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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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珍惜

    陆清石也自知这回可是吓坏了姐姐,也闷着声不说话,耷拉着脑袋,深深地埋在陆清婉的怀里。等过了半天,模糊不清的声音才透过来:

    “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早点回来。一不小心就给摔了,姐姐不要伤心了,石头不好。”

    软而稚气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陆清婉才搂紧了自家的弟弟,动了动嘴唇:

    “石头,姐姐现在只有你,只剩下你了……”

    陆清婉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脸上有了一片的凉意。她用力地抱紧了怀里小小的人,他清瘦的身躯抱着一点也不软,反而瘦骨嶙峋的,陆清婉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肩膀。

    她想起当了当年自己是怎么样知道陆清石遭了意外,又是怎么样亲手把那么小的一个骨灰坛子颤抖地接过来。陆清石一定不会知道,自己攀了高枝享了富贵的姐姐,那个时候到底有多么痛彻心扉的悔恨。她自从嫁人了之后,对这个幼弟的关注便少了,有愧于父亲临终的托付。

    徐凌高中之后徐家一家都搬到了京城,陆清石依旧跟着两个叔伯住。两姐弟遥遥相望,一年之中除了过年那会见上一面,平日里竟是想见也难。

    等过了好一会,她端了一盆水出来,掏出手帕给幼弟擦干净了手里的伤口,仔细地检查了他全身上下其他有摔伤的地方涂抹了药水之后,才拉起陆清石亲了他一口,清了清嗓子,才说:

    “去吃饭吧。”

    陆清石毕竟是个小孩子,方才才耷拉着的脑袋,被姐姐抱了好一会,心里的难过也渐渐被窝心的暖意的驱散了。陆清婉的抱着他的时候,他能感到一种像是拥有了好多好多的满足,给他再多的东西都不换的那种。方才被陆清婉紧紧地攥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陆清石的情绪来得快也消散得快,这下听见有好吃的东西,脸蛋上面也挂上了嘿嘿的笑,像占了便宜似的。

    若是姐姐罚他今晚不吃饭,他也是没有怨言的。毕竟他害得她那么伤心。

    这回还听见了有好吃的东西,陆清石嗖地就坐到了饭桌上,被陆清婉扭正了他的姿势。

    陆清婉当了那么久的诰命夫人,正因为是从乡下来的,盯着她想要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陆清婉的一举一动若是不合规矩,便会招来乡下人目光短浅见识少,难登大雅之堂的嘲笑。当初陆清婉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才纠正了自己深入骨髓的习惯,拾起了礼仪。这样形成了习惯之后,便不会不由自主地约束自己。虽说陆清婉骨子里对这些规矩的态度是抵抗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规矩确实很有必要。

    如今看到幼弟这样胳膊和腿哪哪放的都不对位,便动手纠正起来了。陆清石一双眼睛黑亮清澈,带着疑惑地看着长姐,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摆弄自己。连坐着的腰也要挺直了,但是看着长姐这样亲近自己,一张小脸也不由地带起了暖暖的笑。

    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么馋,以后人家给了好东西给你吃,还不得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走了?”

    陆清石像是扭着小身子像是扭股糖似的,洗干净的耳朵白软分明,此刻却已经渐渐地染红了,小家伙闷闷地说:

    “才不会这样,我只跟着姐姐走。”

    陆清婉摸摸陆清石的头,难得地见了他害羞的模样,终于弯起了嘴角:

    “去吃饭吧,今天给你做这个,费了我好些劲儿。”

    话音刚落,陆清石已经去掀开了饭桌上面盖上的一层罩子,他像是不敢拿一样地手足无措,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惊讶和好奇:

    “这个白白的,有好多窟窿的是什么?”

    陆清婉捻了一块,塞进他的嘴里,那柔软而蓬松的面糕,遇到口水就划开了,带着一股淡淡的清甜,陆清石睁着眼睛嚼了一嚼,鼓着腮帮说:

    “真好吃啊!姐姐姐!姐!”

    小孩子独有的兴奋包裹住了他,他又捏了一块猛地塞进嘴里,然后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陆清石的脸上有有了一丝的羞窘。然后他就坐了下来,拿着筷子一块一块地送进嘴巴里,吃得可欢快了。

    等喝了一口他平时最爱喝的萝卜汤之后,陆清石打了个饱嗝,满足地坐在凳子上边,一双眼睛灿灿的亮着,像是还没有吃饱一样地盯着饭桌上面还剩下的几个白花花的面糕。

    可是肚子已经吃撑了。

    陆清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眼直直地盯着食物的陆清石,她自己倒是一块都没有吃,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我留着明天给你吃,全都是你的。”

    陆清石眼睛柔柔地闪了闪,眨了一下,几乎是惊讶地看着长姐。在他的认识里,这东西比他这辈子吃过的所有的东西加起来还要好吃,姐姐怎么可能不馋。还把所有的都留给他吃。

    “你也吃。”陆清石像陆清婉那样,也撕了一块下来,塞进了她的嘴里。他整个人站在了凳子上,才够得着她。几乎是笨拙的,带着一丝讨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

    看着这小小的身躯,巴巴地望向她,陆清婉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冲散了今晚遇见那个男人的阴霾。

    陆清婉张开嘴,被弟弟喂了一片面糕,嘴里淡淡的清甜味,甜进了心头。

    她这辈子,吃过大酒楼的千金宴席,也尝过御赐的御宴,曾经排了数月的号只愿尝得难求的一顿素斋,也恳切地求师只为一道佳肴。

    现在看来,以前的种种汲汲的追求,太过钻营,却不知被蒙上了眼睛,太过狭隘,哪里还找得到最好吃的那一味。在徐家,她早已经感受不到昔日追求的真情,吃什么都觉得无二差别。如今这个小身子,笨笨地,一点也不温柔的,但却带了讨好的喂了她一片面糕。她却感觉到舌头上绽开的美味,在心里开起了花。

    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