冠军一般。

    江南自然也看到了江成行满意的笑意。

    她“嘿嘿”笑着凑过去,挽住江成行的胳膊,“爸爸你看我这么给你争光,你和哥哥是不是要奖励我一点什么?”

    江成行这会儿高兴,一脸和蔼地指了指江寒,“你哥哥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够你的奖励了。”

    “那不算。”江南朝江寒吐吐舌头,“礼物是礼物,奖励是奖励。再说哥哥这么久没回来看我,本来就该补偿我。”

    江寒轻轻抿了一口茶,难得温和好说话,“那带你出国玩一趟?”

    “真的?”江南眼睛亮了亮。

    自从上了高中她还真没怎么出去过,不是每天上学就是在上学的路上,她觉得自己都快和蒋延洲一样变成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了。

    所以她心急地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过两天你哥哥把国内的学术会议开完,回学校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去。”江成行一副早就计划好了模样。

    倒是江南犹豫了一下,“可是我不是还没放假吗?”

    江成行却只是笑了笑,“到时候我去给你老师请假。”

    江成行说得实在太轻描淡写了,有那么小几秒的时间江南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毕竟当了江成行十多年的女儿,她爸什么个性她还是知道的。虽然江成行平日里宠她,但也没有到为了让她出去玩而不让她去学习的地步。

    江南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开口:“爸、哥你们不会是在试探我吧?我要是顺着你们的话说我要去旅游而不学习,你们是不是就会对我来一顿爸爹混合双打?”

    “谁说只是让你去玩的?”江成行起身去给江南端了点刘云韶白天做的点心过来,“除了玩这次跟你哥出去主要是去看看国外的学校。”

    “学校?”江南更茫然了。

    “你高中上了都快一半了,是该早点去国外选个学校,提前准备一下入学申请了。”江成行拍拍江南的脑袋,“最好选跟你哥一个城市的,到时候你过去爸爸也放心一点。”

    江南完全没有想到江成行和江寒想跟她说的是这事儿。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大概会出国读书的,毕竟她们这个圈子里的小孩大多数都遵循着这样的成长轨迹。

    家里不缺钱,把孩子送到国外读几年书再回来,也算是镀了一层金。

    而且早几年江成行就考虑过要不要把江南送出去,后来想到她太小怕她在外面受委屈,这事儿便就搁置了下来。

    按理说江南对此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只是江成行把这件事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的时候,蒋延洲那张干净好看的脸忽然就浮现在江南的脑海里。

    她如果出国就意味着好几年见不到蒋延洲,甚至很有可能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明明才只是想了一下,江南就觉得自己有一万个舍不得。

    所以江成行话音刚落,江南就“唰”地从藤编椅上站了起来,“我不想出国读书。”

    江南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江成行和江寒都侧眸看向她。

    江南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夸张,微怔之后挠挠脑袋坐下来,嘟囔着把自己的意愿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国内读大学也挺好的,我不想出国读书。”

    江成行倒没想到在读书这件事江南有自己的想法。

    他也没生气,只有几分担心地看着江南,“南南,不是爸爸和哥哥非要你出国读书,只是你这个成绩在国内高考确实上不了什么好大学。”

    江成行一提,江南才意识到即便不出国,她好像也面临着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蒋延洲成绩那么好注定是奔着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去的,而她则有些一言难尽了。

    出国也不是,不出国也不是。

    江南觉得自己从没碰到过这么无解的题。

    她正抓耳挠腮,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江寒忽然开了口,“其实你如果真不想出国读书,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走艺考,你画画一直很厉害。”

    “可是我好久都没学过了。”

    江南小时候因为喜欢涂涂画画,江成行倒是给她找过一个有名的绘画大师教她画画。只是因为江成行只把绘画当成江南的一个爱好发展,并不要求她一定要有所建树,后来便也没有再强迫她继续学习。

    江南只偶尔心血来潮了会自己画几幅画玩儿。

    “你在画画上有天赋。”江寒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几幅江南以前画的画,“如果你真想好了要艺考,可以让爸爸专门找个老师给你集训一下应考。”

    江寒说得很让人心动,但江南却没有多少信心,“真的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你也这么大了有权利自己选择。”

    江成行听了半天,觉得江寒的提议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他顿了顿,安抚地在江南紧紧抓住坐垫的手背上拍了拍,“就算走艺考是一个机会,肯定也不会轻松的,南南你自己要想清楚。但是不管你出不出国,只要你自己不后悔,爸爸和你哥哥都支持你。”

