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月西女传:无字悲 > 第四十章 万事纷蜩螗 - 第137话

第四十章 万事纷蜩螗 - 第137话

作者:水草二十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不朽凡人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兀不言闻声,笑道:“弄宫主仙名,天下咸知。朝啜甘露,夜咽云霞,清心寡欲,难见悲喜。现下竟得仇家一二,刀来剑往,快意情仇,岂非喜事?“

    弄无悯稍一抿唇,轻道:“论仇之众,恨之极,无悯怎及城主。”言罢,眉目轻扯,见城内血光,不由长叹,接道:“何必如此?”

    兀不言心知其意,怒火陡起,喝道:“卸甲吃里爬外,连合万斛楼,欲置我死地,自立为主。若不杀一,怎儆效尤?”

    “铅锡难成干将,欧冶无策。城主又何需介怀,滥屠无辜?”

    “吾愚城城众,所剩无几。此战临前,众妖倒似早闻,若地动之前,蛇鼠出穴,猪牛跳栏,皆得兆象。“

    弄无悯收了眼风,侧目见苍文诸人,皆是默默,沉吟低眉。

    “弄宫主,可知其由?”

    弄无悯稍一摆首:“不知。”

    兀不言抬声,反是笑道:“吾座下门主,倒是知晓。”言罢,稍往一侧而行。

    诸人这方见不远处一人俯首跪地,一身紫衣。苍文见状,一声急喝:“尔是!”

    尔是闻声,徐徐抬眉,其面现哀容,口唇渗血,见苍文立身于前,不由竭力抬臂,移至唇吻,轻颤将血痕揩去,展眉笑道:“文哥哥......”

    弄无悯见状,稍一蹙眉,缓颊道:“兀城主这是为何?”

    兀不言左右瞧瞧,朗声应道:“勾结外人,岂止卸甲一个?”

    “你命百足于十七苦地逞凶,吾等岂可置之不理?”苍文不忿,厉声疾道。

    “以天下为任,弄宫主调教有方。”兀不言轻笑。

    “多行不义,失心失道。”弄无悯不理兀不言,径自缓道。

    “师父,求您救尔是性命!”苍文叩拜再三,心如火焚。

    “城主可欲高抬贵手?”弄无悯轻哼一声,却也不看苍文。

    兀不言笑道:“弄宫主似是欲战。“

    一言即落,诸人皆是一震。

    “然,弄宫主可是胜算在握?”兀不言倒似漫不经心,缓声再道。

    “正邪之争,天数早定。”

    兀不言更是近前,接道:”炎夏尚有凉日,寒冬岂无暂温?凡事总有例外。”

    弄无悯顾盼左右,目珠微转,稍一攒眉,应道:“凉日温时,转瞬而逝,岂是常理?以肩山为绳墨,辖内若是邪意迫人,压逼正气,吾知日宫必当怒争。“

    众人闻言,已感箭在弦上,触之即发,不由齐齐凝神,定睛兀不言,以查其动。

    谁料兀不言稍退,反是朝弄无悯深施一揖,笑道:“闻弄宫主首徒之言,一旁那万斛楼乃是知日宫仇敌,此时,弄宫主欲除奸刑心,却是同万斛楼这等恶徒沆瀣一气,合一恶并伐一邪,传扬出去,岂非为人不齿?“

    兀不言寥寥数句,倒将众人目光再聚去拂身上。去拂若立针毡,冷汗陡出,心下计较:若是此时,弄无悯同兀不言合力讨我,该当如何?

    念及此处,去拂掌心一寒,却已湿濡。

    弄无悯唇角轻抬,挑眉直视兀不言,笑道:“兀城主,可有难言之隐?”稍顿,眼风扫过身侧去拂,接道:“为何无悯感城主不欲一战,似是徒耗工夫?”

    众人闻言,未及反应,忽闻城内尔是大喝一声:“卸甲尚在此处!”

    众人凝神,果见一垂垂老朽,着紫金蟒纹披风,往城门疾走。

    “城主!”卸甲隔了约莫两丈,惶惶跪地,五体相投,哭号震天:“城主,吾一时糊涂,求城主开恩!”

