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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杏儿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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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云舒怒道:“二小姐,这蒲大娘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的人,留不得!留下去的话,势必会严重影响您跟家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很可能会让三少爷和四少爷对你心生怨恨!”

    杏儿站在寒风中,眺望着河对岸的青山,沉默良久,这才用坚定有力的声音道:“没错,好人难做!升米恩斗米仇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就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明天你就亲自带人去一趟梨树屯,收拾一下那里的屋子。然后,就把姥姥一家三口,都送去梨树屯吧!”

    大不了,每月多给些养老银子,一年四季的衣服鞋袜什么的,还有粮食蔬菜之类的,也都安排好送去。至于木兰,也都十五岁了,也不是个没有主见的,嫁人也好,招上门女婿也好,都不是杏儿该去操心的事情。

    只是,这个便宜小姨,至少目前来看,还是很不错的。等她成亲的时候,多给一点添妆的银子、首饰和衣服,也就是了!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力帮衬一下,也算报答了她对阿娘的一片关切之情。

    东方云舒高兴的应下。二小姐不是个愚孝之人,更不是个烂好人,这很好,非常的好!

    午休过后,杏儿拉着阿娘的说,撒娇道:“阿娘,今天的天气很好,女儿想要去白沙滩晒太阳,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好不好嘛?”

    柴五娘立刻就笑着应下:“好!娘答应你!咱们一家六口,好久没有一起去游玩了,今天就一起去好好走走!”说着,又让桃儿去二楼叫了三个小的下来,她自己则去库房收拾了好几样干果点心和水果,又让麦香去灌了六个小葫芦的凉白开。

    自打杏儿受伤,柴五娘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不肯让她受半点的委屈,对她可心疼了!蒲大娘今天对木兰说的那些话,她虽然并不知道,但是平日里,蒲大娘在她的面前可是没少说。每一次,都被她给敷衍了过去,或者转移了话题,没有应和。

    说实在,对于这个十多年都没有见过面的养母,在最初跟这养母重聚的那几天里,她还是非常激动,非常珍惜的。对待蒲大娘,她就是当亲生的母亲那般孝顺,衣食住行,都安排得非常妥帖,没有半点怠慢和忽略。少小实姐。

    她也跟杏儿,以及其他几个儿女商议好了,要把二老和木兰留在陶然居,就跟一家人似的,一起好好过日子。竭尽全力的,给二老一个幸福的晚年,并为他们养老送终。至于木兰,杏儿也答应,会当成自己嫡亲的姐姐般看待,桃儿和梨儿有的,木兰都会有,绝对不会亏待!

    只是,自打半个月前,蒲大娘时常在柴五娘的耳边,嘀嘀咕咕的,柴五娘的心里就有了疙瘩。蒲大娘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实实在在的,在挑拨离间,破坏一家人跟杏儿的关系!尤其是破坏达儿、安儿跟杏儿的姐弟关系!一个搞不好,姐弟之间,就会离心离德,最终走向陌路,甚至变成仇敌!

    柴五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养母,究竟对她的五个儿女,到底都说了什么,心里非常的担心。于是,就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儿女们好好的絮叨絮叨。如果大家的心里有心结,或者是误会什么的,也趁早解开来。不要都闷在心里,日积月累的,成了不解之仇!

    杏儿挽着阿娘的胳膊,桃儿牵着梨儿的小手,安哥儿和达哥儿,走在最前面,欢蹦乱跳的。东方云舒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吃食,枣香和麦香肩上各扛着两个钓鱼竿,跟随在了后面。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沿着铺着细碎白沙的田间路,向白沙滩走去。收割过秋庄稼的地里,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绿肥,满眼的绿意。牧童赶着牛羊、兔子,在绿肥地里放牧,这几个牧童,正是陶然居那几个十来岁的细伢子。

    喜欢乐器的柴花影骑在牛背上,吹着竹笛,笛声跟随着老黄牛走动的频率,回荡在空旷的田野里。夏莲香提着小竹篮,在豌豆地里采摘水嫩的豌豆苗,二小姐喜欢吃豌豆苗和野菜,莲香平日里出来放牧的时候,就留意着采摘一些豌豆苗和野菜回去。

    罗大叔罗山子,带着几个壮劳力,去了对面的茅草竹镇的深山里砍柴去了。早出晚归,每人每天挑回一担一百多斤的木材回来,为藏冬做准备。春天雨水多,树木湿润道路滑,不利于上山砍柴,明年春天的柴火也要准备好。

    罗大婶则和几个壮年妇女,带着几个半大的女娃子,去了对面的低矮的山岭上,割茅草捡松球。茅草和松球,也是当地人必不可少的柴火,可以用来引火,也可以用来在炒菜的时候燃烧。大人割茅草,小孩就捡拾松球,顺便挖挖药草。

