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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反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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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花花来到了工地上。

    我既使请也请不来啊。

    我这才意识到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联系过她了。我认为我们之间的结是不可解开的死结,经常有一种绝望的感觉,过去就这么悄悄地溜走,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这一年多,我用工作来充实自己,实际上也是一种麻痹。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我会慢慢咀嚼过去的时光,苦难、无奈、痛苦、幸福、牵念,五味杂陈。一万次地拿起电话,却不敢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我没有勇气面对花花,其实是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哪怕自己心里的那一丝丝愧疚。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没有什么高深的知识和远大的理想,只想用财富为自己换来自尊;也说不来什么甜言蜜语,认为爱就是爱,没有那么多过场,不知不觉却发现爱已经远离。

    花花呢?苏醒之后,却选择了回归到那个带给她无数痛苦和折磨的家庭,侍候瘫痪的婆婆,养育领养的唐印。我不知道她真实的内心,是否有在深夜的回忆和感叹?

    想不到的是,花花和花菜一起来的。花菜开车到古锦县城专程去找花花,女人的好奇心促使她就想看看与自己长得像双胞胎的花花是何方神圣,让这么多男人神魂颠倒。结果两朵花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花花听了花菜的介绍,便一定要花菜陪她到工地上来一趟。

    一看见花花出现在我眼前那一瞬间,我是幸福得有些晕眩了。

    花花。我的声音有点颤抖。

    花花一脸严肃:陈波,本来我不想理你的,但今天必须来问你,你为什么要开发大炉沟铜矿?

    这个问题太大,我没有办法回答,何况我并不知道花花心里到底想的什么。我望着她,一言不发,因为我知道,下一句她就会爆发。

    果然不出所料,花花的语气悲愤而激动:你知道铜矿开发对环境造成多大的破坏,甚至远超森工时代。如今大炉沟的生态才刚刚恢复多少,就被你们这样的开发糟蹋得像个什么样子!

    我没有说话,奇怪她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波儿,你到底在听没有,是不是又左耳进右耳出了?花花对我的表现大为不满。

    在听。我简洁的回答道,低下了失态的眼睛,脸却红了。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相信我,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大炉沟,一个全新的波儿。

    好波儿,我求求你,别再开发大炉沟铜矿了,还大炉沟以自然、祥和和安静。花花的语气陡然缓和下来,你是知道的,我在全域旅游研究中,对两河口地区有深入的研究和通盘的考量。

    已经晚了。我淡淡地说,头已经钻进去了,退不出来了。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花花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说,或者,马上改成旅游设施,前景一样的光明。

    我重重地喘口气道:那样,我会破产,死得很难看。

    不会的,我会帮你重新设计、打造,相信我。花花的眼睛里闪现出希望的星火,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我摇摇头,轻轻地把手从花花的手里退了出来,脸扭在一边,我实在不敢看到花花那张充满期望的脸。她还在思考她的全域旅游,她的梦想显然比我更大更远。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一直是并驾齐驱的,但现在,她的梦想与我的梦想有了抵触。

    你会后悔的!花花的语气冰冷而坚硬。

    韦玮走了过来,听了几句,显然明白了花花的来意,不耐烦道:你代表什么来的,你是来给我们发号施令吗?

    花花现在没有任何职务,一直赋闲在家,代表不了任何单位和任何职务进行表态。但我很诧异韦玮的语气,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对花花的柔情蜜意,在铜矿巨大的投资和利益面前,花花已经是翻篇的一页,是不值一提的前情故旧。

    我太高估自己了。花花的声音有些失魂落魄。

    这里是重点工程建设工地,请你离开!韦玮冷冷地说。

    这时,花菜脸上印着五根手指印,哭着过来了。她被韦玮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韦玮命令她马上将花花带走。

    不,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花花执拗地站在原地,花菜哭着怎么拉她求她她都不为所动。

    这是在交通要道上,本来就是一条狭窄的矿区道路,花花堵塞了所有来去的工程车辆。一辆巨大的装载机停在花花面前,不停地按着喇叭,示意花花让路。花花一动不动,愤怒地盯着我,那样子像极了螳螂挡车。

    山区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烈日炎炎,马上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矿区立即被呛人的灰尘笼罩,一场暴雨倾泻而下,花花拒绝了我让工人送来的伞,固执地站在装载机下,被大雨淋得湿透。

    花花泪流满面:波儿,我的心好痛!

    我大吼道:花-花,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你们是大炉沟的恶魔,大炉沟的罪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花花咬唇、抽泣、颤栗,伴随着大雨、雷声。

    也许,我的一切努力都是朝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那么,我的世界将陷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但是,谁能抓住一颗出膛的子弹?

    韦玮脸色苍白,经电话请示郎书记同意,叫来几个女职工,强行将花花拖离公路。花花怎么抵得过工地上粗犷有力的大妈,像一只可怜的小鸡一般,浑身泥水被塞进花菜的车里,甚至,高跟鞋都掉在了水凼里。

    看着花花歇斯底里拼命地拍打着车窗,那痛苦和愤恨的神情,让我心似刀绞。

    花花一个人的声音太小,被湮没在陶醉于资本盛宴人群的狂欢喧闹和机器怪兽的轰鸣之中。

    我对韦玮吼道:不论怎样,都不该这样对待花花!

    韦玮冷眼道:就凭你俩像琼瑶剧里的演员一样,在雨中煽情的嘶吼,能解决问题吗?

    我气得嘴唇哆嗦:花花也曾经是你的梦中情人,你就这么翻脸不认人?

    韦玮鄙夷地说:一个书呆子、精神病患者而已,你以为我的眼界真的窄得只有花花?只有你这种置家庭于不顾的人,才会奋不顾身,无疑于飞蛾扑火,结果呢?你们这种小地方的人,狭隘偏执,我算是领教了。我建议你也去看看精神科医生?

    这才是韦玮的真心话,今天终于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我怒了,和韦玮吵起来,甚至动起手来。

    我们扭打翻滚在泥水中,尽情地挥舞着拳头,疯狂地大声吼叫着,最后,被工人们拉开。

    我们都是鼻青脸肿,气喘吁吁,衣服撕得稀烂。

    花花在车中惊恐的看着我们的疯狂,泪流不止。

    此役没有胜利者,只有瞬间传遍工地和古锦县的笑话——

    两个男人为花花而战!

    郎书记已经在来大炉沟的路上了。

    老板吵蹦了,大炉沟铜业股份公司干不下去了。部分工人们甚至开始在财务上打听离职补偿事宜了。工人不会体谅老板的难处,更别说与你风雨同舟了。

    衣服和脸皮可以撕破,可我们还得合作,还是一体的,我们的核心利益仍然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我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怒视着对方。

    此后,我们都知道,维系我们的只剩下利益。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