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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位临天师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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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既白之时,周边的雄鸡方才啼鸣,院中已经有人在忙着刷锅洗碗、劈柴,只是为了减少吵闹,大家基本上都没有正声说话。不久后,院外啼哭声渐近,张乾乾惊醒过来,随即耳旁也哭声渐起。张乾乾来不及醒神,揉揉眼跪起身子一边往火盆里扔添纸钱一边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堂外的哭喊声将近,继而有妇人高声喊道,

    “娘家吊孝,孝子贤孙拜接!”

    张乾乾无奈地眉头一锁,跟随父亲身后哭喊着向院中跪爬而去,直到行至来人身边理事的妇人才又喊了一句,

    “贵亲点纸,叩拜!”

    此时来人啼哭声更甚,在其他理事的妇人搀扶下向堂内挪去。张乾乾则和父亲一路跪趴着跟随进屋,最后跪在灵柩前陪着啼哭。

    “我滴姑姑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这辈子可遭了罪了,我那没享过一天福的可了怜的姑姑哎......”

    于是满堂本家的人跟着啼哭,来人在理事的妇人向火盆中点起纸钱后跪坐灵前哭天喊地。此时,众人也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便有理事的上前将其拉起,

    “好了好了,大老远的来了,先进屋歇歇。客人别太上火,老太太走得挺利索,平时伺候得也很好。赶紧先进屋歇着,一会儿安排开饭......”

    来人哭声顿时止住,从兜里掏出手纸擦擦眼睛和鼻子,跟着理事的妇人进了屋。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个把小时,一拨拨来人流水般贯入啼哭嚎丧,随即又被请入其他房间休息。众人倒是轻松的应对着,只有张辰璐和张辰熙姐妹两人到最后就完全没了眼泪,只能装腔作势随着哼唧几声,然后再跟着叩拜。最令二人不解的是,来人都是悲切痛哭而来,又在理事的人劝解时使啼哭声熟练的戛然而止。

    “客人们开饭咯,本家帮忙的添桌传菜了!”

    院中掌厨大喊一声,各房中前来吊唁的客人三五成群地向院中饭桌走去,各自围桌坐落。似乎都忘了灵柩上还躺着过世的老人,火盆旁还跪着本家的孝子贤孙。随着本家帮忙的人不断的把饭菜端上饭桌,来客们瞬间热闹起来,甚至有说有笑的。

    “大哥,你饿不饿?”张辰熙凑近张乾乾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咱们要最后才能吃,趁着没人来赶紧去洗漱吧,咱们得这样守一天呢。”

    张乾乾侧着身子提醒着,也为了让张辰璐听得清楚。二人听完不由惊了几秒,随即赶紧起身搀起东方钰。

    “大爷,乾乾,你们也去洗一把吧,烟熏火燎这么久了,洗洗好吃饭。”张辰璐随手掀起孝帽一角,眼睛肿得厉害。

    “你们去吧,你奶奶灵前不能没人,我们等一下再去。”张伯仁回道,面颊还挂着泪痕。

    三人离开了,张伯仁递给张乾乾一支烟,眉头紧锁着,

    “百舸来了你还得去招呼一下。”

    “知道了,您就别操心了。”张乾乾也在发愁,因为他无论怎么应承,也想不到好的应对办法。

    来客们吃完三三两两的或是回房休息,或是在周边找地方闲聊。张乾乾一家轮番洗漱后在灵前端着大锅菜啃了几口馒头。

    不久后,慕容百舸带着几个哥们儿驱车赶来,停在院门口托理事的人到灵前叫了张乾乾一声。张乾乾起身,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又深深地看了张辰璐一眼,随着理事的人到了院门口。

    慕容百舸和哥们儿们各自一身黑衣,站在一起抽着烟,车旁卸下来的拜祭品十分丰厚,惹来众人的目光。张乾乾上前便跪地叩拜,慕容百舸和众人赶忙上前扶起了他,

    “自己家兄弟,没那么多讲究,能免的就免了。”

