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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七章 长空借道应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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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低下头啄啄爪子上的竹筒。

    小贝笑嘻嘻帮着摘下来:“看到啦,就是想问问你。”

    不少县里的孩子凑过来,只是水云不愿意搭理他们,在枪杆上安静地等待,一会儿还得飞回去呢。

    这回任务紧急,所以比较累,得尽快恢复体力。

    小孩子们心里喜欢水云,却不敢上前抚摩,一者怕被叨,二来会显得对朝廷的将军不够尊重。

    小贝从竹筒里拿出来一摞纸,瞧瞧字,大声念道:“忧你部汽柴油补给不足,兹水云前往查验路径,自水云归,运输机前往你部投送,闻飞机声,按图纸做地面指示。兵部尚书萧嵩。”

    “给,你们看图纸。”小贝把图纸那几张递给护苗队的人,又抱怨道:“该死的电报,关键时刻居然不好用,害得水云来回飞,大雪天的。”

    小远跟着叹口气,说道:“一定是哥哥姐姐出的主意,旁人想不到我们用的燃料数量比较多。”

    小海也补充:“既然有补给到来,我们可以继续派人去合河,在路上设几个接应点,尽早把人聚集起来,好想办法穿过大雪覆盖区域。”

    附近小孩子们关注的事情明显与大人不同,听说有飞机会过来,一个传一个,很快所有的孩子全知道了,各种表达高兴的声音纷飞的雪中。

    几个明晓事理的大人反而难过起来,孙冒凑到近前,对小贝几人问道:“是不是我们的到来让你们难做?用去你们大部分的什么油,那个响着的机器需要的东西?”

    “与你们没关系,你们才几个人?我们人多,放心,油不值钱。前来的飞行员也当是训练了。”小贝自然不能说你说的对。

    孙冒缓缓地点点头,说道:“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他其实已经明白过来,晚上的时候外面的灯是通亮的,白天时帐篷也开着口,好使里面不那么闷。

    自己县中的人觉得舒服和安心,那么护苗队一定会有所付出,总不可能平白地把帐篷开个口子,帐篷里还不冷。

    孙冒感慨着,小贝他们是在作样子,目的是不想让自己县里的百姓遭一点罪,等以后回到家里重新建设时也会充满干劲儿。

    如是考虑,孙冒内心纠结,他想告诉县里的人实情,大家吃点苦,别让小贝他们浪费东西了,又怕小贝他们的心思白废了。

    “不如把帐篷的口子关上,就说风大。”孙冒喃喃着,想要去帮一把。

    “你最好是别瞎管。”徐依珑的声音突然从孙冒身后响起。

    孙冒转身,徐依珑对他笑一下,说道:“其实我们眼下并不是很缺汽油和柴油,照现在的消耗量,支撑二十天的话,完全没问题。”

    “那……”孙冒说出一个字,意思是在问,那为什么小宝他们给空投?大雪天的飞机能飞?

    “护苗队有一种习惯,时刻把后勤保持在足够支撑打赢一场,十倍于己敌人的战斗储备程度上。显然,照此消耗,必会降低柴汽油储备数量,护苗队不喜欢这种感觉。目前使用柴汽油数量是正常护苗队的二点五倍,你没发现走在帐篷附近也不冷么?”

    徐依珑对孙冒眨眨眼睛,适宜让其感受感受这片土地的温度,还有脚下的雪一滚就成个大团的粘稠程度。

    孙冒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又咽两口唾沫,脸色变了变,苦恼地说道:“都怪我们,小贝他们打算给我们一个非常安然的环境。”

    “对,小贝他们需要护苗队以绝对的强势一面给你们留下印象。你不必内疚,换成哪个县,小贝他们都一样。最让我佩服的是小宝和鹃鹃,这才第二天,还未满十二个时辰,电报通讯中断后,他们在京城马上能做出反应。估摸着小贝他们正是考虑到此,才敢大负荷运转机器,如今的大唐不是已往了。”

    徐依珑见自己说的多了,怕对方心思沉重,马上又补充一下,以便安慰孙冒。

    孙冒站着想想,露出一丝特殊的笑容,说道:“对,有小宝和鹃鹃的大唐,很强。既然他们打算好了,我们就享受吧,护苗队,一直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你应该趁着机会把县里人组织组织,让护苗队的人给你们讲讲日常生活中的小知识,你不要以为你平时就这样生活,比别人熟悉,护苗队的人是系统化学习。不是他们的敌人,你不知道他们的可怕。”