    -

    江南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怎么费工夫就和江成行、江寒在不出国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虽然他们都说了艺考也不会容易,但这并不影响有机会和蒋延洲上同一所大学的江南睡个好觉。

    睡了好觉,第二天江南难得神采奕奕地去上学。

    因为是周五,加上昨晚又开了个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除了几个常年不受外界风吹草动影响的学霸,今天大家几乎都没有什么学习的心思。

    一大早就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

    季朝阳比江南还早地到了她们教室,江南刚进教室门就看见他和钱子安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听到江南坐下的动静,季朝阳笑眯眯地转过头来,把丰盛的早餐往江南桌子上一放,“小江南早啊!”

    江南是吃了早饭来学校的,并没有过多关注季朝阳给她的东西。

    她一边收拾着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桌面,一边漫不经心用漫不经心的调子开口:“季朝阳你怎么天天往我们班跑?你难不成也想留级来我们班?”

    “有你在也不是不可以。”季朝阳坏笑着打趣,“反正有你这个班霸罩着我也不用担心。”

    两人说话的时候,钱子安手里拿了些五颜六色的纸片,正笨手笨脚地折着什么东西。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肉笑成一团,“季老大你是不是想入赘我们班很久了。”

    因为昨晚的那束玫瑰花,江南对这种话有些敏感。

    听到钱子安这么说,有些警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季朝阳先没好气地在钱子安背上拍了一下,“钱二狗你话怎么这么多?不好好干活是不是不想要报酬了。”

    果然季朝阳话一落钱子安就用手做了个在唇上关拉链的动作,端庄地摆出一个假笑,“我这就去干活季少爷,千万别忘了我的豪华海鲜大餐。”

    蒋延洲来的时候,江南正和季朝阳在走廊上有说有笑。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从两人身后进了教室。

    蒋延洲满脸都写着“老子不开心”,但偏偏钱子安这个二缺看不出来。

    蒋延洲刚坐下来,他就不怕死地那手里折星星的纸条在蒋延洲脸上扫了两下,扫完还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延哥你会折星星吗?”钱子安往嘴里塞了块刚刚被江南淘汰的饼干,声音含糊不清,“你教教我,到时候吃大餐的时候我一定叫上你。”

    想到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刺眼画面,别说折星星了,蒋延洲把钱子安折起来的心都有了。

    加上重感冒导致的扁桃体发炎,蒋延洲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给了钱子安一个“想死你就继续作”的眼神,便把视线落在了桌上的数学练习册里。

    蒋延洲身上的低气压实在是太过明显,钱子安这回终于感受了出来。

    他不敢再在老虎头上拔毛,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离上课越来越近,教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闹哄哄地乱成一锅粥。

    有同样多事的男生看到钱子安在折星星,忍不住笑出声,“钱二狗你什么时候这么娘炮了?都爱上小女生的手工了?可以啊你。”

    钱子安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小爷我在做慈善。”

    “慈善?”挑事的那人有些不解。

    “我折这个是用来帮兄弟追女朋友的。”钱子安说着有意无意地往门外正在聊天的两人瞥了瞥,“你这种万年老直男懂个屁。”

    蒋延洲抬头,正好看到钱子安的视线落在季朝阳身上。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但蒋延洲到底没有问出来,他抿着干燥的嘴唇,眼底一片郁色。

    -

    江南想到昨晚和江寒、江成行聊的关于艺考的事,难得在上课玩手机的时候没有瞎玩,而是认认真真查了一天关于艺考的资料。

    只是她还没太看明白,一天的课就结束了。

    因为即将迎来元旦三天假期,放学的时候大家都兴奋无比。

    如果不是教学楼的质量足够好,那些个老师估摸着这群学生的欢呼声能把教室的屋顶都给掀了。

    听到下课铃响的时候,江南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看手机而酸胀的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看见前面的蒋延洲还一动不动地趴在课桌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蒋延洲今天几乎没怎么动过,连午饭好像都没有去吃。

    想到这儿,江南有些担忧地拍了拍蒋延洲的背。

    只是她拍了好几下,前面的人都没什么动静。

    钱子安一下课就跑没影儿了,江南想了想便坐到了钱子安的座位上,轻轻拍了下蒋延洲随意搭在桌面上的手。

    只是明明是寒冬腊月,蒋延洲的手却烫得吓人。

    这种烫不是平常江南觉得的独属于蒋延洲的那种干燥温暖,而是不正常的透着几分病态的烫。

    江南被烫了下,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

    她稍稍缓了缓,才又碰了下他的手背。

    只是这次江南还没叫他,蒋延洲就幽幽把头抬了起来。

    江南这才注意到蒋延洲一张脸都透着不太正常的潮红。

    江南大概没见过蒋延洲这么难受脆弱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在蒋延洲有几分迷蒙的眼神下木然开口:“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啊?”

