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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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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不出夏悠所料,陈希雨最终还是去爆料了。

    即便是郁欢拿着一桩优厚的合约,摆在陈希雨面前,她却依旧不为所动。该死的嫉妒心,令她发了狂似的,想整死夏悠。她选了一家全市覆盖面最广的杂志,约好在周一刊登夏悠有私生子一事。

    陈希雨以为整垮夏悠的计划万无一失,却最终算漏了藏在暗地里的人

    ——霍岐南。

    **

    霍岐南知晓这件事,是在当天下午。

    先前,他一直让方致晟关注着各家杂志社有关夏悠的消息。所有有关夏悠的报道,都会经过一把筛子,筛去差的,留容好的,之后,再行报道。

    即便是阮阮离世,夏悠在公共场合来回出现,霍岐南凭着自己手段,也从未让夏悠产生过任何□□。

    因此,当方致晟听杂志社传来消息,说是有人企图爆料夏悠有私生子时,方致晟也略微一惊。

    知晓消息后,方致晟火急火燎地就要去敲开霍岐南办公室的门,却迫于霍岐南正在就新工程投标一事,与部门高层开展小型会议,不得不中断。

    他在门口候到会议散了,才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方致晟做事谨慎,临走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以防被外人听见不该听的。

    彼时,霍岐南正批阅着底下送来的文件,见方致晟过来,才问:“怎么了?”

    方致晟回答道:“先生,杂志社那边传来消息,有人企图爆料夏悠有私生子一事。而且矛头直指星燃娱乐公司,想必,是有人发现了郁默是夏悠亲生孩子的事实。”

    批阅文件的钢笔忽地一顿:“爆料人是谁?”

    “匿名爆料,似乎还是特意经外人二次爆料的。”

    “能追溯到源头的爆料人吗?”

    “嗯。”

    方致晟点头:“我刚刚得到消息,爆料的源头来自夏悠同公司的女演员,姓陈。”

    闻言,霍岐南斡旋着指尖的笔杆,不置一言,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许久之后,他才冷静道:“小鹤已经没有阮阮了,绝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郁默。”

    “那我现在就去阻止爆料。”

    方致晟跃跃欲试,却被霍岐南阻拦:“阻止爆料固然重要。不过关键,还要封住爆料人的口。”

    “给对方点好处吗?”方致晟试探性地问道。

    霍岐南沉吟片刻,说:“郁默的事被泄露,想必郁欢也知道了,她能给的好处不见得会比我们少。”

    “那该怎么办?”

    霍岐南微微一笑,语气轻描淡写:“嘴长在别人的身上,既然用好处填不满。那就省去中间步骤,不用留情,直接给教训。”

    他眼眸微眯,迸射的目光里,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让她有嘴,也不敢再说。”

    **

    得知陈希雨出车祸的消息时,夏悠正和郁欢在一块儿用餐。

    助理急匆匆地跑进餐厅,又慌忙地附在郁欢耳朵旁边,说了一声话。

    只一瞬间的功夫,郁欢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登时从椅子上拔了起来,神色震惊。

    夏悠见状,不由地问:“郁姐,发生什么事了?”

    郁欢尚处于震惊之中,一双眸子瞪得浑圆:“陈希雨在爆料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双腿被撞骨折,肋骨断了三根,似乎还受了很大的惊吓,目前还在医院里。”

    “没有生命危险吧?”夏悠拍案而起。

    “暂时没有,可这些伤养起来,可真是遭一顿罪。”

    助理已经去取车了,郁欢拎起手包,正打算往外走:“夏悠,你先吃着,我先去医院看看她。”

    郁欢刚迈出一步,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手,握住了小臂。

    夏悠顺势站起来,神色坚定:“郁姐,我跟你一起去。”

    郁欢略微犹豫,才说:“也好。”

    **

    陈希雨的状况,比郁欢和夏悠想象的要差。

    她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连精神都有些恍惚,时不时地嘴里就念叨着什么,时不时地又开始歇斯底里地挣扎。医生乱动,触动伤口,只好将她五花大绑似的,固定在病床上。此时此刻的她,根本不像是个女明星,反倒像是个精神病人。

    病房里不算嘈杂,偶尔能听见陈希雨长久念叨着的一句话,隐约是……

    “放过我,我不会说的!我一定闭嘴,我什么都不会跟杂志社乱说的!”

    得闻这句话,夏悠和郁欢不由地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点底。

    警方对陈希雨录了口供,但此刻陈希雨神智不清醒,说出的话,显然并不足以作为证据。

    郁欢以经纪人的名义,向警方探听了些有关肇事司机的消息,之后才离开病房。

    幽静狭长的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所有的味道,都被这一丝气味掩埋,再也闻不见隐藏在其中阴晦的血腥味。

    郁欢和夏悠并肩走在长廊里,午后的日光,穿透阳台的罅隙,落在地面上,拉长,再拉长。

    郁欢将手插在口袋里,沉着嗓子开口:“刚才我问过警察,肇事的司机是醉酒驾驶,似乎还跟陈希雨起了冲突,争执之下,才把她给撞了。”

    夏悠稍稍侧过脸,将目光投注在医院花圃里来回走动的人流,眼神微眯:“这一切似乎很天衣无缝,像是个天然的醉酒驾驶车祸,但实际上,陈希雨的那句话,却暴露了她出车祸的真正原因。”

    “原来你明白了。”郁欢会心一笑。

    夏悠冷静分析道:“她那句话说的那么惊恐,即使警方可以当她是胡言乱语,但我们俩却是处在其中的人,没有理由不明白。”

    郁欢问:“你觉得是谁在暗中帮你?”

