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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强买地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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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回?遭圈闭张南被迫卖地皮?自臆想绣珠无端愁官禄(下)

    卢嘉瑞回到府里,来到后边冼依良房中。依良正在逗信郎玩耍,卢嘉瑞过去,一把就把信郎从地上抱起来,笑着说道:

    “我的信郎长大咯!如今该是四岁了吧?小乖乖,快点长高长大!”

    “你小心些儿,当心抱不稳,摔着了!”依良急忙说道,“四岁多了,你放他下来多学学走路,不必抱着的。”

    “爹爹抱抱,爹爹抱抱!”信郎却欢叫起来。

    “好,爹爹带信郎到院子去走走!”卢嘉瑞说罢,便将信郎抱出来,就在院子中放下,牵着信郎的一只小手,导引信郎走路。

    “有了儿子,忘了他娘,真是的!”依良也从房间里跟着走了出来,直在后边嘟哝责怪说道。

    “我哪能忘了他娘呢?我还指望他娘好好儿将他带大哩!”卢嘉瑞一边牵着信郎的手往前走,一边逗信郎说道,“信郎,快走几步给爹爹看,跑起来!”

    信郎果真就听话,小跑了几步,一个闪失,差点就要倒下去。卢嘉瑞赶忙抢步上去拉住,后边的依良更是惊慌的大叫:

    “快点,去拉住,都叫不要放任他乱跑的,偏要叫他跑,真是的!”

    “这孩子,有一股倔劲,正跟我小时候一般,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卢嘉瑞夸赞道。

    “哼,自从有了信郎,相公每次到妾身这里来,都只顾着逗信郎玩耍,直当妾身不存在一般!”依良故作愠色说道。

    “娘子哪里的话?信郎不也是娘子的儿子么?”卢嘉瑞回头对依良笑着说道,“不过,说起来倒是得开始给信郎启蒙读书,绸缪读经授业了。”

    “才四五岁的毛孩儿,就开始绸缪读经授业之事,也太早了,连玩耍都还没玩耍几时,就要管到书房里去,如何得了?”依良赶上来,抢过信郎一只手,说道。

    “小小年纪就开始读书授业是好事。先开始启蒙,而后慢慢学,反正如今小妹与杏儿都嫁人了,莫先生也空闲了下来,正好可以教授信郎。”卢嘉瑞坚持说道。

    “既然相公说好,那妾身就听相公的好了,只是不要太苦着这孩儿了。小小年纪就得去读书受苦!”依良有些无奈地说道,“到时相公跟莫先生说明了,就先给信郎轻松些儿讲读,不必那么严格。等信郎长大些了,再认真教授。”

    “爹爹,孩儿不想读书,孩儿想跟着爹爹玩!”信郎这时回头对卢嘉瑞说道。

    “读书一点都不苦,却很好玩的,信郎,你到莫先生哪儿去读书,爹爹答应你,每日都抽空陪你玩耍一会。”卢嘉瑞说道。

    “爹爹说话要算数!”信郎高兴地说道,“爹爹说话算数,我就去读书!”

    “爹爹说话当然算数!”卢嘉瑞说道,“每日信郎下学回来,爹爹都陪信郎玩耍一会。玩耍时,信郎想吃好吃的,爹爹就给信郎买去!”

    依良见卢嘉瑞竟就这样哄过了信郎,心里也多有些安慰。但她却知道卢嘉瑞难以做到每日都陪信郎玩耍,只好皱皱眉,也不说什么。

    “我明日就跟莫先生说,往后每日早上,娘子就让秀芝送信郎到莫先生那边去上课。我会让莫先生先少些授课,就读读背背一些经典,一日两个时辰就好了,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算是一边玩耍,一边读些书。信郎玩耍的时候还是很多的呢!”卢嘉瑞又对依良说道。

    卢嘉瑞说罢,便将信郎交由依良带玩,自己则说要到焦绣珠房中去看看焦绣珠母子,便离开了。

    “说的不是?到我这里来,逗弄一下信郎,就往别处跑!”依良瞟一眼卢嘉瑞离去的背影,心里幽怨道,却也不好说出来,只好叫秀芝过来,带着信郎一起到芳菲苑去逛逛。

    卢嘉瑞来到宝珠院焦绣珠房中,其时焦绣珠正躺在床上,奉香儿在给官禄喂奶。

    看见卢嘉瑞进门到里间去,奉香儿一边继续喂着,一边赶忙从里边出来避到外间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躺在床上,娘子就不嫌躺得腰身酸痛?”卢嘉瑞问道。

