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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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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钰心中一震,突然想起如今萱娘可是和夏见源定了情的,她怎么能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呢!郑宝儿已经死了,她只是甄钰,夏见源应该拥有新的生活,他的妻子,就该如萱娘这般的温柔恬美,聪慧灵巧,而如果因为郑宝儿令萱娘心中永远横梗着一根刺,这是甄钰所不愿意看到的。

    甄钰面色一正,有些心虚的瞧了萱娘一眼,试探着问道:“可是,萱娘姐姐,你,你不介意吗?”

    “介意?介意什么?”萱娘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望着她。

    “就是……郑宝儿啊!”甄钰费了好大劲才有些别扭的说出自己前世的名字。

    萱娘一愣,随即失笑,抬起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笑嗔道:“你呀!真不知你这小脑瓜子里装的是什么!小小年纪倒是——,我怎么会介意呢?他是个痴情的人,我心里只有敬仰和佩服,还有感动。他对我说过,在他的心里,永远都会有郑姑娘的一片位置,他永远不会忘记她,也不打算忘记她。他还说,说他会好好的待我,不叫我受一点的委屈。他还说,如果我不愿意,可以拒绝嫁给他。我怎么会拒绝呢?”萱娘淡淡一笑,抬手理了理突然划过脸颊的碎发,眉眼间一片恬淡自然:“钰儿你也知道,我所求不过安身立命,何况,他是这样一个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从来都不贪心的,这是我娘用命教会我的东西。”

    甄钰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忍不住又问:“那。那你喜欢——谷郡王吗?”

    萱娘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说道:“自然是喜欢的,我相信他心里也一定会有我的位置,这样就够了。我会好好的对他。尽一个妻子的责任。”说着面上一红,瞪着眼睛嗔着甄钰道:“你呀!越发的口没遮拦了!怎的连这等话也问的出来!我更是个傻子了,竟还答了你这话!”

    一席话说得甄钰也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两个人笑作一团。

    这样,也很好。也只有萱娘这样的人,尊重他,理解他,懂他。这样,真的很好!

    因目前南疆正在开战,国家正值多事之秋。谷郡王这定亲一事也进行得甚为低调。

    寿阳太妃见儿子出去小半年,终于开了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说想要成亲,简直喜得无可无不可,笑得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朵根。

    听他说要娶辛府的三姑娘辛萱娘。寿阳太妃只略想了想,将萱娘这个人在脑海中描摹展现了一面,当即便点头同意了。萱娘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养在嫡母名下的,也能算是嫡女,自己的儿子虽然是皇室近支血脉,奈何身有残疾且性子古怪别扭,难得他竟肯娶亲,她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寿阳太妃看着儿子。脑海中便想到了大胖孙子,表现得比夏见源还要着急,第二天就拉着仪宁长公主与她一同进宫,跟皇后说了这门亲事。

    皇后吃了一惊,辛府和甄府之间心照不宣的心思皇后是明白几分的,且她也很愿意促成此事将甄府拉入自己阵营。但那心思没过过明路。此时寿阳太妃提起来了,她却不好说什么的,又加上仪宁长公主在一旁凑趣,皇后心中一叹,只得派人将此消息禀了皇帝。

    皇帝当时在乾清宫,一听说这事连连大笑称“好”,立刻摆驾坤宁宫,亲自笑着向皇嫂道喜。

    夏见源的亲事,不但寿阳太妃,就是皇帝也向来头疼的,只是都怜他自幼丧父,又是那般性子,谁也不忍苛责他,可一年来二年去的,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毕竟,皇家的脸面也不能不顾呐!如今难得夏见源主动提出来,别说是尚未定亲的姑娘,便是订了亲,皇帝也非要想法子成全侄儿不可,也算是报答兄长当年的一片忠心。

    于是此事由皇帝拍板,正式的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仪宁长公主便带着聘礼前往左宰府,亲自为这桩亲事保媒。

    对左宰府来说,这消息意外得恍若晴天霹雳,左宰大人夫妻两个一下子都懵住了。

    谷郡王虽然身份高贵,但却是闲散宗室,寿阳王又早已去世,寿阳太妃的娘家也没什么势力,左宰府那是打心眼里不情愿!尤其想到这个女儿是自小挑出来费尽心思栽培的,不想临到头来功亏一篑,半点儿回报也捞不到,心里就呕得差点吐血!