    “家中逢丧,我代家人谢谢各位哥哥抽空来吊唁。”张乾乾还是依礼作揖致谢。

    “兄弟节哀,自己家事儿,不用客气。”几人拍拍张乾乾肩膀,显得十分亲近。

    “大舅哥,方便的话,先聊几句?”张乾乾硬着头皮问道。

    慕容百舸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旁,一副安慰的口吻,

    “这都是自己兄弟,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来得着,他们就来得着,咱俩单论也好,还是从玲珑那论也好,都不算外人。”

    “不是,大舅哥,我要跟你说的是张辰璐的事儿。”

    见张乾乾面露难色,慕容百舸掏出烟递给他一支,又给他点上,自己也点着后示意他继续说。

    “有件事儿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爸弟兄四个,在我还没记事儿的时候分家后弟兄四家就没怎么再来往。”张乾乾没敢看他,兀自说着。

    “印象里听我们家老爷子提过,和璐璐有什么关系?”他诧异道。

    “她是我二叔家孩子,现在就在里边。”

    张乾乾说完,看到慕容百舸嘴角微抽了几下,随即二人都沉默了。又抽了几口烟后,慕容百舸拍拍他的肩膀释然道,

    “既然是一家人,那不挺好的么。先送奶奶吧,死者为大。再怎么着,我也是你大舅哥,安排人扯几身大孝。”

    张乾乾望着慕容百舸,瞬间热泪盈眶,既有感动,也有释怀。慕容百舸拍了拍他的脸颊,把他向院里推去,其他一切皆在不言中。

    安排理事的人扯了几块硕大的白布给慕容百舸和随行的人披在肩上,又用白布条束在腰间。几个年轻的后生帮忙提着拜祭的礼品随他们进了堂屋。

    “新亲凭吊,主家拜谢!”

    理事的人一声喊叫,分散在各处的来客便迅速围了过来,按照风俗所有人都想看看确定结亲的人家是什么样的水平,当然主要还是看看凭吊的态度,也就是带来的拜祭品。看着慕容百舸几人身后摆放下的祭品,多数人还是投来了羡慕的眼神,也不免有忍不住交头接耳评头论足的人。

    慕容百舸和随行的几人各自从衣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归集后摆在了灵前的供桌上,随即几人跪地叩拜四次。

    “奶奶,一路走好!”

    几人喊完起身,家人叩拜回礼。张乾乾和父母都心知肚明,慕容百舸这是给自家做足了面子。一般人家新亲凭吊只是带些祭品,在灵前鞠躬便够了。眼下慕容百舸这一出,既表明了两家亲如一家,也表达了慕容家对亲家奶奶的敬重,特别是供桌上摆放的几沓百元大钞就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即便大家都认为这新亲是为了给亲家做面子,事后这拜祭礼金迟早会退回,但毕竟肯拿出这么多钱给亲家长脸的在这四邻八乡还绝无仅有。

    慕容百舸和随行几人俯身向前和张伯仁夫妇打着招呼,无非也是“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随后慕容百舸又拍了拍张辰璐的肩膀,说了句“注意身体”。张辰璐点头微笑,算是将一个原本会尴尬的瞬间温和度过了。

    之后张乾乾和张辰璐便在张伯仁夫妇的交代下去安排慕容百舸一行就餐了,尽管几人吃过早饭才赶来,但是按照礼数凭吊不能空腹离开,几人还是围坐在了饭桌上。原本帮忙传菜的后生也换成了年长的理事们,毕竟招待新亲还是要显得主家的重视,况且还是如此“阔气”的新亲。

    饭菜上桌后,慕容百舸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和一包中华牌香烟递给理事的人,

    “各位叔叔大爷,我们家缝事,全仰仗着各位帮忙料理。一点儿小心意,还请各位叔叔大爷多费心。”

    理事的人从他手中接过钱和烟,满脸堆笑,

    “都不是外人,肯定当自己家的事儿安排。有哪儿做得不到的地方随时跟我们说,有我们在,肯定让老太太走得风风光光、顺顺当当。”随即理事的人把手举得老高,像极了炫耀地喊道,“新亲赏下了,大伙儿都上点心卖把子力气!”