    “相公来了!唉,自从生了官禄,奴身子似是过了一个坎一般,一日不如一日的,小病小痛不断。奴这些日子以来,就一直觉得浑身乏力,只想懒在床上。”焦绣珠叹口气说道。

    “可我看娘子气色还不错的,人要起来多活动活动,精神才会爽朗。娘子不如起来,我陪娘子到芳菲苑走走。”卢嘉瑞说罢,又问,“娘子说不舒服,有没有叫郭老先生来看过?”

    “前日就请郭老先生来瞧过了,老先生也看不出有什么大的不妥,只说奴脾胃虚弱,府脏失调,就开了个方子,让抓药煎服,调理调理,服了两副了,也不见有什么好转。”焦绣珠翻身转到向外一侧,说道。

    卢嘉瑞过去,到床边坐下来。焦绣珠便要起身,卢嘉瑞帮扶一把,她才坐了起来。看焦绣珠浑身乏力,疲惫不堪的样子,卢嘉瑞说道:

    “看来娘子确实虚弱,就好好调理调理吧!”卢嘉瑞说道,“本来想与娘子到芳菲苑去走走,散散心的,看来娘子也不想去。”卢嘉瑞有些惋惜的语气说道。

    “不,既然相公来相邀,奴要去!”焦绣珠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要强地说道。

    于是,焦绣珠在卢嘉瑞的搀扶下起床来,金彩、银彩赶忙给她梳洗更衣,喝了几口茶,上了个淡妆,便陪卢嘉瑞往芳菲苑走去。

    奉香儿欲要抱着官禄一同出去,焦绣珠便说奉香儿道:

    “奉香儿,官禄怕风,眼下外边凉凉的,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又要抱了跟去?真是的,做事一点不用心,枉费还多给了那么多工钱!”

    “六娘,那奴婢不出去就是了。奴婢只是以为六娘要官禄跟着出去。”奉香儿赶紧说道,又将官禄抱进到里间去。

    “银彩,你与奉香儿在屋里好生照料官禄,金彩跟随我出去就行了!”焦绣珠支使叫唤起丫鬟佣人来,却是十分的利索明白。

    于是,卢嘉瑞与焦绣珠带着金彩到芳菲苑去。

    在芳菲苑,卢嘉瑞和焦绣珠正好遇着冼依良与秀芝带着信郎在那里玩耍。焦绣珠便上去向冼依良施礼,然后对信郎说道:

    “哎哟,信郎都长得这么大了,真是长得好快啊!”

    “孩子长得就是快,转眼就变了!”依良说道,“老爷说了,过几日就让信郎到莫先生那里去读书启蒙了!”

    “大公子早读书授业,早日有出息,老爷的决定倒是极好的。”焦绣珠一边对依良,一边又扭头对卢嘉瑞说道。

    “过不了几年,官禄也要读书授业,到时两兄弟一起读书,信郎已经七八岁了,就可以当大哥,领着官禄读书了。”卢嘉瑞笑着说道。

    “那自然,做大哥的自当有做大哥的模样儿,什么事情都得担当些,将来才承当得起这个家的重任嘛!”依良应声说道,似乎有些得意的样子。

    说罢,依良领着秀芝和信郎向亭子上走去。卢嘉瑞和焦绣珠继续闲走,向绣珠所喜欢的那曲径通幽的蔓藤架与一片树林走去。

    “看大姐的神气和语气,眼里只有她儿子,往后还不知道她如何看待奴的孩子呢!”沉默走了一段,焦绣珠对卢嘉瑞说道。

    “大姐能怎么看待娘子的孩子,还不都是我的孩子么?娘子担忧什么呢?”卢嘉瑞问道。

    “大姐是正房夫人,如今老爷封官拜爵,她便是诰命夫人,宅内诸事始终得由她主持,她若不能持正,家里便不能安宁,奴等小妾被她冷眼就不必说了,只怕将来孩子也要受她欺负!”焦绣珠说道。

    “大姐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一向贤良淑德,通情达理,娘子不必担忧她薄待了你和孩子。”卢嘉瑞安慰说道。

