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周家（给叮咚小猪亲的和氏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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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振伍和展氏看了一眼上首的庆成大长公主和姚老夫人，便也在下首的蝙蝠流云红木带漆直背交椅上坐下，四人默默地啜着手中的姜茶，堂中寂静无声。
正堂内通着地龙，四个角落里又设了八个大火盆，堂内正中间还放着一个鎏金莲花底座雕镂瑞兽暖炉，里面燃着银丝细炭，暖烘烘的热气拂来，让紧绷了一天心思的庆成大长公主感到了一丝放松。
停了半晌，她看了一眼垂首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周振伍夫妇二人，又看了一眼对面满眼焦急的婆婆，方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道：“我今天进宫，碰到了淮王妃。”
姚老夫人焦虑地等了半天，就是在等着长媳的这句话，闻言忙殷切地问道：“怎么样？王妃怎么说？元娘那边情况如何了？”
庆成大长公主苦笑的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还是老样子，大姐儿和二姐儿还好，那几个哥儿的身子骨却都是不怎么好，太医院的太医每三日都会去请一次平安脉，开了多少方子都是不管用。王妃说，她准备请了人去江南那一带寻几名擅长医治小儿疑难杂症的大夫，看看能不能把三个哥儿的身子调理好。”
姚老夫人闻言，有些怅然若失道：“这都是命啊！元娘自己的哥儿生下来三天就没了，今年她又生了二姐儿，咱们也再没有什么道理拦着不让世子纳侧妃生庶子了。还好王妃是个厚道人，只是给元娘的两个陪嫁丫鬟和世子的两个通房开了脸，总算是没再抬举个有身份的侧妃打咱们周家的脸。”
庆成大长公主提起自己女儿的伤心事，就算是素来性格坚毅的她都忍不住红了眼：“我的元娘，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可怎么就在这儿女事上这样艰难呢？从她十八岁那年嫁到王府。如今都五年了，可她一直到了第二年才有了消息、怀了大姐儿。这好不容易去年得了个哥儿吧，偏偏就没了！本来她就要比世子大上四岁。如今颜色自然没有那些王府里新纳进门的豆蔻年华的丫鬟好了，就算是世子看在咱们周家的份上怜惜着元娘。可这份怜惜又能保持多久呢？这几个庶子都是奴婢生出来的，身份低微，虽说自出生就被抱到了元娘跟前养着，可到底资质都不怎么好，如今偏偏个个又都体弱多病。就算是王妃厚道不提，咱们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地非要让世子绝了后呀！”
周振伍和展氏对视了一眼，方才小心地开口问道：“那大嫂的意思是？”
庆成大长公主有些不甘的闭了闭眼，方才咬牙说道：“咱们家拼了这么些年。追随淮王，还把元娘嫁给世子，不就是等着将来大业一成，淮王登基，咱们就有了这从龙之功么？可到时候若是身为天子嫡长子的世子没有一个聪慧健康的儿子做皇嗣，那世子还有机会成为太子甚至登上皇位么？要知道，王妃膝下除了世子之外，还有四个个个资质出众的亲生儿子，没了世子，她还是能照旧成为皇后甚至太后！可是。我们不行！没了世子，换了别的王府公子成了太子，待将来新帝登基。咱们周家只怕又要落魄到那不入流的勋贵中去了！”
周振伍也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有淮王的正经姻亲陈家在，又有荥阳郡夫人这个正经的姨母和薛家、谢家、魏家、茂王、董家、赵家、乔家立在那儿，再加上王府诸侧妃的娘家，若将来不是世子成为太子，那京城真就没有咱们周家的立足之地了！”
庆成大长公主眼含热泪，哀切地看着姚老夫人道：“娘，我知道，从元娘生下来。您就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这么些年里。您为了元娘没少操劳！我知道这样做，您舍不得！可我也舍不得啊！元娘也是我和齐光的掌上明珠。我恨不得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可是，我没有办法啊！今日，我奉任太后懿旨入宫，皇帝他的身体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医院的崔医正背地里告诉我，皇帝剩下的寿数，就算是调养得再好，也不超过一年了！我们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娘！等这一年过去，淮王登基，为了稳定朝纲和局势，一定会尽快立太子。若是到时候世子还是如现在这样、膝下没有健康的后嗣，那后果如何？娘，您这辈子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比我还要清楚将来的后果！”
