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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杀:绝地求生(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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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警告!”

    “异能者外逃!异能者外逃!警备队出动,警备队——”

    广播声戛然而止,继而,《国际歌》的雄壮旋律取而代之。

    一首老得听起来让人忍不住发笑的歌。

    从破碎的落地窗钻出去,是一条长长的无窗走廊,也是通向外面的必经之路。走廊上错落分布了十几个机要室,室内也没有可供出入的窗。

    确认二十几个还在工作的技术人员全被撂倒后,那力大无穷的少女穿过走廊,确认众人都找好了掩体,便一脚踹飞了上锁的电子门:“这什么破歌,谁点的!”

    就在这刹那,一名操纵铁物质的异能者少年双拳相碰,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所有的铁物质瞬间扭曲,拼凑出一面巨大的穹面盾,聚合在飞出去的门板边。

    瞬间,无数铅子·弹把盾面打得凹陷了下去。

    亏得有这一瞬阻拦,踹开门的女孩得以闪身避开,逃过死劫。

    操纵铁质的少年鼻间淌下滚热的鼻血,一把抹去后,他闪身躲入就近的一处房间,喊道:“这是铅弹!我没有办法!”

    池小池回道:“总有办法!”

    七十五种异能,加上他,一共七十六种。

    总会有办法的。

    “单双!”池小池叫。

    单双深吸一口气:“是!”

    他从一个房间内探出头来,匆匆扫了一眼外面的一排警卫队,目光只一挑,他们手中所有枪支尽数落地!

    在众人手软、枪支脱手之时,一道烈焰就在走廊上熊熊而起,宛若火龙,直喷而去!

    原本就已乱了方寸的铅·弹队这一下被彻底冲散,惨叫声四处响起,有人身上着了火,满地滚动,惨痛难当。

    一名会驭火的姑娘站在走廊中央,指尖,头发,胸前,都盘绕着赤色的烈焰。

    她双手往下一压,替众人辟出一条无火的生途:“走啊!”

    时至傍晚,此时已经是规定的下班时间,异能者们已经早早睡下,躺在一个个胶囊之中,神情是近乎安然的麻木。

    许多异能者刚刚进入梦乡,赤色的警报灯便猛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在耳边震响——

    “有异能者出逃!”

    “共计76名异能者!”

    “所有异能者出动!抓回叛乱分子!”

    蜂巢似的宿舍区陷入了轻微骚动,不少异能者本能听从命令,从床上坐起,等待房门集体开启,同时,相邻房间的异能者互相交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里,房间与房间之间不存在墙壁。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违禁品的出现,机构是鼓励异能者们互相窥伺,互相告密的。

    一旦告密成功,告密者就能获得一次探亲机会,已经算是非常丰厚的报偿了。

    一名异能者从床上坐起,隔着栏杆,看向对面的房间。

    对面的房间是刚刚清空的,异能者记得,那个异能者叫陆青树,总是翻着一本超级英雄的漫画,还说,他现在拥有了超级英雄的能力,却只能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就在两天前,他执行任务失败,死于非命。

    新的人员还没有填补进来,机构这两天也忙得很,因此他的遗物还摆在床上,没有收拾。

    那本超级英雄的漫画封皮,在闪烁的警报灯下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异能者看了它片刻,突然闭上眼睛,重新倒回了床上。

    旁边房间的人见到他这样,忙招呼他:“老李。……嘿,嘿!老李,你干嘛呢,你不想活了?”

    被称为“老李”的异能者发出沉沉的鼾声。

    招呼他的异能者仿佛明白了什么,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从门边倒退回来,坐在床上,沉默半晌,倒头就睡。

    “主理人”匆匆赶来清点人数准备组队时,发现这两人居然没有起床,就拿铁棍狠狠敲击起栏杆来:“做什么?起来!没听到警报吗?”

    二人躺在床上,纹丝不动,鼾声如雷。

    “主理人”马上启动了轻微电流,以示警告。

    隔壁的异能者硬是挺住了,老李则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主理人”挥舞着操纵盘,在外叫喊:“听不懂人话是吗?起来!”