    郁欢的问题,令夏悠一怔,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好在她是个天生的演员,为了防止被郁欢看出端倪,她顺势扶到窗台上,假装若无其事俯瞰风景。此时此刻,没人知道她锁在袖口里的五指,正攥得死紧。

    明明心里的答案昭然若揭,她却故意说。

    “我也不清楚。”

    郁欢未能察觉出夏悠的异样,舒了一口气,才说:“或许我们该感谢那个人。”

    冷不防地,夏悠打断了她:“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感谢他。”

    夏悠的唇紧抿着,顽固地不肯松动:“把一条人命看得如此草率轻贱,这样的人不值得感谢。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司机一脚油门踩重了,可能这一刻,陈希雨就已经死了。”

    郁欢却忽然笑了:“我反倒觉得,陈希雨要是死了也好。”

    夏悠以一种惊惶的眼神看着她。

    郁欢继续说:“夏悠你不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而且,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既定的规则……”

    “什么?”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

    是夜,夏悠告别郁欢,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取了钥匙,驱车赶往霍岐南所住的湖光山墅。

    入夏的晚间,市区的郊外风气凉爽,偶尔还能听到些蝉鸣。

    只可惜,现在的夏悠根本无心欣赏这些,她一心火急火燎地冲着霍岐南去。

    钥匙在孔缝里来回捣弄许久,别墅大门才稍稍有些松动,夏悠迫不及待地一脚踹上门,在欧式防盗门上留下一个布满灰尘的脚印子。

    刚一抬眼,她就看见霍岐南正坐在客厅里,身着一袭睡袍,手握遥控器,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门口那么大的响动,霍岐南却出人意外的平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抱着手臂,稀松平常地问:“你来了。”

    对于夏悠的深夜莽撞造访,霍岐南似乎早有预见。

    夏悠快步上前,挡在他的面前,质问道:“霍岐南,陈希雨的车祸,是不是你做的?”

    霍岐南握起遥控器,指尖在待机按钮上轻轻一点,远程的红外线遥控着电视机屏幕,瞬间灰下来。

    他一边整理睡袍,一边站起来:“你心里不应该早就有答案了吗?”

    “看来我还真是猜对了。”

    夏悠上前一步,妄图抓住霍岐南的衣领。奈何男人与女人的身高差距悬殊,他转身走开的瞬间,她仅撩到他衣领的一角。即便这样,她那些该死顽固的脾气,却让她将那仅有的一个衣角,攥得更紧。

    她低声朝他吼:“霍岐南,你凭什么这么做?”

    霍岐南难得失去理性,嗓音大了数个分贝:“凭郁默是我的孩子,我有义务保护他。”

    “你所谓的保护,就是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去换取他的安全?!”

    霍岐南冷静道:“保护他势在必行,即便是以这样的方式,我依旧认为可行。”

    “霍岐南你是不是疯了?!”

    夏悠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去向警方检举,陈希雨的车祸都是你的所作所为。”

    “你不会。”霍岐南冷不防地打断了她。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灼灼的目光里,满是笃定与确信:“因为即便是你再恨我,但打心眼里,将我检举出去,换来的是郁默的事情必定会曝光。小鹤,你是绝对不会用郁默做赌注的,因为她是我们的孩子,你爱他。”

    “你在胡说些什么?”

    明明该是一句气势如虹的质疑,夏悠说着说着,却忽然没了底气。

    她悄悄被转过身去,生怕被霍岐南洞穿了她眼里的犹疑。

    偏生在这个时候,霍岐南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牢牢所在怀里:“小鹤,我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为我所利用。但是,你和郁默,是我的底线。”

    他嗓音低哑哑地附在她耳边,类似情话连绵:“或许你不信,但自打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从来没有想要骗过你。”

    过往被提及,夏悠脑袋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崩断了,她像是个浑身竖起防卫的刺猬,连语气都冷了几分。

    “呵,从来都没想过要骗我?”背对着霍岐南,她低声嗤笑:“那六年前你何必隐瞒你的身份,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不等霍岐南辩驳,夏悠猛地一把推开了他。她蛮横的力道,作用在相互的两个人身上,不自觉间两人都退开了一步。

    就是这么近的距离,无论谁上前一步,都能重新拥住彼此。但此时此刻,两人之间却仿佛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夏悠冷笑:“霍岐南啊霍岐南,你今天这句话,真是我听过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说完,她不留任何余地,转身离开。

    室外漆黑一片,昼夜的温差,似乎又冷了几分。

    六年前的一切尚且历历在目。不知怎么的,夏悠走着走着,笑着笑着,就掉下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