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卿本殊色,跟班太子妃 > 215.【番二】桑榆非晚(11):从今往后,你不姓桑,姓俞【番外终】

215.【番二】桑榆非晚(11):从今往后,你不姓桑,姓俞【番外终】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五月十八,宜嫁娶。还未到那日,詹京城中,华灯盈街,红绸遍布。茶馆酒肆,人们口中谈到最多的便是不日即到的太子大婚。

    俞荀正于太子府中试穿婚服,阻风匆匆跑进来,在他耳旁低语两句,俞荀脸色骤变,一只手臂还套在外裳中,当下甩了袖子,着了中衣便跑出门去蠹。

    别院临宅大火,烟火顺着风势直往桑怀音所住的府邸飘,火势再大也是蔓延不过来的,但浓烟味重,呛得人根本无法居住。

    桑怀音在侍卫的重重包围下出了府,上了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在一处窄道上同一辆载着满车家禽的车相撞。笼子滚落到地上,破裂开,里头的鸡鸭鹅便纷纷跑出来,堵得整条道都是,场面一时混乱。

    一群侍卫紧守着马车,另一群去处理路面状况。

    过了好一会儿,路面清空,一名侍卫走到马车旁,恭敬说道:“夫人,问题已经解决。夫人可有受惊?”

    等了一会儿,里头并无动静。

    “夫人?”

    示意一人打开车帘,可马车内空无一人。

    众人大惊,忙分头寻找髹。

    而那些家禽还散在两道,方才押运驴车的人却也不见。

    显然中计。

    **

    “属下一直牢牢看着马车,没有离开车边半步,不知怎得人却不见了。”

    俞荀到了现场后,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马车,听着侍卫汇报。他面色沉静地入了马车,对着榻脚踢了踢,咚咚两个声响,他再用劲一脚,榻脚遮掩的木头破裂,榻下位置中空,不大,但藏一人是绰绰有余的。

    “属下该死!竟忘了细查马车内!”侍卫见此情景,当即跪下。

    调虎离山。若真用起脑来,她的智谋也不可小觑。

    俞荀沉声说:“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另外,去定平侯府,将那桑柔给我抓起来。”

    “你抓阿柔做什么呢?又想用她来威胁我?”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俞荀一震,转身,就看到十米开外的一身白裳的桑怀音。

    “阿音……”

    “他们说,几日后,你就要大婚,这可是真的?”

    俞荀目光紧锁着她,未答。

    “那便就是了。”她眸光暗了暗,“我不信他人所说,特地来找你要个答案。既然如此,俞荀,你尚欠我一封休书。”

    俞荀朝她逼近,桑怀音身后已出现几个男子,皆是清俊的容姿,模样气质与桑怀音有几分相似。

    俞荀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说:“你早就怀疑了?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着离开的?”

    桑怀音说:“没有。我给阿柔写了信,现在想想该是由你扣住了吧。没有收到回信,我担心阿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自己去寻答案。却没想到听闻意料之外的事。”她目光在他身上停顿半晌,一身缁深华服,暗红线勾勒的花纹,是婚服。

    她表情很平静,一如往常,任人世间风云变幻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说:“俞荀,我等你的休书。”

    俞荀冷鸷出声:“没有休书,不会有休书,你一日是我的妻,一辈子都是我的人。”

    桑怀音说:“凡错事我只做一次,凡错人我只信一次。一纸休书而已,给不给都无所谓了,于我来说,不过一张纸。此后,我与你已无干系。”

    俞荀闻言面上风云卷涌,说:“毫无干系?你便向我讨一个解释的想法也没有吗?”

    桑怀音说:“解释多数时候不过都是借口,并不能改变现状和结果,再多解释又有何用?我不欺人,更不自欺。”

    俞荀冷笑,目光滑向她的腰腹,说:“是,你坦坦荡荡,我满腹阴诡。”

    桑怀音注意到,手不自觉也抚上腹部,说:“我并未怀孕,俞荀。这个月月事推迟了,今早方来。”

    俞荀心上一沉。是,他时时盘算着,已然注意到她月事未按时来。没有宣大夫给她诊脉,是因为怕她察觉自己的慌急。

    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琴曲,俞荀一怔,看桑怀音正循声望去。他也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楼台,四周悬白色布幔,于风中招展,隐约可见楼台中似有一人,抚琴弹曲。

    此景,像极了旧日瑸城王宫锁春阁,她便也是在亭中低头奏曲,静美如画。

    那时,她同他说:“今日我让你吻了我,此后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人再碰我一下。你呢,你做得到吗?”

