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妙手生香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酱菜(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 酱菜(上)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若真想起了什么美好回忆,也被掖庭无尽的零碎折磨殆尽。

    甚至在出宫时,含钏无比庆幸,她已寻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能将她卖一次,便能将她卖第二次,这样的人家,记不起比记起好。

    可含钏两只手牵住徐慨脱下的大氅,紧盯着他,等待着下文。

    人总是这样,既怯懦又好奇,既惧怕又无畏。

    此乃人性,可谓无解。

    徐慨顿了顿,“我拜托山东布政使彻查,他刚在酒席上对我说,寿光那对把你送进宫的夫妻,压根就没有女儿,只有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左邻右舍皆可作证。”

    徐慨语气有些涩气。

    含钏听得发愣。

    没有女儿?

    没有女儿是怎么回事!?

    那她是什么?

    含钏冲口而出,“那...我有无可能是这家的侄女?外甥女?或是这两口子在同村拐卖的小姑娘?”

    徐慨摇头,“都查了。山东布政使亲自下令彻查,下面的人岂敢不用心?这两口儿的侄女、外甥女,与之有关的所有亲眷都还在那个村落,一个不少。村子里也从未少过和你一样年岁的姑娘,甚至查遍了整个寿光府,都没有与你年纪相仿的姑娘,在那一年走丢。”

    含钏有点懵。

    啥意思?

    是个啥意思?

    她既不是这家的姑娘,也不是村子里的,甚至...甚至连寿光府都找不到她的过往?

    含钏眉头紧锁,看向徐慨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那...她是谁?从哪里来?

    问题一下子拔高到诸子百家的层次,含钏张了张嘴,想了想,“会不会是没查完?纵是布政使大人亲自下令彻查,可一个寿光府那么多人,一时半会也摸不清。不是说,乡里有些人家不喜欢女儿吗?生下姑娘也不会忙着去登记造册?”

    越想越觉得奇怪,含钏很紧张,“你想想,府与府、县与县,甚至村落之间如有人口添减,都是大事!突然来了个陌生的小姑娘,这...这怎可能!”

    徐慨点了点头,“是。所以官府扣了那对夫妻,仔细盘查。”

    噢,还可以这么干...

    含钏放轻松了些。

    算了,她这脑子,还是别上场思考了。

    一根筋且驴。

    徐慨伸手摸了摸含钏的头,笑起来,“先头那对夫妻打死不认,一口咬定你是他们的亲生闺女,说家里头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才将你卖到宫里去的,想着宫里至少饿不死人...”

    我呸!

    含钏心理活动很丰富。

    “后来彻查发现,十一年前,宫中的采买走后,那对夫妻不仅修缮了房屋,还花大价钱买了两头猪,这两口子如今靠卖猪、杀猪,在村里是有名的富户。”徐慨继续说道,“办事的官差用了些手段,之后那两夫妻就招了,说是在村里的后山上遇见了你,你饿得晕倒在地,头上伤口都结了痂,头发上、脸上、身上全是血。”

    含钏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头皮。

    是。

    她左侧头皮上,一直有一条歪歪癞癞的疤。

    中指那么长,从来没消下去过。

    徐慨眯了眯眼,含钏身量正好在他下巴,一垂头就看见含钏的头顶。

    徐慨小心翼翼地将含钏的头发丝儿扒拉开,果然有一道像蜈蚣似的疤痕出现在眼前。

    徐慨抿了抿唇,指腹轻轻抚过那道疤,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姑娘,究竟为什么要遭这么多罪?

    手上长冻疮,头皮有大疤,脖子有热油溅到起的红印...

    徐慨不自觉地声音里带了许多许多的怜惜,“那对夫妻将你捡了回去,给你吃了点草药,又用药粉给你敷了伤口止了血,见你醒了,就把你带到了内务府采买处...”

    那她到底是谁?

    含钏迫切地看向徐慨。

    徐慨将含钏披在肩头、松松垮垮的那件大氅拢了拢,沉声道,“再多的事,便没有了。那对夫妻再说多也说不出来了。郑大人让人去搜了那对夫妻的家,没有从你身上偷下的物件儿,或是有,也被这家人偷偷变卖处理了,如今再问,没有任何证据,他们是决口不会认的。”

    那是自然...

    没证据的事儿,审得再狠,也不会认,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含钏身形一颓,手心凉凉的。

    “不过,那对夫妻说,本想把你穿着的丝缎小袄也脱下来卖钱,可村里没当铺收,若要当银子就得走山路到县里去,他们嫌太麻烦,预备之后再去。可谁知,后来又遇上内务府去采买女使,要求是身家清白、健康干净的良家子,现给你做衣裳是来不及了,这对夫妻才打消了偷你衣服的念头。”徐慨蹙眉问,“你那件小袄还在身边吗?有什么特殊的标志吗?丝缎这料子,不是寻常百姓穿得起的,若是大家大业,一定会在袄子上留印记。”

    袄子!

    含钏一下子振奋起来。

    袄子在身边的啊!

    是她穿进宫的衣裳,宫里人是不会扔掉带进宫的东西的!哪怕一根绳子、一朵绢花!

    “袄子是单丝罗绣石榴的褙子袄...袖口绣着‘贺’字”,衣襟口子绣着...所以当初才会落这个名字!”含钏语气有些激动,“是江南那一带的绣工,绣活儿好极了,针脚很平整,摸上去压根摸不出线头。料子也好,在掖庭这么多年,那料子应是主子才用得上的...”

    含钏神色有些茫然,鼻腔发酸,“我一直以为,这么名贵的袄子,是我爹娘送我入宫特意花钱给我做的...”

    结果,送她入宫的压根就不是她的爹娘!

    那她的爹娘在哪里?

    她的家人又在哪里?

    含钏很激动,眼眶一红,“我是四五岁入宫的,小时候的事儿,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含钏喃喃自语地嘟囔。

    厅堂还在喝,还没散。

    含钏埋下头,抹了把眼睛,脑子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抬起头迷蒙地看向徐慨,“...你亲来接这山东布政使,压根就不是公务!”

    “是你拜托了山东布政使查清我入宫之事,所以你亲自来接,以示感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