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唱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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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陵仿佛是好容易才突出重围冲进房来，架了十一的手臂便往窗外跳。
跳落到了街上，迎面遇上了从客栈里冲出的蒙面人，楚陵一手抓着十一的手臂，一手握了剑迎敌，他不催劲力，只是毫无章法地乱砍。蒙面人们见他漏洞百出，却偏偏攻不住他的要害，明明眼看他就要支撑不住，可是他那最后的一口气却似可以支持几天几夜。
楚陵似体力不支，拼尽全力劈砍开了挡在面前的几把大刀，拉了十一突出重围，大步逃跑。
蒙面人紧跟在后，挥舞的刀剑几次几乎擦过十一的斗篷。明明眼看就要追上，却总是只差一步便能砍中十一和楚陵。蒙面人们着急起来，撒开步子拼尽全力加速追上去，然而不管是快是慢，总是差着这一步的距离。
楚陵拉着十一奔跑在黑暗且空旷的街道上，凹凸不平的路面硌着他们的双足，衣袍被风吹得鼓鼓的。
不用轻功，没有借力，两个人以最本源的方式奔跑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举着大刀的蒙面人。
“今天不杀人。”十一小声说，带着些微询问的语气。
“好。”楚陵微笑着应道。
毛孔在凉冷的夜风中舒张开，尽管这么跑着十分费力，十一却感觉好久没有如此畅快过。出了小镇，跑在田间小径上，十一轻微地喘着气，转过头，才发现原本紧紧跟在身后的蒙面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十一停下脚步，沉郁了许久的心仿佛慢慢长出了翅膀，轻飘飘地浮上了天际。
些微的疲惫，淡淡的困倦，若有若无的欢愉，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田地里种着什么植物，十一拔下一支含在口中，细细嚼着草茎甘甜的味道。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倒在稻草堆上看红红的落日从天边坠下，口中嚼着苦涩中带着甘甜的草茎。
十一突发奇想：“我们烤地瓜吧。”
楚陵立即赞成：“好。”
两人埋下头，在黑暗中寻找地瓜。
楚陵扒拉在地上胡乱翻抄了一阵，问十一：“地瓜都在裂缝下是吧？”
十一貌似深沉地想了想，点点头，回答：“嗯，应该是。”
两人把剑当铲子使，薄而锋利的剑刃显然并不适合用来掘土。十一的剑薄而韧，挖掘起来，剑身左扭右扭，一不小心弹起泥块打中了她自己的额头。楚陵的剑厚且沉，插入土中用力一撬，泥块翻飞，地上出现了一条小沟。隔着夜色，两人看着对方笨拙的样子，互嘲地笑起来。
许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守地的农人。
眼见农人提着锄头一路循声过来，两人蹲埋在植物丛中不敢出声，悄悄挪着步子往一旁窜去。
小心翼翼地挪得远了，两人躬着身子迈着细碎的步子往田野深处跑。
等到跑出农人的听力范围，两人这才笑倒在了地上。
十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那个……地瓜是秋天才熟的……”
楚陵闻言哈哈大笑。
十一觉得楚陵大笑的样子实在滑稽，于是笑得更加厉害。
楚陵觉得十一的笑声实在诡异，一边笑着一边说：“你的笑声……要是……让人听见……准会以……为是半夜闹鬼……”越说自己越觉得好笑。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笑得像傻瓜，再看自己，更是傻瓜。
莫名其妙地笑了好久，笑得嗓子都干了，这才停下来。
十一躺在又冷又硬的地上，双手交叉垫在头下，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默默无言。她看天空看出了神，因此没有注意到楚陵温柔的眼眸和微微勾起的唇角。
对着苍茫的天地，十一心里有些寂寞有些空虚，于是突然开口：“你唱支歌吧。”此时，她的心像夜空一样明净。这个时刻，她的心里没有任务，没有藏雪阁主。身边的这个人，不过是和她一起躲在深蓝的穹顶下的人。
唱歌？
楚陵愣住了。不过是个最简单的要求，然而这么多年来，他完成了无数艰险困难的任务，却从来没有人给他提出这么个简单的要求：你唱支歌儿吧。
楚陵嘴唇嗫嚅，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唱歌这么件似乎人人生来会做的简单至极的事生生难住了神通广大的藏雪阁主。
“你不会唱歌么？”十一轻声问，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失望。