    他没做到,他同丞相家的小姐,赏花看柳,作画吟诗,极尽暧昧。

    纵使只是做戏。

    但,于桑怀音来说,做戏,恰恰是她所摒恶的。

    楼台中的曲声不断,曲调熟悉,是他向她求婚那日,他故意引导她所弹的《子归》。曲声不似先前轻柔,更显悱恻。

    他心头蓦地收紧,倏然回头,却见不远处巷口,已不见了桑怀音人影。

    桑家人有备而来,得桑柔和穆止相助,布好退路,动作迅疾,退到身后窄巷,倏然消失不见。

    曲声此刻已断。

    好一个声东击西。俞荀咬牙,命人大肆搜捕。

    他还未告知她,他不会迎娶任何除她以外的人。她不愿听他的理由,但必然要解释给她听的。可,她未曾给他机会。

    俞荀怒火滔天,另派了人去捉拿桑柔。而桑柔已早一步,随着穆止车驾,出了詹京。

    **

    马车里,桑柔抱着琴,气喘不匀。

    穆止给她倒了杯水,说:“你怎么还抱着琴?”

    桑柔愣了下,方才从高台上下来,什么也没想,便直接将琴抱着一起跑了,堪堪躲过俞荀的人来抓她,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穆止已经开口:“我还不知,你竟然弹得一手好琴。”

    桑柔说:“可不是,现在发现我是块宝了吧。”

    穆止说:“嗯,那看来我无需给你钱了,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出去赚钱,比如卖艺。”

    桑柔愤恼道:“有你这样将自家媳妇儿丢出去抛头露面的吗?”

    穆止笑:“若是自家媳妇儿……自然是不会让她出去抛头露面的。”他靠近她,“那首《子归》可是弹给我听的?阿柔,你在暗示什么?”

    桑柔被他灼热气息烧得脸上发烫,撇开眼,转换话题说:“侯爷军队到哪里了,我们中途出来耽搁了这么久,会不会赶不上。”

    穆止看了看她,将她手中的琴拿过,放到一旁,说:“不会。大队人多,走得是官道,我们走小道,路程短一些,很快便可以赶上他们。阿柔,你紧张什么?”

    桑柔一愣。

    “你一紧张两手食指不停交叠摆动。”

    桑柔低头一眼,还真是。她低咳了一声,说:“我刚才那仗义之举,是直接开罪了堂堂大燕国的太子殿下,把他媳妇儿给放跑了。如果被逮到,那是分分钟被砍头的事,我能不紧张吗?”

    穆止却微微肃了面,说:“从两月多前,你请愿随夫人参与这次北伐之战,到今日高台抚琴,其实你早就谋划好了是不是?你打算好了要助你朋友离开,而后怕俞荀追拿你,于是躲进这军队之中,让他不能耐你何。”

    这样部署时间间距颇长,桑柔意外他竟然全数看透,说:“其实,我能力有限,哪能从那么久开始就计划到现在呢。我朋友离开与否,我不能确定,她心性我虽了解,但说不定这么些时日改变了她,让她觉得爱情之下,有些原则可以丢弃呢。她若不离开,我很多工作便不用做了。”

    穆止问:“但她终究坚守了自己的原则,放下了爱情。”

    桑柔说:“与其说是她放弃爱情,不如说,她守全了她心中的爱情。太子娶亲背后兴许有其他安排或者无奈,但不论如何,爱情一经欺骗、利益、第三者,便已被破坏。我朋友她其实很喜欢太子的呀,离开他,她一定很伤心。”

    穆止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好似可以感知那份伤心似的,眼里也沾染了些黯然。

    她低低地说着:“无论是何缘由,分离总归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常常最为亲密思念的人之间,总是天涯相隔,不得团圆。”

    穆止唤了声:“阿柔。”

    桑柔抬眼,却见他双手朝她微微张开,桑柔忽觉心头情绪翻涌,感动地几欲落泪,她扑入他怀中。

    穆止揉着她的发,柔声说:“你朋友是个难得通透的人,纵使难过,她也不会让自己过得不好。而所有想念的人,不论迟早,总会见到。”

