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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165章 赵府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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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缠绵间,太史云央的红丸之毒再次发作,赵欢关心则乱,亦不敢使大力按压,忽然之间窗口大开,长风吹卷,飞入一条绯色长绸,如有灵觉一般将云央的身体裹缚在里。

    流云飞袖?是九凤孔瑶。

    “还不快过来帮忙!”

    赵欢大声一句,便见自窗口飞入一条游鱼般的黑色魅影,两人各扯着绸子两端,几个绕身将太史云央紧紧地固定在床榻之上。

    “你左我右,运功制毒!”赵欢又一声道。

    “哟哟哟,赵大公子现在好大的威风。”

    孔瑶哂笑一声,还是与他一左一右各推注一道真气进入云央体内,两人再以手掌相抵,三个人便形成了一个连通的共体,一座小小的宇宙。

    太史云央急摇螓首,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如果说先前赵欢嘴对嘴吹渡真气如同吃药,而如此自体外强推而入便似是后世的打针注射,她非是习武之人,真气注入到脆弱细窄的经脉便如同是被挞筋伐骨,直看得赵欢心疼不已。

    孔瑶则是惊异于赵欢内力、武功的进步之快,便在一个月之前,他还是一个认搓认揉的武学白丁,现在内力虽然还不似自己这般深厚,但在精纯之上却已是更胜一分。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能有这般脱胎换骨的改变?

    她正兀自疑问,忽然感到飘飘渺渺间真气的游走方向有些不对,不禁心头一惊:

    “小色胚你在作甚?”

    但见赵欢并不答话,却是凝皱长眉,汗珠滚滚而下。

    “你在……你在引毒入体!”

    一惊之下,孔瑶登时决定收功,手掌却被赵欢死死握住,不由又是大急:“你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吗?”

    “我没事的,你相信我。”赵欢牙缝中抽出一句道,孔瑶见他说的坚决,这才狐疑地安静下来。

    一时三刻,太史云央的毒势终于又被压制下去,孔瑶与赵欢同时收功,果见其不似有恙,不禁又是一番惊奇。

    原来是赵欢身上的丑剑,本就有聚风纳气的特性,更加暗藏戾气,赵欢忽然闪过一念,便以它吸收稀释云央体内的红丸毒素,虽然每次只能吸收很少的一丝一缕,但日积月累下来,却是目下唯一可以去除病灶的方法。

    云央经这一番更加是筋疲力尽,睁眼看见自己被人绑着,神昏智迷间口中喃喃直道:“子欢,云央有做错什么吗,为何要如此对我?”

    美妇人的眼神凄凄惶惶,如同孩童一般恐惧无助。

    赵欢轻抚着额头云鬓,贴近云央耳畔,柔声哄道:“小云央儿乖,听话,这样才能治病啊,生病就得治病,治好了才能同子欢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以后每天我都来陪云央来共渡难关,好吗?”

    “嗯。”太史云央也不只是否听懂,略失神般点一点头。

    孔瑶见两人说起了小话,把自己晾在了一边,丢去一个白眼又撇一撇嘴独自出到门外。

    不一刻赵欢安抚了太史云央,也自房中走出,方才走了几步,便听身后一个声音模仿自己的语气道:“矮油,小云央儿乖,小云央儿听话,小云央儿来亲亲,呕!”

    赵欢颇为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转身对孔瑶一拜道:“孔教习,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孔瑶道:“灵毓非要亲自上签华阁去请碧落,我已遣了两人带了我的话同去。碧落这丫头外柔内刚,脾气倔强得狠,她视花珠为亲妹妹,你这番对待花珠,你现在虽然也算是签华阁的半个老板,她可不一定会买你的帐。”

    赵欢解释道:“其实我与花珠姑娘没什么的,只是……”

    孔瑶则打断他道:“哎哎哎,你有没有什么,都与我无关,本人也不想听,也管不了,珠儿虽是我的小妹子,但女孩儿大了便有自己的想法。你若觉得不妥,便请断得干净利落,别耽误了珠儿的大好前程。”

    “当然,赵某谨记。”赵欢听了连忙应道,又作一揖:“多谢理解……”

    “且住且住。”

    孔瑶则摆一摆手,颇不领情道:“好听的话儿还是留着给你的小云央儿说,我怕自己会被恶心死的。”

    “呃,”赵欢语气一滞,厚起颜面,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是真心感谢,还有白天的事,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唔?对不起什么?白天有什么事?你对不起我的事有那么多,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件呢?”