    徐依珑帮着出主意,正好大家都在,只让县里的人闲着和干点粗活,是种资源浪费。

    孙冒高兴地摸摸徐依珑的头,说道:“多谢,我回头便安排。我真不知道护苗队有多可怕,即使你说他们可以随时打赢十倍的敌人。我只知道昨天下雪时绝望中看到他们来的人后有多塌实,因为我不是他们的敌人。”

    “是十倍同样武装的敌人,不是手无寸铁的农夫。”徐依珑强调:“他们不止负责关键时刻的对外战争,还兼有对内某个地区军队造反。如大唐内某个稍微偏远地方的军政长官联手造反,护苗队要做的是,过去,而后歼灭。

    不要以为别的地方军队使用同样的武器就可以抗衡护苗队,他们花不起训练费。我亲眼见过一次,一次护苗队的训练。”

    “真的?”孙冒好奇。

    “真的,炮兵和步兵协同。那是真打啊,炮弹不要钱地落下去,炮兵的数据卡的非常紧,因为在炮弹落点不远出就是步兵,一排炮弹砸下,第二排炮弹落地,第三排炮弹前推的炮弹不等落地,他们就进到了第一排炮弹的炮坑里。

    这叫弹幕徐进,步兵需要踩着炮点走,还要在进攻的时候开枪射击,把炮弹没有打坏的靶子给打掉。那是真的炮弹,相互之间出一点差错,人就死了。

    之前需要分开训练,据说一个炮兵一年需要打出去三百发炮弹,后面几十发炮弹的误差率不到三米在准参加这样的实弹演习。

    那天我都看啥了,炮弹落下,人推进,接着就是火箭筒、炮击炮、掷弹筒、枪榴弹、手榴弹。整个阵地上全是各种烟雾和爆炸,没有死角,所有的靶子全部炸碎。

    就咱大唐其他地方的军队敢造反,即使修好了工事也扛不住护苗队的一波冲锋,因为他们没有钱这么训练,他们营一级的指挥官连护苗队的小队长都比不了。”

    徐依珑边说边比画,尽量给孙冒去描绘出当时的演习情况。

    孙冒听着已经迷糊了,吧嗒吧嗒嘴儿,很没底气地问:“一只绵羊能换几发炮弹?”

    “怎么也能换十发了吧。”徐依珑不确定地答。

    “一年他们一个炮兵训练就要用掉三十只羊?”孙冒又一次咽口水,好贵。

    “不止,他家的炮兵不仅仅要会开炮,还要会维修,懂空降,打狙击,泅渡过程中的躲避和对岸反击,炮兵出现意外,随便一个兵种能马上接替炮手位置,虽然打得不如那么准,但数据必须会熟练计算。

    他们的炮兵都神了,有一种新造的可以旋转的大炮,炮兵在上面蒙住眼睛,别人报方位、报距离,他就可以一个一个把目标炸掉。据说是在特殊环境和地形下,专门为侦察兵准备的,侦察兵发现敌人,测一下距离和方位,在大雾弥漫的情况下,炮手一炮命中。

    所以说,护苗队是标准的战斗部队,并不是单一的救援部队,你不用为他们是否还有充足的物资而担心,他们只是为随时遇到的战斗而计算后勤。”

    徐依珑的话说完,孙冒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跟对方打声招呼,回去着急县里的人,做好准备,跟护苗队的人多学点知识。

    小贝这边已经写好回信,重新塞到竹筒里。

    “水云,不在乎一点时间,你回去的时候慢点飞,休息够了,下午再带他们过来,看天上,下午雪能小一些,是不?”

