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堕仙 > 第32章 御前行走幽秘事,一朝天子一朝臣

第32章 御前行走幽秘事,一朝天子一朝臣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印云墨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衣袍上的泥沙尘土,仰脸朝马上天子微微一笑:“暄儿,幸得你及时出手,不然叔的老腰都要摔散架啦!”

    印暄板着脸看他,却从眉梢眼角渗出一股欣欣然之色,策马近前两步,伸手将他拉上马背,置于自己身前。

    天子座驾从未载过第二人,抖鬃毛踢四蹄显得有些焦躁。印暄怕身前之人摔下去,立刻揽住他的腰身,入手只觉秾纤合度,倒是比之前又长了些肉,不再像个羸病之人了。

    恍惚失神间,十五岁少年青春美好而稍嫌稚嫩的身躯又浮现在他眼前:光润如玉的赤/裸肌肤,湿漉漉的黑发绸缎般披散在后背,被热水熏蒸得面泛桃花、凤目迷离。少年在他耳边厮磨呢喃,带着天然魅惑的冷香:“你嘴上说得无辜,这里却骗不了人。”“若想证明清白,就推开我,走出去。”然而他根本不可能推开,即使万劫不复,也要赴这一场不可自拔的*……

    “暄儿?”印云墨见他久久未动,转头唤了一声。

    印暄猝然惊醒,登时出了身冷汗。他在做什么!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垂涎小六叔少年时的裸/体,肖想着与他如何颠鸾倒凤!

    紫清观众的那场幻境,他还能自我宽解是中了狐妖的*之术,并非出自本意,如今这股突如其来的欲/念,又该作何解释?难道真如尹春娘所言,他与先帝完全是一脉相承?

    印暄仿佛火烙般缩回了手。因为速度太快,把毫无防备的印云墨吓了一跳,险些重心失衡滑下马去。印暄只好又捞住他,虚虚扶住腰身。

    印云墨倒是主动向后一靠,唏嘘道:“真是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暄儿也长这么高了,肩膀比我这当叔的还宽……”

    印暄咽下如鼓心跳,强作镇定道:“你也不过比我大八岁而已,与肃王一般年纪,做什么老气横秋的暮态!坐好了,奔雷赤性子烈,若乱动摔下去朕可不管你。”言语间,他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将自己的腹胯尽量离开对方的腰臀。

    印云墨哈哈一笑:“我想起你第一次在我面前骑马时,摔了好大一个懒驴打滚!”

    周围的紫衣卫们十分尴尬地别过头去,以示自己没有听见尊贵天子的幼年糗事。听着如此肆无忌惮的笑谑声,印暄顿时又想掐死他了。

    匪首与妖道身死,许知州三魂走了七魄,当即涕泪交加地开了城门,连滚带爬过来叩头谢罪。印暄也不与他多废话,直接叫紫衣卫绑了,率大军从南门进入昶州城。

    而在此之前,左景年与两名紫衣校尉悄悄刺死了三名马贼,换上他们的服饰与腰牌,又从药铺里偷了不少大寒大毒之物,准备趁人不备下进北门守军的食水里。三人潜进伙房,见刚出蒸笼的馒头已经摞进大筐,而一名伙夫正在搅动大锅里的肉末粥。

    左景年朝另两人使了个眼色,准备摸上去将那伙夫悄然弄死,忽然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大纸包药粉,簌簌地抖进粥锅,并用汤勺不停搅匀,看起来像是暗中下毒的架势。

    什么情况?自己人?两名校尉愕然对视一眼,又看向左景年。

    左景年摇摇头,表示不认识。无论是敌是友,先放倒再说,他纵身跃起,一指点向对方后颈。因为一贯做事谨慎,他这一指没下杀手,打算先擒下问个究竟。

    那伙夫也是武功高手,听见脑后生风,立即将手中长柄向后一抡,生生将汤勺使出了刀剑的凛厉气势。同时脚尖飞起,将一笸箩面粉踢向后方。

    纷纷扬扬的白末并非出现,伙夫赫然发现,刚才一系列迎敌的动作,根本就没有使出来,竟都只存在于他那一闪念的想象之中。他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那根手指就点中经络穴位,刺激血脉逆流,浑身僵直如木。

