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大明乌纱 > 段三二 进攻

段三二 进攻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张问是个善于学习的人,刚才和络腮胡军士比试的时候输了一轮,他很快总结了输在何处,进行下一轮。这时叶青成压张问七招输,章照说六招。

    第二轮开始,不料第三个回合时,张问因为应付时慢了一拍,三招就被击败。叶青成和章照愕然,众军哈哈大笑,张问在这种时候倒是没什么架子,没有恼怒。他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回顾一遍刚才的三个回合,其实对面的络腮胡军士黄三娃的招数很简单,就那么几个动作,张问都知道怎么应对,可就是临场时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导致自己应付慢了。

    这时叶青成喊道:“大人,您不仅需要防御,还需要进攻!”

    张问很快总结出自己越打越差的原因,自己想得太多了,影响随机应变。就在这时,中间那军队喊道:“第三轮开始!”

    张问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木棍,努力排除杂念,周围喧嚣仿佛都消失了,随时挂心的官场尔虞我诈仿佛也远去了,只剩下两个拿着木棍的人。他只有一个想法:打赢对面那个络腮胡!

    “呀!”络腮胡跳过来两步,举棍迎头向张问打了过来。络腮胡经过两轮比试,也试出了张问多少有两下子,不是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人,络腮胡打起来就比较放得开了。

    张问抬棍向上一撩,“啪”地一声两棍打在一起,他没有停顿,随即就将木棍从络腮胡的头上斜劈下来,“啪”两棍又撞在一起。张问感觉虎口麻,木棍险些脱手,幸好练剑的时候练过怎么防止武器脱手,才握住了木棍。他劈了一招之后,也不多想,顺手拦腰向络腮胡扫了过去;那络腮胡向下竖着木棍,打了过来,两棍成十字型再次碰撞。张问一个转身,和络腮胡肩膀贴着肩膀,转了一个圈,张问转得非常快,因为他完全是靠直觉在行动。

    络腮胡慢了一拍,被张问转到了他的身后,但是这家伙实战经验相当丰富,急忙弯腰埋下脑袋,“呼”地一声,木棍从络腮胡的头顶上扫过。络腮胡躲过之后,立刻拿着木棍横扫过去,但是这时张问已经再次移动出他的前方,从左边转到他的身后。络腮胡急忙操棍从右边迎敌,但是慢了一拍,张问的木棍已经扫到他的肩膀上,“砰”地一声打了个实在,络腮胡痛叫了一声。

    第三轮结束,众人愕然看着张问,练章照和叶青成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中间,张问居然赢了!

    那个络腮胡军士的功夫不见得有多好,但起码是个练家子,长得又强壮,而且每天都和刀枪棍棒打交道。张问只是个文官,居然赢了,所以不得不让众人意外。

    张问意犹未尽,又和那络腮胡比试了两轮,都赢了络腮胡,这才过足了瘾离开比武的圈子。叶青成跟了上来,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张问笑道:“我能学会四书五经考上进士,能学会兵法并应用于战场,剑法有多难?”

    叶青成赞服。

    一个年轻的进士,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深厚的背景,要么就是有比常人更好的悟性和学习能力。张问无疑属于后者。

    第二天,张问得到了孙隆到达温州的消息,孙隆带来了几船粮食和一些军费。张问忙迎出辕门外。

    只见孙隆和几个人远远地走过来,孙隆瘦高个头,比跟在后面的几个人高了半个头,白面无须,皮肤很好。他满脸笑意,走到张问面前,就抓住张问的手,一副亲热的样子。

    孙隆的手冰冷,而且很滑,给人阴气很重的感觉,张问的手被他抓住,照样一阵不舒服,他一边笑着应酬寒暄,一边借机把手抽了回来。

    这孙隆牵连西湖棋馆案,却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刘朝不仅没抓他,还让他带着军资出来办事。张问心下有百般猜测,口上当然不会说这件事。

    不过孙隆却主动提起,他一脸不爽道:“唉,张大人,您这回可把咱家害苦了!亏得咱家把张大人当自己人,张大人却在背后阴了咱家,这是什么事儿?”

    “孙公公少安毋躁,进屋说话。”张问尴尬地说道。

    两人走进客厅,孙隆把运来的物资清单交给张问,又拉着脸说道:“不是咱家说你,张大人,你这么干对自己有啥好处?对付东林党,那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现在可好,你是得罪了一大堆人,宫里的王公公,朝里的崔大人,现在谁不对你火大?不说别人,咱家现在心里就不舒坦,搞不懂你,好好的大家财有何不好?”