    去拂远望,见卸甲顿首抬眉,老泪顺颊上沟壑而垂,然其面上,倒无苍白内伤之相。

    “那日于主人府邸见过数面,其神敛而不发,喜愠不形于色,怎得今日再见,变了此般无胆鼠辈,天差地别?”去拂不由思忖,心下暗道:“且见如今情状,其当历恶战,岂会如此,毫不见半分伤情?”

    兀不言似有所动,转头瞧瞧弄无悯,又见卸甲双膝跪行,向其徐来。

    “老朽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卸甲单掌拭面,涕泪未收,接道:“老朽细思,不该应承此事......”一言未尽,陡地一顿,面上五孔俱开,惊怖竭眶。

    苍文等人不及反应,又再凝眸,方见一枯枝直穿卸甲,透身而出。起先不过烂叶三五,然不及迅指,枝叶得血肉浸润,立时舒展,翠浓欲滴,锦绣横陈。本是美木佳景,然那枝叶速生,陡立而上,似越人参天,不过须臾,急转而下,分僻数条,笼卸甲尸身于内,若饿虎扑食,花叶簌簌,其音胜厉鬼夜哭,闻之毛竖。

    “城主!”女桑这方显身,施揖兀不言,恭道:“卸甲欲叛,罪不容诛。而今伏法,以正视听。”

    兀不言不由蹈舞,径自歌起:“诛得妙!死得好!”

    苍文不耐,义愤填胸,起身驭气,竟飞过兀不言,直往女桑。

    弄无悯感其莽撞,眨眉而叹,正待防范兀不言偷袭,侧目见去拂径自上前,挡于万斛楼所余数十子弟身前,弄无悯蹙眉,心知不妙。

    “此时便是良机!”去拂心下暗道。一念至,已是两臂同抬,合于身前,手掌陡开,但见一股白气,四散而飞,目下微尘,升而聚,无孔不入,障目扰心。

    “宫主小心!那烟气剧毒!”弄琴见状,疾声喝道。

    然其一语未落,便见尘土四扬,其上附毒,自西南而起,往东北而去,速度之快,实难应对,愚城内外,恐不过一刻,难留活口。

    “师父!”

    “宫主!”

    弄无悯退也不退,身形不动,阖目垂臂,缓缓吐纳。不过须臾,未待那鸩毒土尘近身,诸人已感地面起伏,侧目细辨,有隆隆之声自下而上,地动弥剧,诸人站立不稳,多有伏倒。

    弄无悯面色无改,反身正立,广袖陡挥。那隆隆巨声宛若呼啸。弄琴赤武低眉细观,见于弄无悯去拂之间,地缝陡开,宏音得隙而出,掩耳不及。

    地裂边沿,土石分块下落。转瞬再看,去拂等万斛楼弟子所在之地,一面陡升,成一土崖,坡高至少十丈。去拂等人无不愕然,未及反应,已是就坡而下,向外滚落。土崖高处显出地下新尘,尚未为鸩毒所染,其径自凝结,又再碎裂,大小若拳,形态如雹,披头往去拂砸去。新尘遮盖旧尘,毒气尚不得散,以为掩埋。

    万斛楼弟子惶恐无措,下盘难稳,随地转侧,仆而复起,起则再仆,不过半柱香功夫,其哀嚎已是难查。

    弄无悯垂眉,未有稍动。待呼声消弭,这方踱步上前,探看赤武等人情状,见其无碍,又再携其退后,阖目启唇,暗诵心咒,后右掌平摊,掌心向天,勾腕缓抬。

    赤武同弄琴对视一眼,侧目见那土崖骤降,高处反低,低处反高,数十尸身,难辨其貌,唯见黄土掩埋,隐约可观其形。尸身自高向低,反向流入地缝,不过片刻,隆隆声乍起,忽高渐低,那地缝吞净尸身,自行弥合,地面相交之处,无迹可循,唯一道新土翻上,去拂等人,哪里还寻得见?