    蒋延洲却只是淡然地摇了摇头。

    都这样了还能没事?

    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钢筋铁骨?

    江南正不知道该怎么说蒋延洲,季暮雨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过来:“南哥你搞快点,去把校服换了走了。”

    “你等会儿。”江南这会儿整个心思都放在蒋延洲身上,自然没功夫理季暮雨。

    “什么等会儿?”偏偏季暮雨也是个急性子,见江南没动,直接跑过来把江南从蒋延洲面前提溜起来,“今天姐姐我的生日会,作为主角我可不能迟到,你别拖我的后腿。”

    “可是——”江南到底放心不下蒋延洲这个模样。

    蒋延洲大概也看出了江南的为难,垂着眸子用哑到不能再哑的声音又说了一遍“我没什么事”。

    江南抵不住季暮雨的纠缠,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被季暮雨拉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蒋延洲一整天都烧得昏昏沉沉的,刚刚被江南叫醒这会儿脑子更不舒服。他刚想再趴会儿,蓝翔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他们教室。

    也顾不得蒋延洲难不难受,拉着他的外套就让他把头抬起来。

    “延哥我说你有没有追到江南啊?”因为从高三园一路跑过来的,蓝翔说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蒋延洲嗓子痛得实在不想说话,就只给蓝翔递了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不耐烦的眼神。

    “我求求你了,你自己可上点心吧。”蓝翔看蒋延洲这表情,就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江南今晚要去参加季朝阳的生日宴吗?”

    蒋延洲微微顿了顿,“不是季暮雨吗?”

    “他们两个是龙凤胎,季暮雨生日也是季朝阳生日。”蓝翔觉得蒋延洲真是该聪明的时候反而让人操不完的心,“准确消息,据说今晚季朝阳要在生日宴上对江南表白,还让很多人一起帮他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蓝翔说话的时候,蒋延洲一动不动。

    他微微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蓝翔见他这样子,一下子就有些上火了,“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江南喜欢得不得了吗?我要不是怕你伤心谁关心你这破事儿啊?我下课就跑来给你说结果你就这反应?”

    教室里还剩了两三个做值日的同学,正漫不经心地打扫着卫生。

    这会儿听蓝翔忽然放大了声音,还说的是这么值得八卦的事,不由得都好奇地向蒋延洲和蓝翔这边看来。

    如果不是因为蒋延洲平时就不好说话,他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凑上来吃瓜了。

    忽然被围观,蓝翔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

    他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教室,不太确定地问蒋延洲:“江南不会已经去他们的生日宴了吧?万一江南真的答应了季朝阳你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蒋延洲脑海里都是这两天看到的江南和季朝阳相处的画面,还有早上钱子安和同学说的那些话,忽然就都联系起来了。

    他当时心里就有猜想,没想到真的是季朝阳。

    蒋延洲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四肢,从座位上站起来。书包也没有心思收了,手机一拿便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见蓝翔还堵在前面,他不免有些急,“让我一下。”

    偏偏蓝翔这会儿反应不过来了,见蒋延洲一脸急色,憨头憨脑地看着他,“你怎么延哥?你要干什么去?”

    问完这句话,蓝翔忽然就想到最近看到的那些不太好的社会新闻。

    他甚至不敢有耽搁,忙一把拖住蒋延洲的胳膊,开口声音就带着哽咽:“延哥咱别想不开啊,人生还有大把年华,没必要为情所困。你看你妈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想不开死了阿姨得多难过啊。再说了活着就有无限可能,说不定江南她也不会答应季朝阳呢?”

    蓝翔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眼见着他终于肯喘口气了,蒋延洲赶紧把他的咸猪手推开,在蓝翔再次要缠上来之前,蒋延洲抬手撑着江南的桌子越过去直接退到了教室门口。

    然后有几分嫌弃地盯着蓝翔,“你他妈才想不开,我是去找江南。”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临出教室之前又警告地看了蓝翔一眼,“如果你不想拖后腿,就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