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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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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将军和凤珺扬正疑惑着凤珺戎方才眼底闪过的愧疚之色,碍于朝堂之上,无法当场询问解答,只能听她再次出言,请求召凤轻云凤轻歌兄妹二人入宫面圣,当面对质。

    凤张氏闻之色变,哀凄悲愤的面容立马被黑云笼罩,失了理智一般叫喊阻止:“凤珺戎,你想做什么?歌儿心若死灰闭门不出,云儿重伤人事不省,怎么可能当面对质?你这是存的什么阴狠心思?!”

    凤珺戎轻笑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令群臣如闻天籁,尽管心中仍旧存疑畏惧,但仍不得不承认凤家贵女凤珺戎着实拥有好形貌好音色,仿佛是上神得天独厚的宠儿,赋予了她无尽的美好。

    凤张氏却是听出了轻笑声中暗含的慢慢恶意,心中叫糟,正想开口求西秦帝否决了凤珺戎的要求,却听她说:“不是说我欺姐弑兄吗?所有的人证物证,难道还能比得上当事人的话来的可信?陛下,臣女恳求召见凤家轻云凤家轻歌兄妹二人,与之当面对质。”

    群臣纷纷点头。

    凤家贵女这般坦然相对,倒不像做贼心虚的样子。

    “戎儿?”凤珺扬低声呼唤,逾距往凤珺戎身上凑近了几分,在她耳边低声告诫:“你想做什么?当面对质言辞再犀利又能如何?大家都偏向同情弱者,两人一伤一残接连出现,无需开口便占理三分,更遑论他们定会一口咬死是你做的,你又能怎么办?到时候局面于你更加被动了。”

    凤珺戎未曾想到盛怒中的凤珺扬还会顾虑到这一点,回了一个安抚的轻笑,她同样低声说道:“哥哥放心,我既然敢这样说,就想好了应对地法子。只希望哥哥不要怪我置将军府的脸面于不顾就是。”

    “自然不会。没有什么比戎儿的声誉和安危更重要。”

    凤珺扬答得极快。

    凤珺戎心下骤暖。她也只是说说,不论今日或者未来,她自然是不会伤害将军府,不会让凤珺扬在两者之间艰难抉择,但是凤珺扬此刻毫不犹豫的维护仍旧令她开怀。

    两人交头接耳间,西秦帝也再三斟酌凤珺戎的请求,不过须臾,便在凤张氏陡然惨白的脸色下,挥手准奏。

    太监总管当即出了金銮殿,前去差人传报口谕,召凤轻云凤轻歌入宫,口谕言明,哪怕抬,也必须抬进来。

    凤张氏若霜打的茄子,湮了。

    轩辕忱心有不忍,更不忍的是曾经的意中人即将面对这样难堪的局面,连他私下拜访她都躲着不敢见,又如何承受得住满朝文武讥嘲讽刺的眸光洗礼?

    他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以为,凤家大小姐的遭遇在朝野闻所未闻你,见所未见。早在先时,凤将军已上报刑部,刑部也已安排人员着手办案。依刑部的能力,若是有证有据,早已将捉拿住凶手。”

    语毕,又上前一步,冰寒冷漠的面容上印刻了丝急切:“而今刑部消息全无,必然是没有足够的证据。那凤家主母身为内院之主,又如何会手握证据?既然如今依旧无证无据,儿臣以为,该案已触犯朝堂典律,又将贵家世族的颜面扫地,简直是对我朝百官声名和威严的极度挑衅,理应交由刑部严办才是。”

    说来说去,其意不过一点。

    交由刑部,凤轻歌龟缩在将军府里,不出门面对世人嘲讽的眸光。

    凤珺戎冷哼,轩辕忱倒是好心思,看了这么久的戏都无动于衷,一听凤轻歌可能因此备受折辱就忍不住跳脚了,当真是个情深义重。

    一直暗中观察凤珺戎神色的轩辕燮,听闻一声满含嘲讽的冷哼,虽不觉鬼医凤邪会看上轩辕忱,但是那凤家珺戎倒追四皇子的传闻倒是甚有耳闻,思及对自己的百般拒绝,又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这么一想,轩辕燮也跟着一声冷哼,惹来凤珺戎莫名其妙的眼神,他狭长幽戾的凤眸暗沉几许,对着轩辕忱说道:“刑部督办不利,久未结案,凤家主母方才如斯紧迫,祈求父皇做主。父皇既已应允,四皇兄又何必多言。岂不知帝王一言重若千金。四皇兄这是逼迫父皇出尔反尔不成?”