    孙隆这么一通抱怨,张问顿时觉得,这家伙还有些可爱,当一个人忌恨你时,明说对你不爽,这样的人其实没那么可怕。

    张问点点头道:“孙公公所言不差,我也想过装作不知道,大家捞些好处。但是下官后来派人探听到,这事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哦?”孙隆看向张问,静待下文。

    其实张问啥也没探听到,但是孙隆说自己在背后阴他,张问总得找些借口敷衍过去,于是就想一通瞎说。

    “西湖棋馆那样的地方,在江南可不只一个,有多少大户、商贾、官员与之往来?这中间产生的利润,可不只是崔大人、王公公等等人分了,还有大量的银子被幕后操纵棋馆的人弄走。您可知道这幕后的人是谁?”

    孙隆瞪眼道:“不是叶向高的孙子叶枫么?”

    “嗯,就是叶枫,可孙公公知道叶枫和白莲教有什么关系?祸乱整个福建的白莲教匪众,背后有人支持操纵,这个人就是叶枫!”

    “不会吧?”孙隆大吃一惊。

    张问道:“您想想,叶家就在福建,叶枫在福建利用白莲教起事,意图不轨,有什么不可能的?现在孙公公知道了吧,我能不把棋馆的事儿捅出来,等于资敌,这叛乱还怎么平定?”

    孙隆摇着头道:“咱家难以相信,张大人有证据,说明是叶枫幕后控制白莲教?”

    张问一本正经道:“我会找到证据,证明这件事的。”当然这不过是张问随口胡诌,但是这时他突然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叶家已经够兴旺的了,叶枫还冒着风险搞那么多事干什么?这只是可能,实际上确实很难置信。

    这时孙隆又说道:“张大人对刘公说白莲教会进攻温州,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白莲教进攻温州,根本是没有的事,不过是张问说出来忽悠刘朝,借口不去杭州的理由。张问想了想便说道:“现在没有动静,不知道叛军为何没有来。”

    孙隆也没说什么,因为战场原本就多变,敌人可能进攻某个地方,也可能不来,谁也不能料敌如神。孙隆看向张问道:“叛军不来,张大人何不趁机把建宁府攻下来?咱家给张大人送钱送粮,那是税厂听说要打仗,才从四处凑齐的军费粮草。要是不打了,咱家怎么给税厂的兄弟说啊?”

    张问皱眉道:“温州大营建好之后,实际训练时间不足两个月,福建叛军的具体情报,我也没得到太多,咱们不能太急。”

    孙隆沉吟片刻,说道:“咱家来的时候,去校场看了一番,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吧?张大人,咱家可得提醒你一句,这时候你得小心些,一不留神被上边的人逮着把柄,在皇上或者魏公公面前说一句话……”

    张问听罢心里添堵,但是孙隆说的也不无道理。阉党中牵连棋馆案的一些人,现在连孙隆都没事,上边的大员更没事,他们是没事了,但是免不了忌恨张问。所以孙隆让张问小心不是虚言。

    孙隆又说道:“过些日子,咱家要和刘公一起回京,就是因为张大人弄出那个案子来,咱家回去一定不好说话。咱家是浙江镇守太监,这会儿如果和张大人一起打一次胜仗,把建宁府拿下来,咱家回去也好说话些。”

    张问有些犹豫,福建叛军上次打温州,张问和他们交过手,不过如此。温州大营的新军虽然才训练不足两月,但是比上次那五千拼凑的人马要强许多;上次靠拼凑的人都能打赢,这次率大军出击,胜算很高。

    “孙公公在行辕住一天,我下午找众将商议一下才作定夺如何?兵者,国之大事,不能轻率。不打还好,一打打了败仗,孙公回去更不好交代不是?”

    到了下午,张问召集在重要将领谋士在大堂商议用兵事宜。到场的人除了军中将帅,还有沈敬和黄仁直。张问分析了需要进攻建宁府的原因,然后让大伙表态赞成或者不赞成。

    出乎张问意料,实际参与训练新兵的将领没有人反对,只不过有一些人表示中立,大部分赞成出兵。章照就是赞成出兵的人,他说了理由:“老是在校场里练,也练不出什么效果,兵还是战场上练出来的。现在建宁府就在温州西南面几百里,进攻建宁府,补给就没有什么困难。且建宁府刚刚被攻陷几个月,叛军在那里的根基不稳,防守不固,相对容易。所以,末将支持出兵攻打,一则练兵,二则扩大控区,以战养战。”

    章照原本是个举人文官,不过长得肌肉达、虎背熊腰,他可能也觉得举人走文官的道路没多大前途,现在完全干起了武职,连长袍都不穿了,经常穿着一身盔甲。

    章照说出自己的理由后,许多将领都附议,表示支持。原本叛军的前身就是一帮子饥民农民,不见得有什么战斗力,大伙都想真刀真枪干一场,而不是成天窝在校场大营里。

    唯一一个表示反对的是沈敬,沈敬个子矮小,但是性格却不弱,众人都赞成出兵,他却坚持自己的看法:“甭管上边怎么着,咱们弄出这支兵马来并不容易,多训练两个月就多一分把握,况且现在我们对福建叛军的布置方位都不知道,谨慎为上,切不可浪战。”