    老李默默注视着他,猛一甩手,他的手臂便橡胶似的凌空飞甩出去,在“主理人”脖子上缠绕几道,往后一拉,“主理人”的额头当地一声磕在了铁栏杆上,血流如注,当即昏死过去。

    老李躺下,翻过身睡了。

    隔壁的另一名异能者对他怒吼:“疯了么你?!不把他们抓回来,他们把我们在这里干的事情公之于众,我们就完了!我们会变成杀人犯!我们——”

    老李握紧了拳头。

    七十六名异能者……

    如果,他们能逃出去的话……

    如果,他们能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公之于众的话……

    老李睁着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宁愿去蹲外面的监狱,蹲上四百年也好,死刑也好。至少比在这里活得……要像个人。”

    不止老李这一处。

    不少地方都发生了类似的小暴·乱,异能者与“主理人”间摩擦不断,时不时有怒吼和电击的呻·吟声传来。

    但“主理人”不敢轻易启动麻醉和注毒功能。

    这些人只是消极怠工,还不到严重违反条例的程度,如果杀了,无法交代,如果麻·醉,等于自折战力。

    在距离宿舍区不远处的地方,“主理人”们的总负责人对着对讲机嘶吼:“别开门!他们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电话那边是应急处理部部长焦躁的声音:“不开门,难道叫那些异能者跑掉?!”

    “开了门,我不知道会有多少造反的异能者!如果这边也陷入暴·乱,那就完了!”

    部长的吼声颤得都变了调:“那就放任那群人逃出去?叫他们逃了,我们也有大·麻烦!”

    两相僵持,总负责人挂了通讯,目光扫向铁笼里一张张脸。

    有的人躺在床上假寐,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愿出去。

    有的人看着别人胡闹,一脸麻木,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有的人看起来像在真心实意地愤怒,自告奋勇,要去抓住叛逃者,可焉知这不是他们逃出去的机会?

    这一张张面目,看起来都是那么可疑。

    总负责人头痛难耐,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放,还是不放?

    几番犹豫下,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

    他发泄似的怒跺了几回脚,最终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完了。

    这回,可能真的要出大篓子了。

    另一边,顶着《国际歌》一路冲出的异能者们,扫清了一路上所有的人类守卫。

    偶尔碰到的异能者小分队,也被这七十五人洪流一般地推平。

    ……从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

    唱过这一句时,一个守在窗边的异能者被池小池的空气压倒在地。

    窗户被打破,异能者们一个个鱼贯而出。

    外面的天气很恶劣,大雨瓢泼,仿佛天被人击碎了一个口子,泼喇喇扯过的闪电,雪白、灿紫,瞧得人心惊动魄。

    不像那个虚拟的意识世界里那样,晴朗无云,一年四季,都是瓦蓝的天,澄净的云,假得叫人作呕。

    异能者们的脚落在稀烂的泥水里,往前飞奔。

    灌入口中的雨水,

    能够操控广播的少年,已经把歌曲切换到了下一首叫做《Fearless》的纯音乐,音调略微压抑,节奏紧促,与他们步速相谐。

    在瓢泼大雨中,池小池背着还在昏迷中的赵柔,扬声问娄影:“项圈的追踪功能还在吗?”

    娄影对池小池喊道:“你放心!这批项圈跟正式的项圈不一样,是未经过审批的,只有……活下来的异能者,才会被向上申报登记,换上正式的项圈,成为他们的奴隶——这批非正式的项圈只能在机构内部使用,无法进行远程遥控!只要离开了这个范围,就没作用了!”

    池小池身上被雨水淋得通体舒畅,几日来的压抑、愤怒、暗火,被一把雨水统统浇熄!!

    他们距离自由,只剩一层两层楼高的电网!!

    看管电网的十数名人类站在上方,手持枪·械,试图扫射。

    单双单腿一步跨出,微微蹲下,怒喝一声,他们手中枪·械应时坠下,一名拥有绝缘能力的异能者双手握住电网,瞬时催动能力,方圆三丈内的电流便被阻隔在外,那力大无穷的少女双手护在脸前,猛力向前冲撞——

    轰然一声,电网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众人前赴后继,奔向那逃生的通口。

    也有人竟未在第一时间逃生。

    有十来人,把目光对准了离逃生处不远的一尊巨大雕像。

    那是机构的雕像。

    一个手持天平的神,代表公正的裁决。

    每个被送入机构的人,都在绝望的挣扎和嘶吼里,看到过这尊雕像。

    这尊雕像摆在机构内所有的地方。“胶囊”舱里,有浮塑的雕像;电击室里,有缩小的雕像;操场中央,有这样巨大的雕像。

    象征着教育与公平的神明,冷冰冰凝望着他们,从未有一次伸出援手。

    ……好像他们生来有罪。

    在《Fearless》里壮阔的女声吟唱里,那巨大的雕像被十几名愤怒的异能者们推翻在地,砸成碎片。

    其中,就有那火女。

    火女身上的烈火,任雨水也难以浇灭。

    她踩在那座雕像碎裂的头颅上,垂目冷视片刻,把那头颅一脚踢开。

    而池小池在钻出电网后,拿出了那个承载了无数碎裂魂魄的锁灵瓶。

    在瓢泼的雨声里,他轻声道:“回去吧。”