    一顶不尊帝王的帽子扣下,轩辕忱冰冷的面容愈发寒凉,他冷冷的眸光朝轩辕燮射去,对视间有激烈的火花蹦现,新仇旧恨齐聚心间,轩辕忱的声音愈发冰寒:“九皇弟何必故意曲解四皇兄的意思?”

    “难道说是吾理解错了?四皇兄不是想让父皇罢手,将凤家轻歌一事全权交由刑部办案,同时也让凤家轻歌免去今日出入金銮殿,避免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

    轩辕燮眉头高挑,丝毫不将轩辕忱冷然的威慑放在眼底,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继续说:“四皇兄无话可说,看来四皇兄也是支持父皇的决断,希望尽早给凤家轻歌讨一个公道的。那合该是吾果真理解错了。”

    被轩辕燮连削带打了一顿,轩辕忱恼恨:“九皇弟!”

    轩辕燮同样冷眸以待。

    他都没舍得动一根寒毛的女人,轩辕忱凭什么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凤轻歌轻易践踏?

    “够了。”

    西秦帝陡然沉喝,打破轩辕燮与轩辕忱两人的对峙局面,虎着一张脸喝道:“朕的决定不容更改,都给朕闭嘴!谁再多言一句,就给朕滚回去!”

    天子一怒,朝堂骤静。

    诺大的金銮殿,顷刻间落针可闻。

    西秦帝虎眸横扫,所过之处,群臣战栗,纷纷垂首不敢言,轩辕燮和轩辕忱同时嫌弃地撇开眸光,盯着来前火速退换下来的朝服上的飞鹰入定。

    安静了,西秦帝这才发现老太君和凤张氏尚跪着似的,开口唤他们起来:“老太君凤主母都平身吧。”

    “谢陛下。”

    “谢陛下。”

    两道声起,理智脱缰的凤张氏,犹记得扶着老太君一同起身,起身后,又再度俯身,拾起朱盘,将之交到老太君手中,乌玉闪闪发亮,隐隐映射出老太君因再度被威胁警告而下垂的眼尾,以及显现出不耐之色的紧抿的唇。

    悄无声息的交流在天子脚下进行。

    一盏茶过后,太监总管奔来相告,凤家轻云凤家轻歌已到外殿等候,西秦帝微微诧异,这么迅速?

    太监总管凑近西秦帝,掩手耳语了几声,西秦帝眸光微闪,别有深意地扫了眼垂眸静立的凤珺戎,眸色意味深长。

    早已在宫门口等候?

    若说没人干预,一伤一残的凤家轻云凤家轻歌怎么会贸贸然出现在宫门口?

    凤家主母?

    不会,她恨不能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府里安心休养,不可能让他们出来受这一份罪。

    西秦帝眸光从将军府里的几人扫过,心下暗思,最有可能的便是这凤家珺戎的。能悄无声息从将军府搬运出嫡子嫡女,这份能耐,不可小觑。

    但也不能排除是后宫抑或是朝堂中,有人也想借机看将军府的笑话,走一步看三步,预测到了殿上的风云,提前将凤家轻云凤家轻歌安排在宫门口随时待命。

    倘若是后宫之人,又会是谁呢?

    皇后?后妃?