    小贝总是担心把水云累到,就像不希望护苗队满负荷运转一样。

    水云抬头看看天,对小贝轻轻点两下头,意思是说,下午的雪确实会小。

    正常来说,水云对天气最后话语权,他可以轻易飞到平流层,到了上面他就可以滑翔着玩了。

    平时见得多,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云层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让他给运输机领航,只能说明大唐的科技还不行,飞不到那么高的高度上,否则空投更轻松。

    张小宝和王鹃对此只有一个字,忍。

    忍受着大唐科技的滞后和前进缓慢,是的,缓慢。两个人同时还很自哀自怨,为什么当初不多学点这方面的知识呢?都是天才一样的人物,对不?哪怕多付出两年的时间来学习和记忆,如今也不如这般艰难。

    虽然说现在的发展速度超过了工业革命的历史发展速度,但那时由于工业革命是没有明确道路的,是在失败中总结的。

    不是他俩这种非常清楚工业革命究竟走过多少弯路的情况,电灯泡不需要做几千次的材料实验,蒸汽机的密封已经成定律了,内燃机的运行原理非常明朗,甚至包括会出现的故障以及几种设计理念二人都懂。

    当然,对于不好好学习的孩子来说这是不可能记住和随意应用的,他俩不存在学习好坏的问题,只是看想学什么。

    张小宝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把光阴浪费在游玩和大学的情感上面,他背负着院长爷爷的意愿,他得把院长爷爷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做好。

    作为红色家族的王鹃从小就在内部和外部竞争中长大,天赋同样出众的她从不愿意臣服于男人,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敢轻视她,哪怕是张小宝。

    因此他们控制着整个大唐的经济、社会、人性、政治、军事、外交的总纲领,不过两个人依旧觉得自己学的少了,他们对自己的评价是无知。

    张小宝只去攻击过别的国家的经济体系漏洞,却没有在那个时代帮助建设过,因为那太难,他也没有机会,帮助小国他不愿意,帮助中国得先被抓捕。

    王鹃也不过是个硕士学位,学的虽然很杂,也学的很好,但顶尖的地方没法去系统了解,说物理物理不行,说化学化学也不行,数学还是不行,在那个时代,没有谁可以多专多能,你觉得你是天才,那么处在最高处的人谁不是天才?

    故,二人平日里大多数的时间也是学习,相互把会的东西教给对方,而后进行研究。旁人会觉得他们在攻克政治经济学方面的难题,其实他俩压根没这种想法。

    他俩更多是把时间用在研究生物学、物理学、化学和数学方面,因为这会涉及到具体应用的医学、武器学、农业学,加工学。

    现在的医学院的人几乎把他俩当成神了,青霉素抗生素一出,两个人直接被推向神坛,后来两个人又帮着弄出了红霉素,现在正在作的是肺结核一系列药物。

    张小宝和王鹃只要有时间就让医学院的人交研究报告,查看各种肺结核药物的研究进程和量产进度。

    “免费医疗制度的优点就在于此,有很多人怕花钱,即使身体难受也不来看,等着发现自己得的是肺痨后,已经到了晚期,说是要马上死,那不可能,只能维持,而后花的钱更多。

    如果提前知道了是这个病,很容易就治疗好了,而这个人活着所创造的社会价值一定远远大于治疗费用,或许有单个人例外,但社会价值从来不计算单个。”

    王鹃在等着早朝结束后,李隆基他们过来见过水云,然后好派出运输机的空闲时间里,跟张小宝分析着报告,感慨了一句。

    张小宝翻着报告:“你说一个肺结核怎么就这么多种,除了感冒,估计就它的种类多。刚才你说的话在计算方面有错误,他们生病买药难道不是社会价值吗?医疗都产业化了,他们没病,在其他方面创造社会价值,他们有病,在医疗机构还是在创造价值。”

    “去去去,说好了不抨击咱以前的事情,看报告,小猴子真可怜,竟然不停被接种结核病菌,再过些年,小白鼠培养好了,猴子可以轻松一下。”

    王鹃看到报告中提到了多少多少只猴子如何如何,随后说了一句,她不是什么保护协会的,只是说,并不在乎,猴子死了,人活着就好,想怜悯整个世界,那是神。

    真正的神,不是各个宗教的神,宗教的神带来的一直是统制、剥削与杀戮。

    “是你先说的什么社会价值,水云还没回来,看样子得下午才能派出队伍,这对咱们大唐的空军是一种考验,大雪天强行空投,不知道会扔哪去。”

    张小宝更不在乎猴子什么的,他的思绪在人身上,准确地说是飞行员身上,从有飞机到现在,已经死了六个飞行员了。这个数字是沉甸甸的,又是轻飘飘的。

    每一个生命都是沉重的,可就像有飞机的那天说的一样,在这条通往天堂的路上站满了英雄。

    王鹃翻完了最后一页,合上报告,说道:“只能说我们的技术还不行,雪天空投不应该吗?原因是我们没有卫星,飞机上没有对地遥感探测系统,不然雪算什么?穿云层时被冰封外壳,难道就不飞了?

