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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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
如果要将玻璃杯中的水取出来, 什么办法最简单方便？
大概有99%的人都会非常干脆地回答：
“当然是把杯子倒过来啊。”
潮爆牛王倒是很想如此简单容易的解决问题，然而, 盛放“液体”的“杯子”, 实际上是大地上的裂缝——这就很麻烦了, 毕竟，潮爆牛王再厉害，也做不到把地球都倒过来的伟业。有个机灵的小伙子想出用抽水车把“它”抽出来，然而抽到一半，抽水车管子裂了，水管哐当一声掉缝里了。
得，那玩意儿还带腐蚀性的。
而且, 正因为这个人自身的个性是使自己的身体化作腐蚀性的液体, 它仍然在不断地往下融化地下缝隙,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已经往下延伸了十几米，更是将自身延展成了一张薄薄的纸张状。
这情况，愁得潮爆牛王都想连着闷几杯咖啡提神了。
对比于救援的陷入僵局, 反而是身份核查，很快就出了成果。陷在地下缝隙的那位个性者, 名字叫做长谷川蛰也, 个性叫“腐液”, 是一种攻击性强大，同时也非常难以操控的个性。根据档案记载，刚刚觉醒个性的长谷川蛰也就因为没能控制好个性, 导致自身毒液腐蚀掉了自己的大半皮肤，以至于需要使用昂贵的药物防止细菌感染。同样，也因为个性难以掌控，长谷川蛰也经常会弄坏课本文具，以及教室公用器械，以至于经常遭受同学们的欺负和辱骂。
六个月前，长谷川蛰也同班的一对情侣失踪。
长谷川蛰也本人也没有继续上学。
从六个月到现在，加上没有发现尸体的那两位情侣，共计已经有八位已经确认身份的受害者遇害了。
真相大白，长谷川蛰也就是英雄事务所最近在追寻的犯人。这家伙虽然过去听着有几分可怜，但凡是见过在他手下遇害的年轻女性，就不可能对这家伙产生同理之心。
自身的不幸，从来不是能杀害他人的许可证。
潮爆牛王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对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推断：
长谷川蛰也准备在这里伏击两位少女。
那位白发少年试图保护少女们。
就在这个时候，地震突然爆发了，长谷川蛰也直接掉进了缝隙中，陷入昏迷。而两位少女在白发少年的保护下，仅仅只受到轻微的伤害。
简直像是童话故事般浪漫完美。
潮爆牛王先联络了救护车，帮受伤的橘发少女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在护送车上，安抚且询问了两句。他得知，橘发少女的名字叫佐仓千代，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因为拜访同学家而太晚回家，因为赶时间而走了近路。
佐仓千代的情况，和潮爆牛王猜测的差不多。
但和轻易就敞开心扉的佐仓千代不同，另外两个孩子，无疑就是一对难啃的骨头了。白发少年从披上外套之后，就一言不发，他双唇抿得很紧，别人稍有靠近，他就立刻将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目前看来，还是稍微给他一点个人空间比较好。
而另一个金发丸子头少女——
不得不说，她才是让潮爆牛王最感到头疼的家伙。和惊魂未定的佐仓千代不同，也和明显产生了过激警惕（？）的白发少年不同，那个可爱的金发丸子头少女一直在笑，嘿嘿嘿地，圆润的脸蛋上都染上了晚霞般的绯红。
她一直在盯着白发少年。
就连潮爆牛王的问话，也完全听而不闻。后来，也许是潮爆牛王问得烦了，金发丸子头少女才不太愉快地抬起头来：“大叔，你很烦诶。”
年龄还没满三十，自认为又潮又时尚的潮爆牛王眼角抽了一下，他觉得，现在日本的教育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太多的小孩子基础道德缺失——比如，现在还卡在缝隙里没法出来的长谷川蛰也，明显就是缺失的日本教育所造成的悲剧。
潮爆牛王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把这个小鬼关在自己事务所教育的冲动。然而，等潮爆牛王的护送车到达事务所之前，那个金发小姑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甚至，负责看管的职业英雄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直到最后，大家也没得知丸子头小姑娘的名字。
反而是潮爆牛王的另一个调查，很快就有了成果。滴答滴答，潮爆牛王的手机响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邮件，再看了一眼在房间里正襟危坐的白发少年，缓步走了进去。