    “相公话这么说,奴也不是怕大姐薄待了奴,反正奴只是一心一意喜悦相公,跟着相公,只怕日后奴的官禄受她委屈!”焦绣珠有些哀哀戚戚地说道。

    “娘子为何就觉得她会薄待官禄?可曾有什么苗头看得出来?”卢嘉瑞不解地问道。

    “大姐待别人似乎都是和颜悦色的,奴总觉得她看奴眼神就不对。尤其是奴生下官禄之后,她像是忌恨奴有了儿子,将来要跟她信郎争抢家产一般,小小时候就开始防备三分。说得重些,奴怕她暗算奴母子,还请相公时时留意回护才行!”焦绣珠说道。

    “六姐,你想多了,大姐不是那样的人!”卢嘉瑞说道,“况且家里事我做主,并不是由着她,娘子放心好了。”

    “奴知道,相公对自己的孩儿都会一视同仁,但相公时常忙于外边的买卖,家里事哪里管得来那么多?大姐虽看起来和和乐乐的,可是人心隔肚皮,最是难测。奴看她如今就已心存芥蒂,他日欺压奴母子也不见得奇怪的了。”焦绣珠依然忧心说道。

    “六姐,你真的想得太多了,也难怪你身子不好,生儿育女,本来劳损,又整日忧戚,精神虚耗。”卢嘉瑞说道,“而今你我皆年轻健旺,哪里用得着想太遥远至于十数年之后的事情?做人要快乐,眼下最是要紧。娘子什么都不用想,好好调养好身子,往后我时常到娘子房中来,与娘子好好玩乐,得让生活充满了人世间的乐趣!”

    “哼!时常到奴房中来?说得好听!自从奴生下官禄,相公到奴房中来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奴倒听有人在背后说相公就宠着奴,说奴媚惑相公。就连奴住的这宝珠院,本就是奴的银子买来的,却成了说道相公厚此薄彼的口实!”焦绣珠说着,吐露出一股怨怒之气,还连接干咳了几下。

    “我看又是娘子多心了,谁会在背后搬弄是非?”卢嘉瑞说道,“到谁房中歇息是我自己的主意,谁敢说三道四?至于娘子住的院子,也是我的安排,谁又敢非议?娘子不要想那么多,如有这类风言风语,娘子只当没听见便好。”

    卢嘉瑞自己倒是明白,这段时间以来,由于买卖等各项事务繁忙,晚上到外面应酬吃酒喝茶也多,他时常夜里就一个人到前边书房自己歇息,谁的房中也不去。这样,各房妻妾自然就都觉得夫君到自己房中少了,都以为夫君到了别人的房中,冷落了自己。

    不过,即便是有如此的一个因由,卢嘉瑞也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已不是一个孟浪少年,不再能宵宵纵情,夜夜伐性。话说回来,又都是多年夫妻,有子有儿的了,床帏兴味也远不能与当年相比。有时累了困了,卢嘉瑞就不想再到妻妾房中去歇息,以免去了不作弄欢爱事,更加显得情薄意淡。

    “相公,你不知道,她们几个似乎都是针对奴,有孩儿的忌恨奴,没有孩儿的嫉妒奴,日常言谈神色间,都不待见奴,让奴觉得好像是独孤一人,与她们怎么也不能和睦相处。”焦绣珠又哀怨说道。

    “六姐,我说过了,你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我看大姐她们并没有对娘子和官禄有什么不妥,只是娘子自己想得太多了。依良还时常叨念娘子的身子和官禄的养育,叫我好好看顾,怎么会对你母子有成见、有戒心呢?娘子好好调养身子最要紧!”走到蔓藤架下的一个木椅,卢嘉瑞拉焦绣珠一块坐下,说道。

    焦绣珠见卢嘉瑞一再如此说,也就不言语了,可心里似乎就有一个结,始终过不去。

    于是,焦绣珠便伏到卢嘉瑞肩膀上。卢嘉瑞转过头来,一手抓住焦绣珠的手,一手揽住焦绣珠的肩背,似是要给焦绣珠温暖与安慰,然后轻轻地亲吻一下焦绣珠的嘴唇。

    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坐着,在闲话中度过了好一段午后的时光。

    卢嘉瑞能消解焦绣珠的心结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