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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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上的议论,玄晏在城内一间废弃民居里坐着,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他被拦下来,他就一头栽进了修行中,一天一夜没有停歇。

    一小袋天材地宝碾磨入腹。玄晏端端正正地坐着,即便身体如烈火焚烧。

    之前吞噬的修为,他这段时间勤修苦练得来的修为,还有天材地宝充盈的灵气,在体内翻搅,几近沸腾。

    突破至先天境界,修为慢了下来,又随着神武营四处奔波,耽搁了一阵。

    如今秦石又出了事,屋漏偏逢连夜雨。

    玄晏一急,修为再次奔涌。他眼底银光一闪,活活呕了一口血。

    “哎,马胖子你怎么了?别急……”

    玄晏用眼神止住他,钟林讪笑着退后。

    “你们修士总有很多规矩,我不懂,要什么就叫我。大家伙都指望你了。还有秦将军。”

    恰是这时,外头传来巡逻兵士的骂声:“那狼心狗肺的胖子,将军出事了,居然还躲在城里!”

    钟林尴尬地笑笑,把屋门关上。

    外头响起钟林和兵士的争执,很快安静下去。玄晏调息片刻,擦干净嘴角鲜血,重新沉入修炼中。

    后天境界至先天境界,靠的是修为堆积,因此很多天生灵气充沛之人,一出生就是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之后是天人之境。大多数修士都在天人之境中苦苦煎熬。即便如此,天人之境已经可以运用法术,以一敌百。

    玄晏静下心来,思考起突破至天人之境的方法。

    修为灵气都很充足,就差一个机遇。

    他慢慢平息散乱的修为,张开天眼。

    四周有淡淡的梅花清香,几缕白雾环绕。他深深皱眉,吐纳调息,将紊乱的气息引入经脉中。

    精瘦的身体上,赤色藤蔓幽幽浮现。玄晏眯起眼睛,看着漂浮的白雾逐渐被自己吸引,融入体内。

    修为灵气逐渐步入正轨,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慢慢地,身体开始发热,像是投入了巨大的铸剑炉,头顶也开始冒着热气。

    玄晏回想起当年,初次突破至天人之境。玄天山丰沛的灵气环绕他周身,他一举成功。

    思至此处,他再次运功,将灵气逼到体外。翻滚的白雾随着他的气息运转,在他周身形成一道白色的圆弧,萦绕不散。

    刻意营造出了灵气丰沛的环境,玄晏便感到呼吸顺畅许多。修为流转速度越来越快,酣畅淋漓。

    若有外人在场,定会被他周身一圈浓重的白雾惊住。

    朦胧中,修为似乎有了提升。他似乎觉得,自己坐在无边际的虚空中,底下有浩瀚的河水奔腾。

    不,不是幻觉。

    西海原许多河流都会东流至蒲兰附近。乌月城在西海原南方,这个位置,应当有一条地下暗河。

    民房之外,紧守乌月城的神武营将士觉得不对劲了。

    不知从何时起,地底开始蒸腾出白茫茫的雾气,却又不浓,将整个乌月城笼罩住。

    远处的番人大军亦是一片哗然,指着乌月城议论纷纷。

    越往民房走去,雾气越是浓厚。在这间小院里,雾气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玄晏稳坐如山,周身已经显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圆弧。他露出的双手已经全是赤红的藤蔓,脸色略显苍白。

    雾气越来越浓,竟变得冰一般晶莹剔透。玄铁匕首忽然清鸣,在他腰间颤动着。

    玄铁匕首感应到了他的修为增进,玄晏却犹豫了。

    有一件蕴含清气的兵器助力当然是好事,但他用惯了千机剑,出手都是剑阵。这匕首阵……要怎么布?下刀子雨吗?

    在他犹豫时,玄铁匕首铿然而出,猛地扎在地上。

    冰一般的雾气乍然碎裂,卷成一道烈风,投入匕首之中,了无痕迹。

    玄晏已经顾不得了,下意识地做出结成剑阵的法诀。

    已经湮没的雾气将匕首包裹起来,玄铁匕首渐渐拉长,凝成长剑的形状。

    犹如阴阳相生,赫然又一柄千机剑!