不等楚陵回答，十一喃喃低语道：“我的母亲过世很早，夜里一个人住在大院子里总是很害怕。常常幻觉黑暗中藏着什么怪物，下一刻便会跳出来把我吞下去。这个时候，我总是会赤着脚去找纭姨。她来自东方的海岛，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海上传说，还会唱很多很多的歌。每次听着她的歌声，我都能沉沉地睡过去，一夜无梦。”
十一似陷入了回忆，久久不再言语。
楚陵低着头，尽力回忆着童年时的歌谣，忽然听见十一说：“可惜她过世了。”深深的是无奈。
楚陵调整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模糊的记忆哼起了歌谣。歌词他早已忘却，转调起伏也记不太清，只好模模糊糊一带而过。
短小的歌谣，曲调反反复复。楚陵哼了一遍又一遍，每哼一遍，便有一阵心酸似海潮一般冲刷过自己。
他从来都想着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凡事只看该不该做，渐渐忽略遗失了自己。
听过几遍，十一熟悉了曲调，也跟着哼起来。
楚陵隐约想起了一句歌词，依稀是“欢若见怜时”，前后的几句，却是怎么也想不起。
天边升起了启明星。
楚陵仍旧哼着咿咿呜呜的歌谣，十一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楚陵守在十一身旁，默默念着那句“若欢见怜时”，一夜无眠。
晨光渐明。
流碧和堰词想是已经到了一个城镇等待他们。等到农人日出劳作，看见他们这样打扮的人难免会大惊小怪，楚陵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十一。
十一在这时自己醒了过来。
昨晚的一切恍若梦境，若非身在田野，十一几乎以为只是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再看四周，青色的庄稼一排排整齐地立在晨光中，若是前一日，她定会对这样寻常的景色视而不见，而此时，十一看那叶子绿油油的十分可爱，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走吧。”楚陵起身背对了十一，用魅惑如酒的声音淡漠地说道。
十一从混沌中清醒了回来，想着即将到达的南郡，莫名的心怯像一只蚱蜢，在她的心里跳来跳去。十一低声说：“我能不能不去？”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央求。
那一刻，楚陵很想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答应说：“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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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落到了街上，迎面遇上了从客栈里冲出的蒙面人，楚陵一手抓着十一的手臂，一手握了剑迎敌，他不催劲力，只是毫无章法地乱砍。蒙面人们见他漏洞百出，却偏偏攻不住他的要害，明明眼看他就要支撑不住，可是他那最后的一口气却似可以支持几天几夜。
楚陵似体力不支，拼尽全力劈砍开了挡在面前的几把大刀，拉了十一突出重围，大步逃跑。
蒙面人紧跟在后，挥舞的刀剑几次几乎擦过十一的斗篷。明明眼看就要追上，却总是只差一步便能砍中十一和楚陵。蒙面人们着急起来，撒开步子拼尽全力加速追上去，然而不管是快是慢，总是差着这一步的距离。
楚陵拉着十一奔跑在黑暗且空旷的街道上，凹凸不平的路面硌着他们的双足，衣袍被风吹得鼓鼓的。
不用轻功，没有借力，两个人以最本源的方式奔跑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举着大刀的蒙面人。
“今天不杀人。”十一小声说，带着些微询问的语气。
“好。”楚陵微笑着应道。
毛孔在凉冷的夜风中舒张开，尽管这么跑着十分费力，十一却感觉好久没有如此畅快过。出了小镇，跑在田间小径上，十一轻微地喘着气，转过头，才发现原本紧紧跟在身后的蒙面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十一停下脚步，沉郁了许久的心仿佛慢慢长出了翅膀，轻飘飘地浮上了天际。
些微的疲惫，淡淡的困倦，若有若无的欢愉，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田地里种着什么植物，十一拔下一支含在口中，细细嚼着草茎甘甜的味道。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倒在稻草堆上看红红的落日从天边坠下，口中嚼着苦涩中带着甘甜的草茎。
十一突发奇想：“我们烤地瓜吧。”
楚陵立即赞成：“好。”
两人埋下头，在黑暗中寻找地瓜。
楚陵扒拉在地上胡乱翻抄了一阵，问十一：“地瓜都在裂缝下是吧？”
十一貌似深沉地想了想，点点头，回答：“嗯，应该是。”