“婆什迦罗？”
白发少年没有回答。
但潮爆牛王莫名地就能肯定，他一定是婆什迦罗。
印度留学生，混血儿，能够让雄英高中在入学考试中破例提高难度，只打败了一个机器人，却让所有老师都认可他是第一名的无冕之王。
职业英雄这个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至少潮爆牛王属于人缘很不错的职业英雄了，大家有什么小道消息，都乐意和潮爆牛王说一声。潮爆牛王也是因此才听到了，这一次的雄英高中好像招收了一位很不得了的学生。
很多人信誓旦旦地宣称——
“只要他毕业，绝对能在排名前十的职业英雄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恐怕就是下一个领航人。”
……他说，你们也太夸张了点吧。
潮爆牛王非但没有相信，甚至隐隐约约地还觉得有点想笑。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在雄英高中执教的那批职业英雄们，不知道是不是总待在干净的环境里，无论是想法，还是说话，总带着点夸张过头的意味。
职业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成为职业英雄的前十名，更不是碰碰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但现在看来——潮爆牛王盯着眼前面色沉静如水，几乎不起任何波澜的婆什迦罗，也不得不承认那群当老师的职业英雄们的看法，稍微有点道理。潮爆牛王的事务所名为英雄事务所，实为潮爆牛王养孩子，大部分刚入职职业英雄的小鬼们总是毛毛躁躁，风风火火，然而这在婆什迦罗身上半分也看不到。
是不是下一位领航人不好说，能不能在职业英雄前十占据一席之地也不好说。
但潮爆牛王觉得，这至少是一个可造之材。
虽然脑海中已经转悠过很多想法，潮爆牛王脸上丝毫不显露，他只是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婆什迦罗：“我们通知了你妈妈来接你。”
婆什迦罗猛然抬起头。
……
……
如果时光能倒流——
不，现在再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婆什迦罗非常绝望地想。直到现在，婆什迦罗自己仍然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什么没有离开路口，反而转身冲进了黑暗中。那时候的他，脑子里一定是灌满了水——
婆什迦罗竟然觉得，他一定能速战速决，能做到不惊动其他人地将战斗结束掉。至于婆什迦罗最后有没有做到这一点……呵，结果已经出来了。
为了避免闪亮的光影效果，选择了肉搏——
为了尽快地结束战斗，选择使出了五分全力——
下场就是，他直接打穿了地面。
他了个太阳啊！
明明同样的力道，婆什迦罗甚至打不穿藤丸立香的卧室门，然而，放在这个世界里，大地眨眼之间就裂开长达十几米的巨大缝隙——敌人倒是没死，婆什迦罗千钧一发的时刻从他边上蹭过，而仅仅只是拳头带起来的狂风，就硬生生将对方打倒昏迷，直接滑进了缝隙里。
婆什迦罗懵了。
等等，这个情况和说好的不一样——
垃圾建材，黑心开发商，豆腐渣工程！
他们一定是吞了人民的血汗钱，才建造出这么像是脆脆冰一样劣质楼房，都怪他们，还婆什迦罗一个安安静静速战速决的良心战斗！
婆什迦罗的内心是崩溃的。
但对于自己闹出来的残局，婆什迦罗还没有养成，像是吉尔伽美什王那样，拍拍屁股直接走人的恶劣习惯。相反，他下意识地就拦在了渡我被身子和佐仓千代面前，替这两位女生扛住了坍塌的楼房。
金发少女始终在看着他，她的眼瞳明亮到让婆什迦罗害怕。
职业英雄们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他们帮忙摧毁了一部分坍塌建材，清理出一条道路，将两位女孩子都解救出来。婆什迦罗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归神来。
咦，他在做什么？
他是谁，他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盯着他看？
婆什迦罗害怕地手一抖，头顶上的半座废弃大楼就直接滑落了下来，很多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当然，这没有给婆什迦罗带来任何伤害，他的黄金铠还开启着，而且，就算黄金铠没带在身上，倒塌的大楼也未必真的能给予他实质上的伤害。
对婆什迦罗伤害比较大的，大概是人群的尖叫声。