    理事的人又客套了几句才离开,也把周遭的人都引离了。

    饭桌上的主食几乎没人动,张乾乾给各自倒了一杯酒,敬了一轮,张辰璐也敬了一轮。几人闲聊着,喝着,持续了没多久就结束了。慕容百舸打听了第二天出殡的时间安排,也交代了慕容玲珑参加时的一些细节,还偷偷和张乾乾说会把张辰璐的事儿提前和慕容玲珑说清楚,之后便带几人起身回堂屋和张伯仁夫妇打了招呼要离开了。

    张乾乾和张辰璐、张辰熙到院外送别了几人。看着几人离开,张辰璐幽幽道,

    “你倒是找了个不错的大舅哥。”

    “是啊,我有个很好的大舅哥,可大舅哥没找个好妹夫。”张乾乾沉沉答道。

    “大哥,怎么说也是他们家高攀了。”张辰熙安慰道。

    “傻妹妹,你看咱们家这几间破房,那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哥哥我之前住不起宿舍的时候还是去他们家借宿呢。”

    张乾乾一肚子内疚,也无心过多解释,一脑门子官司的转身回了堂屋。张辰璐搂着张辰熙的肩头,看着张乾乾的背影道,

    “小熙,你大哥这些年很清苦,不管那家人条件怎么样,对你大哥也是尽心竭力的付出过。所以千万不要在你大哥面前说那家人怎么样,不然你大哥脾气一上来可是很吓人的。”

    “我记住了,大姐。可是,你真愿意让别人跟你一起分大哥么?”张辰熙悻悻问道。

    “小熙,你大哥的女朋友只是个凡人,满打满算她又能陪你大哥多久呢?就算是你我,得道后也不一定能与天地同寿,我们对于你大哥来说或许最后也只是过客而已。所以,还不如让你大哥早早的适应,以免以后乱了心性。明白了么?”

    “那好吧,只要是对大哥好,怎么都行。”

    两姐妹携手回到堂屋,继续和其他人一起守灵。

    下午棺木铺送来了棺材,早早的开完晚饭,天黑后老太太的遗体便从门板上移到了棺木之中,张伯仁事先早早的交代好众人谁也不要喊任何人的名字,直到落钉封棺,之后本家众人又去街上烧了纸扎的车马,当日的流程算是基本结束。

    次日天亮,鞭炮声中灵柩被移到院外街上,摆放在了灵棚当中。灵前照例摆放着供桌,桌上四干果四鲜果八个碟子,罐头瓶中装满香灰燃着三炷香。供桌前用门板和板凳搭着长长的摆放祭品的长桌,长桌的长度和上面摆放的祭品昭示着主家的家境和人缘。长桌两侧戳立着两排花圈。

    这是整个葬礼人员最齐整的时刻,锣鼓手和礼金桌挨着,所有来客先是去礼金桌交付礼金登记名字,再去将祭品摆放到长桌,最后去灵前跪拜,便可自行找地方休息等开饭了。

    慕容百舸带着慕容玲珑来后也是那样走了个流程,当然礼金是最多的,祭品也是最多的,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长桌。到灵前跪拜后,慕容玲珑便要了身孝衣孝帽,穿戴好后在东方钰身旁跪坐了下来。

    “钰姨,我说早点儿来,他们都不让,我好担心您。”慕容玲珑挽着东方钰的胳膊哭诉着。

    “婚丧嫁娶老礼儿比较多,姨知道你的心意,你能来送奶奶,奶奶也会很安心的。”

    东方钰一边抹着慕容玲珑的眼泪,一边安慰着。两人倒是情深意切,却让张辰熙为张辰璐尴尬了好一会儿。只是张辰璐自己倒丝毫没显露出任何异样,还帮东方钰给慕容玲珑擦了擦泪痕。

    午饭过后,到了出殡时间。

    棺木装在了马车上,车辕上系着两根长长的绳子,本家的晚生后辈在绳子两旁蹲坐,一手擎着,一手拉着绳子,形成了长长的队伍。吹鼓手在队伍前端做好了准备。车辕间张伯仁跪在地上,身前两块青砖上摆放着一只陶制面盆,身后张乾乾跪着捧着老太太的牌位。车尾东方钰斜坐着趴在棺木上,慕容玲珑和张辰璐、张辰熙挤在她身边,另一侧坐着老太太娘家的几个妇人亲戚。车后一群女眷挽着成捆的纸钱站立着,最后是几辆拖拉机拉着花圈之类的纸扎祭品。

    不久后,队伍前鞭炮声响起。灵车旁理事的长者大喊一声,

    “张府出殡,孝子摔盆!”