    ——如此鬼魅不及的速度,完全超越了武道巅峰!伙夫心中惊恐,面上肌肉却动弹不得,只能极力转动眼球,去看那偷袭之人。

    两名紫衣校尉走出来,其中一人接过汤勺,舀了点肉粥嗅了嗅,笑嘻嘻道:“好料啊,十足十的蚀骨散,这一桶粥放倒百余人可不成问题。”

    另一人则狐疑地端详伙夫的脸,摸着下巴道:“我怎么觉得这厮有点面熟……”

    伙夫使劲朝他眨眼。那名校尉恍然:“你是茶馆里那个说书先生!胡子一去,险些认不出来了。”

    “什么说书先生,你认得?”左景年问。

    “前些日在城里茶馆说书的,还为皇——大公子讲了一段临央仙君的由来,却不知究竟是什么身份。”校尉道。

    左景年想了想,指尖在伙夫喉前轻轻一拂,后者顿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道:“先前我便已认出今上!我亦是侍驾之人!”

    两名校尉吃了一惊,问:“你是哪营哪队?”

    “无营无队。但皇上只要一看我身上标记,就知我是何人。”伙夫十分恳切地说道,“我听闻御驾将至,又见许澄江与马贼勾结,欲行大逆不道之事,因此未奉丹诏而贸然出手,实是出于对大颢、对先帝与皇上忠心耿耿。三位若不信,尽可以事后将我绑至御前,若皇上认不出我,我甘受凌迟之刑!”

    他言之凿凿,三人听得半信半疑,正要再多盘问,忽然听见不远处城墙上一片山呼万岁的唱礼声,此起彼伏地绵延开来。一名校尉疑惑地出去转了一圈,满脸喜色地回来道:“世间局势真是瞬息万变!那个装神弄鬼的什么苏仙君竟是只狐妖,被邢厉天一箭给射死啦。邢厉天也死了!皇上大军正从南门入城。我们正好捉这厮去迎驾,看他是不是骗子奸细。”

    那伙夫听了,也喜上眉梢:“吾皇万岁!请三位快带我去觐见。”

    等四人到了南大道,天子御驾正于兵马簇拥中昂然而来。左景年眼尖,见皇上马前还坐了一人,可不正是历王殿下!只是不解公子明明答应回客栈,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再看与他共乘的天子,面上虽不动声色、冷峭如常,却从身形、坐姿与手势中透出一股殷殷关切之意,似乎随时提防着魂游天外的历王会从马背上跌下去。

    他守护般的肢体动作虽然细微,左景年却看得清清楚楚,一方面为公子由衷感到高兴——唯有这等浓厚的圣眷,才能保他在朝堂一世平安荣贵;另一方面又隐隐有些惘怅,总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职责与位置,如今忽然被人莫名夺走了似的。即便那人是当今天子,是他曾发誓效忠的对象,这一点悖逆的思绪依旧挥之不去,令他内心陷入茫然与煎熬之中。

    两名紫衣校尉带着那伙夫上前通报,左景年却后退几步,藏身于众人中沉默地探看。

    “你是御前行走?朕从未见过你。你装扮成说书人接近朕,有何企图?”印暄从马背居高临下地瞥来,语声十分冷淡。他此刻正想与小六叔独处,好问一问他被绑票期间可有吃了什么亏,不料横生枝节,心底很有些不耐。

    伙夫膝行几步,拉起左臂衣袖,将皮肤上一小片血色刺青显露出来。

    印暄一触目,短暂地思索过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从左手拇指上褪下一枚先帝御赐的墨玉扳指。伙夫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才双手高举接过扳指,咬破指尖,把鲜血涂抹在扳指表面的浮雕上,随即在自己手臂刺青的中央一点空白处摁下去。

