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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欧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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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玲领着我们两个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就到了望乡台。

    “还有留恋,就上去看看吧。”欧阳玲指着高耸的望乡台顶端说道。

    在望乡台四周,有许多年轻的女神,她们分别站在在一个个精致的矮棚里,身旁摆着一缸孟婆汤,接待着不断排着队来投胎的神和鬼们。

    因为欧阳玲已经下班,所以她的工作棚另一个身穿唐装的少女取代了她站在那里。

    “妈卖批是哪个小兔崽子又随地乱扔东西啦!”一个枯瘦的老头子挥舞着扫把大声嚷嚷,头上仅剩的几根头发竖了起来,他指着地上一团念头说道。

    这是投胎之人放下的记忆念头。

    在他周围的鬼和神远远的躲开了,地府的职工由于业务的特殊性通常都关系网络复杂,一个扫地的都可能能牵扯出高层的管理,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敢惹。

    记忆是储存在念头之中的,维持魂体的至少一万个念头,就大多是记忆念头,所以如果有损耗,就会记忆缺失。

    喝孟婆汤的时候,会把这些念头还原成最本源的洁净念头,当然,因为造孽而产生秽气不会因此被净化,带有秽气的鬼们,不会直接进入轮回池,还要在地狱受罚了结恶果才行。

    有的不愿意放弃一些记忆的神或鬼,会把这部分念头偷偷的分离出来,暂时放在前路,等喝了汤之后,走过去,就有可能把这部分念头重新吸纳回去。

    孟婆们一般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浪费一点时间就意味着自己接待的客户变少,而就算是原本属于自己的念头,也只有极少小可能重新回到魂体中。

    就算是吸纳回去了,也还有一重胎中之谜。

    不过老头却对这种行为无法容忍。

    记忆念头转化成白念头的成本太高,基本上等于是垃圾,而且长时间不处理还会成长成为一些执念鬼怪。

    “你们这些大爷!放下是好,但也要看是放在哪里!为了捡起来才放下就更是蠢蛋!”

    老头骂骂咧咧的过去把这念头扫了起来扔进垃圾篓里。

    对这情况见怪不怪的欧阳玲走到了棚边,对着口中所说的唐装女人说道:“王姐……这是我朋友带过来的客户。”

    “又有插队的……”一旁排队的一只鬼嘟囔道。

    “嗯,你给他喝孟婆汤吧。”王姐瞪了他一眼,替过来一只碗。

    “不好意思啊,在你上班时间……”

    “没事没事,有这情况你还不是一样会给我行个方便?”王姐摆了摆手说道。

    “自然的。”欧阳玲应道,说着拿着碗从缸里头舀起来一碗汤。

    “要到台上看看么?”她对着王腚说道。

    王腚沉默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手颤巍巍的接过了碗,同时把一张卡片替给了欧阳玲。

    他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却毅然决然的一饮而下。

    见着他的脸上似哭似笑,渐渐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之上衣服也逐渐的消失并且发出白色的光芒。

    碗被他一松手掉落下来,欧阳玲有经验的伸手接住,然后身体侧身让开。

    王腚脑袋转了转,似乎在打量着周围,仿佛被召唤一样,朝着前方缓缓的迈开了步子。

    我看着王腚的背影消失在远方,忽然觉得神生寥寥,愣愣沉默不语。

    “你该为他感到高兴。”欧阳玲轻轻说道。

    “嗯,是啊。”

    “我拿着这绿卡去找一下轮回池那些人,等我。”

    我点了点头,欧阳玲快步离开了。

    我看向了周围熙攘的鬼神们,传言远古时大家是不喝孟婆汤的,只能自己一步步去磨碎自己的念头,耗时费力。

    而后来孟婆开了一个小作坊,专门贩卖独家秘制的孟婆汤,效果就是高效的转化记忆念头为本源念头,迅速被鬼神们接纳了,而小作坊也迅速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孟婆不再是一个老婆婆的名字,而是演变成了一种职业的称呼。

    受此影响,地府输入魂魄再输出能够投胎的洁净灵魂的效率,也大大的提高了。

    “还真是好啊。”我感叹道,看着秩序井然的鬼神一个个接过碗喝掉孟婆汤。

    这工作简单轻松,只要付出轻微的体力……和自己这种整天跑业务的小神就是不一样。

    “不要!我不喝!我不想忘记!”忽然,人群之中骚动了起来,其中一只鬼忽然扔掉了碗大声说道,随后向后跑了回去。

    “过了黄泉路,奈何桥,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妈妈没有教你吗?!”那个年轻孟婆黑着脸道。

    洒这一碗汤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损失,要知道孟婆汤成本可是很高的。

    “回头路……路是走出来的!”那只鬼回头狂奔。

    “撒了老娘的汤还想逃?”啪一下把碗放在了桌子上,这孟婆说道。

    旋即身体化成一道流光迅速接近了逃跑的那只鬼,直接一把抓了他的肩膀,再跟着一个用力直接把他拽翻在地,看起来威力不是很大的拳头砸在了这只鬼的脸上!

    轰!