姚老夫人嘴唇哆嗦着，手里颤抖着拈着一长串十八子的沉香木佛珠，两行老泪从面上滑下，沉声道：“那就再等上半年，看看元娘还有没有机会再怀上！真要是等到了不得不这样做的地步，那就只能这么做了！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如今这用无数条周家的人命换来的局面就这么的一败涂地！”
说罢，姚老夫人似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倒在了宽大的交背椅上。
一旁侍立的一名大丫鬟见状，忙递过来一方丝帕。
姚老夫人接过帕子，拭了拭泪，方才睁开双眼，重又镇定地道：“可是，既然如今局面还没到了最坏的程度，那么咱们就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能让元娘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从此苦上一辈子！我上次派了邢妈妈带着厚礼去了苏州，说起来虽说是去看看尹家新娶的媳妇如何、顺便送上贺礼，其实还是主要是为了薛媛！”
一直沉默不语的展氏听到薛媛的名字，方才有些不解地问道：“娘您说的可是荥阳郡夫人的幼女、那位当年嫁给探花郎乔安民的薛媛？”
姚老夫人接过一旁丫鬟奉上的参茶喝了两口，方才缓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她。”
周振伍有些漫不经心地道：“那乔安民不过是借着薛家的势，才能做到苏州巡盐御史；这薛氏，不过也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恭人诰命，娘有什么好看重他们的？”
姚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你错了，你小看了薛媛，也小看了乔安民，更小看了平塘乔氏！”
庆成大长公主此时也缓过神来、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点头赞同道：“不错，娘说的对。只单看这薛媛如今已经出嫁的长女和已经订亲的长子，就知道他们夫妇二人不简单了。你们看，她的长女嫁给了薛子明的嫡长孙薛嗣谕，长子定亲了庆和的长女。别的不说，只单说庆和那个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打动她，她会把精心教养出来的嫡长女嫁给一个五品官的儿子？如今宫中淑太妃的娘家孔家早已落败，太妃连个亲兄弟都没有。和淮王最亲近的除了鲁王，就只有荥阳郡夫人和薛子明一家了。当年薛媛未出嫁时，就被淑太妃视为亲女一般疼宠；便是淮王，平日里也对这个表妹多有照顾。而陈王妃，当年在闺阁中时，就和薛媛是手帕交，两人直到现在都还保持着密切的书信来往。且我也听说，淮王有意为其嫡五子聘薛媛的嫡次女为正妻。这婚事若是真成了，乔家日后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了！”
就在这正堂里诸人密切地讨论着关于定西侯府日后前途走向的大事的同时，后院的渊鉴斋内，此时正有一名花容月貌的少女提着一盏精致的琉璃绣球灯翘首等在院外的鹅卵石小路上。
只见她穿着一件蜜合色织金纺绸紧身小袄，外罩着素净的漂色素面镶银襕边褙子，下系珍珠白的湖绸百褶裙，裙下露着一双绣着五彩描金蝙蝠的大红绣鞋，光滑的低双鬟髻上并无任何簪钗，只插了两朵镶着珍珠的海棠红宫花，拂烟眉下是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生得欺霜赛雪、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动人。
她焦急的等在路旁，莹白如玉的双手微微抬起、抿了抿鬓角的碎发，露出来袖口里那一截莹润光洁的藕臂和一对精致的双鱼戏珠青玉镯子。
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听到了之后，连忙低头急急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裙，方才在面上换上了柔和的笑意、轻轻地提着手中的琉璃灯，脚步轻盈地迎了上去。
只见迎面走来的那名男子身穿宝蓝色银纹素面交领的杭绸直裰，外罩着厚实的石青貂裘排穗褂，腰间束着三寸宽的暗青底绣云纹的缎带，乌发上束着一顶八宝珍珠粉色簪缨束发银冠，身姿挺拔笔直如松、高大宽厚的背影看起来极为稳重有力，脸庞的轮廓颇为深邃、剑眉星目，眸中神光内敛。
他大步走来，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厮快步地举着灯笼跟着，在这漆黑的夜里却带给人一种如大山一般的安全感。
周常栩走近了之后，才看到手提琉璃灯、衣着单薄、面色有些苍白得站在路口的南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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