两人把剑当铲子使，薄而锋利的剑刃显然并不适合用来掘土。十一的剑薄而韧，挖掘起来，剑身左扭右扭，一不小心弹起泥块打中了她自己的额头。楚陵的剑厚且沉，插入土中用力一撬，泥块翻飞，地上出现了一条小沟。隔着夜色，两人看着对方笨拙的样子，互嘲地笑起来。
许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守地的农人。
眼见农人提着锄头一路循声过来，两人蹲埋在植物丛中不敢出声，悄悄挪着步子往一旁窜去。
小心翼翼地挪得远了，两人躬着身子迈着细碎的步子往田野深处跑。
等到跑出农人的听力范围，两人这才笑倒在了地上。
十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那个……地瓜是秋天才熟的……”
楚陵闻言哈哈大笑。
十一觉得楚陵大笑的样子实在滑稽，于是笑得更加厉害。
楚陵觉得十一的笑声实在诡异，一边笑着一边说：“你的笑声……要是……让人听见……准会以……为是半夜闹鬼……”越说自己越觉得好笑。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笑得像傻瓜，再看自己，更是傻瓜。
莫名其妙地笑了好久，笑得嗓子都干了，这才停下来。
十一躺在又冷又硬的地上，双手交叉垫在头下，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默默无言。她看天空看出了神，因此没有注意到楚陵温柔的眼眸和微微勾起的唇角。
对着苍茫的天地，十一心里有些寂寞有些空虚，于是突然开口：“你唱支歌吧。”此时，她的心像夜空一样明净。这个时刻，她的心里没有任务，没有藏雪阁主。身边的这个人，不过是和她一起躲在深蓝的穹顶下的人。
唱歌？
楚陵愣住了。不过是个最简单的要求，然而这么多年来，他完成了无数艰险困难的任务，却从来没有人给他提出这么个简单的要求：你唱支歌儿吧。
楚陵嘴唇嗫嚅，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唱歌这么件似乎人人生来会做的简单至极的事生生难住了神通广大的藏雪阁主。
“你不会唱歌么？”十一轻声问，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失望。
不等楚陵回答，十一喃喃低语道：“我的母亲过世很早，夜里一个人住在大院子里总是很害怕。常常幻觉黑暗中藏着什么怪物，下一刻便会跳出来把我吞下去。这个时候，我总是会赤着脚去找纭姨。她来自东方的海岛，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海上传说，还会唱很多很多的歌。每次听着她的歌声，我都能沉沉地睡过去，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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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陵调整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模糊的记忆哼起了歌谣。歌词他早已忘却，转调起伏也记不太清，只好模模糊糊一带而过。
短小的歌谣，曲调反反复复。楚陵哼了一遍又一遍，每哼一遍，便有一阵心酸似海潮一般冲刷过自己。
他从来都想着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凡事只看该不该做，渐渐忽略遗失了自己。
听过几遍，十一熟悉了曲调，也跟着哼起来。
楚陵隐约想起了一句歌词，依稀是“欢若见怜时”，前后的几句，却是怎么也想不起。
天边升起了启明星。
楚陵仍旧哼着咿咿呜呜的歌谣，十一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楚陵守在十一身旁，默默念着那句“若欢见怜时”，一夜无眠。
晨光渐明。
流碧和堰词想是已经到了一个城镇等待他们。等到农人日出劳作，看见他们这样打扮的人难免会大惊小怪，楚陵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十一。
十一在这时自己醒了过来。
昨晚的一切恍若梦境，若非身在田野，十一几乎以为只是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再看四周，青色的庄稼一排排整齐地立在晨光中，若是前一日，她定会对这样寻常的景色视而不见，而此时，十一看那叶子绿油油的十分可爱，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走吧。”楚陵起身背对了十一，用魅惑如酒的声音淡漠地说道。
十一从混沌中清醒了回来，想着即将到达的南郡，莫名的心怯像一只蚱蜢，在她的心里跳来跳去。十一低声说：“我能不能不去？”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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