然而，从废墟中爬出来，婆什迦罗也没能摆脱掉那些如影随形的注视。事实上，因为盯着他的人太多，婆什迦罗刚爬出来，就差点害怕到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害怕。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婆什迦罗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他大脑空白了足有半分钟，才从某个角落里找到吉尔伽美什王对应这种情况的方法，他掐了掐手掌心，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稍微泛起了一点知觉，不至于恐惧到无法挪动了。
“王的身体没有一处值得羞耻！”
场面陷入死寂。
婆什迦罗真的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就此长眠好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羞耻啊！简直羞耻到爆好吗！
求求你们了别看我了。
他不好看，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就，就不能别看他吗？
好在，之后有个牛仔裤穿在脸上的瘦高男子，拿了一套白色外套过来。白色外套盖在身上，婆什迦罗才感觉到稍微好一点。这个牛仔裤男人明显在众人中很有威严，他呵斥一声，大多数职业英雄立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虽然偶尔还有一两道目光飘到婆什迦罗身上，但比之前要好多了。
返回事务所的路上一路无话。
橘红色长发的少女受到严重的惊吓，情绪微微失控，一直在小声地啜泣。几位女性职业英雄将她带到车内隔间里，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慰她。而婆什迦罗则和另外那位金发丸子头少女关在一起。
“嗯哼~哼啊~啦啦啦~”金发少女在很轻声地唱歌。
婆什迦罗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虽然，在严格意义上，婆什迦罗不喜欢除了迦勒底以外的所有人类，这些陌生人总容易勾起婆什迦罗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让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和十头大象一起塞进迷你冰箱，整个人被挤成了分子颗粒。
但人和人也是不同的。
如果说，潮爆牛王的存在感是十头大象的话，眼前这个外表人蓄无害，笑容甜美可人的金发美少女，她的存在感至少是两百头大象。在场所有职业英雄加起来，也未必能有她一个人更有存在感。金发少女蜷曲着身子，将下巴抵在手背上，露出灿烂至极地微笑，对婆什迦罗唱着歌。
“第一只小鸟拔掉舌头，”
“第二只小鸟剪掉翅膀，”
“第三只小鸟摘除双脚……”
“妈妈啊妈妈，我问第四只小鸟在哪里……”
“妈妈笑着说，就在这里啊。”
“我低头——”
“看见自己长出鸟舌，双翅和爪子。”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她轻声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童谣，少女的声线非常软，还带着一点糯米般的慵懒和磁性，仿佛妈妈舒缓的摇篮曲般令人心安。然而，只要稍微注意到她唱出来的歌词，就只会感觉到一种迷样的毛骨悚然。
护送车停了下来。
金发少女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婆什迦罗一直注视着她，或者，更准确地说法是，他一直盯着金发少女的手。他的关注让金发少女娇羞地垂下了头，然后将背在身后的手抽了出来。
她拔出了一根注射器。
注射器里藏着麻醉剂，这也是她其实不那么害怕长谷川蛰也的底气。金发少女嘿嘿地笑了一声，悄悄地对婆什迦罗点了点唇，不过，即便她不做这样的示意，婆什迦罗也绝对不会出声。
（｀へ’）他讨厌被关注。
哐当一声，负责看守金发少女的职业英雄，应声而倒。少女伸出脚，一勾，一踹，对方就老老实实地滚到了椅子底下，长长的装饰布一遮，几乎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金发少女将注射器里的血液注入自己的身体，一边努力地贴近婆什迦罗。
婆什迦罗冷冷地盯着她。
但这种森冷又锐利的目光，非但没能吓住金发少女，反而让她脸颊红了红，她才软声软调地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渡我被身子。”
不，拒绝。
婆什迦罗希望下次再也别见到她了。
“这是我们俩的约定哦，我等着你。”渡我被身子继续轻声细语。
婆什迦罗不免斜了渡我被身子一眼：
约定？他不记得自己和渡我被身子之间说过一句话，哪里来的约定？……诶，等等，等等，你这是想做什么？！
