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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跃马入皇城(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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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燕云搬离了般若寺,住进了圣人御赐的府邸。

    这座宅子的上任主人,是皇室里一名郡王,和圣人本是表兄弟,多年前皇位之争,力捧先皇一脉,被冯吉祥将全家三十九口杀个精光。

    传闻这座宅子是凶宅,白日里阴气森森,每逢深夜,井里和屋里都会传来女人和婴儿啼哭,偶尔会有男人咆哮声,有名更夫路过此地,听到里面有动静,偶尔瞄了一眼,活生生吓成了傻子。

    自此以后,凶宅名声大噪,谁都不敢靠近,更别说花重金买下。

    宦官人家选宅院,不就图风水吉利,晦气缭绕的凶宅,成了永宁城禁忌,因此荒废了多年,至今无人染指。

    别人不敢住,张燕云敢。

    入住前夕,派神刀营三千人将宅子填的满满当当,井下和茅厕都住进了人,这些臭丘八沾满血腥,一身正阳,最不怕阴秽邪物。

    以煞气压凶气。

    三千悍卒住了几天,鬼怪毛都没见到,倒是老鼠长虫跑的一干二净。

    今日春色正浓。

    春风拂春面,春水煮春茶。

    张燕云躺在摇椅中,翘起二郎腿,喝着御赐贡茶,眯眼远眺沐浴在阳光中走过来的少年,笑道:“呦,稀客,有些日子没见到李公子了,有失远迎,望公子恕罪哈。”

    李桃歌拎着盆栽兰花,嬉笑道:“还以为云帅住在城郊,白跑了一趟般若寺,听说住进了御赐的府邸,买盆兰花,恭贺云帅乔迁之喜。”

    张燕云接过贺礼,赞叹道:“品味不俗么,清风摇翠环,凉露滴苍玉,兰花是文人墨客所爱,送给杀人越货的武夫,大煞风景喽。”

    李桃歌弯腰恭维道:“云帅出口成诗,在我心中,文采不亚于三夫子,我觉得那句定论应该再加一句,文有三夫子,武有十仙人,谁人撄其锋,大宁赵国公。”

    “哈哈哈哈哈哈。”

    张燕云爽朗大笑,指着少年眉心说道:“你小子都学会拍马屁了,不错不错,可惜诗词稀烂,韵脚都跑到了姥姥家,不过这份心意属实难得,本帅勉为其难收下了。”

    李桃歌笑道:“哪有什么马屁,肺腑之言,仅此而已,我没见过三父子和十仙人,在我心里,云帅就是天下最有本事的豪杰。”

    “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坐井观天的小儿,可笑至极。”

    张燕云从摇椅中一跃而起,吃了一顿马屁后通体舒坦,随手取来三枚箭矢,朝不远处的青铜壶丢去,不中,再丢,还是不中,最后一丢,依旧差了好几里地。

    投壶最早流传于皇室和士族,后来经过发展,在民间也昌盛不衰,多用于节日时家人嬉戏。张燕云用的是强弓箭矢,和投壶专用的木矢不同,头重脚轻,很难投入壶中。

    “赌一把?”张燕云兴致勃勃道。

    看完云帅惨不忍睹的投壶技艺,李桃歌跃跃欲试道:“赌啥?”

    “我那池子里除了水就是泥,少了活物,你不是声称自己养了一池又肥又大的锦鲤吗?就赌这个,十尾。”张燕云捡回箭矢,不断朝壶里瞄准。

    “若云帅输了呢?”李桃歌反问道。

    投壶,他可是隐世高手,在相府那几年,喂马,养鱼,投壶,在院子里自得其乐,久而久之,木矢能够精准射中飞虫,养成了百发百中的神投手。

    况且他是修行者,对于力度的掌控细致入微,领兵打仗比不过云帅,难道游戏也比不过?

    就算是输了,不过是十尾锦鲤而已,又不是金山银山,他赔得起。

    张燕云豁达挥动衣袖,“我若是输了,这宅子里的东西,只要是能搬的动的,尽可以拿走。”

    李桃歌挠挠头,看似傻了叭唧,其实心中暗自窃喜。

    圣人赏赐张燕云为赵国公,赐予金帛无数,府里至少藏了十车八车,真要是赢了,该搬走多少为好?少了显得贪婪,多了人家不舍,其中这个度很难拿捏。

    张燕云没好气道:“想啥呢?是不是惦记我那八名舞姬呢?提前说好,只能搬死物,不能搬活人,把我老张搬到你们相府,李相能把你屁股打开花。”

    李桃歌好奇问道:“把你搬到相府,我爹为啥会打我屁股?”

    张燕云冷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几日不见还以为涨了本事,原来还是愣头青一个,快点,比还是不比,给句痛快话!”

    “比!”

    李桃歌接过箭矢,走到距离青铜壶五步远,挽起衣袖,掂量分量之后,心中有了底,右臂投出,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弧线,铛啷一声,径直插入壶口。

    第二支箭故技重施,在精确的力度操控中,划出和第一道相同的轨迹,正中壶口。

    第三支箭同样如此。

    连中三箭,李桃歌长舒一口气,即便云帅走了狗屎运,也只是打成平手而已,再比的话,他有九成把握,能连中百箭而不失误。

    李桃歌拣回箭矢,双手递给张燕云,“云帅,该您了。”

    嘴边抑制不住的笑容,说明已经在琢磨搬几车金箔了。

    “天有点凉,我回去添件衣服。”张燕云拔腿往屋里走,对于少年的提醒置若罔闻。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哪里有天凉的痕迹?

    “哎哎哎,云帅,不能赖皮啊,我投完了,该您了。”李桃歌焦急道,在后面追着一溜小跑。

    “投啥?本帅可是国公,天将军,九十九州行军总管,若是冻坏了,你可担待不起。”张燕云冷着脸道。

    “您贵为一品公卿,怎能耍赖。”李桃歌撇嘴道,固执将箭矢塞进对方手中。

    “谁耍赖了!”

    张燕云胳膊一挥,正巧打飞三枚箭矢,瞪眼道:“敢污蔑本国公,该当何罪!”

    李桃歌正要辩解,忽然听到铛啷啷清脆声传来,回头望去,三枚箭矢准确无误落入壶中。

    李桃歌盯着青铜壶,呆了。

    “噫?这算赢算输?”张燕云揉着眼眶惊愕道,似乎自己都不相信随便一挥,能把箭矢都扔进壶里。

    “若是单比成绩,咱们俩不相上下,可若是比拼技法,三星连珠,是我输了。”李桃歌垂头丧气道。

    他是实诚人,不是无赖,输了就是输了,做不得假。

    张燕云叉着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天佑本帅,投壶如探囊取物!黄口小儿,胆敢在本帅面前放肆,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