    “我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里还有别的事,敢对你不起?”

    赵欢心里说着,摸摸鼻子道:“便是今天白天有急,所以与你说话语气重了一些,还请孔教习别太在意就好。”

    孔瑶见他竟将这些许小事也放在心上,大撇其嘴腹诽一句“哪里像个做大事的样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开心舒泰,嘴上仍然则不依不饶:

    “有急?敢问小色胚阁下,是什么急?是‘人有三急’的急呢?还是……急着泡妞的急?”

    “咳咳咳,当然是为了墨家义士着急,为了天下苍生而急,为了……呃那个……孔教习也劳累了一天,还是早早歇息去吧。”

    赵欢本欲端起道学君子的面孔,但面对着孔瑶幽幽看来的眼神却再次招教不住,撂下一句正欲溜之乎也,却觉手腕突然被人从后面大力刁住。

    赵欢一挣无果,随即腾身翻转,论轻功孔瑶却明显更胜一筹,几个过招之间便以单手将其双手控在身前。

    女刺客芊芊擢素的致命玉指搭在脉门之处,不禁又是一番惊奇:

    “你真的没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想知道?”

    赵欢挑一挑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嘴里却道: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问我啊。你不问我,我又怎么知道你想知道呢?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毛病得好好改改,不然再弄得像上次一样,可是着实不好。”

    孔瑶脸上一红,自然知道他说的“上次”是“哪一次”,手上加力道:“不好是不好,倒栽葱坠楼的滋味想来定然不是很好。”

    “哎哟,痛痛痛!”赵欢大声呼痛示弱,孔瑶却丝毫不见收力,他便又干脆露出痞相:“啧啧,人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栽个跟头咋了?再说,关键时刻某人不还是得出手相救,似乎很不舍得本公子栽跟头哩!”

    两人争锋不下,孔瑶神色一凛然,忽然化作妖媚万千,一手提起赵欢的衣领,一手勾起他的下巴道:“期指是舍不得?这可口的小鲜肉呀,人家是非常、非常舍不得哩,来来来,快让姐姐咬上一口。”

    孔瑶说着狐狸一般舔了舔晶莹润泽的嘴唇,身形慢慢朝赵欢压来,赵欢则是身心大窘,本想着对其耍以无赖,却不想弄巧成拙,忘了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却是以色杀人的骚媚刺客。

    孔瑶运转媚功,勾人的眼神中似乎有着无限诱惑,赵欢忙紧闭双眼,一退再退,嘭地一声撞到了墙板之上。两人贴得已是极近,互相感受得到对方口鼻喷薄的热气。

    “孔教习还请自重啊!”赵欢发出一声无力的抗议。

    孔瑶瞧着他的窘相,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青葱玉指点向赵欢的心脏:“小心肝啊,小心姐姐今晚便去吃你!”说罢呼地一阵风般展身而去,留下一串咯咯咯的银铃之响。

    原来是一队巡逻的带剑女婢恰恰出现,赵欢心有余悸,忙整肃形容,心里却想“若是这美丽的女刺客真亲了下来,我又会怎么办呢”,又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奇怪的问题驱散。

    赵欢招来青梅,命其找几名嘴严的婢女专门照料太史云央,又命工匠将这个房间的窗户以木条全部封死,只留一个进出的小门。他心知戒毒是个艰苦卓绝的漫长过程,想让云央恢复往日的风采,她和自己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自太史云央的房间转出,赵欢又来到了赵婷儿的居卧。

    婷儿虽是丫头身份,却是灵毓的好姐妹,又担任着内府大总管的职责,所以住的也是在东跨院单独辟出的一个小小套间。

    这里赵欢是第一次来,由一名婢女带路在前,推门只见婷儿安静地躺在榻上,房中竟是一个连伺候的人都没有。

    “为何无人照料?”