在婆什迦罗平静如水（实则惊恐万分）的目光里，渡我被身子笑嘻嘻地歪过头，在婆什迦罗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她没有用力，除了那种轻轻被硬物压了一下，然后被湿漉漉的舌头舔过的触感之外，渡我被身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婆什迦罗仿佛触电般地推开渡我被身子。
渡我被身子一点也没有介意婆什迦罗的凶恶，反而，这种仿佛攻击般的推开才是她所期待的发展一样。渡我被身子笑嘻嘻地点了一下自己的唇，调笑说：“真可爱。”
婆什迦罗：“……”
妈妈，这里有个吃人的妖怪！超可怕！
渡我被身子说完这句话，就毫无留恋地跳下了车，她仿佛浑身被泥浆覆盖，等泥浆散开之后，出现在原地的就是刚才被她踹进车椅底下的职业英雄了，“他”慌慌张张地抛向潮爆牛王的方向，向他汇报，“他”看管的金发小姑娘不见了。
围观了全程的婆什迦罗：“……”
妈妈，外面的人类好可怕，他想回家，他想回迦勒底！
当然，这么想归这么想，婆什迦罗自己觉得，他还是不那么乐意回家的，因为回家救意味着要去上学。现在，坐在潮爆牛王的英雄事务所里的婆什迦罗，认认真真地反思了自己失败的行动，仍然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导致这样的结果的。
“婆什迦罗！”
有人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婆什迦罗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戒备起来。然而，随之而来的怀抱温暖至极，带着令人安心的香气。婆什迦罗浑身绷紧地靠在这个怀抱里，缓慢地，缓慢地，感到了倦鸟归巢的安心感。
是妈妈。
婆什迦罗缓慢地伸出手，反手同样紧紧地抱住了妈妈。
——妈妈我跟你讲，今天他的经历超吓人。他真实见到了豆腐渣工程有多可恶，好多好多人都在盯着他的胸口看，还有一个金发女孩子咬了他一口！他该不会因此得了狂犬病吧！
芽衣身上泛着沐浴露的清香。
随着惊恐缓缓褪去，婆什迦罗感觉自己僵硬的思维也渐渐地活跃起来。很快，他意识到似乎有些情况不对劲。婆什迦罗抬起手，困惑地抓着围巾的尾端：“妈妈，你为什么带着围巾？”
迷之沉默。
芽衣非常果决地回答说：“因为天气太冷了。”
……象征着死亡和寒冷的女神也会害怕冷吗？婆什迦罗表示怀疑，至少，拥有太阳神性的他从来没有害怕过炎热，也没有害怕过寒冷。但认真想想，普通人都是怕冷的，妈妈可能是害怕自己被普通人发现不一样的地方，才做出这种伪装。
嗯嗯，学到了。
但仍然有别的疑问没有解答——
婆什迦罗继续纳闷地问：“妈妈，你的头发为什么是湿漉漉的？”
又是一阵迷之沉默。
芽衣的反应比上次要快多了：“因为外面下雨了。”
骗人。
婆什迦罗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凉了。和能识破一切谎言的爸爸不一样，婆什迦罗没有继承这种能力，但他也有自己分辨谎言的办法，比如说，为了逃学顺利，婆什迦罗是专门调查过天气情况的，据他所知，今天日本根本就没有下雨！
婆什迦罗带了点小委屈地指出真相：“你身上还有洗发水的味道。”
“呃……这个啊……是因为……”芽衣支支吾吾，一时半会儿没能想到合适的借口，“我，我就不能因为淋雨而洗了个头吗？”
而她的神情无疑是肯定了婆什迦罗的猜测，婆什迦罗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沉，难过如潮水般慢慢浸透心房，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担惊受怕和迷之愤怒一起爆发出来：“你竟然没有非常着急，非常愤怒，非常恨不得将本王拖出来打一顿地——急不可耐地找本王吗？”
芽衣：“……啊？”
等等，儿子，你这个思维有点跳跃，她有点跟不上。
——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自由吗？
婆什迦罗捂住了脸，虽然面瘫脸是永远不会有什么大幅度的表情变化。但从小将儿子看到长大的芽衣，还是稍微能感受到一点婆什迦罗的情绪变化，或者说，这已经快到婆什迦罗感情最外露的时刻了，已经到达了芽衣不可能感受不到的程度了。
婆什迦罗说：
“你根本不在乎本王了！”
芽衣非常懵逼。
她那浅薄的育儿知识告诉她，如果她对离家出走的婆什迦罗穷追猛打，强行抓回，婆什迦罗只会感觉到被父母不理解的痛苦（至少教育父母的科普书籍上是这么写的），从此亲子关系恶劣。正因为如此，芽衣经过慎重地考虑，才决定放婆什迦罗在外面享受一会儿自由的滋味，刚好，她也好久没和迦尔纳亲热了。
但是，但是——
现在这个因为觉得妈妈不够爱他，不够在乎他，连他离家出走了也不着急找他，而几乎快委屈成一个小球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和书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家的读者：天使。