    下边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张问坐在中间的公座上,仔细想了利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种时候,张问知道自己作为最高统帅,必须作出判断,犹豫不决是大忌。

    过了一会,张问咳嗽了一声,众人安静下来。张问在脑子里调整了一下语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诸位都说完了,本官的决定是:从今日起,立刻开始进攻准备。本官有两条命令:第一,严禁泄露军机,外传者以军法.论处;第二,沈敬协同诸将,三天之内拿出作战计划。”

    张问用这种口气说出来,众人马上停止了讨论是否进攻的问题,再说也没用。众人拱手道:“末将等遵命。”

    众人各司其职,两天之后,沈敬和黄仁直就拿出了作战计划。张问安排了人事,让黄仁直坐镇温州,节制温州守备军保障后方安全;用沈敬率两千步军,保障粮道和后勤。张问自率主力兵马并诸营将领一万人,拟定组成四营,采用明军常规野战行军方式出击,总兵力一万两千。

    外边得知消息的时候,温州大营已经整装待。七月二十二,张问率大军离开温州,向西南方向挺进,直线进攻建宁府。这时候,连孙隆都才刚刚得到大军出动的消息,张问认为保密措施作得很好。

    张问的计划就是兵贵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攻击建宁府,在叛军做出有效的准备之前,一举拿下目标,然后把温州大营建立在建宁府,时刻威胁叛军的势力,以战养战。

    四天之后,张问军进入福建范围,建宁府在福建北部,张问率军继续前进,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张问派出斥候在四方打探情况,然后急行军前进,沿途有些河流险要,也没人防守,明军进展十分顺利。

    第二天,距离建宁府不足四十里路,张问挑选了一个靠河的位置,下令修寨扎营,准备明日一早便率主力从营寨出,开始攻击。

    时值七八月间,南方天气炎热,蚊虫非常多,特别是在荒郊野林里,一到晚上,就能听见蚊虫嗡嗡嗡乱叫,见人就盯。不过幸好军中许多将士都是浙江福建一带的人,经验丰富。晚上睡觉时,把帐篷关好,然后点上蚊香就可以。

    这种蚊香用松香粉、艾蒿粉、烟叶粉、砒.霜和硫磺等物混合而成,点了可以驱蚊虫。如果没有这玩意,在这荒郊野林晚上别想睡觉。

    张问闻不太习惯这种味道,和敬神用的香烛有些相似,却更刺激鼻子,张问时不时就打个喷嚏,不过也得熬着,否则被蚊子叮咬滋味更不好受。

    其实呆在营地帐篷里的人还好,营地外面警戒的哨探才真是受罪,呆在林子里,蚊香作用不大,哨兵们只好在身上抹一些有特殊气味的油脂,并用衣服把全身包的严严实实。这会儿正值盛夏,被衣服包严实之后个个大汗淋漓,苦不堪言。

    不过总算又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大伙吃了饭,然后就组成阵营,继续前进。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要开始打仗了,大部分人第一次上战场,难免紧张。

    有将领让手下的人唱地方戏,喊了几嗓子,唱得实在难听,引起众人一阵哄笑,这样倒是放松了一点气氛。

    刚刚出,张问就收到了前方斥候的探报,那军士骑着马飞奔而来,下马单膝跪道:“禀大人,前方二十里,现敌军方阵。”

    张问道:“有多少人马?”

    军士道:“比我们人多,大概有一万多人。阵营整肃,还有枪炮,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张问听罢叫他继续探查,然后叫来各营将领,通报了军情。建宁府的叛军倒是够气魄,竟然调出城池,在野地里摆开了对干。

    明军走了好几天路,遇到了抵抗当然不可能掉头就撤,于是继续缓缓挺进。一个多时辰之后,远远就可以看见敌军了,大约在一里地开外,在一座小山下摆成一个方阵,很明显是在等待明军。

    天气晴朗没有风,艳阳高照,除了很热之外,这是个打仗的好天气;这块地方好像是对方故意挑选好的战场一般,比较平坦,周围有几个小山坡,不过上坡上有许多灌木,不适合排兵布阵。张问下令全军备战。

    温州军的布阵很常规,是明军常见的布阵方式,四个营,组成方阵,鸟铳手在前,轻炮在方阵前端,骑兵在营中。

    这时派遣到四方刺探的斥候大部分已经回来了,张问汇总了情况,方圆二十里内有两支敌军,其中一股就是对面的那个方阵;另一股在敌军后方五里处,只有两三千人;再南边二十里就是建宁府城池,内部兵力不祥。

    至少左右翼没有威胁,张问准备和对面那股敌军摆开了干一场。双方兵力悬殊不大,对方稍微多点。

    张问穿好盔甲,提着长剑在营中转了两圈,高喊着鼓舞了一阵士气。众军高声呐喊,响彻天地,这野地里顿时就像市集一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