    张伯仁端起身前的面盆猛烈地向青砖上摔去,随着碎裂的声音,队伍前吹鼓手的乐器和众人的哭喊声顿时大作。张伯仁又从身旁本家人手中接过招魂幡扛到了肩上,此时,送殡的队伍出发了。

    一路上鼓乐声裹挟着啼哭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白色的纸钱洋洋洒洒在半空中飘零着,每经过一处摆放路祭的地方,送葬队伍都要停下来跪拜答谢。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才算将灵柩送到了张家祖坟,安葬于张乾乾爷爷的坟包旁边。

    新坟堆砌好后送葬的队伍便原路返程了,张伯仁父子则留了下来,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坟前交谈着。

    “去不去老宅你自己要想好,有些路一旦选择就没办法回头了。到底是踏踏实实做个普通人还是去挑战证道,都由你自己决定。”张伯仁抽着烟,有些无助的样子。

    “我也以为我有的选,实际上我根本没得选。我能逃一时,可是又怎么逃得了一世呢?就算我不选,万一我以后不会变老,我就要一直四处逃窜。”

    “咱们家唯一的一个凡人也送走了,你不用有那么多压力,还是随心而定吧。”

    “爸,您和我妈倒是随心选择了一下,咱们遭了多少罪。”

    “世俗界的罪终究是有限的,源道世界会遭多大的罪就未可知了,至少着世俗界你还是熟悉的,源道届我们都很陌生。”张伯仁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放心吧,爷爷不是现在还好好的么,他熟悉就成。一命二运三风水,您会改命么?会的话我再考虑不选,不会的话,还不如趁早去闯去适应,您说呢?”

    “看来你心意已决,那就随你吧。”

    张伯仁脸色阴沉,丢掉手里的烟蒂,随即起身在父亲的墓碑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四周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了梵音般的谶语,也分不清远近,十分空灵。继而墓碑四周如极光般的流光四散,一张金光卷轴缓缓升起,空白的卷轴上逐渐显出一行高光金字,

    “玄天师张玄黄,于世俗界守道千年,待接引皇天师归位。”

    “这是你爷爷留下的天师谱,如果你做好了决定,取精血签注,便可位归天师。”

    看着张伯仁吃力地支撑着,张乾乾毫不犹豫,催出一滴精血投入其中。瞬间,张伯仁便觉压力倾泄,天师谱自动横展,字迹全无,随后犹如一阵血雾飘荡其中,红色弥漫。张乾乾身体一虚,席地盘腿而坐。天师谱上的血雾滚动着,慢慢由血色逐渐变淡,随即转为玫瑰金色,继而又转为通透的亮金色。而张乾乾的身体也随着变换颜色,由肤色到血红又到玫瑰金和亮金色。

    天师谱上的亮金色雾气逐渐凝聚,形成了几行文字,

    “皇天师张乾乾,顺天道归位,壬午年六月三十秋淬体,赐世俗寿十万八千,享不周道场,待证天道。”

    字迹闪亮了一会儿,天师谱便缓缓上升,随即犹如冲击波一般迅速消散不见。而张乾乾也像被岩浆浸透一般,灼热感撕碎了周身细胞之后,全身由亮金色转为透明,最后恢复了正常。犹如筋疲力尽瞬间消褪而去,张乾乾感受到了空前的轻松。当他起身后,身边已经不见了父亲的身影。环视之后才发现,父亲已经在路上走开了很远,背影落寞且遥远。

    “难不成,从此以后我们就疏远了么?”张乾乾凝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