    西秦帝心思电转,诸多思量也不过瞬间功夫,在群臣看来,也就是太监总管朝皇帝禀告了什么,然后就听得皇帝扬声宣告:“宣。”

    “宣凤家轻云,凤家轻歌进殿——”

    通传声自金銮殿外层层飞出,此起彼伏,不过须臾,便有两名太监得令,弓着身体,引领着凤轻云凤轻歌一群人踏上重重台阶,徐徐进殿。

    凤轻歌两手分别被两名灰衣太监抓着,披头散发,形容缟素,张牙舞爪的模样,显然十分抗拒陌生人的触碰。

    往日里楚楚可怜的眸里,俱是毁天灭地的惊恐和慌乱,嘴里绝望的呼唤着:“放开我,放开我!娘,娘,你在哪里,娘——”

    “我的儿啊——”

    凤张氏几欲昏厥,哪个挨千刀的,竟然连宫装也不给歌儿换上,直接一身便服就将人抓了过来,这对歌儿的声誉不是更雪上加霜吗?

    她赶紧上前几步,用力扯开两名灰衣太监的手,将凤轻歌抱在怀里细细安抚:“歌儿别怕,娘在这里,别怕啊,别怕……”

    “娘,娘,这儿是哪儿,回去,带我回去……”凤轻歌如躲进安全避风港的破碎船只,惊魂未定,娇躯颤颤发抖,出口的话反反复复也就那一句:“回去,回去,回去。”

    “陛下!”凤张氏悲痛地安抚着怀中骨肉,双眸眼含热泪地朝西秦帝求情。

    西秦帝视而不见。

    凤张氏忽然悔恨自己的莽撞,早知会将歌儿陷入如斯难堪的境地,她定然不会群臣留下围观,她宁愿帝王徇私偏袒凤锡寒,继而偏袒凤珺戎那个贱蹄子,也不愿歌儿被众人异样的眸光盯着,这样的屈辱,与活生生剜掉她的心头肉有何区别?

    悔。

    悔不当初啊。

    凤张氏面色几变,恨不能回到几盏茶前一头拍死鲁莽的自己,她本以为这悔恨心疼的痛楚已经够难忍了,然更叫她心头滴血的是,那厢被人用担子抬进来,随后又被人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的凤轻云。

    凤轻云浑身裹着白色伤布,从头缠到尾,仿佛是一只巨型雪白蚕蛹,诡异的可怜又莫名的好笑,因为他人毫不留情的动作,落在地上的雪白蚕蛹轻轻颠了颠,有点点猩红冒出,恍若雪白天地里绽放的红梅,惹眼至极。

    群臣眼疼地嘶了声。

    该是多大的伤口,才会因为这样的颤抖渗透出猩红血滴?还有,这有呼气没入气奄奄一息人事不省的模样,如何与人对质?凤家贵女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是纳闷。

    凤张氏眦目欲裂,想扑上去安抚凤轻云,怀里又有一个惊悸恐慌死死抓着她的凤轻歌,顾得了儿子顾不了女儿,顾得了女儿又顾不了儿子,一时两难,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凤珺戎瞅着她顾不暇接的模样,心底冷笑,冷笑显于面上,便是那微微开阖的唇瓣,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却唯有凤张氏一人能够听见。

    “这还只是开头就这样痛苦了?啧啧,真可怜,放心吧,我不会就此收手的,后面还有更多痛苦等着呢,唔,可怜又可恨的人,祝你好运咯。”

    恶意满满的声音陡然在凤张氏耳边响起,凤张氏一个激灵,惶惶然四下环顾:“谁?是谁在说话?是谁?”

    这副模样落入殿堂群臣眼底,便像是得了失心疯,方才殿上一片安静,哪里有人开口说话,怎么凤家主母忽然疑神疑鬼起来,真是怪哉怪哉。

    轩辕燮未曾听到传音,但瞧凤张氏的模样,分明是听到什么见鬼的声音,他的视线不由落在凤珺戎身上,有种莫名的嘚瑟和骄傲。

    上首的西秦帝虎目敛起,轻哼了一声,登时交头接耳的群臣如惊弓之鸟,迅速安静下来,西秦帝这才道出群臣心中的疑惑:“凤家珺戎,凤家轻云与凤家轻歌如今这副模样如何还能开口对质?”

