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1.3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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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在一次大朝会时当场昏迷后,更是清醒的时间比昏迷的时间要少得多,几乎都不能理事。

    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开始汲汲皇皇,掰着手指头盘算皇帝还能活几天,而皇帝至今未立太子,大臣们委实忧心国祚,由礼部尚书率先递上奏折,请立太子,之后群臣纷纷上表。

    让皇帝感到奇怪的是,这请立太子的人选五花八门,老三、老四自然是热门人选,可老五、老七、老八都纷纷有人支持,就连身有残疾却母族显赫的老二都有不少的朝臣支持,六人分庭抗礼,竟是谁也没有更明显的优势。

    “这可有意思了,朕记得吏部侍郎之前是老三一脉的,怎么这次居然支持老五?还有这个尚书左丞,朕记得他是老四的人,怎么和老二搅和到一起去了?”皇帝饶有兴趣的翻着奏折,一边翻一边笑,抬头看御案左侧坐在一张带轮子的红木椅上的老太太,道:“老太君,你说他们这是闹得哪一出呀?”

    “老身如何得知。”陆乐微懒洋洋的说。

    “罢了……”皇帝把奏折随便一扔,斜倚在引枕上,“随他们怎么样吧,反正朕也活不长了,估计现在朕的儿子们都盼着朕死呢。”

    “陛下乃明君,天下万民都盼着陛下好起来,陛下自己万不可说这般丧气的话。”陆乐微神态庄严道。

    皇帝一挥手,“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能够熬过今年就已经不错了。”

    “陛下何出此言?您瞧瞧老身,当初太医诊断是内风,人人都道老身活不了几个月,老身不照样身残志坚的拖了近两年。”

    田老太君一席话将皇帝逗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冷不住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的,一旁伺候的内常侍赶快过去递上蜜水为皇帝顺气。

    等皇帝终于缓过劲儿来,陆乐微忍不住问出她从接到口谕开始就想问的问题,“陛下宣召老身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皇帝示意内常侍出去守着门,待门被关好后,他才问道:“老太君向来有大智慧,朕有一事想问问老太君的意见。”

    “陛下但说无妨,老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依老太君之见,朕将皇位传给哪个皇子比较好?”

    “……”陆乐微没想到皇帝竟然问她这个问题,愣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老身乃一无知妇人,怎可就此说道一二。”

    “老太君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于你。”皇帝明白田老太君的顾忌,神色黯然的说道:“都说朕富有天下,可老太君看看,这前朝后宫这么多人,除了皇后,朕竟是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前朝大臣,他们都有自己盘算的小九九,我也只能问您了,您是有大智慧的,秀姨。”

    陆乐微怔忡的愣在当场,远久的记忆里,还是皇子的皇帝来英国公府玩耍,亲切的称呼她为“秀姨”,然后皇子长大了,娶了她的女儿,称呼就变成了“夫人”,最后,她老了,就称呼她为“老太君”,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这一声“秀姨”了?

    她以为他与她和她的儿女渐行渐远,没想到在两人都快弥留之际听到这么一声。

    陆乐微看着皇帝,就像又看到了那个十来岁年纪在合欢树下拱手的皇子,口中说着“秀姨长得真好看,您女儿也一定很漂亮,等我长大了就娶她为妻”。

    “陛下何必烦恼,您的儿子们要说才干,基本上都在一个水平线上,开疆拓土是不可能的,做一个守成之君也不错。”陆乐微垂下眼帘,用左手揉搓自己软绵绵的右手,两年前偏瘫,这只骨折的手就没有好过了,“每一个都差不多,无甚区别也就无从选择,选谁都一样。”

    皇帝幽幽的叹口气,半晌无话。

    殿内一时静悄悄的,陆乐微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皇帝发话放她离开,终于忍不住严肃的说:“启禀陛下,老身需要更衣。”

    皇帝:“……”

    “来人。”皇帝扬声叫人,待内常侍进来,吩咐道:“送老太君去立政殿,仔细点儿,若是磕着碰着老太君,朕唯你们是问。”

    终于离开了延嘉殿,陆乐微长松了一口气,皇帝的皇族威严气势果然不是一个电视演员能随便演出来的,老太太她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差点儿就吓尿了好吗。

    立储之争愈演愈烈,与此同时,关于端王侧妃杜氏的流言蜚语也是甚嚣尘上。

    杜灵芸在现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儿,家庭背景普通,智商普通,学业普通,工作也很普通,简而言之就是扔进人堆里就捡不出来的那种人,充其量只是看了许多穿越文。

    可有朝一日,她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俗称架空,她竟会将看过的那些穿越文当作教科书来迷信。

    什么借用古圣先贤的诗词来博才女之名(被田老太君揭穿),女扮男装从府中角门偷跑出去压马路(差点被官差抓起来),去青楼围观花魁名妓(没找到路),开一个有现代特色的店开成全国连锁成为一代巨贾(第一家店就盈利惨淡),总之就是穿越文中的女主必干的事她都要去做一遍,哦,还有,她嫁了端王之后,新婚夜给端王唱了一首现代表达爱情的歌曲,被端王斥责为淫.词.艳.曲。

    陆乐微从“金手指”中看了文字版的现场直播,差点儿没笑得再次中风。

    女主活生生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生命不止、折腾不息。

    杜灵芸开的是一家奶茶店,这是经过她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她以前在奶茶店打过工,(她自我感觉)有经验易上手。

    古代缺乏原材料?