    没有空军的时候,我们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既然有的空军,那他们必然要承担起空军的责任。否则凭什么他们每天吃的肉是牛羊肉?他们家的房子盖的那么华丽?不是因为他们是飞行员,而是他们时刻作好了牺牲的准备。”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心疼他们,我是心疼柴油和汽油,为了扔五百公斤的东西,消耗掉的居然一吨多的燃料,我怕他们扔不准,白花钱了。”张小宝辩解着。

    “信你才怪。”王鹃嘟囔了一句,起身到窗户边看看,招呼张小宝:“去做饭,水云估计快回来了,大概是小贝他们怕累到水云,让他飞到平流层上去了。”

    ******

    水云确实是从平流层回来的。去是他是贴地飞行,要观察地形,回来在上面飞,还能观察观察云层。

    时近中午,水云轻松降落,开始使劲喝水,边喝边排出去,以降低体内温度,下午还有一次引导飞行。

    他媳妇红鸾和孩子们也在,下午去的时候红鸾跟五个孩子要跟随,从明天开始,上下午分开领航。主要在于颜色,水云太白了,又不好把他染一遍其他颜色,只能依靠家人中的不同颜色来提供给飞行员观察。

    半个时辰过去,水云示意自己可以了,众人跟着来到京城郊区的机场,包括李隆基这个皇上。

    机场干净、平整,偶尔会有一声枪响,或者几只饲养的鹰隼在天上盘旋,目的是打鸟、抓鸟。顺便还能练练枪法。

    十六架运输机被牵引出来停在两旁,三百六十六个飞行员穿戴整齐列队准备,更有京城报社的宣传人员拿着珍贵的相机拍照。

    同时周围出现了一千多近距离观看的百姓,他们依旧相互警惕着,看向身边不熟悉的人都觉得是破坏分子。

    李隆基先被邀请上台发言。

    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李隆基对着话筒说道:“银州大雪,朕初闻时,心忧不已,后知小贝、小远、小海……九人逢时路过,朕稍安。然,恐护苗队补给难继,救援困难,由水云带回的消息说,他们正如迎东流之水而强桨西进,代号逆流。故,命你等长途空投。在此,朕祝你等旗开得胜,现由王鹃誓师。”

    ‘哗哗哗’掌声响起,均来自百姓和宣传人员,李隆基这才没生气。

    王鹃上来,掌声又起。

    王鹃眉头皱皱,冷着脸说道:“别鼓掌了,还有人在等待救援,没什么可高兴的。”

    百姓和宣传人员立即停手,一个个非常紧张,怕让他们的鹃鹃生气。

    “我大唐,三百六十六名飞行员。”王鹃盯着飞行员看:“但是,能参与这次任务的只有三十五人,其他人一律不合格。平时训练不努力,关键时刻就淘汰,没什么情面可讲。对那些平时训练中在好天气情况下,低空空投误差居然会达到一里地的人,我感到很失望,耻辱之刻骨,莫过如此。”

    有三百三十一个飞行员头低去,有的甚至不停地掉眼泪。另有三个飞行员跪到地上,显然,他们就是把东西投到一里地之外的存在。

    “剩下的三十五个人。”王鹃又换了目标:“你们仅仅是比其他人做的好,并不代表我和小宝满意。这回任务由你们执行,每一拨十六个人,另外带上十六个训练相对好的一起参与,剩下三人待命,准备随时替换。”

    王鹃停了停,让大家理解一下。

    又道:“京城的机场会给你们做好后勤保障,起飞、降落,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的困扰。我不会鼓励你们什么,我不想说任务如何如何艰巨,更不愿提你们怎样怎样光荣,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飞过去,把东西准确投下,再飞回来。

    至于说距离远、气候不好、能见度低,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是飞行员。我不问过程,我只要结果。如果都很容易,还要你们作什么?飞行员执行的就是这样的任务,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此刻。

