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

作者:知汝应有意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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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后,我的肉体会葬于白云,我的魂灵会带着我未了的心愿,去亲吻蓝天。”——题记。

    我最喜欢听主持讲以前发生的故事。

    “今天讲什么?”我已经早早地坐在床上,乖乖盖好了被子,迫不及待地想与今天的睡前故事相识。

    收养我的主持好像心情不好,因为她今天的眉垂头丧气的,牵连眼睛都无精打采的。

    但她还是摸了摸我的头,温声回答我,“今天想听什么?”

    我说,“昨天讲了庄子与惠子的故事,今天不如也讲一段历史故事吧。我喜欢听。”

    主持的目光掠过墙上的日历,是八月十四日。下面的小字写着什么宜忌,我瞧不太清了。但我并不十分在意这个。因为,似乎除了嫁娶办丧之外的大事,人们日常做事可几乎从来不肯参照这个。甚至,人们有时候忙起来都会忘记撕掉昨天甚至于更早的日历,渐渐地,人们好像竟不知今夕何夕,放任时间一天一天从指尖滑走。他们常常抱怨,时间是天下最狡猾灵活的鱼。

    但是,有谁会在意那个呢。在如今,日历都算是老古董了,鲜少有人会用到。即便逢年过节各商店会举办活动以赠,但至多就是比画多了些有些许不值一提的规律的数字而已啊。对很多人来说,它与其他挂在墙上用以装饰的画没什么区别。甚至于不比画更能令人舒心。因为,人们记日子可从来都不用它了啊。

    可是,我从几天之前就发现了主持的古怪。

    她似乎对这再普通平常不过的一天尤为重视。但这种重视又有些许复杂,似乎是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她即便撕下了昨天的日历,也总爱望着那日历发怔。但又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掺杂在里面,像是恐惧的苦又像是心酸的疼。

    但是,我飘远的思绪很快就回笼了。因为主持已经开始讲述她今天要告知我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这是讲故事惯用的开场白,我早已知道,于是,我聚精会神,期待她接下来的内容。

    “很久很久以前,一片大陆上生活着一群生物。”

    “就像我们的世界一样。”

    “对。但那片大陆上生活的大都是动物,并没有人类。和我们一样的是,那里的动物分为很多部落,就像我们这个世界的国家一样。”

    “看来他们的部落很多呢。”

    “可是,部落之间并不总是很太平。有一天,比较凶猛却总是只有很少食物果腹的两个部落发动了战争。他们开始抢夺其他部落的食物,一时之间,血流成河。”她停了停,又继续说,“一开始,其他部落不以为意,以至错失良机。所以,这次因食物而诱发的战争十分惨烈。历时也很长。所以,我们今天只挑其中的两个部落来讲。”

    我问,“是哪两个部落呢?”

    主持说,“一方是凶猛的秃鹫,另一方就不太确定了,众说纷纭。我想留到最后再告诉你。”

    我笑,“主持也学会制造悬念,引人入胜啦?”

    主持也笑了,但却是苦笑。

    “秃鹫虽然凶猛,但他居住的地方环境恶劣,食物缺乏。后来又陷入困境。而相反,另一方,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一位是捕猎者,一位是猎物。”

    我蹙眉,“可是战争的发动不应该要有原因吗?我想不出地大物博的那方有什么过错。那秃鹫是怎样发动战争的?”

    主持道,“如果说过错,应该错在地大物博惹了他人的红眼吧。至于那秃鹫,他对着那方唾了一口唾沫。然后,战争就这样被点燃了。”

    我有些气愤,“秃鹫也太不可理喻了!他这不是祸水东引吗!同住一片大陆,即便能以邻为壑,暂时苟且偷生,可最后不也会自食恶果?”

    我想起了昨天的故事,秃鹫是食腐鼠的,可能也顺便继承了鼠目寸光吧。

    主持道,“虽然另一方生活在战火炼狱,但他们很乐观,坚强。秃鹫俯冲下来扔石头时,迎上去的是衔着橄榄枝的鸟。所以很多人都说,那一方可能是鸽子。但这有些不对,因为有很多还都不能飞,只有鲜少的会飞。但秃鹫实在是太凶猛了,第一群会飞的鸽子全都殉国了。林林总总有一千七百多只呢。后来呢,鸽子也飞到过秃鹫的部落。不过,他们给鸽子扔的是石头,而鸽子送给他们的却是橄榄枝。”

    借着主持的描述,我眼前仿佛展开了这样的画卷:秃鹫于蓝天上,如鱼得水;鸽子于青冥中,以卵击石。

    我甚至都能看到,他们临行前写下的家书——

    一个或许是这样写的,“国之兴亡,匹夫有责。生于乱世,不敢苟生。”

    另一个,“我死后,我的肉体会葬于白云,我的魂灵会带着我未了的心愿,去亲吻蓝天。亲人们啊,不要悲伤。为国捐躯是军人的天职。如果你们想我了,那就看看天空。我从未离开,也永远都不会离开。”

    “主持,我这时竟然在想,如果真的有神明就好了。他会惩恶扬善,把无辜枉死的人救活。”

    “可是,很可惜,孩子。我从来没耳闻有人因神明的救赎死而复生。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我说,“那鸽子那一方后来怎么样了?”

    主持说,“他们后来战胜了秃鹫,保护了自己的部落。也是从那胜利的一天开始,人们才逐渐意识到,那一方并不是鸽子,而是被人薅掉尾羽与皮毛的凤凰。”

    我说,“为什么是凤凰啊?”

    主持笑笑,“因为,凤凰涅槃,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