    桑柔点头:“嗯。”

    **

    桑怀音回竹坞不久,便又离开。

    桑梓知道她私嫁俞荀,轩然大怒,放言说:“你既已嫁作他人妇,那你此后不再姓桑。”

    她不再姓桑,却也不能姓俞。

    她四处游荡。

    再回詹京,是因桑柔来信说,要离开詹京北上。信中只说,亲人遭迁,欲追随而去。她放心不下,易容回了詹京,却是迟了。桑柔早已离开。

    盘缠用尽,她去了酒楼弹曲挣些钱,一曲还未弹完,却听到帘外传来喧响。一旁奏箫的乐师放下箫管,站起来,走出去,掀开帘子探看了下,说:“是一个客人打翻了茶杯。嘶……茶水还冒着热气,滚烫茶水全倒到他手面上了,他竟然眉头也没皱一下……咦,这样子……是朝我们这儿来了……”

    不消时,帘前呈现一身影,长身峻拔。

    “公子可有何事?”那乐师打帘出去,询问道。

    那人目光紧紧落在帘幕上,一手抬起,好似要撩开帘子,却又五指攒紧,半晌没有动作。

    “公子?”

    俞荀如梦初醒,一下撩开帘子,却见里头唯有几样乐器,零落摆放,不见一人。

    不见那人。

    他问:“方才那琴曲,是你弹的?”

    那乐师回头一看,道:“欸?方才那姑娘呢?“领口蓦然被人抓住,五指修长,关节见白,但手背通红一片,是刚才被烫伤的。

    他出言狠恶:“什么姑娘?”

    乐师被他满身阴厉吓到,哆嗦着开口:“姑……姑娘……就是弹瑶琴的姑娘,她……她她她方才还在这儿的。”

    顿感领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她长什么样?”

    “模……模样……还好,大眼大鼻厚唇,脸上还有些麻子,但……但……气质出众。”

    男人面目沉下,好似陷入深思,五指已然松开,乐师直接瘫坐到地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男子已然不见。

    俞荀出了酒楼,便见长街人潮中,一清瘦身影迅疾快速移动,迅疾消失在视线里。

    阻风跟上来:“太子,这是去哪儿?”

    俞荀翻身上马,说:“她回来了。立马通知各城门,关门闭城!”

    阻风一惊:“殿下,闭城……”闭城非得有燕王手谕方可做。

    “说的话没听见吗?”

    阻风跪地:“殿下,下令闭城是破律僭礼,不可为之。”

    俞荀短鞭一个狠力甩在马背上,马蹄碎尘,脱弦之箭般奔驰。

    终究让桑怀音先一步出了城。

    **

    俞荀最后并未成婚,桑怀音已知道。原因听闻是,丞相府谎报小姐的八字,实际的八字与太子的相冲。婚事自此告吹。

    知晓之后,心头说不出喜悲,而是一种荒凉,一种无可填抚的荒凉。

    詹京酒楼里,他仅凭借她信手弹拨的曲子便认出了她,对她熟悉到这般地步,让她慌乱。

    既然暴露了踪迹,俞荀寻她便不再似旧日那般毫无头绪。

    北上南下,他一路穷追不舍。

    她从未将自己和他的天下、权势相比,以来掂量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这样的行为荒唐且无意义。

    但当他孑然一身,眉目含笑地站在她面前,说:“阿音,你可不能再跑了,如今,我只有你了。”她仍是乱了。

    早先便听说,燕国太子在詹京酒楼闻一曲而遇良缘,此后弃江山,去寻美人踪迹,她并未当真,此一刻,忽然就相信了。

    这样的偏远异国边境之地,四周是凝霜冻原,枯枝槁木,他卸去一身华贵,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说:“如今,我只有你了……”

    桑怀音心下恻恻,眼角涩疼。之前几次,她也险些被他抓到,堪堪脱逃。这么长的时日过去,她想,他尚有宏图伟业,终归会放下。

    却不知,却是为她放了江山。

    她两手握紧,平静道:“我从没有跑,只是俞荀,我们的路本就不同。”

    俞荀走向她:“同或不同,我们还是相遇了,你嫁给了我,我们拜过堂,喝过合卺酒,既是夫妻,就有不离不弃的诺言。”

    桑怀音说:“你执念太深,世间没什么是不可离弃的,时间久了,自然都可以放下。”

    俞荀说:“那你是将我放下了吗?”