    现在,地上已经没有路可以在需要的时间通过去,怎们办?你们上,从天上过去,飞出一条路,故,此次代号……长空借道。上飞机,出发。”

    “是!”十六个驾驶员和十六个跟去学习适应的飞行员大声答应着跑向自己的飞机。

    来看热闹的百姓和宣传人员都迷糊着,一个个只觉得心潮澎湃,而且还非常不解。

    刚才的时候,鹃鹃明明说的是不鼓励,而且对飞行员的生死还是一种冷漠的样子,说人家的任务不艰巨,做的时候不光荣。

    那为什么听着让人会认为很骄傲呢?好像当个飞行员是件光耀门楣的事情,尤其是那个行动代号,长空借道,好霸气的说哦。

    哪里是借的意思,分明是要强行通过,与小贝他们的代号‘逆流’行动相互呼应,听着便会发现浑身充满了力气。

    李隆基和满朝文武对王鹃的誓师非常满意,不说危险有多大,只说必须完成任务,这是一种信任,对飞行员的信任,效果更好。

    早已补给完毕的运输机两架一波起飞,水云家里出动了七个,脚上绑了两尺长的彩色布条,在布条的末端是红色的灯,由电池供电。等进入下雪的区域,飞行员就要依靠水云一家的颜色和携带的布条和灯判断高度和方向。

    地面的百姓望着天空,一直到飞机变成小黑点也不收回目光,期待着飞去的人能部全飞回来。

    宣传人员开始想着如何写稿子,一定要使劲宣传这回的事情,让全大唐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国家有什么样的实力。

    “走吧,回家还得奶明明。”王鹃松口气,转身当先离去,天大地大喂孩子最大。

    “水云说飞过去的时候雪能小点,算是个不错的消息。”张小宝也跟着走了。

    “回了回了,各回各的部门,别偷懒。”李隆基对百姓们挥挥手,被簇拥着也溜达回去。

    “诸位辛苦了,今天晚上状元楼。”张忠扔下句话,不知道从哪找个自行车,骑着跑了。

    王晙摸摸肚子:“中午没吃饭,对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再去吃,饱了的话,晚上还能吃下去?让人纠结。”

    “年岁大了,多一顿、少一顿的无所谓,回去随便垫两口点心,喝壶茶水,养生之道。”

    源乾曜显然是打算晚上大吃特吃,找个养生的借口。

    宇文融:“我等在京城吃好的、喝好的,不晓得雪灾地方的百姓怎么熬?要是能找到一种在大雪里也能种的粮食,那该……”

    “哎呀,我那还育着苗呢,耽误不得,诸位,我先行一步,晚上状元楼见。”不待宇文融把话说完,蒋岑抱拳意思意思后迈开大步,几下消失在众人眼前。

    ******

    宇文融说的没错,真有人在大雪里煎熬着,不是吃饭上的,是心理上的。

    合河的历史很悠久,它是个村子,但又比村子的级别高,它还肩负着防御外敌和信息传递的重任。

    在渡口旁边建立的,人口一直不多,谁也不愿意在这居住。之前甚至是只有军户的户籍而没有民居的户籍,而军户又有很多逃籍的。

    随着朝廷的福利产生,合河这才有了户不足六十,口不及三百的大概入册数据。

    产生这个情况的原因简单,有的人家在山上住,以捕猎为生,只开出几亩地,能收点粮食,但不多,土壤不好。

    还有的是在船上住,吃在河里,用在河里,冬天就把船弄上岸,凿冰取水。

    只有在需要换东西的时候才会到关隘处,跟过来的商人以物易物。平时不入籍是怕交租赋和土贡,以及出工。

    等朝廷的福利政策跟上,他们才过来入籍,因为有补贴。比如说最简单的盐,按照人头发,偏远地区是免费的定量。还有日常药物,当地没有医馆,只能把药送来,谁用谁拿,由于医疗免费,所以不存在倒卖的事情。

    最后便是受灾的情况时,平日里不在合河住的人,突然看到天气有变化,觉得危险了,马上想起自己是合河的籍贯,朝廷救灾必然按照固定的地点来管。

    一直不准确的数据这个时候终于把人数给确定了,山上与河边估计是没人在了,要是还不准确,则是有人死亡无人给报备,或新生儿出生,因幼小,还没来得及入籍,乘着船往下游走不知道跑哪去了。