    凤珺戎福身盈盈一拜,做足了世家贵女尊贵优雅的派头,徐徐开口:“臣女敢如此方言,自然是心有成竹。望陛下心安,且静心看看臣女继母是如何污蔑臣女的。既然继母状告臣女欺姐弑兄,那便一件一件来来辩,辨他个一清二白,也为臣女的声誉正名。”

    话落凤珺戎故意跟凤轻歌过不去似的,要她多留殿堂享受异样眸光,先将矛头对准里凤轻云,“臣女的二哥凤轻云身负重伤,宜在家安养生息,便先于凤轻云对质,让他尽早回府。”

    听着倒像是一个善良的妹妹会说出来的话。

    西秦帝一挥手:“准。”

    凤珺戎得令踱步到殿堂中央靠后位置的凤轻云身边,慢慢地蹲下身去,姿态柔和贤婉得连发髻上碧玉银簪都未动丝毫,她缓缓地蹲身,手指慢慢探向凤轻云的鼻息。

    “你想做什么?!”

    凤张氏心中一跳,顾不得怀中颤抖的女儿,迅速扑了上去,抓住凤珺戎的手指,厉声喝止。

    “凤张氏退下!”凤将军在一旁低喝。

    “娘,娘,娘~”凤轻歌如陷入黑暗泥沼,周围异样的眼光像是漆黑夜晚里绿油油的狼光,慢慢的是想要将她私吞入腹的狠意,她慌乱得手足无措,眼神狂乱。

    轩辕忱几步上前,不顾她的阻拦,无视群臣异样的眼神,将人紧紧抱住,心疼地安抚:“没事了别怕,没事,没事。”

    不同于封闭闺房带给她的安全感,此刻凤张氏的离开,正好给了轩辕忱就是凤轻歌他是她最后的一根浮木的错觉,她甚至于不敢抬头睁眼看他,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不过须臾,小脸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涔涔,惨白惨白的。

    轩辕忱疼得不行,看向凤珺戎的眼神了骤然冰霜覆盖。

    凤珺戎懒得理睬轩辕忱,她悠悠地抽回手指,很是无辜地向凤张氏解释:“我要唤醒二哥啊,二哥不醒来,又怎能亲自告诉大家真正的凶手是谁?怎么让大家相信,我并没有伤害二哥呢?”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凤张氏怒吼了一句:“云儿伤成这样,不正是你害的?!府中下人全部都看见了,还能是谁?指望云儿亲口指证才肯承认自己是凶手?我看你是想早点让云儿断气死无对证吧!”

    “你冤枉我?”

    凤珺戎神色无辜,一脸纯洁的表情看得群臣一愣一愣,这到底谁真谁假啊?

    若真是凤家珺戎下的手,凤家轻云醒来,反而于她最是不利。毕竟有当事人亲口指认,又有将军府众名家丁为证,凤珺戎哪里落得了好?

    “收起你那副假慈悲的表情,我是不会相信的。”凤张氏怒骂。因连日来愁苦而清减几分的身躯骤然跪在凤轻云的首边,也不敢轻易移动凤轻云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护着,只能用竭力广袖掩盖住他大部分的身体部位,以图心安。

    凤珺戎抬首看向凤珺扬:“哥哥,你曾教过我些许医理,也夸赞过妹妹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你认为凤轻云这伤,妹妹能治得了吗?”

    凤珺扬懵然。

    凤珺戎努嘴像是不开心,大而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灵气活现,凤珺扬福至心灵懂得了凤珺戎的暗示,顺着凤珺戎的说辞接下话茬,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免得最后反而连累的凤珺戎。

    他道:“凤轻云伤及肺腑,性命堪虞。依哥哥看已是无力回天。戎儿若想试一下,与阎罗王抢人,不妨一试?若是成功,也算是他的造化了,若是治不了,也是天意。”

    “知道了哥哥。”凤珺戎送给凤珺扬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不允许!”

    凤张氏才不会傻到让凤珺戎碰自家的宝贝心肝,不说习得医术是真是假,但是凤珺戎这三字就令她十分不信任。

    她这个凶手焉能有什么好心思?

    治伤?

    不在伤口上撒些毒药就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