    今天是沐休日,还有五天,书院才放寒假。杏儿“人品爆*发”,没有带着弟弟妹妹们,上山去挖草药捡松球。柴安、柴达高兴坏了,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家二姐是想等书院放假了,再带他们进山去的。

    话说,其实杏儿多数时候,只是带他们去对面五六里的低矮山岭中,捡松球挖草药和野菜。劳动量,实在算不上大,去田里干活,也只是做些浇水、摘菜、拔花生的轻快活计。杏儿只比弟弟们大了两岁,还是个女娃,实在算不上“虐待”弟弟,蒲大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杏儿想得那么不堪。去梨树屯那边的深山,一年下来,也没有几次。

    杏儿看了看前面欢蹦乱跳的弟弟们,不由得就长长的叹了口气,挽紧了阿娘的胳膊。柴五娘就担忧的问道:“杏儿啊,叹啥气哟?甭想那么多,有阿娘在呢,一切都不必太忧心了!”

    杏儿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几乎要夺眶而的泪水,低低的应了句:“知道了,谢谢阿娘。”然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出声。

    桃儿察觉到了,就拉了拉杏儿,给了她一个灿烂温暖的笑脸:“杏儿,以后有啥不开心的事情,就尽管跟大姐说。大姐没啥能耐,给不了你什么好建议,但是做个忠实的听众,还是可以的!”

    “嗯,我也是!二姐有啥烦心事,就找小妹说!小妹保证不取笑二姐,会做个忠实的好听众!”梨儿听桃儿这么说,也使劲的点头,表情相当之认真,真是可爱极了!

    杏儿的心里一暖,浅笑道:“好!谢谢大姐,也谢谢梨儿!二姐有啥心事,就去跟你们说!”她看看阿娘,又看看大姐和妹妹,心里还是很安慰的。

    一直以来,阿娘也好,大姐也好,梨儿也好,都跟她很贴心。两个弟弟虽然顽皮一点,但是也很懂事,这段时间以来,也时常对她嘘寒问暖。使唤他们去干活,或者帮她递点什么,从来没有叫不动过。

    洁白干净的白沙滩。

    柴达和柴安,在麦香和枣香的陪伴下,坐在沙滩边的大石头上钓鱼。东方云舒在沙滩上铺了一块草席,杏儿拉着阿娘、大姐和妹妹,坐在了上面。东方云舒从小竹篮里,拿出几个小木盒,里面装了葵花籽、花生、苹果、雪梨和大枣。

    冬日的暖阳洒落下来,照在身上,暖和和的,格外的舒适。

    吃着花生瓜子,喝着凉白开,杏儿渐渐说起了正题:“阿娘,大姐,我打算过两天,就送姥姥一家三口去梨树屯。”说着,她停了下来,看向阿娘。

    柴五娘惊讶道:“为啥送去梨树屯?这不都快要过年了,一个月都不到呢!好好的,这是为啥啊?是让他们去梨树屯挖草药么?这大冬天的,草药也不多啊?”

    杏儿略一踌躇,就叹道:“不是挖草药!女儿想要说的,是把他们送去梨树屯,就在那里安家落户!”

    这么一说,柴五娘就不禁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今天,杏儿冷不防提出这个要求,她是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虽然,自打老娘在她的面前,说杏儿这不该,那不该之后,她就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蒲家三口在陶然居生活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以杏儿眼里揉不得沙的性子,要不了一年,应该就会找一个地方,为他们修建一座宅子,让他们搬出去住。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杏儿竟然要把他们远远的送走,甚至送去梨树屯!那里,可是深山,离靠山屯三十多里山路,坐牛车也得一个多时辰。

    柴五娘久久的,说不出话来,眼里闪过迷茫和忧郁。老娘一家搬走,那是必然的,不可能太长久。只是,过年前就搬走,而且去那么远的地方。杏儿这样做,是不是不够厚道啊?

    桃儿抢在阿娘前面,不解的问道:“杏儿啊,蒲家的人,虽然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姥姥毕竟也是阿娘的养母和救命恩人,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梨儿也眼巴巴的看着杏儿,一脸的茫然和不安。

    柴五娘的眼底,隐隐约约的,有晶莹的泪光。

    杏儿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但是想起这半个月以来,蒲大娘越来越无所顾忌的举止言行,还有她今天跟木兰的那一番对话,就狠了狠心,声音里不带半点温度:“阿娘,大姐,梨儿,我累了!累极了!每天忙完生意上的事情,还有家里的事情,我就想要好好的歇息一下。。

    就想着,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聊聊天,喝喝茶,或者一起出去走走逛逛,放松一下精神上的压力!

    实在是,不希望累了一天了,还有人动不动的就给自己脸色看。甚至,还得提防有人挑拨离间,让咱们一家六口离心离德,并最终反目成仇!”

    这话一出,就连最年幼的梨儿,都不禁若有所思,眼底闪过黯然的神色。听杏儿的意思,似乎就是说,那挑拨离间之人,正是蒲家的人咯?