    此刻合河村,或者说是合河津刚刚统计完人数,十五岁以下的幼者四十二人,准确地说是六岁以下的,六岁到十五岁之间没人,六十岁以上的十五人,其他二百零一人,共二百五十八口。

    “几年来算是最多的是吧?”合河津的关津令皇甫耶滠清点完人数后对身边的人说道。

    他身边的是关津丞,跟他一样是复姓,但不是皇甫,是夏侯,单名一个屹字。

    二人皆是九品官,一个正九品,一个从九品,一个三十七岁,一个三十四岁,都以成家,还有子女,老人也不缺,但不在合河住。两个人来了四年了,再干两年就回去,穷地方谁都不愿意呆。

    夏侯屹闻言点点头:“真多,大雪来的快呀,要感谢小贝。”

    “是啊,不然即使知道天气不好,再来也晚了,他们几日前知道小贝他们会路过,跑过来等着迎接的。要是有人不想迎接,没过来,估计就冻死了,这场雪,在偏远的地方,独自一户两户的扛不过去。”

    皇甫耶滠感慨不已,津中的人是不顾辛苦,刻意携着家人来见小贝他们,带了不少的野味与冻的河鲜,想表达下对小宝鹃鹃以及朝廷的感谢。

    “对,与小宝、鹃鹃、朝廷不亲近的人终究要遭报应,谁能去救?谁知道他们在哪?就是来的小娃子多,太过吵闹。”

    夏侯屹面对这等情况,逾发虔诚,认为这是命,明明知道小贝他们来了,还不到合河津恭敬地等待,大雪无情,谁人可助?

    皇甫耶滠从怀中拿出个水囊,仰头灌两口,赞道:“好酒,够烈,可惜没有下酒菜。”

    “我有,换。”夏侯屹抢过水囊,从怀中抓两下,掏出来两把粘有细盐沫的蚕豆,让皇甫耶滠用衣襟兜着。

    皇甫耶滠诧异望过去。

    夏侯屹喝口酒,解释道:“一个小娃子给我的,说太硬,咬不动,我换给他一条肉干。”

    “肉干就能咬动?”皇甫耶滠问。

    夏侯屹笑笑:“谁知道呢。”

    “还是谗,小嘛,就喜欢吃点肉,六岁以上的全送到其他地方上学堂了。”

    “还有更小的往外送,哭啊,舍不得,又不得不送,谁让咱合河没学堂呢,不知道小贝他们什么时候派人过来。”

    “应该快了,昨天下的雪,我打赌,最多三天,必然有护苗队的过来,不管路有多难行。眼下管好二百五十八人,对我们来说就是功劳。”皇甫耶滠表情轻松。

    在合河的人同样不担心,凭借合河的物资,坚持十来天是没问题的,在这之前,护苗队的人一定会来,送等多的东西,或者带领大家离开。

    木柴在燃烧,架上上面的锅一直冒着热气,里面煮的东西从来没停,谁饿了就舀出来吃,每个人都打好了行李。

    皇甫耶滠和夏侯屹说过,合河的地方风大,吹着雪乱飞,总要清理,不好守,护苗队的人来了有很大的可能会带领大家转移。

    既然如此,就先准备好,别等人来了现打包,浪费时间。

    雪还在下,中午的时候天显得亮一些,晌午一过,又逐渐阴沉下来。有的人在火堆旁休息,有的人不困,坐在那里继续等待,目光不是空洞的,更不焦虑,而是平和中有着期待。

    他们不相信小贝等人会放弃他们。

    正如给孩子烤着葱花面饼的父亲与闺女对话那样。

    “囡囡,一会儿饼就熟了,你就着汤吃,并总乱跑,多吃点,有力气,等护苗队的人来好跟着走。”

    “是茁壮护苗队,小贝回来吗?”囡囡吸着鼻子等饼烤好,纠正了父亲的称呼,又不确定地问道。

    “对,是茁壮护苗队,囡囡知道的真多,小贝在安稳的地方给囡囡做玩具呢,不会来,囡囡过去就看到了。”当父亲的清楚,救援队伍中不可能包括九个孩子。

    “哦。”囡囡有些遗憾,马上又高兴起来:“小贝的玩具一定很多,爹爹,听大母说,囡囡有个大伯,也是下雪,在雪里使劲往外走,冻死了,他为什么不等小贝呢?”