    赵欢的质问声中,带路的婢女赶忙跪倒在地,却依旧是缄默不语。

    赵欢恍然忆起,自己与婷儿这丫头初次相遇,当时她为灵毓求情似乎也是这般情形。

    他无心责罚这名婢女,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已经猜中了七八:婷儿再怎么强势,在这公子府中也是婢女的身份,她性格孤僻怪诞,担任内府管事又颇为严格认真,想来人缘不会很好。她这一病倒,倒是不知多少人拍手称快,毓儿又去了签华阁请碧落姑娘,这唯一关心她的好姐妹一走,倒还有谁来管她的死活?

    “婷儿姑娘是为我病倒的,你快去让青梅支派几个丫头过来侍候。”

    赵欢向那婢女吩咐一句,想了想又再次叫住她嘱咐道:

    “让青梅从新来的众女之中挑选几个脾气好的,再去找孔教习借岚音这丫头顶几天班,她的心细,原来又是大户小姐的贴身婢女,想来最是妥当。”

    那名婢女听得满心惊疑:“听闻毓儿夫人先前便是家主的贴身婢女,因救了家主一命才被宠幸,擢升为夫人;方才听家主说这婷儿也救了他,又摆出这般大阵仗,也是要收为妾室吗?这婷儿做管事已是这般跋扈,做了家主的妾室还不得翻了天去?!”

    赵欢见其呆立不动,呵斥一声:“还不快去!”

    婢女吓得一个寒噤,连忙惶恐而去,这个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消息开始在仆役婢女中间不胫而走。

    赵欢来到婷儿榻边坐下,起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他稍微放心,对着昏迷的女孩道:“你瞧瞧你,谁叫你平时的脾气那么臭,现在病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后悔了吧。”

    赵欢戳一下她的额头,又道:

    “还道你平时总拿着个羊皮本子是在记账,原来却是画画用的,喜欢画画有什么不好?非要藏着掖着,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你且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便教你画一种‘四格漫画’,等以后咱家开个造纸坊,专门造纸给你画画可好,画得好了还可以出名,出名了就可以拿画卖钱,一幅画呢就定价一金,不不不太少太少,至少也得十金……”

    赵欢傻乎乎的自言自语:“但首先呢你还得有个‘责任编辑’,让他给你推荐才行,没有推荐就没人知道你,没人知道你就出不了名,出不了名就只能喝西北风咯……”

    说着说着他便又想起了前世的趣事,嘴里便开始了胡诌,摇一摇头又是哑然失笑。这时青梅已经领了几名婢女前来,赵欢便给婷儿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

    但见他刚关上房门,榻上的赵婷儿腾地便睁开了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雪亮,雪亮。

    赵欢回到正厅,正有一名下人候在门外:“家主,驿馆那边送来的书信。”

    下人呈上一个烤漆竹筒,赵欢扣去封印,自其中取出一卷帛书,浏览一边:原是公孙伏英明日便要赶回赵国,起行前特来向自己辞行。

    这十余日赵欢一直在忙着稷下大比的事,倒把这位故国使节忘在脑后。老公孙这些日子独居赵国驿馆,躲进小楼成一统,整日吟风弄月,赵欢知道其是忠贞之臣,极其爱惜声名羽毛,想是使命完成后便不想再趟这浑水。

    其实公孙伏英肯逗留到这时,何尝不是担心他在齐国的安危,如今他被齐王任命为“郎”,大对手太史高又失了圣宠,老公孙心头大定,是时候离开了。

    赵欢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在城门口为公孙大夫设宴送行,又在庭院中盘桓一阵,坐等灵毓和碧落不来,困意渐袭,便躺在了榻上和衣小憩,谁料竟是一觉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只觉体内有一团火焰直烧,火焰之中走出一个赤色小人,竟又是同自己一模一样。赵欢大惊而醒,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榻上,一双柔荑将小衣的前襟一撑而破,身上面竟是伏着一个未着寸缕的女人。

    赵欢心中大惊,大呼一句:“孔瑶,你做什么?”

    那黑影却咯咯笑了起来,听声细辨,不是孔瑶,是谁?

    那女子上半身直起,素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自贲张而流畅的曲线一淌而下。

    赵婷儿又一次伏身下来,将嘴巴贴在他耳边,轻声而霸气地道:

    “天下为席,无人不可入宴,你道天下席中会吃人的,难道就只有孔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