    桑怀音未答。

    俞荀勾唇,眼中泰然自信:“你未放下我,正好,我也不打算放下你。”

    他随身背着他送她的那张焦尾琴,这时卸下,拿到桑怀音面前,说:“这把琴,本就送给你的,你将它收好。往后我们去哪儿都带着它。”

    话里,竟是要和她周游天下的意思。

    桑怀音定定地看着琴,怔怔出神,忽觉眼角有温润指腹轻柔擦过。

    “别哭,阿音,我只愿你开心……”

    他没有逼迫她。同她住进了客栈,相邻的房间。

    天欲大雪,不好赶路,便要在此地多逗留几日。

    桑怀音从房中下来用膳,俞荀已点好菜等着她。

    “接着,要去哪儿?”他替她布菜,问道。

    桑怀音抬眼看他,他这般漫不经心的问辞,好似真是打定主意随她浪迹天涯的模样。

    她说:“章临。”

    桑柔同顾珩之间百转千折,如今拖着残槁之身回去了却自己的心愿,事后,需要她的帮忙。约定之期尚远,她本想先回趟竹坞,如今俞荀跟着,不大方便。

    他说:“好。”

    夜里,忽闻四周喧嚣声。桑怀音警醒,立马坐起身来。房门砰一声巨响被从外击开,有人迅疾跑到他跟前。

    “阿音!”

    来不及细说,从一旁扯起她了貂氅,往她身上一裹,抱着她出门去。

    客栈起火,夜风寒劲,火势蔓延极快,不消时,已吞没了大半个客栈。

    所幸,年底,客人不多,很快人都尽数撤出来了。

    桑怀音被人紧抱在怀中,这时借着火光一看,才知俞荀身上只着里衣,她心头大动,想要同他说什么,他却忽然将她放开。

    “在这里等我!”他说,作势往火海里冲,桑怀音一把拉住他。

    “你做什么去?”

    俞荀却裹住她的手,迅疾在她手背亲一下:“琴还在里头。”话毕,又挥手往她肩头一拂。

    身下僵硬,他点了她的穴道。

    桑怀音瞪大眼。

    “怎么回事?那人怎么还跑进去了!”

    “喂,你不能进去,这是送死!”

    “……”

    一群人在桑怀音身旁喊叫,但却半分入不了那男人的耳,他身形动作敏捷,一下消失在火舌里。

    天干气躁,火势越发不可控。

    火苗窜得极高,虽隔着一段距离,仍可感热气腾腾,灼人皮肤。

    桑怀音觉得浑身抑痛厉害,气息已大乱,目光紧锁着那片火海,许久,仍不见那人出来。

    她咬紧牙关,暗自运气,忽然体内某处一阵巨疼,而后血脉一通。桑怀音往前迈动一步,却忽地脚一软倒地,一口鲜血应声而出。

    “阿音!”熟悉声音带着几分焦慌沉哑,她肩头已被人擒住,“你竟然强行冲破穴脉!你疯了!”

    她压抑住一声咳,抬头,见他一脸灰垢,眼中是愤怒、不可置信、心疼,那么多情绪,一双眼,展现得那么淋漓。

    身旁的雪地上,放着那把焦尾琴,琴身完好,可他的衣角发尾却见焦灰,桑怀音忽地起身夺过那把琴,用尽全力狠狠摔贯在地上,嘭一声,弦断琴裂。

    两人皆是一脸愤恨地看着对方。

    她恨他枉顾性命去取琴。

    他恨她伤身伤体强解穴。

    一旁人本欲过来询问,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便纷纷退开几许,狐疑地看着。

    俞荀忍着火气,伸手去抚她的脸,被桑怀音一掌打落,怒目回瞪他。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模样,鬓发散乱,唇边沾着血迹,双目蕴着喧天恨意,面上泪水潦落。

    便是多年前,在詹京郊外,他好不容找到她,她一身伤痕,满脸泪水,表情仍是无懈可击的清冷。他从未见过她动怒。世间万事,鲜少能入她眼的,更枉论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绪。

    “倘若……倘若……”她咳了声,声音因着怒恨发颤,“你再迟一点出来,我……便进去陪你!”