    偏偏这门亲事还是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又是长公主亲自保的媒,左宰夫妇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只得打起满脸的笑容,强颜欢笑的应了下来。

    仪宁长公主笑着解释如今情况特殊,聘礼不好太张扬,故只先下了小定,等南疆平定之后,到时再将聘礼完整送来,且婚事定会大操大办,绝对给足左宰府面子!

    左宰夫妇听了这话越发郁闷难当,给足面子有什么用?这面子半点儿实际作用都帮不上他们!

    辛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萱娘叫过来好好的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偏仪宁长公主又指了一名嬷嬷和两名体面稳重的丫环出来,笑着说这是寿阳太妃特意派过来伺候三姑娘的,顺便教教三姑娘王府的礼仪、告诉郡王的生活习惯等等,还调侃打趣,直夸萱娘好福气,这还没过门,就受宠了!把个左宰夫妇又是好好的郁闷了一把!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那日,甄钰与萱娘在玉霞记分手回府,一时想着计侯爷,一时想着萱娘和谷郡王,一时想着前世的娘亲,一时想着郑宝儿,一时想着今日种种,一时想着往昔件件,心烦意乱,五内如沸,一颗心揉搓得一塌糊涂不成样,越想越添了无限烦乱,简直自己都不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

    当晚,也不去正院用饭,只推说累了,随意用了两口饭,早早的便洗漱了上床,命秋心等都出去,一个人躺靠在床头发怔。

    思来想去,想的最多的,却是计侯爷,那前世的爹。

    今日见这一面,她似乎感觉到了许多从前不曾感觉到的东西,他盯着那冬雪红梅图时那失落痛楚的眼神,他提起千鸳鸯帐时那怅然缅怀的语气,他说到旧事时那种落寞的神情,她暗暗瞧去,似乎都不是假的——他没有必要在她面前作假!

    甄钰有些心烦意乱的绞了绞垂在胸前那软缎似的乌油秀发,有些浮躁的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起邵琬清来,想起她刻意结交邵琬清时的所见所闻,他对她的疼爱呵护,分明便是一个爱极了女儿的父亲的所作所为。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发自内心的疼爱怜惜,不是时过境迁的赎罪?

    可如果是真的,当初他为何,却要做得那样绝!

    甄钰目光闪了闪,将秀发轻轻拢了拢往肩后一甩,掀起锦被偏身下床。她走到梳妆台前,手指在台面轻轻叩了叩,从脖子上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俯身“咯噔”一声轻轻打开了一扇小小的抽屉,从里边捧出一个小小的四方乌木匣子,匣子里头,鹅黄的软缎上,静静的躺着一只耳环。

    甄钰将那只孤零零的耳环摊在手中,神思有些发怔起来。这是一只造型十分普通的葫芦形金耳环,有拇指大小,葫芦上刻着两只小小的蝴蝶,底部还雕撰着一个“蝶”字。这耳环有些变形了,且半身漆黑,似是被烟熏火烧过一般。

    这只耳环,曾经属于一位姓方的夫人,是甄钰变着法儿请求欣赏邵琬清的那一匣子首饰的时候,悄悄打开首饰盒底部的暗格取出来的。邵琬清压根不知那只首饰匣子底部还有一个设计巧妙的暗格,自然不曾发现过这枚耳环的存在。她若是发现,恐怕早就将这变了形的普通耳环给扔了!

    甄钰偏身坐下,对着这枚耳环发呆。

    她很清楚的记得,娘亲曾今跟她说过,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一位借宿的方氏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带着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一名小厮,说是天晚错过了宿头,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不知为何突然被人包下了,没奈何只好随意找了家人家留宿一晚。

    半夜里,她突然发了高烧,娘带着个婆子,抱着小小的她出去看大夫,不料回来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映红了半边天的火海!还有那四邻八舍救火的惊呼嘈杂哭喊声!

    那位妇人连同襁褓中的孩子、丫环、婆子、小厮,连同家中的三名仆人,八条人命无一幸免!第二天天刚刚亮,娘亲在大火劫后的屋子里捡到了一样东西,便是这只烧坏了的耳环。

    据说,打更的李老汉无意中亲眼看见有几条黑影跳进了院子,隐约还听到了上京口音的几句交谈……

    听到李老汉口中那几句话,别人不明所以,娘亲既惊且怒。

    她再也不敢在此地逗留,将那只生怕贼惦记、一直埋在地下的首饰匣子撬了出来,抱着她匆匆离开了宜州。从此伤心欲绝,半生漂泊。

    那只耳环,便是此刻她手上这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