    “回去看亲人,杀仇人,都随你们的便。你们想要的信息,我有,我都会给你们。”

    “但是你们能做的事情很少。你们只剩下部分能量,也没有可以承载的身体,有可能在半路就会消散。做你们认为值得去做的事情,别浪费你们最后的光阴。”

    说罢,他打开了瓶子。

    无数萤火虫似的碎灵从瓶中挣扎而出,蜉蝣也似的,顺风飘散。

    有的刚遇到冷雨就彻底溃散,有的则如流星,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还有的甚至化出了人形,匆匆向池小池鞠了一躬,便消散在了风里。

    至少,他们死在这个人世。

    ……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熟悉的家门前,伸手叩门时,指尖从防盗门穿过。

    他微叹了一声,迈步入内。

    窗户没有关,风拂动窗帘,也拂动了窗上挂着的小风铃。

    男人去了楼上,看了熟睡的儿子。

    三年过去,儿子床头仍摆着他第一次带儿子去打棒球时二人的合照,但多了一把吉他,应该是新的爱好。

    儿子睡得很香甜,男人不敢多做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手。

    如果不是为了怕儿子在学校受到歧视,他不会隐瞒自己的异能者身份。

    他微微叹了一声,心里的遗憾虽有,可已淡了许多。

    他去到了妻子的房间。

    妻子床畔已经有了一双新的男式拖鞋,墙上的结婚照也换了。

    她躺在新丈夫的怀里,眉头轻皱,眼角有泪花,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三年前已经宣告死亡的丈夫。

    男人在床前静静站了一阵,才恍然这样或许会吓到妻子,忙倒退几步,半个身子都嵌进了墙中。

    他抬起手来,神情怅然。

    被押解入机构时,他的结婚方戒戴在手上十来年了,拿肥皂水也褪不掉,索性让他戴入了机构。

    现在,作为一个意识体,他成功褪下了手上的戒指。

    他这回回来,是来归还它的。

    他把戒指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静默无声地吻了一下戒指,并很谨慎地没有去碰触已经不属于他的妻子。

    做完一切,他选择了离开。

    站在街道上的男人回头望向那可以被称作“家”的屋宇,深深鞠了一躬,随即,身形消失在路灯之下,像是被融化的影。

    而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戒指,也随他一道消失无踪。

    ……

    另一道影,也站在一张床前。

    床前躺着她的弟弟,一个十岁的孩子。

    他怀里抱着两年前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只泰·迪熊。

    当时,他吵着说他不要这么娘的礼物,要乐高,气得她两天没跟他说话。

    第三天,她的异能觉醒了。

    她轻轻摸摸弟弟的小鬈毛,离开了弟弟的房间,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她提着刀,一步步走向另一个房间,耳畔尽是那日机构来逮捕她时的混乱。

    “弟弟!!爸爸,妈妈,救我,救救我——”

    “你们别带走我姐姐!我姐姐好,对谁都好,她不会害人的,叔叔阿姨我向你们保证好不好,我求求你们,别带我姐姐走……”

    “弟弟,你松手!这个说不好传染的!!感染了她,再感染你,妈妈就不要活了呀。”

    “他妈,把弟弟抱走!几位,我女儿就交给你们了,她从小就叛逆,我们也头疼,她要是有了异能,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来!她不听话就尽管教训,打啊骂啊,都由得你们了。”

    此刻,女孩站在父母的房间门前,静站片刻,进入了房间。

    ……

    另一边,一个刚刚退出直播间的男人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恐惧,身体打摆子似的剧烈震颤,被打翻的可乐粘腻地流了一地。

    一个24、5岁,面容姣好的女人站在他面前,眉眼带着鬼魅似的媚意:“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两腿打抖:“我不……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人蹲在他面前:“你不记得,但我记得你的ID,到死我都记得。”

    “你对杀了我的那个异能者说,来都来了,日她啊,等什么呢。”

    “有人骂你,说你有病。”

    “你说,她的血,又溅不到我身上。死就死了,是不是?”

    男人喉间发出绝望的呜咽。

    “所以我来了。”女人缓缓道,“你想要怎么死?”

    “……我让你选。”

    这一切,都发生在接下来的短短一夜间。

    而池小池还在机构之外,无法预知这即将发生在世界各个角落的故事。

    他吐掉了口中的雨水,把锁灵瓶收起:“这样做到底是好是坏呢。”

    娄影说:“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还有我们的任务。”

    二人异口同声道:“焦清光。”

    说罢,两人倒是都笑了。

    娄影:“我们要去找他吗?”

    池小池看了眼天色:“等到天亮吧。等到天亮,我们的全程录像在内网外网上全部发布出来,他自然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