    柴五娘是心知肚明,桃儿心里有数,因为蒲大娘在桃儿面前,也说了不少怪话。只有最小的梨儿,没有沾上管家大权,蒲大娘在她的面前就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口风,但是连蒙带猜,也大概知道二姐话里的意思。

    好一会儿,柴五娘这才呐呐的道:“可是,杏儿啊,能不能帮你姥姥一家,就在靠山屯修建一座宅子?让他们就近住下,平日里也好照应一下,梨树屯是山里,也太远了一点。毕竟,你姥姥当年救过我的命,也养了我五年。这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总还是要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没有底气,却也没有想到,杏儿竟然会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答应阿娘的要求!说实话,我就是想要姥姥离阿娘远一点,免得她总是在您耳边说三道四!没错,当年姥姥是救了你一命,也养了你五年。

    但是,那五年里,你每天吃苦受累的,简直就是蒲家的一个壮劳力!上山打柴,下地干活,养猪喂鸡,洗衣做饭,你哪一天不是被蒲家老大和老二,给使唤得团团转?!说是姥姥一家养你,不如说是你在养他们一家!”这些事情,杏儿都是听姥爷说的,阿娘也说了一些。

    当年的情形,也确实如此。柴五娘还记得,当年只有十岁的她,什么都不会干,就连洗衣服扫地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也得从头学起。为此,都不知道受了她那个便宜二哥多少奚落和刁难,时常故意扯落已经晾晒好的衣服,害得她不得不重洗一遍。

    大哥那时已经是秀才老爷了,在外人面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人模狗样的。然而,她十三岁那年,他就老是对她毛手毛脚的,想要占她的便宜。哪怕是大嫂进门了,他也总是会拉拉她的手,或者趁她不备,亲一下她的脸颊,有时还摸一下她的身子。

    这些,她都看在养母救她一命的份上,忍辱没有抖落出来。只是在暗地里,想着要设法嫁得远远的,最好就是从此再也不跟这禽兽大哥碰面。因为如此,她才顾不得姑娘家的矜持,偷偷托隔壁村子的一个大娘,帮她找一户远一点的人家。那大娘有个亲戚的女儿,嫁给了靠山屯隔壁村子里的人,就帮柴五娘介绍了杏儿的爹爹。

    她和杏儿爹爹在新桥县的县城,偷偷的相过亲,杏儿爹爹对她一见钟情,只隔了几天就派人来提亲。蒲时辉恼羞成怒,就这样,在她出嫁的时候,连件新衣服也没有给她做,让她就带着几件旧衣服,嫁到了靠山屯!可想而知,婆家的人会如何看轻她?

    一个被娘家如此践踏之人,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没有赶出去,就算不错了!往事不堪回首,柴五娘想起初到柴家的时候,所受的屈辱;想起杏儿六岁那年被毁容的时候,想起丈夫传来噩耗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没有娘家可以依靠,被婆家的人欺负得几乎就要活不下去了!

    想起过去种种,柴五娘的心,也就冷了一分。对杏儿的提议,也就没有那么抗拒了,只是依然默不作的,还是希望杏儿可以改变主意。就让养父母一家三口,在靠山屯落脚,也好让她可以就近照顾二老。

    不料,杏儿又抛出了一颗炸*雷。

    杏儿见阿娘那样,就知道阿娘于心不忍,心里必定觉得她心狠了一点,就淡淡的笑道:“还有啊,我可是无意中听姥姥跟姥爷说,蒲家老大娶媳妇那年,姥姥还拿了你两样非常贵重的首饰给蒲家老大,让他去府城的当铺给当了好几百两银子,给他娶媳妇并上京赶考!还有蒲老大进士落第,得以去县衙做小官,也是拿那典当的银子去打点的!”

    柴五娘一听,顿时就懵了!

    “不,不可能吧?你姥姥分明说,当年我身上的首饰,她都偷偷的埋在了床底下,就是为了不让你大舅和二舅给抢了去的!”柴五娘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养母会把自己的首饰,拿去典当。那些首饰,可是信物,是她日后能否认回亲生父母的重要物证!

    “姥姥跟姥爷说,那是一支很漂亮的金簪,上面镶嵌了很贵重的珠宝玉石。另外,还有一串南珠手串。不相信的话,阿娘可以去问一下姥姥,只是女儿担心您会失望的!”

    杏儿叹了口气,阿娘可真是太淳朴了(其实,她想说阿娘太傻了)。姥姥对阿娘再好,也疼不过她自己亲生的儿子。好在,当年姥姥没有将最重要的信物,给典当了。否则的话,阿娘想要查清自己的身世,还真是一件为难的事情。那信物,只是一块不起眼的木牌,虽然是那种最珍稀的檀香木的,应该是姥姥不识货,把那木牌当成了不值钱的东西。不然的话,兴许那木牌就要被典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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