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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恐惧压弯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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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的话让我稍稍宽慰些。

    但这一整个晚上,我仍是睡不着觉,就这么,坐在李成蹊的床边,半昏半睡的渡过去。

    第二天,李成蹊清醒了一会儿,与我说了一阵话。

    他清醒的时候我没有醒,他手动了一下,我睁开眼睛。那瞬间我并没有真正醒过来,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茫然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慢慢焦距,缓了几秒,猛地反应,喜不自禁。

    “你醒了!”

    “恩。”李成蹊浅笑,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等一下还会再睡一会儿。”

    他这情况老陈跟我说过,沉睡疗伤的过程中,李成蹊会断断续续醒几次,每一回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每一回入眠的时间却会增长。

    我问老陈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个过程。老陈说,等将军好了,他就起来了。

    “没关系,你睡吧,老陈看着阵眼,昨晚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知道。”李成蹊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一片阴影,“兰兰,你不用管我,等我好了,就去找你。”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在这儿,是不是妨碍你了?”

    李成蹊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你在这里,我会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醒过来。”

    “那你就快些醒过来,我很担心你。”

    “好。”

    李成蹊说不了多久的话,很快又闭上眼睛毫无预兆的睡过去。

    我摸摸他的脸,凉凉的,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老陈在门口敲门,我起身走出去。他手里提个篮子,里面装着果子,“夫人饿了吧?”

    “你一说我就有点感觉了。”大概逐渐习惯这山里的作息,我有时候一整天不吃饭也不会感觉到饿。

    萌萌从老陈的身后钻了出来,慢吞吞走到面前,仰头看着我。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皮毛。

    “萌萌,你吃饭了吗?”

    “夫人从哪儿捡回来这么一只小老虎。”老陈道。

    “就在山上捡的。”

    “夫人平日里日子无聊,养只老虎玩玩倒也可以。”

    我一愣。品着老陈这话,继而忍不住笑起来,真的是在这座山上待久了,老虎也敢养了。要换做以前,我的胆子最多只敢隔着笼子看一眼动物园里的老虎。

    老陈好心补了一句,“这只小老虎略通人性,夫人是赐名给它的主人,它是不会攻击夫人的。”

    话音一落,萌萌似有感应,回头感激的冲老陈‘呜呜’了几声儿,但不知道为何,我明显感觉萌萌对老陈有惧意,不敢靠近。

    老陈把手搭在身前的大胡子上,“对了,夫人,老陈要下山一趟。”

    我奇怪的说道:“你下山去做什么?”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老陈一直待在府穴里,这忽然间出去,又是做什么。

    “办祭祀一事。”老陈也不瞒我。

    “祭祀?什么祭祀?”我不解,只道:“可是李成蹊在昏睡,你要是下山去了,那些东西又出来作祟,这可怎么办?”

    “夫人尽管放心,将军睡觉之前,已确保万无一失。至于这祭祀嘛。”老陈拖了个尾音,卖关子,直到我着急瞪他一眼,他才不慌不慌的往下说道:“就是让山下的村民行祭祀之礼,供奉将军。将军有了香火的祭养,伤势能成倍愈合。”

    我吃惊,“有这么神奇?”

    老陈笑道:“奇是奇效,但夫人也得跟我一块儿下山,助一臂之力。”

    “我也去?”我指向自己。

    老陈颔首,“你是将军夫人,有至亲在场,对伤势辅助更大。”

    我微微结巴,“可你也知道,我这个夫人,名不正言不顺。”

    “谁说你名不正言不顺。”老陈似笑非笑,不等我明白过来这句话,他就转移话题,向他处走去,丢下一句话,“夫人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就下山。”

    我不敢耽搁,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就去找老陈。

    走过去的时候,老陈站在门口,在跟小易说话,隐约的,几句话零星的飘过来,入耳边,逐渐清楚。

    “老陈,你怎么让夫人跟你一块儿下山了。”

    “夫人已经跟将军有过肌、肤之亲,是将军最亲近的人,这场祭祀夫人不坐镇,谁来坐镇。”

    “你通知过山下的那些村民了吗?”

    “早已知会。”

    我尴尬的停在原地,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的,原来老陈说的名正言顺是这个意思。

    “夫人,我们走吧。”老陈淡定回头看向我,他早就知道我来了,那番话,就是成心说给我听的。

    我碍于脸皮,什么也没有说,就跟老陈出去了。

    这次小易直接将门开在山崖上,脚下是深渊,一眼能看到村庄。很快,我就在山腰上,看到了村子里的人。

    那个地方我并不陌生。

    不久之前,我就被绑在哪里,接受他们的祭祀。只不过这回祭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猪。

    村民们跪在祭祀台前,焚香祈祷,诚惶诚恐。我回头看向手忙脚乱压胡子的老陈,“你们就没有想过,他们对你们的顺从,根本就不是出于诚信,而是恐惧吗?”

    老陈闻言,冲我意味深长的一笑,“那也是他们该做的。”我没听懂老陈这句话的深意,却懂因果循环的道理。

    太阳升至头顶,正值正午。

    祭祀进行到一半,我跟老陈站在山腰上看着他们不停的跪拜,悼念的词声从底下飘过来,一直飘到很远的地方。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卑躬屈膝,被恐惧压弯了背脊,屈膝了膝盖。若干年前,在那个我丝毫不了解的年代,这些人,曾经又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那时候,你是不是也在这里看着?”

    老陈没有回头,亦是没有看我,但我却从他勾起唇角读出他的回答。

    他当初果然在这里!

    “毫无人性。”我咬牙轻声骂了一句。

    老陈心虚的背过身。

    我的眼神跟利刃似的剐过他的脊背,老陈很坚强,始终坚定的不回头。

    直到山下的祭祀落下尾声。

    与此同时,天边涌起黑霾,黑压压的,似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