    扳指的浮雕纹路印在皮肤上,与刺青花纹浑然契合,完美地连成整体,是一只钩尾欲蛰的血蝎子。伙夫叩首,低声道:“血刺玄字叁柒,叩见天子。”

    左景年见到那枚血色刺青的瞬间,犹如雷殛般僵住。惊涛骇浪轰然撞进脑中,要将沉积太久的记忆从识海深处翻卷上来,再狠狠拍打在他心头上!那一枚血色刺青的模样,他丝毫不能忘记,整整十五年,在回忆中一遍一遍描绘,连同家破人亡的烈焰与哀嚎,没日没夜地在眼前耳边回荡。

    ——若非遇见阿墨,他定然已为这巨大的仇恨而疯狂而殒命;即使阿墨让他在时机到来之前,将仇恨全部忘却,他也始终无法做到,因此怎么也学不会坐忘合道。为惨死的家人伸冤报仇的念头,如同扎根岩缝的苍松,早已将根系牢牢深入地心,成为了一股风刀霜剑也无法摧毁的执念。

    而如今,这个手臂上同样有血色刺青的人说,他亦是侍驾之人?!那么他的父母家人,究竟是因何而死,又是死在谁的授意之下?

    他抬起渐成赤红的眼睛,直直望向从未敢直视的当今天子。

    印暄曾经从父皇口中听说过“血刺”。正如“鹰哨”是他私下建立的组织,“血刺”亦是先帝手中一柄秘不可宣的利刃。不同的是,“鹰哨”偏于谍探,而“血刺”正如其名,是在先帝不方便明面出手时,暗中替他清扫障碍,甚至不惜掀起腥风血雨的杀手组织。虽说紫衣卫一向是皇帝亲军,但他们效忠的是帝位,一旦帝位更迭,他们自然会投效新君。而每任皇帝组建的秘卫却不同,他们只听命于一人,是忠贞不二的死士,假若皇帝驾崩,除非另有遗诏,他们会尽数殉死。

    先帝印忱驾崩时,印暄已二十岁,对父皇的秘卫多少有所耳闻。而印忱并未让所有血刺殉葬,只是处死了其中涉密过深的大部分,剩余人则令其隐没民间,并将验证身份的墨玉扳指赐予印暄,未尝没有一层为爱子未雨绸缪的意思。

    但印暄对鬼蜮阴杀之道并不热衷,因而始终弃之不用,不想今日倒见着了其中一员。

    “起身吧。”他淡淡道,接过清洗干净的扳指,重新套回拇指上,“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未有传召不得出现在朕面前。”

    玄字叁柒叩首谢恩,弯腰俯身向后退去,迅速从众人视线中隐没。

    印暄扫视周围十几名目睹此事的紫衣卫,冷冷道:“此事噤口。谁敢流言,立斩不赦!”众人恂然拜倒,口称遵旨。左景年也一同跪倒于地,僵冷地行礼,却从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中,逐渐放出一道狂乱而凌冽的目光。

    印云墨心不在焉地揪玩着奔雷赤的鬃毛,无声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道:“还要折腾多久?我快饿死了。”

    印暄当即吩咐人去备膳,对怀中的小六叔温声道:“你衣袍脏了,先去沐浴更衣吧。对了,朕有件礼物要送你。”

    “是什么,能吃么?”印云墨随口问。

    印暄十分顺手地在他肚皮上拍了一下,失笑道:“你尽想着吃。”

    “没大没小,好歹我是你叔。”当朝皇叔不爽地嘀咕着,双腿一夹,催促马匹前往吃饭的地界。

    当朝皇帝则觉得方才那一下手感不错,很想再摸一摸,但又怕惹火烧身,只得遗憾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