    俞荀闻言猛地一震,一把搂过她,双臂发狠似的将她紧紧按压在怀里。

    月淡星稀,夜色昏沉,周遭是火光漫天,人声喧嚷,却半点影响不到相拥的两人。

    桑怀音随着他先回了詹京,再嫁他,以怀音的名。

    她同他说了桑梓对她说的话。

    俞荀抱着他,说:“从今往后,你不姓桑,姓俞。”

    成婚后的桑怀音不久便马不停蹄往章临赶,方下朝回来的俞荀咬牙切齿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不安分的女人!”一边驾马就追。

    阻风在身后跟着,头疼地想,太子同太子妃之间的相处模式好耗体力。

    ********************************************桑俞非晚番外终*******************************************

    ************************************************补番*************************************************

    得知桑柔再度病重时,桑怀音将近临盆,心急火燎地要去见她。俞荀自然不能同意。不论她如何闹,也不放她出门。

    生了孩子,坐满月子,赶到章临,桑柔境况十分糟糕。

    “不该告诉你的,你才生了孩子,怎好这般折腾!”桑柔靠躺在床上,虚弱地握住桑怀音的手说。

    桑怀音眼中微红,不说话。

    “不过,还能见你一面,我很开心。”

    被桑怀音硬声打断。

    “想见面,日后多的是时日。”

    桑柔无力地笑笑:“可有将俞蓿带过来?”

    俞蓿是俞桑二人的长女。

    桑怀音将女孩拉至榻前,小女孩很是伶俐,脆生生地喊“姨姨”。

    “模样可真是好看,像你多一些,性子则像俞荀多一些。”桑柔拉着她的手,“可见过怀卿了?”

    “谁?”

    “你怀卿哥哥。他该还在书房念书,抑或在练剑,你去找他玩儿。”

    “好!”

    目送女孩出门去,桑柔目光有些恍惚。

    “记得少时,我们也曾盼着来日儿女能够结姻联谊的。眨眼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听说,你让怀卿拜了鹤枳为师?”

    “嗯。鹤枳除却一身琴艺,还有一手好功夫,我们两个未能传承这块衣钵。鹤枳老头也喜欢怀卿,便让他拜他为师了。”

    才说了几句话,桑柔面上已露疲惫。顾珩掐着时候进来,对着桑怀音点了点头,而后撤去桑柔颈下的靠枕,将她安置好。

    “累了便睡一会儿。”

    桑柔眼皮已有些分不开,摸索到顾珩的手,说:“他们千里而来,晚膳接风宴,我要去,你记得叫醒我。”

    顾珩低声地应。

    她已然睡去。

    **

    俞蓿按照别人指点去寻书房,却还是迷了路,瞪着眼左右顾盼,不知该择那条。

    忽闻何处传来声响,她循声而去。

    只见白梅花树下,一白衣少年,手握长剑,身姿俊洒,挥剑斩落花瓣,很是风流倜傥。

    “你是谁?”

    呵斥声忽然响起,少年已然提剑站到自己跟前,个头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但肃严冷面,打量着她。

    她挺胸反问:“你又是谁?”

    少年微微一愣,答:“顾瞻。”

    “顾瞻?”

    “字怀卿。”

    “啊怀卿哥哥。你便是怀卿哥哥?我是俞蓿。姨姨叫我来找你玩。”

    “哪个蓿?”

    “就是上头草,下面星宿的那个字。好难写的。”

    “哦,就是苜蓿的蓿。”

    “你知道苜蓿。”

    “苜蓿,圆叶,紫花,结荚果,嫩苗可食,荚果可饲牲沃壤。”

    “哇,你知道的好多。”

    “虽身处深宫高位,但不能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母后以前都这么教导我的。”

    其实桑柔说的是,你看你父王总是这么嫌弃我,我们俩离宫出走好了。母后含辛茹苦把你拉扯这么大,现在是你反哺的时候了,出了宫,你要去给母后讨饭吃。而这些知识将来都是有用的,以防你采了毒蘑菇把你母后直接毒毒死了那可怎么办呀!

    听闻此言的顾珩二话没说,将桑柔拎回宫教训。依桑柔所言,那是家暴。

    “嗯嗯。但是父亲说,只要将我养胖了就好,母亲都不管我。”

    “你是女孩子,不一样。”

    “女孩子,如何不一样?”