我家的读者：新东方大厨+名侦探柯南。
（我本来还以为你们猜不到佐仓千代的orz）
提问——
如果要将玻璃杯中的水取出来, 什么办法最简单方便？
大概有99%的人都会非常干脆地回答：
“当然是把杯子倒过来啊。”
潮爆牛王倒是很想如此简单容易的解决问题，然而, 盛放“液体”的“杯子”, 实际上是大地上的裂缝——这就很麻烦了, 毕竟，潮爆牛王再厉害，也做不到把地球都倒过来的伟业。有个机灵的小伙子想出用抽水车把“它”抽出来，然而抽到一半，抽水车管子裂了，水管哐当一声掉缝里了。
得，那玩意儿还带腐蚀性的。
而且, 正因为这个人自身的个性是使自己的身体化作腐蚀性的液体, 它仍然在不断地往下融化地下缝隙,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已经往下延伸了十几米，更是将自身延展成了一张薄薄的纸张状。
这情况，愁得潮爆牛王都想连着闷几杯咖啡提神了。
对比于救援的陷入僵局, 反而是身份核查，很快就出了成果。陷在地下缝隙的那位个性者, 名字叫做长谷川蛰也, 个性叫“腐液”, 是一种攻击性强大，同时也非常难以操控的个性。根据档案记载，刚刚觉醒个性的长谷川蛰也就因为没能控制好个性, 导致自身毒液腐蚀掉了自己的大半皮肤，以至于需要使用昂贵的药物防止细菌感染。同样，也因为个性难以掌控，长谷川蛰也经常会弄坏课本文具，以及教室公用器械，以至于经常遭受同学们的欺负和辱骂。
六个月前，长谷川蛰也同班的一对情侣失踪。
长谷川蛰也本人也没有继续上学。
从六个月到现在，加上没有发现尸体的那两位情侣，共计已经有八位已经确认身份的受害者遇害了。
真相大白，长谷川蛰也就是英雄事务所最近在追寻的犯人。这家伙虽然过去听着有几分可怜，但凡是见过在他手下遇害的年轻女性，就不可能对这家伙产生同理之心。
自身的不幸，从来不是能杀害他人的许可证。
潮爆牛王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对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推断：
长谷川蛰也准备在这里伏击两位少女。
那位白发少年试图保护少女们。
就在这个时候，地震突然爆发了，长谷川蛰也直接掉进了缝隙中，陷入昏迷。而两位少女在白发少年的保护下，仅仅只受到轻微的伤害。
简直像是童话故事般浪漫完美。
潮爆牛王先联络了救护车，帮受伤的橘发少女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在护送车上，安抚且询问了两句。他得知，橘发少女的名字叫佐仓千代，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因为拜访同学家而太晚回家，因为赶时间而走了近路。
佐仓千代的情况，和潮爆牛王猜测的差不多。
但和轻易就敞开心扉的佐仓千代不同，另外两个孩子，无疑就是一对难啃的骨头了。白发少年从披上外套之后，就一言不发，他双唇抿得很紧，别人稍有靠近，他就立刻将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目前看来，还是稍微给他一点个人空间比较好。
而另一个金发丸子头少女——
不得不说，她才是让潮爆牛王最感到头疼的家伙。和惊魂未定的佐仓千代不同，也和明显产生了过激警惕（？）的白发少年不同，那个可爱的金发丸子头少女一直在笑，嘿嘿嘿地，圆润的脸蛋上都染上了晚霞般的绯红。
她一直在盯着白发少年。
就连潮爆牛王的问话，也完全听而不闻。后来，也许是潮爆牛王问得烦了，金发丸子头少女才不太愉快地抬起头来：“大叔，你很烦诶。”
年龄还没满三十，自认为又潮又时尚的潮爆牛王眼角抽了一下，他觉得，现在日本的教育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太多的小孩子基础道德缺失——比如，现在还卡在缝隙里没法出来的长谷川蛰也，明显就是缺失的日本教育所造成的悲剧。
潮爆牛王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把这个小鬼关在自己事务所教育的冲动。然而，等潮爆牛王的护送车到达事务所之前，那个金发小姑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甚至，负责看管的职业英雄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直到最后，大家也没得知丸子头小姑娘的名字。
反而是潮爆牛王的另一个调查，很快就有了成果。滴答滴答，潮爆牛王的手机响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邮件，再看了一眼在房间里正襟危坐的白发少年，缓步走了进去。
“婆什迦罗？”
白发少年没有回答。
但潮爆牛王莫名地就能肯定，他一定是婆什迦罗。