    没关系,找不到奶牛,没有牛奶就用羊奶代替,茶倒是很好找,珍珠圆子她也会做,龟苓膏也会熬,水果就有什么用什么好了。

    于是,杜灵芸的奶茶店轰轰烈烈的开张了。

    由于原材料都挺昂贵的,她的奶茶卖得也不便宜,普通的奶茶要三十文一碗,有龟苓膏的要五十文,加了水果的则更贵,要两百文一碗,平民百姓根本消费不起,来这儿的都是兜里有银子的主。

    奶茶这玩意儿在古代其实也不算新鲜东西,只不过杜灵芸加在奶茶里的珍珠圆子和各色水果还挺特别的,刚开业时,生意着实火了一阵子。

    偏瘫在床的老太太·陆乐微从嬷嬷口中得知这么大个八卦,立刻暗搓搓的叫来英国公府里的二管事,如此这般的吩咐,让二管事去找些地痞无赖去捣乱。

    没错,久病无良医的老太太心里就是这么变态。

    二管事是田老太君提拔上来的,田老太君的话对他就像圣旨一样,立刻叫了本家的兄弟去京郊青山镇上找了镇上的一帮地痞,让他们组团去到杜灵芸的奶茶店捣乱。

    雇主赏钱给得丰厚,地痞们也是有职业道德的,非常敬业的坐在奶茶店里,用勺子舀一勺奶茶,立刻大怒拍桌子:“掌柜的,出来,你这奶茶里放这么多黑漆漆的鼻屎是什么意识?”

    鼻屎?

    “呕……”店里喝奶茶的纨绔子弟们被恶心到了,呕吐不止。

    地痞们存心找茬,无论掌柜如何解释,他们就是认定了奶茶里的黑色圆球是鼻屎,直说:“我们哥儿几个可是慕名而来,攒了两个月的钱,才敢来你这儿喝上这儿新鲜东西,没想到你们这些黑心商人,居然在里面放鼻屎,赚这种钱,你们亏心不亏心。”

    纨绔子弟们被恶心坏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吃了那么多……就止不住要呕吐,也不管真假,抓着掌柜的衣襟就是好一通威胁。

    掌柜气都快气死了,那几个穿短打的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可偏偏这些有钱公子就是不辨是非。

    掌柜指天誓日的说珍珠圆子是用糯米做的,绝对不是那什么,还当场吃了一大口。

    地痞甲怪叫:“掌柜好魄力,居然能吃下那么大一口的鼻屎,兄弟佩服。”

    被成功恶心到嘴里的珍珠圆子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的掌柜:“………………”

    经过这些地痞们和当天在店里的纨绔子弟们的尽心尽力的宣传,所有人都知道端王侧妃开的奶茶店,奶茶里面放鼻屎给客人吃。

    京城人名被这个八卦恶心坏了。

    可这个八卦就像有魔力一般,越恶心越要传,越传还越恶心,到后来,就传成了——端王侧妃开了一家专门卖鼻屎给人吃的店。

    杜灵芸的名声是彻底坏了,京城的各家贵妇都不待见她,明显将她排斥在圈子之外。

    正值夺嫡最紧要的时期,眼瞅着皇帝就快不行了,端王却因为自己的侧妃而名誉受损,气得在书房里摔了好几个瓶子,尚且不觉解恨,让王府的大管事把杜侧妃关进王府最西边的小院,没有他的命令不得从小院出来,算是彻底冷落她了。

    陆乐微看到“金手指”上的返回键已经变成绿色,招手叫来卫副将,“小卫,你可以去弓月城通知你家主子领兵回京勤王了。”

    卫副将到底年轻,还没有修炼到老谋深算的程度,不由瞪大眼看田老太君。

    “快去吧。别误了时辰。”陆乐微挥挥手。

    “末将遵命。”卫副将拱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去,对田老太君说:“老太君,请保重。”

    陆乐微笑了笑,“走吧。”

    卫副将从英国公府的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坐骑,跨上马,朝弓月城的方向飞奔。

    元和十七年秋,朔日,天空无月,四野一片漆黑,三皇子领私兵一万杀入皇宫,另外一万私兵据守四方城门,四皇子协同禁军统领领禁军八千同三皇子私兵在宫内鏖战,城外前来勤王救驾的五皇子领羽林军、七皇子和八皇子共同领虎贲军与三皇子私兵厮杀。

    二皇子一瘸一拐的独自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过甘露门就是皇帝休息、临幸妃嫔和接见内臣的甘露殿。

    二皇子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推开皇帝寝宫的门,掀开宫帐,皇帝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病痛已经把皇帝折磨得不成人样,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子躺在宽大的床上看起来分外可怜。

    可二皇子只觉得可恨。

    当初若不是这个人用自己去为大皇子挡毒,自己的腿也不会瘸了。

    大皇子就是个短命的,不过就是吓了一下,竟然高烧不断竟生生病死了,他这中毒之人倒是保住了性命,只是落下了终生残疾。

    他恨下毒之人,也恨大皇子,但是更恨的是他的父亲。

    前两者都死了,只剩下他的父亲,他要亲手终结他的性命。

    “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这般吵闹?”皇帝半睁眼,迷迷糊糊的问。

    “父皇,是三弟和四弟在逼宫造.反呢。”二皇子说。

    皇帝睁开眼,看到站在自己床前的二皇子唬了一跳,随即看到他手里的刀,眼中竟是明了,“你终究是恨朕。”

    二皇子歇斯底里的大吼:“当然!我恨不得杀了你!”

    “那你还在等什么?”皇帝此时竟笑了出来,“朕也没多少天可活,临死前能了却自己儿子一桩心结倒也不错。”

    二皇子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慢慢举起来……

    眼见着多年的恨意就要随着这一刀的落下而了解,皇帝却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