    作父亲的眼中闪过一瞬的黯然,但却不难过,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只是对闺女说:“我那个哥哥比我大八岁,二十三年前他像你二哥那么大,十九岁。那时没有小贝,也没有茁壮护苗队,等不来的,没有希望。”

    “我有,我能等来是不爹爹,希望是不是失望的那一面?”

    “对,囡囡真乖。”

    “我不要失望。”

    “那要先护住小贝,护住护苗队。”

    “是茁壮护苗队。我知道,失望会死的,我不要死,我护着小贝。还不来呀!”并不完全懂得护着小贝是什么意思的囡囡目光坚定,而后又着急起来,她怕死。

    似乎是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她的话音刚落,一群鲜艳的颜色在雪花飞舞中,出现在渡口前面的冰雪面上,接近的速度非常快。

    “来了,来了。”

    “快看,那是滑雪板,衣服真好看,花花绿绿的。”

    “小贝他们在哪?一天就到了?”

    “起来,都起来,马上就走。”

    “让人家歇歇,喝口汤。”

    随着护苗队到来,各种声音出现在人群中。

    等离近一些,众人发现护苗队的人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身上也全是雪,都聚集到岸边等待。

    到这边的护苗队有一百多人,领头的一见要接应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高兴地喊道:“走,跟我们走,马上走,能带的东西带着,其他的不要了,再不走,路又被堵了。”

    皇甫耶滠和夏侯屹互相看一眼,连忙招呼起来,火也不管灭掉,锅也不要了,带人带着孩子,青壮搀扶着老人,分散开来,跟着掉过头的护苗队向河另一面走去,一个个注意着脚下。

    半个时辰之后,百姓终于知道护苗队为什么让他们直接撤离,前面是个两山相夹的谷口,熟悉当地情况的知道它长有二里左右。

    现在看到的是风从上面把雪吹下来,谷中堆的最高的地方有两人深,当中有一条路是被硬清出来的。

    而且不时有大堆的雪落下,就有护苗队的人挥舞着雪锹、头上罩着一个东西冲进去,直接没影了,后面又有人跟着冲,同时奋力把雪向旁边压,向下踩。

    偶尔一堆雪突然向两旁散开,露出之前冲进去的人脑袋,接着又有人帮着压低、压实。

    这是在雪中凿出一条路。

    “等会过的时候谁也别出声,孩子交给我们。”护苗队领头的吩咐一下,往下传,百姓们都紧张起来,纷纷点头。

    孩子先走,每一个孩子由护苗队的抱着,旁边还有一个随时支援,连接氧气瓶的面罩准备好了。

    二十分钟过去,只有一次比较危险,上面又落下来一大堆雪,一个护苗队的人与被同埋的人来回换着用一个氧气罩,坚持了几分钟就被挖出来。

    至于说冷,哪还顾得上啊。

    穿过最艰难的山谷,前面的路便好走起来,雪地摩托还停在外面,没用上。

    皇甫耶滠长出口气,回头看看,还是心有余悸,两里的山谷雪封,真是生死相隔,不晓得护苗队挖了多长时间。

    趟着雪走了十来里路,众人心头一松。前面有一百多护苗队的人等待,接过孩子,加快速度。

    如是每前进十里地,必然会出来一波接应,让人的心中一直很放松。五次之后,合河的百姓与大部队汇合,有哭的、有笑的,还有孩子哇哇叫着到处寻找小贝的。

    迎接到这些人,小贝九个终于不再担心,剩下的事情是等待,补给什么的无须操心,雪不可能一直下,除了飞机还有鹰群,或者从丰州派出雪橇队。

    ******

    银州治所的儒林县同样被大雪覆盖,州刺史方宥善忙碌着下达一条接一条的命令,开光县他算是不着急了,其他还有两个县,包括他现在的衙门所在儒林县。

    吩咐下面把人口全聚集到县城中,即使县城装不下,也要围在县城近处,别分散了,因为即使大雪过后,运输也费劲,怎么也要坚持雪融化一部分。

    在州里官员,还有儒林县里的官员忙碌的时候,儒林县中的商人也聚集到一起,商议关于下雪时候东西价格的事情。

    而后方宥善被邀请到州里最豪华的酒楼,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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