印度留学生，混血儿，能够让雄英高中在入学考试中破例提高难度，只打败了一个机器人，却让所有老师都认可他是第一名的无冕之王。
职业英雄这个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至少潮爆牛王属于人缘很不错的职业英雄了，大家有什么小道消息，都乐意和潮爆牛王说一声。潮爆牛王也是因此才听到了，这一次的雄英高中好像招收了一位很不得了的学生。
很多人信誓旦旦地宣称——
“只要他毕业，绝对能在排名前十的职业英雄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恐怕就是下一个领航人。”
……他说，你们也太夸张了点吧。
潮爆牛王非但没有相信，甚至隐隐约约地还觉得有点想笑。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在雄英高中执教的那批职业英雄们，不知道是不是总待在干净的环境里，无论是想法，还是说话，总带着点夸张过头的意味。
职业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成为职业英雄的前十名，更不是碰碰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但现在看来——潮爆牛王盯着眼前面色沉静如水，几乎不起任何波澜的婆什迦罗，也不得不承认那群当老师的职业英雄们的看法，稍微有点道理。潮爆牛王的事务所名为英雄事务所，实为潮爆牛王养孩子，大部分刚入职职业英雄的小鬼们总是毛毛躁躁，风风火火，然而这在婆什迦罗身上半分也看不到。
是不是下一位领航人不好说，能不能在职业英雄前十占据一席之地也不好说。
但潮爆牛王觉得，这至少是一个可造之材。
虽然脑海中已经转悠过很多想法，潮爆牛王脸上丝毫不显露，他只是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婆什迦罗：“我们通知了你妈妈来接你。”
婆什迦罗猛然抬起头。
……
……
如果时光能倒流——
不，现在再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婆什迦罗非常绝望地想。直到现在，婆什迦罗自己仍然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什么没有离开路口，反而转身冲进了黑暗中。那时候的他，脑子里一定是灌满了水——
婆什迦罗竟然觉得，他一定能速战速决，能做到不惊动其他人地将战斗结束掉。至于婆什迦罗最后有没有做到这一点……呵，结果已经出来了。
为了避免闪亮的光影效果，选择了肉搏——
为了尽快地结束战斗，选择使出了五分全力——
下场就是，他直接打穿了地面。
他了个太阳啊！
明明同样的力道，婆什迦罗甚至打不穿藤丸立香的卧室门，然而，放在这个世界里，大地眨眼之间就裂开长达十几米的巨大缝隙——敌人倒是没死，婆什迦罗千钧一发的时刻从他边上蹭过，而仅仅只是拳头带起来的狂风，就硬生生将对方打倒昏迷，直接滑进了缝隙里。
婆什迦罗懵了。
等等，这个情况和说好的不一样——
垃圾建材，黑心开发商，豆腐渣工程！
他们一定是吞了人民的血汗钱，才建造出这么像是脆脆冰一样劣质楼房，都怪他们，还婆什迦罗一个安安静静速战速决的良心战斗！
婆什迦罗的内心是崩溃的。
但对于自己闹出来的残局，婆什迦罗还没有养成，像是吉尔伽美什王那样，拍拍屁股直接走人的恶劣习惯。相反，他下意识地就拦在了渡我被身子和佐仓千代面前，替这两位女生扛住了坍塌的楼房。
金发少女始终在看着他，她的眼瞳明亮到让婆什迦罗害怕。
职业英雄们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他们帮忙摧毁了一部分坍塌建材，清理出一条道路，将两位女孩子都解救出来。婆什迦罗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归神来。
咦，他在做什么？
他是谁，他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盯着他看？
婆什迦罗害怕地手一抖，头顶上的半座废弃大楼就直接滑落了下来，很多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当然，这没有给婆什迦罗带来任何伤害，他的黄金铠还开启着，而且，就算黄金铠没带在身上，倒塌的大楼也未必真的能给予他实质上的伤害。
对婆什迦罗伤害比较大的，大概是人群的尖叫声。
然而，从废墟中爬出来，婆什迦罗也没能摆脱掉那些如影随形的注视。事实上，因为盯着他的人太多，婆什迦罗刚爬出来，就差点害怕到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害怕。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婆什迦罗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他大脑空白了足有半分钟，才从某个角落里找到吉尔伽美什王对应这种情况的方法，他掐了掐手掌心，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稍微泛起了一点知觉，不至于恐惧到无法挪动了。