    弄无悯并未启睑,两手同负身后,长叹一声,缓道:“造孽如斯,尚得一穴以容恶身,吾仁至义尽。”言罢,回身再探,见兀不言早已不知行踪。

    城内,苍文尔是已同女桑缠斗一处。尔是虽伤重,然苍文一鼓作气,倒是占据上风。

    弄无悯不欲上前,稍一沉吟,却陡地抬眉,轻道:“弄柯何处?”

    弄琴赤武闻声,亦是诧异。

    “刚刚尚在。”赤武挠头,甚是不解。

    弄琴不得弄柯踪影,心焦不已,上前急道:”莫非为兀不言暗地所制?“

    弄无悯眉尾一飞,却不言语,倒是赤武接道:“师父在此,若是兀不言妄动,师父岂会不查?”

    弄琴心知失言,垂了眉眼,双手交握胸前,忧惧不止;尚未闻弄无悯之声,却听尔是惊道:“卸甲有异!”

    众人齐齐抬眉,方见女桑已为苍文所伐,尸身骤冷,血色尽失;不过弹指,女桑已化枯树,其形存不过半刻,再呈流态,自上而下,宛若突遇火体,灭顶而浇,枝干俱炽,嗤嗤之声不绝,尽数渗入土内,再无踪迹。

    随女桑形灭,卸甲尸身之上枝叶亦消,然那地上,徒留一地龙,其身不过手掌长短,环环肉色,头尾染了些土泥。

    苍文凑近,稍一怔楞,反身面向弄无悯,轻道:“师父,怎得巨蟒竟化地龙?”

    “雀入大水化蛤,雉入大水为蜃,原不稀奇。”

    尔是目珠陡转,朝弄无悯深施一揖,接道:”弄宫主见多识广,自是不觉。然尔是目浅,蟒化蚯,灵蛇化曲蟮,岂非天壤之觉?“

    弄无悯闻声倒是未应,沉吟半晌,轻声缓道:“你怎为兀不言所擒?”

    尔是面上一紧,轻道:“遵弄宫主之命,复潜入城,疏导平民妖属出城避祸;又欲寻机,探卸甲之谋,以求蛛丝虫迹。”

    弄无悯唇角微抬,不多言语;反是弄琴闻声接道:“师兄好大面子。”

    苍文尔是面上顿红,皆是讪讪。

    尔是稍顿,接道:“然入城未有多时,便为兀不言所查,不由分说,将吾拿了问罪。”

    闻听此言,弄无悯眉头紧蹙:“其已知十七苦地之事?“

    尔是颔首,面颊微侧,径自喃喃道:“理应不该。吾同文哥哥灭百足于苦地,怎会有旁的愚城属下为兀不言通风?”

    苍文一怔,回想方才,疾道:“万斛楼去拂便是那日毒百足封天裂之人!”

    尔是闻言稍惊,又再细思,踌躇半晌,喝道:“那日知日宫殿上,必有人露了风声!”

    苍文抬眉,同弄琴对视一面,接道:“那日唯不过八人,师父自是不会,无忧尚在敛光居,未得下山;弄琴弄柯亦是不会;至于你我,更是不能。”

    “唯剩青丘及其随行仆役。”弄琴应道,然稍一攒眉,再道:“不知那二人现在何处。”

    尔是又再上前,定定瞧着那地龙尸身,口中喃喃:“老朽不该应承此事......应承何事......”

    苍文见状,轻道:“可有发现?”

    尔是侧目,后朝弄无悯恭敬道:“卸甲初现,疾走至前,见兀不言惊惧难表。吾等皆当其谋划失败,狗入穷巷,这方失节求存。”

    “岂非如此?”苍文不解。

    尔是缓缓摇首,轻道:”然其口中不停,直叫‘不该应承此事’,此当何意?“

    弄无悯稍一低眉,返身拂袖,直往知日宫。唯其言袅袅:“先行返宫,从长计议。”

    弄琴心道:先回知日宫,或弄柯已返;若仍不得其踪,又该当如何?念及此处,又再环视愚城内外,不由抚心,轻道:“此一战,恐万斛楼人马反遭覆灭,愚城门下零落殆尽,于我知日宫,总是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