    玄晏按捺住激动之情,忽然就想通了,真阳祖师留下的这把匕首,或许就是当年没有铸成的另一柄剑。

    到底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玄晏结出法诀,剑清鸣不止,陡然化出幻影飞出小院,在乌月城中结出梅花形的剑阵。

    剑阵的中心,便是玄晏所在。

    刹那间,整个乌月城仿佛置于沸水之上,白雾冲天而起。

    下一刻白雾散失殆尽,乌月城又平静下来。

    千里荒原,唯有孤雁哀鸣。无论番人军营,或是乌月城内,皆是一片死寂。

    玄晏周身琉璃般的雾气铿然碎裂。

    他动了一根手指,声音像是新做的偶人,刚刚伸展关节。

    皮肤上赤红的藤蔓已经褪去,毫无痕迹。玄晏深深吸气,踉跄着滚在地上。

    原来在凡间突破天人之境,如此艰难。

    他躺着喘息时,几道幻影回到民居内,冰面嘎啦裂开,仅剩一把玄铁匕首躺在碎冰之中。

    他知觉更加敏锐,周围却似乎都被剧变震住,没有任何嘈杂。

    过了一阵子,北方番人军营的方向,传来的细微的木械声。

    -

    乌月城上,阮参将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

    谢七站在他身旁,脸色煞白。

    乌压压的番人军阵中,一根粗木杆子竖了起来。黑瘦的人影绑着双手,被番人吊了起来。

    谢七哽咽一声,猛地扑了过去,几个小兵连忙上前按着他。

    几人滚作一团,谢七灰头土脸,狠狠地喊道:“马胖子——马胖子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看到将军了吗!”

    阮参将神情肃穆,周围小兵慑于他在场,心里想的却和谢七一样。

    马胖子,将军对你那么好,他陷入险境时,你在哪?

    城墙上的动静一清二楚地传入玄晏耳中,他亦是跌在地上,艰难地动着。

    他想动,然而刚刚突破天人之境,身体透支,他动不了!

    秦石待他不薄,耐心教他武艺,将他从绝望中拉出来。

    他怎么会不担心!

    番人的信使投信而来,在城墙下候着。阮参将展信,叹道:“他们要用将军的命换神武营的粮草。”

    城头无人说话,皆屏住呼吸,看向番人军阵。

    那条人影在阵前微微晃荡,随时可能坠下。日光冷冽,人影旁的番人将领拔出了刀。

    谢七哀嚎一声,被旁人死死按在城墙上。

    城墙下番人信使操着一口流利的大越话:“参将可想清楚了?”

    阮参将目光空旷,摇了摇头。

    信使微笑,甚感惋惜。城墙一角却传来个虚弱的声音:“等等……”

    阮参将盯着他,嘴唇一动。谢七一个打挺扑上去,将玄晏按在地上,挥拳要打。

    众人拦阻不及,谢七却愣住了。

    玄晏神情疲惫,眼神却坚定,一手挡在他胸前,防止他被匕首伤到。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谢七,拄在城墙上。

    迎着日光,只能看见一条招摇的黑影。

    “秦石——————”

    他的声音震彻荒原,却清透无比,就连番人信使也吓了一跳。那条影子一蹦,像挣扎的虫蛹。

    “让老子去死————————”

    饱含武学内力的吼声远远传来,众人皆是一震。

    玄晏却笑了。

    他眼瞳流溢出琉璃色泽,如同白茫茫的雾。先前消失的沸腾之声再度炸响,响彻四野,闻之胆寒。

    玄铁匕首扎在城墙上,渐渐抽长,凝成一柄剑。

    周围兵士齐齐退后,玄晏头也没回,取过兵士抓着的弓,将剑搭了上去。

    城墙与番人军阵的距离太远,秦石只有一条黑影大小。谢七想要阻拦,被阮参将拦下。

    弓弦颤抖着,似乎无法承受剑的重量。玄晏微微眯眼,将剑瞄准了秦石。

    众人都以为他疯了。这么远,还是一把剑,怎么射得中?就算射中了,就能救将军了?

    “定情信物呢?”

    玄晏刚问出口,神武营震惊了。

    马胖子和将军的……信物?

    ……定情?

    信物……

    阮参将有点头晕,谢七两眼一闭,厥倒在地。

    对面的黑影却哈哈大笑,一点青碧映着日光,上下晃动。

    千机剑穗。

    弓弦再也支撑不住,行将崩断。剑如流光,卷起烈风呼啸,往秦石扑去。

    番人叫喊着来挡,只见流光扑在秦石身上,精准地钉住了剑穗。

    乌月城头风声呜咽,玄晏甩开长弓,结起手势。

    刹那间光华大盛,剑穗卷住剑身,在玄晏结势之时,迸发出无数幻影。

    ——是比之前更加壮观的剑阵。