“王的身体没有一处值得羞耻！”
场面陷入死寂。
婆什迦罗真的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就此长眠好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羞耻啊！简直羞耻到爆好吗！
求求你们了别看我了。
他不好看，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就，就不能别看他吗？
好在，之后有个牛仔裤穿在脸上的瘦高男子，拿了一套白色外套过来。白色外套盖在身上，婆什迦罗才感觉到稍微好一点。这个牛仔裤男人明显在众人中很有威严，他呵斥一声，大多数职业英雄立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虽然偶尔还有一两道目光飘到婆什迦罗身上，但比之前要好多了。
返回事务所的路上一路无话。
橘红色长发的少女受到严重的惊吓，情绪微微失控，一直在小声地啜泣。几位女性职业英雄将她带到车内隔间里，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慰她。而婆什迦罗则和另外那位金发丸子头少女关在一起。
“嗯哼~哼啊~啦啦啦~”金发少女在很轻声地唱歌。
婆什迦罗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虽然，在严格意义上，婆什迦罗不喜欢除了迦勒底以外的所有人类，这些陌生人总容易勾起婆什迦罗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让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和十头大象一起塞进迷你冰箱，整个人被挤成了分子颗粒。
但人和人也是不同的。
如果说，潮爆牛王的存在感是十头大象的话，眼前这个外表人蓄无害，笑容甜美可人的金发美少女，她的存在感至少是两百头大象。在场所有职业英雄加起来，也未必能有她一个人更有存在感。金发少女蜷曲着身子，将下巴抵在手背上，露出灿烂至极地微笑，对婆什迦罗唱着歌。
“第一只小鸟拔掉舌头，”
“第二只小鸟剪掉翅膀，”
“第三只小鸟摘除双脚……”
“妈妈啊妈妈，我问第四只小鸟在哪里……”
“妈妈笑着说，就在这里啊。”
“我低头——”
“看见自己长出鸟舌，双翅和爪子。”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她轻声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童谣，少女的声线非常软，还带着一点糯米般的慵懒和磁性，仿佛妈妈舒缓的摇篮曲般令人心安。然而，只要稍微注意到她唱出来的歌词，就只会感觉到一种迷样的毛骨悚然。
护送车停了下来。
金发少女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婆什迦罗一直注视着她，或者，更准确地说法是，他一直盯着金发少女的手。他的关注让金发少女娇羞地垂下了头，然后将背在身后的手抽了出来。
她拔出了一根注射器。
注射器里藏着麻醉剂，这也是她其实不那么害怕长谷川蛰也的底气。金发少女嘿嘿地笑了一声，悄悄地对婆什迦罗点了点唇，不过，即便她不做这样的示意，婆什迦罗也绝对不会出声。
（｀へ’）他讨厌被关注。
哐当一声，负责看守金发少女的职业英雄，应声而倒。少女伸出脚，一勾，一踹，对方就老老实实地滚到了椅子底下，长长的装饰布一遮，几乎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金发少女将注射器里的血液注入自己的身体，一边努力地贴近婆什迦罗。
婆什迦罗冷冷地盯着她。
但这种森冷又锐利的目光，非但没能吓住金发少女，反而让她脸颊红了红，她才软声软调地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渡我被身子。”
不，拒绝。
婆什迦罗希望下次再也别见到她了。
“这是我们俩的约定哦，我等着你。”渡我被身子继续轻声细语。
婆什迦罗不免斜了渡我被身子一眼：
约定？他不记得自己和渡我被身子之间说过一句话，哪里来的约定？……诶，等等，等等，你这是想做什么？！
在婆什迦罗平静如水（实则惊恐万分）的目光里，渡我被身子笑嘻嘻地歪过头，在婆什迦罗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她没有用力，除了那种轻轻被硬物压了一下，然后被湿漉漉的舌头舔过的触感之外，渡我被身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婆什迦罗仿佛触电般地推开渡我被身子。