    “额……母后她说自己也是学富五车,但她上有父王,下有我,一身才华无处使。你往后找个人照顾你便好。”

    “可是,我母亲最不喜欢别人照顾了。她房中一个侍婢也无,每次过去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

    “那也是好的。”

    “如何好?”

    “……你问题好多?”

    “哪里多?”

    “……”

    **

    桑怀音出了桑柔宫中,去见了被顾珩请到宫中的三叶。

    “她那样的情况,余毒便是除清了,身子也耗损过度。能撑这么几年,已是十分不易。如今……”他叹气,“无非靠在一份执念负隅顽抗。”

    “她……还有多久?”

    “长短无非就那么些日子了。如今,她活着亦是一份折磨,身体疾痛非常人能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或许,对她来说,不如早些离去的好,少一些痛苦折磨。只是,她一放不下顾珩怀卿,二,有些人不愿放弃,她如何说出口放弃。”

    “……”

    **

    俞荀此番来,微服私访。接风宴也就几位相识,并不隆重。

    宴上,俞蓿频频向顾瞻示意低语。俞荀在一旁面色叵测,桑柔则是一直浅笑看着。

    顾珩握了握桌下她的手,问:“你安排的?”

    桑柔说:“确实是想他们两个能够结识结谊,但儿女的事情,可万万不敢勉强。他们来日如何,权且看他们自己了。但关系好些,总是好的。”

    顾珩说:“你想得倒是远。”

    走不了那么远,自然得想远些。

    **

    一年后,齐后薨逝。

    这次桑怀音带着俞蓿来到章临,俞荀因政事缠身,未能陪同。

    却是顾瞻迎接的他们。

    桑柔已然下葬,顾瞻带着他们去陵墓祭奠。

    “母后去后,父王迟迟不肯将母后下葬,寻了冰棺放遗体,安置在寝宫中。后来鹤枳师傅赶来,和父王打了一架,将他打晕了,才将母后下葬。”

    虽年纪尚幼,顾瞻说起来话来,已带几分王者风范,不疾不徐。

    他将一个包袱交给桑怀音,说:“母后说,她此生尤为幸运,得挚爱之人,得至知之交。旧日她在宫中也爱弹琴作曲,她去世前,交代我将琴谱做一些整理,托我交给您。”

    桑怀音接过,抓紧。

    她问:“她可还有话留给我?”

    顾瞻说:“母亲说,所有的话都留在琴谱中,曲声里。您会懂她。”

    桑怀音点头,默了一会儿,又说:“你父王对你母后用情至深,怕是不那么容易走出来,往后还要看你多抚慰他。”

    顾瞻点头:“母后也同我这么说过。临去之时,母后让父王允诺,我世袭王位时,定然要交给我个太平盛世。师傅说,如今天下纷争,做到这个,谈何容易,非殚精竭虑苦干一生不能做到。只此一诺,便不会让父王沉沦悲痛,不能自拔。”

    桑怀音忍抑住泪,笑说:“有时候,她确是个狠心之人。”

    俞蓿在旁似懂非懂地听着,见母亲频频仰头拭泪,又见一旁顾瞻双目通红,却咬牙忍着,走过去,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

    顾瞻愣了愣,接过,拽在手心。

    ************全文终***************

    题外话:

    1)上一章中桑柔提到的那个炮灰厨子,前面说江厨子,后面说是张厨子,不是bug,是桑柔故意的,说明她压根没把人放心上,来哄穆止(顾珩)那个小傲娇。

    2)桑柔特地安排俞蓿和顾瞻相遇,其实其中确实带有政治目的的,所以顾珩说她想得远,俞荀神情叵测。但是他们两个以后会怎么发展,任君想象

    3)桑俞的番外,是答应藤子要写的,不然估计早放弃了,正文中把框架搭得太大,结果把自己坑了,又要符合正文,又要有剧情,很难写,所以文中有些时间没有清晰说明,但跨度却非常大,有些事件也没有再叙,比如俞荀怎么去说服桑怀音家人等等。

    4)新文会是全然不同的一个故事,唯止也会带着成长的文笔和感悟去书写,期待与你们重逢!

    5)结语借文中的一句话:所有想念的人,不论早晚,都会见到。祝你们长相思长相守长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