    一声巨响地板出现一个坑洞。

    我咽了咽口水。

    一个睁眼闭眼,就看着念头涣散的那只鬼被拖了回来,强行喂了一碗孟婆汤。

    “呐,我回来了!”欧阳玲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嗯?嗯。”我连忙应道,回过神来。

    “这情况经常发生?”我指了指那个能打的孟婆。

    “一天大概有那么几次吧,这种类型的还好,有的还会耍流氓呢!”欧阳玲无奈的摊了摊手。

    “耍……耍流氓?”我紧张道。

    “没有吃亏的啦,干这一行都挺能打的,一般往死里揍一顿后,之后的鬼神就不会这样了。”欧阳玲吐了吐舌头。

    “喔喔……”

    看来各行各业都有难处嘛……我这样想着。

    “嘛,走,去你家坐坐吧,想喝你泡的茶。”欧阳玲手里拿着一个红色光圈晃了晃。

    “嗯?这是云匙?你买云了?”

    云是交通工具的一种,有白云,红云,紫云,祥云,雷云等等。

    一座云最少也要两万的念头才能买到,我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

    她手中的红色光圈一颤,一朵红色云朵顿时飞了过来。

    “红云……这很贵吧?”

    “啊……我妈妈是丛云公司的小董事,内部价只要三万五啦。”欧阳玲说道。

    “嘛,走啦!”她催了催,率先一步踩上云朵。

    云朵的飞行速度比魂体流光的速度要快五倍不止,而且消耗的念头比自己赶路要来得少,更关键的是逼格高。

    当我两只脚踩上云朵的时候,嗖一声云朵飞速升起,熟悉的短暂漆黑和压迫感之后,我们已经出现在了凡人城市的上空。

    “呼!”欧阳玲张开双手,发出一声畅快的呼声。

    “喂喂!你们超速了!”这时,一个青年面色严厉的驾着云飞了过来。

    “卧槽,是交警!”我暗道不妙。

    天庭相当于天地三界内外十方万灵之宰中央政府所在地,是统领三界内外的,维持宇宙运转的权利中心,它作为政府,体量非常庞大,神仙如同天上繁星一样,虽然工作了这么久,但是还是有很多同为体制里的神我并不认识的。

    “谁驾的云?驾照拿出来!”青年穿着现代的T恤,这时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大神你行个方便……怎么说咋都是体制里头的不是?”我出示在天庭的玉圭,的确,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同事。

    “哼!下次注意了!撞到了鸟,撞破了云,多不好!”青年看了看我的玉圭,脸上稍微好看了些。

    “是是……”我赔笑道。

    “走吧。”我轻轻握了握欧阳玲的手,后者有些郁闷的看了我一眼。

    又过了几秒钟,云朵陡然停下,在我家门口停了下来。

    哼着小曲儿,欧阳玲似乎马上就忘记了交警那回事,从云朵上跳了下来,有些熟稔的踩着楼梯上楼了。

    楼下有一些行李,这是住在我楼下的神,先前裁员名单中就有他的名字,非天廷体制内的,不能住提供的宿舍。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唏嘘。

    凡人都以为神仙逍遥,但是事实上哪有真正的逍遥和全然的自由呢?

    我掏出门钥匙打开了门,房间很大,因为神界常住神口数渐渐变少,远没有远古时候的寸土寸金。

    相对的,因为家具摆设较少的原因,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欧阳玲在沙发上坐下,双手平放在大腿上,眨了眨眼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走到厨房,拿出茶壶开始泡茶。

    所谓泡茶其实不是泡——神能够使用的事物,享用的食物其实都是念头组成的,而念头无定形,可以被加工变成各种材质的东西。

    再比如酿成茶水这也是可以的。

    这过程需要特殊的茶壶辅助,它能够把念头碾碎再塑成水。

    看着一如往常坐在沙发上只露出脑袋的少女,我感受到一种平静的幸福。

    我急忙把自身念头里面那些变成粉色的念头摘取了部分出来,那就是名为幸福的情绪念头了。

    要快,因为幸福总是短暂的,它们很快就会变回原本的颜色。

    这一次我有点失误了,放进了太多了幸福念头,稍微有些懊恼,不过转念一想,茶壶会把这些念头全部加工碾碎,辨认不出它们原本是什么,也没有把它们再取出来。

    现在它还不是茶,而只是简单的甜水,我又加入了一些自卑念头,无奈念头,悲伤念头,它们是苦涩的。

    它会不会太苦了?我想了想,加入了一些快乐和真诚。

    我酿茶没有固定的剂量手法,完全就是随性而为。

    忙碌了一会儿,茶壶差不多被填满了,我把它合上,然后放在灶台上烧开。

    从身体里分出一些白念头作为燃料,火焰燃烧了起来。

    不多时,茶壶就喷出了水汽,已经开了。

    我端着茶走了过去,把它放到了欧阳玲跟前。

    “谢谢。”欧阳玲轻轻说道。

    她倒出来一些茶水,呼了呼热气,然后轻啄了一口。

    “唔……这次好像有点苦。”欧阳玲说道,她闭上眼睛,嘴巴吧唧着,很用心的品味它。

    “然后是甜……轻轻的甜。”她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我听谁说来着,哦对了!就是王腚,他说你泡茶超级难喝,我就说才不会嘞!”欧阳玲说道。

    当然难喝了,我招待他们可不会放幸福,快乐,以及真诚,上门要不就是工作纠纷,要不就是讨债的,巴不得下次不来才好!

    “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类型的念头酿的?”欧阳玲眨了眨眼睛。

    我有些窒息了,眼前的少女脸上似乎有些若有若无的粉红,脸蛋看起来垂涎欲滴。

    粉红色?那是幸福的颜色……不,我想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