渡我被身子一点也没有介意婆什迦罗的凶恶，反而，这种仿佛攻击般的推开才是她所期待的发展一样。渡我被身子笑嘻嘻地点了一下自己的唇，调笑说：“真可爱。”
婆什迦罗：“……”
妈妈，这里有个吃人的妖怪！超可怕！
渡我被身子说完这句话，就毫无留恋地跳下了车，她仿佛浑身被泥浆覆盖，等泥浆散开之后，出现在原地的就是刚才被她踹进车椅底下的职业英雄了，“他”慌慌张张地抛向潮爆牛王的方向，向他汇报，“他”看管的金发小姑娘不见了。
围观了全程的婆什迦罗：“……”
妈妈，外面的人类好可怕，他想回家，他想回迦勒底！
当然，这么想归这么想，婆什迦罗自己觉得，他还是不那么乐意回家的，因为回家救意味着要去上学。现在，坐在潮爆牛王的英雄事务所里的婆什迦罗，认认真真地反思了自己失败的行动，仍然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导致这样的结果的。
“婆什迦罗！”
有人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婆什迦罗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戒备起来。然而，随之而来的怀抱温暖至极，带着令人安心的香气。婆什迦罗浑身绷紧地靠在这个怀抱里，缓慢地，缓慢地，感到了倦鸟归巢的安心感。
是妈妈。
婆什迦罗缓慢地伸出手，反手同样紧紧地抱住了妈妈。
——妈妈我跟你讲，今天他的经历超吓人。他真实见到了豆腐渣工程有多可恶，好多好多人都在盯着他的胸口看，还有一个金发女孩子咬了他一口！他该不会因此得了狂犬病吧！
芽衣身上泛着沐浴露的清香。
随着惊恐缓缓褪去，婆什迦罗感觉自己僵硬的思维也渐渐地活跃起来。很快，他意识到似乎有些情况不对劲。婆什迦罗抬起手，困惑地抓着围巾的尾端：“妈妈，你为什么带着围巾？”
迷之沉默。
芽衣非常果决地回答说：“因为天气太冷了。”
……象征着死亡和寒冷的女神也会害怕冷吗？婆什迦罗表示怀疑，至少，拥有太阳神性的他从来没有害怕过炎热，也没有害怕过寒冷。但认真想想，普通人都是怕冷的，妈妈可能是害怕自己被普通人发现不一样的地方，才做出这种伪装。
嗯嗯，学到了。
但仍然有别的疑问没有解答——
婆什迦罗继续纳闷地问：“妈妈，你的头发为什么是湿漉漉的？”
又是一阵迷之沉默。
芽衣的反应比上次要快多了：“因为外面下雨了。”
骗人。
婆什迦罗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凉了。和能识破一切谎言的爸爸不一样，婆什迦罗没有继承这种能力，但他也有自己分辨谎言的办法，比如说，为了逃学顺利，婆什迦罗是专门调查过天气情况的，据他所知，今天日本根本就没有下雨！
婆什迦罗带了点小委屈地指出真相：“你身上还有洗发水的味道。”
“呃……这个啊……是因为……”芽衣支支吾吾，一时半会儿没能想到合适的借口，“我，我就不能因为淋雨而洗了个头吗？”
而她的神情无疑是肯定了婆什迦罗的猜测，婆什迦罗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沉，难过如潮水般慢慢浸透心房，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担惊受怕和迷之愤怒一起爆发出来：“你竟然没有非常着急，非常愤怒，非常恨不得将本王拖出来打一顿地——急不可耐地找本王吗？”
芽衣：“……啊？”
等等，儿子，你这个思维有点跳跃，她有点跟不上。
——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自由吗？
婆什迦罗捂住了脸，虽然面瘫脸是永远不会有什么大幅度的表情变化。但从小将儿子看到长大的芽衣，还是稍微能感受到一点婆什迦罗的情绪变化，或者说，这已经快到婆什迦罗感情最外露的时刻了，已经到达了芽衣不可能感受不到的程度了。
婆什迦罗说：
“你根本不在乎本王了！”
芽衣非常懵逼。
她那浅薄的育儿知识告诉她，如果她对离家出走的婆什迦罗穷追猛打，强行抓回，婆什迦罗只会感觉到被父母不理解的痛苦（至少教育父母的科普书籍上是这么写的），从此亲子关系恶劣。正因为如此，芽衣经过慎重地考虑，才决定放婆什迦罗在外面享受一会儿自由的滋味，刚好，她也好久没和迦尔纳亲热了。
但是，但是——
现在这个因为觉得妈妈不够爱他，不够在乎他，连他离家出走了也不着急找他，而几乎快委屈成一个小球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和书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家的读者：天使。
我家的读者：新东方大厨+名侦探柯南。
（我本来还以为你们猜不到佐仓千代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